文案:
这是一个一直在海上面漂的船长和一个小提琴手的故事。 船长天生下来仿佛就是为了海洋而存在的,他没有办法放弃自己作为船员的身份, 最终,小提琴手和他,将会陷入怎样的局面呢?绝对HE的结尾。 第1章:爱琴海的日出 整个爱琴海都在睡梦之中,羊肠小梯的墙壁上偶有几盏街灯,在黑暗中拉出一个个小小的金色空间。海浪一场接一场地冲刷着海岸,声音弱强分明。 简宁伸手打开了床头的灯,然后坐了起来,薄薄的被子滑到了腰胯上,他打了一个哈欠以后掀开被子下床向左走,伸手从衣架上把白色的衬衣拿了下来,随意一穿,连扣子都没有扣就转身走到门边把房间的大灯打开了,这时候一直趴在门边的一只成年的黄金猎犬抬起头来看着简宁,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着委屈,随后可怜巴巴地呜咽了一声。简宁微笑着蹲了下来,摸摸它的头:“卡布奇诺,乖,一会儿带你去看日出。”不过这只叫卡布奇诺的狗似乎对这件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它在简宁摸完它的头以后,又趴下去闭上了眼睛。 简宁看见卡布奇诺那懒洋洋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好吧,我一个人去,你在这里乖乖睡觉,等我回来再放你出去。”说完以后,他站起身来,从床上拿起他的蓝色牛仔裤穿好以后,对着镜子开始扣扣子。 当晨起的一切清洁卫生都做好以后,简宁从桌上拿起他的琴盒出了门。 爱琴海还包裹在一片墨色之中。简宁把小提琴架在了脖子上,拉起了《圣母玛利亚》。那温柔的声音,将圣母的样子浮现在海风之中,随着海风,打着卷儿游远了。 慢慢的,蓝色从海平面上升起。小提琴停歇几秒以后,又响起了另一个旋律——《亚麻色头发的女孩》。那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好像在海平面上行走,步履轻柔,眉目间流转着惊奇,又好像在草地上凭着远处谁多情的歌声跳着欢快的舞,又好像拖曳着长裙,走在睡莲和天鹅嬉闹的湖边—— 太阳出来了。但是这时候还看不到它的样子——它被挡在了一块铅蓝色的云朵之后,周围有一片浅玫瑰色的晨曦。 简宁停止了奏乐,怔怔地看着海上的日出。 整个日出的时间不会持续很长时间,错过了今天的日出,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明天也许是个好天气,美丽也许永恒存在,但是什么和流动的时光搭上一点一缕的关系,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太阳快速地向上升起,那升起的速度之快让简宁想起那古老的神话:每天的太阳,都是阿波罗驾着马车送到天空上的。也许事实……真的是这样?—— 一刹那间,深红色的太阳,就像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爆炸,发出了夺目的亮光,光线从云层中射向了整个大地。 简宁微笑着再一次拉起了《圣母玛丽亚》——那一刻,天空就好像变成了教堂的穹顶,这穹顶上面画着仁慈的圣母,圣母抱着还是婴孩的耶稣,眼神充满了爱意,静静地看着整个大地。 一切激烈,都归于平静之中。 当简宁结束了这首曲子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醇厚的声音,他用法语说:“你是神的孩子。” 简宁明显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到了,扭头往身后看时,略微张开了双唇,不过在看到这个说话的人的时候他眼前一亮,那驾着马车的阿波罗似乎有了切乎实际的脸庞,不再是他脑海中的某一尊白色的雕塑。眼前的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有着白皙的皮肤,慵懒地打着卷儿的金色头发,以及一双湖蓝色的眼睛,现在这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你在听?”简宁仿佛听到另外一个自己在另个一个空间用法语说着自己的疑惑,但是他意识到这确实是自己在发问,而且非常期待面前这个人的回答。 “你和这个日出一样美。” 简宁马上红了脸,他嘟哝了一句“再见”以后,立刻把琴收进琴盒,抱着琴盒跑走了。 卡布奇诺站了起来,开始用爪子刨门,它听到了简宁慌张的脚步声。简宁把头抵到门上,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到气息平复以后他才把手伸进裤包,把门打开,一开门就看见卡布奇诺乖乖地坐着,不过右爪已经按了按他的小腿,他弯弯腰伸手拍拍卡布奇诺的头,说了一声“去吧”以后,卡布奇诺就站起来把脚撒开了跑。 很快,卡布奇诺就跑到了一家叫“老船夫”的面包店门口蹲着,大肚子的老板把半个身子尽量伸出柜台,冲着看着他的卡布奇诺说:“嘿,再等一会儿,羊角面包一会儿才好!”卡布奇诺高兴地旺旺地叫了几声。 “嘿,小家伙。” 听到这个声音,卡布奇诺立刻转过身体冲来人叫了起来,这个人就是刚才夸简宁是“神的孩子”的人,他叫丹尼尔斯。有一天早上,他在“老船夫”看到眼巴巴看着他手上羊角面包的卡布奇诺,就把手上的面包给了卡布奇诺吃,从那天起,卡布奇诺算着时间就来“老船夫”等他。 “唔,你可真是会利用我的爱心……好吧,今天吃两个面包怎么样?”丹尼尔斯举着两个羊角面包,卡布奇诺已经开始流口水了,为了尽快得到事物,它“呜呜”的可怜叫着。 “好的好的,马上就给你,我知道你没这么可怜。” 卡布奇诺像往常一样,衔着羊角面包然后松松紧紧牙关,几口就解决了一个面包,第二个面包也很快解决了,丹尼尔斯看它吃得那么快,总感觉它被饿了很久……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告诉丹尼尔斯一个事实:即使他被饿死,卡布奇诺也不会被饿死的。 卡布奇诺吃完羊角面包以后,坐好了伸出右前爪,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丹尼尔斯,丹尼尔斯蹲下来用右手握了握它的爪爪后,卡布奇诺屁颠儿屁颠儿地向前跑去,又蹲在了另外一家叫“小彩虹”的甜品店门口旺了一声,接着,就有一个戴着粉红色围裙的女孩推开玻璃门半蹲着看着它,它蹭了蹭女孩子的腿,女孩咯咯地笑着,说:“小可爱,坐好。”卡布奇诺立刻坐好,一点儿含糊都没有。 “好的,趴下!”卡布奇诺立刻趴下。 “装死!”卡布奇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了伸左前腿做出了想走走不了的样子,眼睛眯一下睁一下,最后呜咽了一声以后倒下了。 “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女孩子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卡布奇诺趁势站了起来,舔了舔女孩的脸,女孩子娇嗔地说:“你太坏了!”不过还是欢欢喜喜地吻了吻卡布奇诺的脑袋。 “坐好哦,不要走,我给你拿东西吃,今天我们吃提拉米苏,好不好?” 卡布奇诺赞同地旺了一声,实际上,只要是闻起来不错的它都不会拒绝。不到一分钟,卡布奇诺就得到了一个提拉米苏,这次倒是吃得很文静,这姑娘完全不知实情地说:“你真是个优雅的狗狗!” 丹尼尔斯发誓,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一只狗这么会演戏。他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去认识一下这只狗的主人。 简宁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卡布奇诺已经跑出去了半个多小时,该回来了吃饭了,他已经把狗粮倒进了食盆。不过,很奇怪,卡布奇诺自从来爱琴海住了以后,一日三餐就吃得少了,平时也放它出去自由运动,但是也没看它饭量减少啊? 卡布奇诺吃完甜品以后,就开始慢悠悠地散步,说是散步,其实它是在消化,等回去以后,吃早饭就吃得下了。其实卡布奇诺被简宁教得很好,不随地大小便,它记得这里的狗公厕,简宁来的时候带它反复去了几次,所以它大大的时候一般都会去狗公厕。 丹尼尔斯跟在卡布奇诺的身后,走得也很慢。差不多走了有二十多分钟,卡布奇诺蹲在了一个私人住宅门口,这个房子通体米黄色,圆形房顶是海蓝色,而门上的白漆已经斑斑驳驳显露出木头的原色来,门把是黄铜色的,门前做了一个短架,现在上面铺满了像松树尾巴一样蓬松着的红色的小花,这些花都在往地上铺了,门的左右两边都有一扇四格玻璃窗,窗棂上摆着各色的花,房子里传出了《亚麻色头发的女孩》这个丹尼尔斯不久前才听到的旋律。 “旺!旺!”卡布奇诺叫了两声,小提琴声停下来之后,门开了。 “卡布奇诺……”这个“诺”字归音都没有完全,因为简宁吃惊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卡布奇诺顺着简宁的目光看去,它看到是丹尼尔斯所以很快就跑过去,咬了咬丹尼尔斯的裤腿,又跑回去用脑袋顶了顶简宁。 “哇喔,原来是你的狗。你是中国人?”丹尼尔斯惊喜地看着简宁,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光正好照在了简宁的脸上,他看到简宁的脸颊稍稍有些发红。 “嗯。它叫卡布奇诺。你……你需要进来坐坐吗?”简宁用法文回答他。 丹尼尔斯笑着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只是想看看这只狗的主人是谁,原来是你啊。如果下次卡布奇诺找我要面包,我就来你这儿喝咖啡,就卡布奇诺怎么样?” 简宁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我走了,再见。” 简宁蹲下来抱着卡布奇诺,用手揉着它耷拉着的毛茸茸的耳朵,直到丹尼尔斯淡出他的视线他才进门。 丹尼尔斯躺在白色的小船里,手折在脑后垫着脑袋,闭着眼睛躲避强烈的阳光,脑海里的景象从蓝天白云一直变换到今天早上的日出。 在爱琴海下船以后,他就睡在这条小船里,船里放着一个方形的黑色防水手提箱包——包里放着他晚上睡觉用的薄毯子和一些换洗衣服及清洁用具、手机充电器,那就是他所有的家当,临出门时,把包放到不远处的旅店寄存就可以了,钱包和手机他总是随身带着,如果手机要充电,充电器也是太阳能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般海上会传来机器的声音,但那通常不会吵醒他,夜里风大也不会冷醒他,可是偏偏简宁的小提琴声叫醒了他。从简宁拉《圣母玛丽亚》一直到《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再到《圣母玛利亚》,他站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晨光熹微到光芒万丈,这些光明似乎都是他用琴声召唤来的。 他的琴声里藏着欧若拉。 “你真的是神的孩子。” 丹尼尔斯想起自己的老朋友,安德烈·凯英司。 安德烈·凯英司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但他患上了肌肉僵化症,病拖了很久了,一个月前丹尼尔斯看到安德烈的时候,这个老人已经被病拖累得不成人形。老人在医院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教导学生,每天都有学生在他的病房拉琴,听他指导——即便是不能够亲自为学生演示演奏技巧,安德烈还是能够看清楚学生的缺陷在哪里。 那天为了和丹尼尔斯说话,老人居然放了学生的假。 “丹尼,坐到我身边来。我好和你说话。” 丹尼尔斯皱着眉头看着安德烈。老人已经皮包骨头,似乎动一动,皮随时都会从骨头上滑下来。他不想听他说什么话。 “安德烈……” “好孩子,坐到我身边来听我说话,趁我还有力气和你说话。” “……” 丹尼尔斯坐到了他左边,握住了他的手。一瞬间,握住他手的一瞬间,丹尼尔斯对于这双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到眼前。小时候,这双温暖又光滑的手经常会捏他的脸蛋或者拍拍他的脑袋,那种温柔的感觉,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 “丹尼,我以前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去拉小提琴,记得我怎么夸你这双手的吗?” “唔,你当时好像在对我爸爸说,我的手指很长,也很有力气,很适合拉小提琴。” “哈哈。”安德烈一笑就偏了偏脑袋,口水就流出来了,丹尼尔斯拿纸轻轻擦掉。 “谢谢你丹尼。” “不客气。想笑就笑,我都会给你擦掉的。” “好的。谢谢。” 丹尼尔斯扯了一个笑给他。 “你笑得很勉强啊丹尼,笑就是要发自内心,你这样我很难过。” “……”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说道你夸我的手很适合拉小提琴。” “嗯嗯,对对,拉小提琴……是的,一开始我觉得是这样,你爸爸是很相信我的,所以让你在我那里学小提琴,不过你拉了一段时间以后告诉我你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你拉得很不错,就是缺了点儿什么,我以为可以在以后的练习上弥补上来,但是听你这么一说以后,我发现,不可能了,因为你缺的,是对小提琴的爱。” “……对不起。” “这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丹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那叫解决生理需要。” “……” “噢,你那是什么表情丹尼?你这个表情出现得很频繁啊。我说错了吗?” “没有。我只是很惊奇你会说这种话。” “我惊奇的是你做过这种事情居然会对这种话惊奇。” “……” “看,又是这个表情。” “我觉得我恐怕没办法有别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继续刚才的话题。拉小提琴应该是一个非常愉悦的过程,如果说弹钢琴就像是在一个女人的躯体上按揉,那么拉小提琴就像是在探索这个美好的躯体,轻柔地来回抚摸……当我们拉动琴弦的时候,拉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就算是闭上眼睛似乎也能看到音符在跳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枕在你心里面的那个人的胸口上听她的心跳一样。” “大师,你不能要求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拉小提琴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种思想。这要求太高了。” “……”丹尼尔斯成功地让安德烈露出了和他一样的郁闷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和你说不通……我今天和你说话的目的也并不是给你重温小提琴课。你爸爸去世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虽然我没有你爸爸那样不放心你,但是对你也是有担心的,比如说,你还想在在这个世上漂多久?” “安德烈,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你要让上帝来回答。” “我死了以后一定会替你问问上帝的,如果我可以上天堂的话。” “安德烈……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 “你不能让一个老人走得不安心。更何况你已经让一个老人不安心地走了。” “安德烈,你不仅仅是我爸爸的朋友,你还是我的朋友,在某种程度上,你也充当过我爸爸的角色,教了我很多东西,我现在遗憾的不是没有人在我身边,而是没有把小提琴学下去。” “不需要有这种没有意义的愧疚,你不欠我什么。丹尼,永远记住我的话,生活,不能是快节奏的,必须是慢节奏,你要留神每一个细节,留心每一个人,时光稍纵即逝,在你生命里出现过的每一个占用了你时间的人事物都存在着意义,就像一首歌里的每一个音都有它的作用,少了它就是不行,至于它有什么意义,只有你自己唱它的时候才能感受得到。幸福,你靠追求,就很容易迷失方向并且忘记你要的是什么,因为幸福这个概念太空泛、太抽象了,只有当你像一个傻瓜一样在一条道上慢慢走,不忘记看路上有什么,才能得到幸福。” “安德烈,幸福就是需要靠追求的。守株待兔,什么也得不到。”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幸福?” “安德烈,你看来是真的想把我变成文艺青年啊。你明知道我对于这种事情从来不做总结性的思考和发言。好吧,如果你非要让我说,我觉得是在征服每一个恶劣天气的时候。” “我相信这样的事情在你身上发生得不少。” “不算少。” “虽然说不出来什么理由,但是我总觉得你有一天会害怕的,对于这个目前你觉得幸福的事情。” “也许。好了,安德烈,你说得太多了,休息一下。” “不,丹尼,你以为我把学生都放回家去是为的什么?” 安德烈听丹尼尔斯这么说了以后就想坐起来,情绪也激动了,丹尼尔斯马上按住他的肩膀,保证自己一定会听完他的话。就在这个时候护士进来了,还是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间歇大概有三、四分钟。丹尼尔斯对于护士小姐的出现还是很感激的,他今天来就是陪安德烈的,不是想让安德烈更糟糕的,也许安德烈自己觉得不需要休息,但是他休息了一下的确让人安心一点。 “好了,安德烈。我可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丹尼,你觉得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沉默了几秒以后,丹尼尔斯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这是个古老的话题。据说达尔文就此还写过19个理由,还写了不结婚的理由,最终他还是结婚了。” “也有人不结婚,还是在一起了。” “不管你怎么想,丹尼,我觉得相爱就是要结婚。同性恋不也可以在荷兰结婚吗?如果有谁不愿意结婚——抱歉,你可以说我太武断,但我的确是这么想——如果有谁不愿意结婚,不管理由有多冠冕堂皇,比如说最流行的那一款,说什么,我们的爱情不需要用那一张纸来见证……这个人如果不愿意和你结婚,丹尼,你完全可以离开她了,因为这个人在害怕承担责任,一个家庭的责任。现实点来讲,除非你早就做好遗嘱,不然你在突然死亡以后,你的伴侣如果没有和你结婚,她是没有办法得到你的财产的。钱的确不是万能的,但是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像我就担心你阿姨,如果我死了她的生活费不够怎么办,她对于钱从年轻到老都没有什么概念,那没办法,她从来就没有吃过什么苦。 “丹尼,你不结婚也可以,除非你告诉我,你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不会觉得缺点儿什么,看到我和你阿姨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来没有羡慕过。” 丹尼尔斯笑了笑,耸耸肩膀:“……有时候想到你和阿姨,觉得很好。” “丹尼,生活是真实的,它不是风,什么都不让你抓住。就算它是风,你总要感觉到点儿什么。总有一天你会觉得你过的日子太累了,你会想找一个安心的人过踏实的日子。 “生活,简单一点,平静一点,身边的人,安心一点,一切就都好了。” 病房门响了起来。 “请进。”丹尼尔斯朝门口喊道。 “哇,真的是丹尼!” “阿姨……”丹尼尔斯被她这么抱着,连“你好”都说不出来,安德烈在一旁看着“哈哈”地笑。 “哦,亲爱的,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甜心……轻一点儿……” “抱歉抱歉……” 丹尼尔斯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样子,觉得生活一点儿也不真实,就像演电影。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像在演电影。因为安德烈在第二天给学生上完课就过世了,而他那个时候刚好登船离开了。葬礼都没有参加成。 安德烈把自己用了一辈子的小提琴送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为什么?他不是说要和那把小提琴埋在一起吗?” “你叔叔说,他想了想,还是舍不得那把琴跟他一起烂了。他还说以后都不能带着那把琴一起看日出了,总得找个人替他和那把琴一起看日出。” ——丹尼尔斯坐了起来,嘟囔着说: “至少,有人和你一个毛病,喜欢一边看日出一边拉小提琴。这都什么毛病,招人喜欢又觉得矫情。” 说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当时丹尼尔斯一直在不远处的一个船里用毛毯盖着自己睡觉。 那是他专门放置在海边沙滩上用来睡觉的,平时他出海的时候都是朋友照顾着,那天他刚好在那里睡觉,就被一阵小提琴声惊醒了。 从船里出来,就看到了他。 第2章:凯尔文森号的邀请 从那天以后,丹尼尔斯再也没有见到过简宁。因为他再次出海了。 在船舱里看着第无数次的日出,他突然想起小王子,那个小王子,每次不高兴的时候都会看日落。每次他这么一想,就想到当船长的父亲抱着他,拿着一本《小王子》用法文在他耳边呢喃着小王子,小王子,小王子……一夜的酣睡就这样来临了。 Aimer ce n‘est pas se regarder l’un l‘autre mais regarder ensemble dans la meme direcertion. 爱不是互相凝望,而是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他一直以为是父亲说的话。直到有一天,船上的安妮莎在学习法语时说到这句话,高兴地告诉他,她觉得写《小王子》的人好厉害,她好喜欢他写的这句话。 “安东尼奥写的?” “当然!” 就在他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安妮莎端了咖啡给他。 “船长,早上好。你的卡布奇诺。” 丹尼尔斯接过咖啡,微笑着冲安妮莎说了声谢谢。然后他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说了一句: “Aimer ce n’est pas se regarder l‘un l’autre mais regarder ensemble dans la meme direcertion.” 安妮莎笑笑:“船长,你是在考我的法文学得怎么样了吗?” “没有,只是忽然想到了罢了。” 安妮莎指指船舱外,又双臂伸直:“泰坦尼克号!” 丹尼尔斯大笑了起来。 安妮莎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啊,船长,有你的信件呢。” “嗯?怎么会?我现在可是在船上啊!” “飞鸽传书。” 丹尼尔斯看着安妮莎:“谢谢你。又是下船的时候阿姨让你带来的吧。” 安妮莎偏头看着他:“忘了带过来了,一会儿给你拿过来。” 丹尼尔斯撕开信纸,那是一张请柬。请柬的封面是一张轮船的,这艘轮船已经很老了,船头写着CALVINSON,凯尔文森号,那是他爸爸服役的船,还有着他最美好的童年时代。他打开请柬,原来是凯尔文森号三十岁的生日邀请函。 发起者是凯尔文森号的设计者凯尔文·伊尔兰。他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患上了帕金森综合症,他邀请了当年在船上服役过的所有人员——有的已经去世了的,他邀请了他们的后人。 凯尔文森号是凯尔文·伊尔兰最为得意的作品,而且那是为了纪念他因为与海盗搏击而去世的儿子而设计出来的船。而且由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和他的妻子就在凯尔文森号设计出来以后一直居住在上面,直到凯尔文森号停止服役。 凯尔文森号的确是他的骄傲。一般的轮船保养得好可以服役十五年,然而凯尔文森号在十五年过后,由于设计者的先见之明留了改装的余地,于是超期服役了五年。总共服役二十年。 在这之后,凯尔文森号结束了它的航海时代,它的荣耀时代,停泊在了海港里成为了供人观赏的玩物。 现在,由于凯尔文森号已经失去了它的观赏价值,对它的辉煌还有记忆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因为在这个船上生活过的老一辈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去世了,孩子们记忆深刻的可能就是泰坦尼克号——每年的维修保养费用也相当巨额,而且海港面临改造,所以凯尔文森号要像《海上钢琴师》里面的那艘船一样被炸沉了,永远留在海底,慢慢地长出微生物,成为海底生物生存繁衍的优良场所。 “船长?” 安妮莎看着愣愣的丹尼尔斯,他看到请柬开始就在发愣,完全没有听到大副在呼叫他。 “嗯?” “船长,刚才大副呼叫您好几遍了,说有客人一定要见你,似乎是对这次的航程有所不满。” “好的,我马上去。” 丹尼尔斯马上放下请柬要出门。这个时候安妮莎忽然开口了:“对不起船长,我可能有打听您私事的嫌疑,但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我很担心你。这个请柬……” “谢谢你的担心,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把这个请柬背后的故事告诉你。等你有时间了,可以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因为一段荣耀和一段辉煌被遗忘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好了,现在让我们去处理一下客人吧。怎么样,帽子没有戴歪吧?”丹尼尔斯正了正自己的帽子。 “嗯,很正。” “好,出发。” 午后,微微面包的熏香。和煦的阳光夹着海风穿行在每一个小巷里。 老船夫面包店的白色砖墙上的蓝色漆皮花筒里的油橄榄花花耷拉着脑袋。 卡布奇诺趴在地上用左脚遮住了眼睛呼呼大睡。 简宁站在老船夫面包店白色的砖墙前拉着《牧神的午后》。老船夫面包店的女老板出来了,拿着一个红色的漆皮浇花筒给油橄榄花浇水,她微笑着看着简宁拉着《牧神的午后》。 今天的太阳很好,女孩将手放在额头上挡着光看着蓝得透亮的天空,就好像看见了潘吹着芦笛在天空中放着牧,他躺在薄薄的云上面肆意地吹奏乐曲,黄金羊以云朵作为食物快乐地嚼食,时不时还发出咩咩的叫声。 …… 林泽的仙女啊,我愿他们永生。 多么清楚, 她们轻而淡的肉色在空气中飞舞, 空气却睡意丛生。 莫非我爱的是个梦? …… 幻想从最纯净的一位水仙又蓝又冷的眼中像泪泉般涌流, 与她对照的另一位却叹息不休, 你觉得宛如夏日拂过你羊毛上的和风? 不,没有这回事! 在寂静而困倦的昏晕中, 凉爽的清晨如欲抗拒,即被暑期窒息 那有什么潺潺的水声? 唯有我的芦笛 把和弦洒向树丛, 那仅有的风迅疾地从双管芦笛往外吹送 …… “嘿,简,有你的信。” “谢谢。” 女孩等简宁演奏完乐曲以后,就把信给了简宁。简宁拆开信封,发现封面上是凯尔文森号。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凯尔文森号上面度过的时光。那时候,爷爷还是凯尔文森号的船长,有一个叫卡耐尔的大副,他有一个孩子叫丹尼尔斯。丹尼尔斯是个定不了心的孩子,整天疯玩儿,每天都想跳船和鲨鱼搏斗,其实那是海豚,但是他一口咬定那是鲨鱼。 后来有一天,丹尼尔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个手摇的八音盒,一摇,简单的音符就像是像无数只蝴蝶从盒子里飞了出来一样。 简宁站在凯尔文森号的船头拉着小提琴,面前还有一个放着琴谱的黑色架子,架子旁边放着打开的小提琴盒子。 这时的简宁才5岁,丹尼尔斯也是5岁,而凯尔文森号已经15岁了。 那时候,凯尔文先生和他的夫人都还在船上待着。 简宁的这段回忆刚开始,是以他的视角去看的,他被甲板上咚咚咚的脚步声吵得静不下心拉小提琴,于是老成地叹口气,一定又是丹尼尔斯这个家伙,而且身后一定跟着卡耐尔。 他放下小提琴,看着每天固定的演出。 果然,卡耐尔追着他的儿子在人群中跑着,卡耐尔一边给游客说着“抱歉”,一边说“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因为丹尼尔斯一定又要跳船了。 “不!我要跳船去和鲨鱼搏斗!我是波塞冬!!” 小兔崽子丹尼尔斯在大人们的腿间窜着,还一边回头给他爸爸做鬼脸。 总算丹尼尔斯站到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的栏杆边上了,他双手扒住栏杆,双脚一蹬,起跳!! “丹尼尔斯,我的上帝,你就不能像简宁一样安静一点吗?” 居然是凯尔文夫人拦腰抱住了丹尼尔斯。丹尼尔斯还在她怀里扑腾,大吼着:“凯尔文夫人,我要和鲨鱼搏斗!!” “老天,丹尼尔斯,我都说过好几遍了,那是海豚!!” “不!那是鲨鱼!!我是波塞冬!!” 可怜已经银发渐生的凯尔文夫人还得卖着老力气和耐心和丹尼尔斯争辩。 最终卡耐尔先生扛走了丹尼尔斯,把他丢进了游泳池。 晚上,丹尼尔斯拿着一个草莓口味的蛋糕找到了简宁,和他一起在栏杆边上吹着海风吃着蛋糕。两个人的脚都悬空在海上晃荡。 “唔,真好吃,是凯尔文夫人做的?” “没有,夫人今天被我折腾累了,早睡了。” “那这个蛋糕?” “当然是趁大厨不注意偷的。” 说得真是理所当然。 “……” “你现在已经吃了我偷的东西,要是告发我你也是共犯。” “……” 简宁觉得自己还是安静地看海景吃蛋糕吧,至于这个蛋糕的来历,好吧,不用在意了。 “我明天还要继续去和鲨鱼搏斗,卡耐尔不能拦住我的脚步!” “可是那是海豚!!” “我是波塞冬!我说什么是鲨鱼,就算是海豚也会在一瞬间变成鲨鱼!!” “……” 突然,两只海豚从海面上跳了起来,在巨大而明亮的月亮映照下,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 “哦!海豚!!”丹尼尔斯大叫了起来。 “真漂亮!!” 可是海豚又回到了海里,简宁失望地说了一句:“真想再看一次啊……” 丹尼尔斯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月亮说:“我波塞冬!命令你们再跳一次!” “海豚怎么可能……” 可是海豚真的又跃出了海面。 丹尼尔斯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简宁,笑得那个得意啊:“哈哈哈,看到没有?我是波塞冬,整个海洋都听我的!!我以后也会像你爷爷一样成为船长!!一辈子在船上生活!!” 简宁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模糊的以后,丹尼尔斯和爷爷的身影重合了,但是丹尼尔斯长大以后的脸,他怎么也想不出来。 第二天。 咚!咚!咚!咚!咚咚咚!! 简宁被敲门声弄得烦了,从床上起来开门,一开就看到丹尼尔斯拿着一个很漂亮的八音盒站在门口。丹尼尔斯还摇起了八音盒,简宁看着那个稀罕啊,伸手就要拿,但是丹尼尔斯飞快地跑掉了,简宁不顾一切地追着丹尼尔斯。 “嘿嘿嘿嘿,你追不到!!”丹尼尔斯回头嘲笑简宁,但是他却看到简宁惊恐的脸,但是当他还在奇怪简宁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的时候,已经晚了。 “啊!!!!!” 丹尼尔斯迎头撞上了桅杆,嘭的一声后,丹尼尔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简宁赶紧跑到了丹尼尔斯的面前,丹尼尔斯当时捂住了嘴,而且眼泪花包在了眼里。简宁赶紧拉丹尼尔斯的手,着急地说:“你松手啊,我看看怎么了!!” 丹尼尔斯痛苦万分地摇摇头。 “你不松手我就给卡耐尔叔叔说去!” 说罢就要起身,丹尼尔斯伸手拉住了简宁,慢慢地松开了手。满嘴满下巴的血。简宁觉得自己当时腿都吓软了。 “我的天!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迟早有一天会这样!!” 远远地传来了凯尔文夫人尖锐地声音。 血是流的挺多的,但是没有大碍,因为丹尼尔斯只是把两颗门牙撞掉了。为了安慰只要门牙长不出来说话就不能把门儿的丹尼尔斯,凯尔文夫人还给他做了好多好吃的,而且还抱着他讲了牙仙的故事,告诉 丹尼尔斯他的牙会长出来的,而且会比以前的牙更好看。 可是丹尼尔斯陷入了沉默之中,把卡耐尔先生吓了一大跳,但是这个惊吓总算在晚饭的时候有了答案。 丹尼尔斯大口吃着牛排,一张口卡耐尔先生就看见了丹尼尔斯没有了门牙,他一口意大利面就喷了出来,而且笑个不停。 从此丹尼尔斯更是忧郁了。 只是当天晚上大家都睡了的时候,简宁的房间门又被敲开了。不用开门他都知道是谁。一开门,果然是缺了门牙先生。 但是缺了门牙先生还带着八音盒。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啊?” “当然不能睡!有的行动要是秘密的!” “那你叫上我干嘛啊,我要睡觉!!” “嗯嗯,”丹尼尔斯背手清了清嗓子,“我是海王波塞冬,当然需要手下,不然出门的时候多没档次。” 简宁撇撇嘴,马上就要关门。 “诶!等等!”丹尼尔斯立马改口,“我在船上可不就你一个朋友么,不叫上你我叫谁?” 这还差不多。 结果丹尼尔斯是把他的两颗门牙放进了八音盒里,藏在了一个可以活动的甲板下面。 “好了,等你也掉门牙的时候,也把牙放进这个八音盒里面。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你要保守好。” “……好。” 简宁叹口气。因为他没有等到掉牙就离开了凯尔文森号。爷爷简衡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就算不是因为爷爷,简宁也要因为学业而回到陆地上。但是他的门牙他真的留着,当时傻乎乎地还以为可以回到凯尔文森号把门牙放进八音盒里。 没过多久,爷爷去世了,他再也不想回到凯尔文森号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封请柬,凯尔文森号还有那个叫丹尼尔斯的孩子,他已经快要忘记了。 第3章:凯尔文森号的回忆之旅 卡布奇诺摇着像鸡毛掸子一样的打着卷的金黄尾巴,在人流中愉快地穿行,时不时地回头叫一声,因为简宁提着小提琴在它身后走着。走得很慢。不知道是太阳很大,还是他不想前进。 到了港口,很多人都在读一个告示,有小孩子抓着爸爸妈妈的手问:“凯尔文森号?那是什么?” “一艘船,很老很老的船了。” 对于这些观光的人来说,这的确只是一艘船。简宁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忧郁,因为凯尔文森号的老去,就像是年老后的自己旧时相识的老去。然而实际上是自己还活着,还相当年轻,正在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这个旧时相识就要死去了。 卡布奇诺拿脑袋拱拱简宁的大腿,简宁半蹲下来,卡布奇诺把脑袋放在他的膝盖上,睁着两颗黑溜溜的大眼睛天真而高兴地看着简宁。简宁摸摸卡布奇诺的脑袋,说:“走吧。我们去凯尔文森号,你一定没有看到过你爸爸待的地方,你和你爸爸像极了,可能船上还有你爸爸的照片,你爸爸和你不一样,他的名字叫威士忌。” 爷爷在船上养了一只吉祥物,那是爷爷在港湾上捡到的一只金毛,当时海风吹得它瑟瑟发抖,回去之后爷爷喂了它一大杯威士忌,它居然在烈酒的刺激下站了起来,当时爷爷夸了一句:“真是个坚强的小伙子,拼了命要活下去是不是?丘吉尔怎么说的?他说有时候坚持下去不是因为我们内心强大,而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干杯!” 就在爷爷还要再喂它威士忌的时候,它“咚”一声醉倒在地。 简宁看着卡布奇诺:“那时候,爷爷已经要退役了。很严重的风湿和关节炎,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了。” 卡布奇诺睁着两颗大眼睛看着他,那么温柔和善的样子,让人以为它什么都明白。金毛真的是很好的倾听者。 “好吧,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简宁听到了一阵相当熟悉的法语声音:“我的上帝啊,我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你!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把眼睛一斜——脑袋都懒得动——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看着远方,当它看到是喂它羊角面包的丹尼尔斯的时候,它立刻挪脑袋,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去,还汪汪汪地打着招呼,看到丹尼尔斯的时候它就做好,伸出了右前爪。丹尼尔斯蹲下来友好的和它握了握手。 卡布奇诺嘴巴裂开像是在笑一样,用左前爪挠了挠丹尼尔斯的衣服兜,丹尼尔斯无奈地松开握着卡布奇诺右爪的手,摊开手掌说:“没有,我没有带羊角面包。” 卡布奇诺忧伤地耷拉下了脑袋,还哼哼了一声,就掉头去找简宁去了。 丹尼尔斯:“……” 就没见过这种因为吃这么势利的! 诶,对了,既然这小咖啡狗都来了,那么它的主人呢?丹尼尔斯这么一想,他顺着卡布奇诺的前进路线看,就看到了简宁。简宁也看到了他。 “哦,好久不见。” “你好。” “呃……你来这里是……” 简宁把请柬从衣服内兜里面拿了出来,丹尼尔斯一改脸上的轻浮,脸色凝重了起来:“你家人以前是这艘船上的工作人员?” 简宁点点头,把请柬放了回去,顺手又看了看手表:“哦,糟糕,我还要上去拉小提琴,先走了,再见。” “再见。”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跑步的背影渐渐被人流遮挡住,他发现,这个人好像和以前的一个人重叠了起来。 那个人叫简宁。 听老船长简衡说,简宁这个名字是简单宁静的意思,是希望这个孩子过得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简宁这个名字像女孩子的,因为当时简宁的妈妈以为她怀的是个女孩儿,但是后来生出来是个男孩儿,也没打算改了,因为没有觉得比这个寓意更好的名字了。 当时丹尼尔斯就觉得,不仅仅是中文名字像是女孩子的,就连这个名字的英文发音都像:Jane(珍妮)。从简宁上船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孩子娘们儿兮兮的,整天拿个小提琴拉个没完没了,但是船上的小女孩们个个都很喜欢他,有的还想要和简宁一起演奏音乐。照伊尔兰夫人的话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娘们儿兮兮啊丹尼尔斯,这是属于一个艺术家的优雅高贵和从容。” 一开始丹尼尔斯不想和这种娘们儿兮兮的艺术家同流合污,可是在一天早上太阳升起来,海面上波光粼粼,他刚刚才从厨房偷了个酥皮饼叼在嘴上的时候,他看到了在船头,在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前面拉小提琴的简宁。 吸了吸快流出来的鼻涕,丹尼尔斯一瞬之间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美的景色了,就连常常挂在浴室里露着白色大胸的无衣蔽体的希腊仙女也不能媲美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再看到能够与这个景色相媲美的风景的时候,已经没有见过简宁很多年了。 丹尼尔斯知道自己爱上过两个人,一个是那时候的简宁,一个是那时候那个他夸赞过是神的孩子的男孩。 但是到底是爱上了美本身还是爱上了这两个人他无从知晓,而且知道自己爱,还是在长大以后才知道的,因为面对很多女人的时候,他总是想着那天的好时光,简宁和音乐在海上美得像是透过教堂的玻璃看到的清晨。也不是没有和女人在一起过,可是总是缺少了什么。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总是说:丹尼尔斯,对不起,我不能进你的心里,改变不了你。他只能抱着她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很多人都想改变我,可惜她们都没能成功。 然而现在,丹尼尔斯看着前方,就好像能够看到简宁一样,他觉得自己可能爱上的是同一道风景,因为这两个人可能是同一个人。 伊尔兰夫人站在凯尔文森先生的旁边握着他的右手,她的左手用来和宾客握手。伊尔兰先生坐在了轮椅上面,他已经被帕金森综合症折磨得不成样子了,皮肤像是融化的奶油一样往下坠着,头发也白了,肌肉无力地垂着,但幸好上帝还在他有生之年留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当简宁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伊尔兰夫人和伊尔兰先生都激动了,伊尔兰先生甚至想站起来,他想站起来,想伸手,像抬起手,像当年那样抱抱简宁,可是简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5岁的孩子了。简宁抱住了伊尔兰先生,他在伊尔兰先生的耳鬓边呢喃:“对不起……太久了……我很想你,先生。” 伊尔兰先生整张脸都因为过于激动而抖动了起来,他脸涨得通红,抖着嘴唇说:“耗了我一辈子了……” 伊尔兰夫人抱住了简宁:“我的孩子,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简宁,哦,我的孩子……我没有想到能够一眼认出你,明明你已经长这么大,变得和石膏像一样好看了……”伊尔兰夫人松开简宁,激动地摸着他的脸,好像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简宁一样。 “汪汪汪!!”卡布奇诺很不高兴自己被冷落了。 所以大家注意到了卡布奇诺。 伊尔兰先生还停留在那种激动里,结巴地说:“威……威士忌!” 简宁把卡布奇诺推到了伊尔兰先生面前:“不,它不是威士忌,它是威士忌的孩子,叫卡布奇诺。最小的孩子。威士忌太老了,老得不能动了先生。” 卡布奇诺转转脑袋,看看简宁又看看伊尔兰先生,不明所以。 简宁拍拍它的脑袋。 伊尔兰先生和伊尔兰夫人的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四周的宾客都看向了这里,他们有的端着香槟有的端着红酒,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但是他们都看向了这里。 丹尼尔斯没有想到自己真的猜对了。 他看着年迈的伊尔兰先生和伊尔兰夫人对着他那样热切,而且他清楚地听到了夫人叫了他的名字:简宁。 “夫人。” 伊尔兰夫人的手还搭在简宁身上,她听到有人叫她就转过头来看,这一看,她惊叫了起来:“天哪,天哪!!亲爱的,你快看这是谁!!” 伊尔兰先生动动眼球,看到了丹尼尔斯。 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他的嘴唇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丹尼尔斯单膝跪在伊尔兰先生面前,拉着他的手说:“先生,这么久没有见到你,过得还好吗?” 伊尔兰先生拼着全身的力气点头——轮椅都因为他的猛力而动了起来。 伊尔兰夫人捂着嘴哭了。简宁搂着她,她已经不像那个时候那么高大了,已经不能抱住高吼着自己是波塞冬的丹尼尔斯了,她只到了简宁的胸口,死神夺走了她的儿子,但是不能夺走她的善良,时间也是,就算让她比孩子们矮了,但也永远也不能夺走她的和蔼慈祥。 丹尼尔斯站起来看着伊尔兰夫人,伊尔兰夫人抱了抱他,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说:“长大了,也成了船长了。可惜,凯尔文已经不能再设计船了……”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们坐我的船。夫人,你还和以前一样温柔。” 伊尔兰夫人闭上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简宁站在钢琴旁拉着小提琴,不知道弹奏钢琴的是谁,可能也是哪位工作人员的孩子。 丹尼尔斯端着酒杯,啜饮着红酒。 原来他从来爱的都是一个人,同一道风景。 卡布奇诺趴在丹尼尔斯的身边,眼睛看着远处的简宁,连眼白都露出来了。一脸哀怨的样子。 丹尼尔斯蹲下来捏捏卡布奇诺的耳朵,它懒得动,就动了动耳朵和眼睛以示回应。丹尼尔斯挑眉:“没吃的就不理我了?” 卡布奇诺趴在地上动了动后腿,挪了挪屁股,向后了一点儿,眼睛瞟着丹尼尔斯,然后直接用右前爪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 丹尼尔斯相当不满。他端着酒杯满场转悠,就不信不能找到面包!啊,找到了。他端了一盘子走。走到卡布奇诺的面前的时候,他蹲下来,把盘子在卡布奇诺的大鼻子前面晃了晃,卡布奇诺动了动鼻子;丹尼尔斯拿出一个面包放到了卡布奇诺鼻子边上,卡布奇诺立刻把爪子从眼睛上放了下来,眼睛里充满了渴求的光芒。 “想吃啊?” 卡布奇诺站了起来,蹲在了丹尼尔斯的面前,把右爪子放在了他的膝盖上面,舌头都伸了出来。 “不给你吃。” 丹尼尔斯一口咬掉了面包。 卡布奇诺立刻汪了一声。 “那我也不给你吃,你个小势利眼儿!没吃的就不跟我混了!” 卡布奇诺呜咽了一声,然后埋头。 丹尼尔斯又拿了一块面包在卡布奇诺的大鼻子面前左移一下,右移一下……卡布奇诺的脑袋啊,就跟着那块面包走啊…… 突然丹尼尔斯的面包被一双手拿走了。他抬头一看,是简宁。卡布奇诺看到简宁来了,立刻卖萌啊,脑袋拱拱他的手,简宁蹲下来摸着它的脑袋,它眼神悲伤地看着简宁,而且还呜咽了一声,拿爪子挠了挠简宁。简宁把面包给了卡布奇诺。卡布奇诺叼着面包欢欢喜喜地走了。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我刚才一直看着你和卡布奇诺,好玩儿吗?” “……” 简宁一把端过丹尼尔斯的面包盘子:“夫人请你过去。” 丹尼尔斯回头看了看夫人在的地方,发现夫人正在和一个女孩子说话,简宁饶有意味地看着他带了一点点坏笑:“怎么不过去啊?” “我实际,喜欢男人。” 简宁咬了一口面包,淡定地看着丹尼尔斯:“嗯,我也是。” 丹尼尔斯眼神奇怪地盯着简宁,而且耸了耸左边的眉毛,简宁看到他那个耍宝的样子,摇头叹气,叼着面包走了。 丹尼尔斯清晰的听到了简宁骂了句中文:“二缺。” “嘿!其实我懂中文!” 简宁回头看了一眼丹尼尔斯就吃这面包继续走了。 丹尼尔斯到了伊尔兰夫人那里被介绍给了一个漂亮的姑娘,等到伊尔兰夫人说了一句:“哦,我想陪陪凯尔文。”的时候丹尼尔斯就挽着伊尔兰夫人的手说:“夫人,我和你一起去。”他微笑着给姑娘垂首致歉。伊尔兰夫人看到丹尼尔斯又这样拒绝了一位姑娘,觉得都听到了人家姑娘心碎的声音。 “丹尼,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试试看?” “不是我不想试试看,而是她真的不对我胃口。” “丹尼,撒谎。你到底喜欢谁?” “……夫人,没有,我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让我心动的人。”丹尼尔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朝刚在简宁站的地方看去,但是发现没有,他不作大痕迹地扫视着全场,但是还是被伊尔兰夫人逮住了。 “亲爱的,你在找谁呢?” “简宁。” “为什么?” “我在想刚才那位小姐可以介绍给他。” “哦,算了吧,我觉得简宁更不可能爱上那位姑娘的。他喜欢的人,可能会像爱丽丝。” “爱丽丝?” 伊尔兰夫人耐人寻味的微微一笑。 “让我们先去找找凯尔文。” “好的夫人,这是我的荣幸。” “越来越像个中世纪的骑士了。” “多少年来,我都是靠这种精神活下去的啊。”丹尼尔斯很无奈地耸耸肩,那种别人给你一点染料就开染坊的那中厚脸皮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增长。 等伊尔兰夫人和丹尼尔斯到伊尔兰先生的身边的时候,伊尔兰先生正在护士的陪同下用一个吸管喝着一杯香槟,他的脸已经有一些红晕了。伊尔兰先生就是这样,他喝酒从来都容易上脸。伊尔兰夫人接过护士手中的香槟,示意护士可以离开了。 “亲爱的,觉得怎么样?” “香槟还是……” “两个都是。”伊尔兰夫人吻吻伊尔兰先生的脸颊。 “都好。不过看样子,亲爱的,你好像计划失败了?”伊尔兰先生看着丹尼尔斯挽着伊尔兰夫人来,就知道他亲爱的妻子打的小算盘落空了。 “……”丹尼尔斯无语了,原来伊尔兰先生都知道了,看来这是个蓄谋已久的相亲。 “对了,夫人,你不是要告诉我爱丽丝吗?” 哦,爱丽丝。伊尔兰先生无声地发出了这样一个句子,一瞬间像是想起了很多事。 丹尼尔斯从旁边搬来了两张板凳,放在了伊尔兰先生的轮椅两侧,伊尔兰夫人坐下来以后,握着伊尔兰先生的手说:“爱丽丝,是凯尔文森号的老船长简衡的妻子。安德烈葬礼的时候,简宁不是代表老船长来了吗?” “怎么可能?!”丹尼尔斯真的吃惊了。 “因为我被凯因斯夫人叫走了。”简宁提着小提琴走到了大家面前。卡布奇诺也摇着尾巴来了。它看到了伊尔兰夫人,就把两只前爪放在了她的膝盖上,后腿蹲好,使劲儿摇着尾巴,并且拿嘴巴又舔又拱伊尔兰夫人的手,就好像在找什么吃的一样。 伊尔兰夫人拍拍卡布奇诺的脑袋,简宁看到卡布奇诺那样,就知道夫人一定是给过它吃的,于是命令道:“卡布奇诺,趴下。” 卡布奇诺依依不舍地从伊尔兰夫人身上离开,趴在了地上,眼睛还看了看伊尔兰夫人和简宁,也许它在思考有没有装可怜就能够反抗命令的可能性。 但,果然是没有。 丹尼尔斯又搬了一张板凳,放在了伊尔兰先生的轮椅之前,丹尼尔斯坐了下来,于是大家就围成了一个圈儿。 简宁继续刚才的话头:“凯因斯夫人把凯因斯先生的小提琴交给我了,就让我走。原话是,走,快走吧,我的孩子,如果你不走,我害怕我不能遵守安德烈的遗嘱了。他原本是要把这把小提琴交给他最得意的弟子,可是后来他突然改口了,说,还是交给简宁吧,物归原主,那本来就是属于他奶奶的东西。快走吧!我拿着小提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来安慰她,但是她使劲儿把我推走了,我想我也不能在葬礼上待着了,远远地看着葬礼结束,就走了。” 简宁把小提琴盒打开,丹尼尔斯拿出小提琴,看向了琴箱内部的标签。 安东尼·E·K·布莱恩 第77把小提琴 是安德烈的小提琴,他最爱的那把小提琴,陪伴了他从无名到享誉世界的小提琴。同时,这个小提琴制作者也成为了安德烈的知交好友,每一场安德烈的演出他基本上都没有错过,安德烈死去的时候,他连夜从北爱尔兰赶到了英国帮助凯因斯夫人处理安德烈的丧事,而且安德烈先生的每一把小提琴都是他做的。 丹尼尔斯把小提琴换给了简宁,与此同时他还触摸到了简宁柔软的手指。 夜里,简宁的皮肤还是一样的白,但是丹尼尔斯没有注意到简宁的脸颊还是红了。 伊尔兰夫人开始讲故事了。 “安德烈出道的时候是在凯尔文森号这艘豪华游轮上面的,但是他的小提琴刚好烂了,可是有一个女孩子把她的小提琴借给了他。随后那场演出他非常成功,得到了众多人士的首肯,开始了在船上的演出,之后,就到了陆地上成为了世界级的小提琴演奏家。但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就是凯尔文森号当时的船长简衡的妻子爱丽丝。后来她就把那把小提琴送给了安德烈作为首场个人演出成功的庆贺礼物。 “安德烈问这样真的可以吗?爱丽丝说,当然可以啦,我不是学小提琴的,我是学竖琴的,我的小提琴演奏不好,那是我爸爸的遗物,当时花了大价钱买的呢,结果他并不是个出名的小提琴手,我想着就想要哪天送出去。安德烈就这样,和凯尔文森号的船长还有船长夫人成为了君子之交的好朋友。也就是在凯尔文森号上面,孤独的小提琴演奏者,用他那用胶布沾好的小提琴,演奏了一个卡门的变奏曲给一个女孩子听,并且向她求婚了,那个女孩子答应了他的求婚。” 故事很简短,但是讲述了这两个孩子的父辈间的友谊和爱情—— 都是在这艘船上发生的。 伊尔兰夫人摸着简宁和丹尼尔斯的脸:“多希望你们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这样,可能在一艘船上长大的孩子也会像他们的父亲母亲一样还是在这艘船上面相爱了。” 丹尼尔斯握住伊尔兰夫人的脸,抱住简宁,得意洋洋地说:“放心吧夫人,就算我们是两个男人也会相爱的,简宁已经深深的爱上了我。” 简宁唰地脸红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为了向您证明我和他的爱,我决定带他约会。”丹尼尔斯拉着简宁就开跑。卡布奇诺不知道为什么跑,但是跑就很高兴,它还在后面高兴得直嚷嚷。 伊尔兰先生笑得很开心:“这俩孩子还跟小时候似的……” 伊尔兰夫人把伊尔兰先生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可惜我们都老了。” “怎么会,我昨天晚上还梦到了我们的蜜月旅行,你和那天晚上一样美。” 伊尔兰夫人和伊尔兰先生吻了起来。在船上静谧的角落里,没有人注意到这对年老的夫妇的相爱,大家看到的都是一个聚会的华丽,自己的美丽和别人的赞许。 其实伊尔兰夫妇对于这次聚会还有一点遗憾的,因为凯因斯夫人没有来。也是,凯因斯先生去世还没有半年,她看到凯尔文森号一定会更加伤心的。 丹尼尔斯拉着简宁到了轮船里原本是客人住房的地方。现在那里的墙上挂的都是当年的老照片。丹尼尔斯指了指其中一张,是简衡带着威士忌的照片。 “卡布奇诺!快看,这是你爸爸!!” 卡布奇诺听到简宁叫他,汪汪的作为回应,可是它不明白到底怎么了。简宁把壮硕地卡布奇诺抱了起来,让它看着照片,这时候卡布奇诺在简宁的怀里扭动了起来,使劲儿大叫。简宁差点被卡布奇诺折腾倒下,幸好丹尼尔斯接住了他。 卡布奇诺用爪子刨着墙,发出了呜呜的叫唤。 “走吧,其实我更想带你去看另外的东西。” 可是简宁挪不动步子,还看着照片。 “过几天,船上的东西都会被拍卖,你可以早点过来。” “被拍卖?” “对。然后凯尔文森号就会被炸沉。” “我们……凯尔文森号真的只能被炸沉吗?” “没有别的办法。凯尔文森号被炸势在必行。而且它太老了,作为一个那么辉煌的船,你不要再让它作为让别人观赏的玩物存在了,就这样让它走,也是给了它极大的尊严。”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换小时候,你一定不会说让凯尔文森号被炸这种话。” “小时候,你答应我把牙放进八音盒,不也一样没有做到吗?人都是要变的。别这么浪漫,因为船长没了,这艘船的灵魂就没有了,你还能怎么办呢?就像个垂垂老矣的女人为了生计还要出来接客一样,别这么做了,有时候活着是种屈辱。” 简宁把手按到了照片上。 丹尼尔斯抓着他的手:“还有很多,你可以再多看看。” 结果简宁一直在这里徘徊,从那一张到这一张,每一张都不想少看一点。到最后都拿出手机来拍照了。 丹尼尔斯帮他提着小提琴,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打扰他。就连卡布奇诺也是,它一直趴在那张简衡和威士忌合影的照片下面。 舞会已经很晚了。为了这一次凯尔文森号的生日纪念,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纪念会开得像是追悼会,所以,展览凯尔文森号的负责人决定让凯尔文森号还可住宿,命名为“最后的纪念之旅”,所以当夜很多人选择留宿。 很多人都选择回去睡觉了。 于是放置着很多以前照片的那条走道开始涌满了人,丹尼尔斯拉着简宁的手腕就把他拖了出去。 出去之后,船上除了为数不多欣赏夜景的年轻情侣没有什么人了。 “想拉小提琴吗?” “不想。” “那……” “想看电影。想看《泰坦尼克号》。反正,凯尔文森号也要沉了。” “……” “别管我,我在这里房间,我要回去看《泰坦尼克号》。” 说罢,简宁提着小提琴带着卡布奇诺就走了。 这家伙……真是的,怎么长这么大了还是幼稚死了?丹尼尔斯看着他走开,无奈地揉揉自己的脑袋,真是的,小孩一样。明明就是一个人,怎么他当时没有认出来呢?撅嘴也是,嘟嘴也是,不高兴也是,眉毛皱起来也是——完全还是当年那个故作老成的优雅绅士小屁孩。变了什么吗?!! 说起来,简宁真的去看《泰坦尼克号》了。 都不知道他在哭什么,总而言之,鼻涕眼泪都出来了。纸扔了一大堆。卡布奇诺躲到没有纸的地方圈成一团儿睡觉了。 刚好到了老年罗丝入睡,《我心永恒》的主题曲响了起来,房门又被敲响了。这一次,简宁忽然觉得好想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这么晚来敲门的,除了童话里让人害怕的鬼怪,就只有——丹尼尔斯。 卡布奇诺听到了敲门声,只是睁了下眼睛。 简宁下船去开门,果然是丹尼尔斯。丹尼尔斯带着一盒蛋糕来的。 “这么晚了你哪里搞的蛋糕?” “还有人比我更熟悉凯尔文森号的厨房吗?” “……难为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去偷蛋糕。” “卡布奇诺呢?” “卡布奇诺……它……”简宁转身,只看到满屋子的鼻涕纸。丹尼尔斯顺着简宁的目光去,哇偶了一声。 “不用着急我知道怎样才能召唤来卡布奇诺。卡布奇诺~~有蛋糕哦!” 一堆纸站了起来。卡布奇诺抖掉身上的纸,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了丹尼尔斯的面前。 两个人又像小时候那样当着双腿在栏杆那里吃蛋糕。只是没有像小时候那么能聊了。只是吃着蛋糕。卡布奇诺吃着自己那一份小小的,舔啊舔啊,把盘子都从这头舔移动了,盘子咣咣的响着。简宁看着卡布奇诺那胖乎乎的大屁股摇着长尾巴欢快地吃着蛋糕,叹了口气。 “它爸爸威士忌也这样吃东西的。” “对,它爸爸也是个吃货。经常把我的吃的给抢了。”丹尼尔斯灿烂一笑。 “不过你的牙真的长好看了。” 丹尼尔斯一下子就不愉快了,他用一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表情鄙夷地看着简宁。 “谁都有掉牙的时候!” “哦,只是船长的成长比较传奇而已,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敬畏之心。那一头撞的啊……真的是鲜血淋漓。” “……臭小子!” 船长打算把属于简宁的那份都吃掉,但是一伸叉子发现——怎么是一种空空的感觉呢?他扭头一看,卡布奇诺用那只沾着奶油的大鼻子看着他。船长大人瞬间站了起来,大吼道:“还我蛋糕!!!” 卡布奇诺居然死都不放下蛋糕,一口把剩下的蛋糕给咬到了嘴里,吧唧,然后跑了。 一人一狗在甲板上转着圈儿跑,狗整个嘴巴包括鼻子上都沾了奶油,跑的时候还不忘用大舌头舔了一圈儿,人呢拿着叉子要让狗把吃下去的蛋糕还回来,简宁心想,还回来了你还能吃吗?而且吃进去的东西出来消化还能怎么怎么着,难道到排泄物里面去寻找? 但是最终船长还是被绊倒了,可是狗也被他压倒了——卡布奇诺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丹尼尔斯的脚陷进了一个坑里。简宁赶紧过去了,一把推开了丹尼尔斯——同时还伴随着丹尼尔斯痛苦的哀嚎,脚被卡住了还要被活生生地转个圈儿——还好卡布奇诺没有事情。 简宁过了会儿才看着丹尼尔斯:“没事吧?” “你觉得这样像是没有事情?!你的脑子是琴弦做的吗?只有几根弦啊?” 只是简宁看着这个被丹尼尔斯踩空的甲板,他猛地把丹尼尔斯的腿拔了出来,当时丹尼尔斯痛得已经不知道喊疼了,他看着自己可怜的脚脖子,迟早要被简宁弄断…… 简宁从甲板里拿出了一个八音盒。盒子上面已经沾满了灰尘。卡布奇诺拿鼻子碰了碰八音盒马上打了个喷嚏。简宁从裤包里面摸了一张手帕出来擦掉了八音盒上面的灰尘。丹尼尔斯也惊奇地看着这个八音盒:“居然还在?!” 简宁把八音盒擦干净以后,就用手摇起了八音盒。这个八音盒里面的音乐又像是无数只蝴蝶飞了起来。 海风很大,风声也很大,但是这个八音盒的声音依然很美,而且不知道是什么音乐。很多很多年前有的音乐盒里面放出来的音乐是《献给爱丽丝》不然就是《秋的私语》,现在好像都是《天空之城》。 简宁把这个八音盒打开了,里面,没有落上灰尘,只是太久了,滚轮和拨片都已经生锈了,滚轮上面的颗粒倒没有生锈,所以音准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些颗粒就是音,嵌在盒子左边的是一个像梳子一样的拨片,只要一摇手柄,滚轮转动,这些梳齿一样的拨片就会经过一个个颗粒,这样,就会发出声音了。 只是当年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八音盒,原来这是一个非洲黒木做的音乐盒,而且做工很精致,外面的雕工居然有中西合璧的感觉,因为有兰花,但是还有很洋气的藤萝花纹,八音盒盖子的里面,用花体字写着:Grace,格蕾丝。 优雅?不过这个八音盒里面还放着丹尼尔斯那两颗已经变黄了的倒霉大门牙。 丹尼尔斯一下子就把八音盒抢走了:“我的牙,你看什么看?难道你暗恋我啊!” 简宁嘴角抽搐。 丹尼尔斯用像是看初恋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牙,而且动情地说:“啊……我的牙,尘封多年,总算看到你了……” 简宁鄙夷地看着丹尼尔斯。 “你这眼神,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你说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牙放进去?” “我不是没有回来吗?!” “你干嘛不回来?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是不是中国人了?” “我说你……你怎么可以把这个问题和这个问题搅在一起呢?” “那都是同一个问题衍生出来的!!你只要老实交代就好了!” “真好笑!我做什么事情都要给你说原因吗?你偷蛋糕的时候怎么没问问我要哪种口味的啊?” “那你要哪种口味的啊!!” “薄荷!” “你这个人从小就是刻薄!” “我明明在说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东西,你怎么思维就跳到我刻薄上了呢?而且我怎么刻薄了?!” “你从小就为难人!现在还是不改!居然要薄荷口味的蛋糕,我倒是想给你偷,谁做了,谁做了?!” “我让你偷了吗?我让你偷了?!幼稚!” “说我幼稚?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兑现承诺我就不让你回去睡觉!” 船长大人一把扑到了简宁,而且把他的下巴掐着,骑在他身上:“嘿嘿,我告诉你,你现在怎么叫都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该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的!” 船长用右手用力掐着简宁的下巴,伸出左手去拔他的门牙,简宁死命挣扎,用手也掐住了船长的下巴,两个人互相拔牙,而且扭打在了一起…… 卡布奇诺着急了,这边转转那边转转,汪汪汪地大叫,不知道该干什么,最终它决定用最古老的那一招—— 泰! 山! 压! 顶! 汪汪汪!!! 汪星人变身!! 卡布奇诺腾飞式泰山压顶—— 卡布奇诺压到了船长大人的背上,船长大人为了支撑自己松开了掐住简宁下巴的手,也就是这个时候简宁大叫一声:“啊——!!!!!” 由于卡布奇诺着实太重,冲击力过猛,船长大人无力支撑,松开了胳膊,可是简宁掐住他下巴的手仍然没有放:“啊——!!” 两个人都惊叫着面对面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面对面,他们的嘴对着嘴,而且真实的触感还告诉他们,舌头和舌头也缠到了一起。 最为严重的是,两个人的下巴都脱臼了。 卡布奇诺从丹尼尔斯的身上起来了,看到了八音盒,它拿鼻子拱了拱盒子,发现有两颗牙齿在那里面晃悠,于是它发出了疑问的嗯嗯声,还变着调子嗯嗯。 丹尼尔斯看着卡布奇诺用舌头卷起了他小时候的门牙,他趴在简宁身上瞪大了眼睛,他的牙!!!!! 吧唧。 卡布奇诺吞了吞口水,把牙咽了下去,不好吃。 第4章:简宁的新工作 那个夜晚,看来凯尔文森号变成了狂欢夜。船上的医生在病历记录簿上面写着自己的记录时发出了感慨。两个男人晚上不睡觉在甲板上回忆当年,还找到了当年的牙齿,然后再抢夺过程中居然导致了下巴脱臼。真是个疯狂的搅基时代啊。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男人搅基,狗掺和什么?! 臭死人了!! 回到10多分钟前—— 已经没有了事情的丹尼尔斯和简宁拉着卡布奇诺来了医务室,因为今天卡布奇诺排泄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肛门儿都憋红了就是拉不出屎。丹尼尔斯坏笑着说:“这就是吃我牙齿的报应。” 简宁瞪了丹尼尔斯一眼:“闭嘴!” “这么说真的吞了牙齿?” “两颗门牙。人类的。” 简宁的话让丹尼尔斯想要发作,但是忍住了,那个“人类的”听起来特别像是“动物的”,难道他是某种不明生物吗?! “一边鸡骨头这种小碎骨头都不会让小狗吃的,话又说回来,可能真的是堵在了肛门那里了。我看看。” 这一看,医生就给掏了十多分钟的肛门,总算让卡布奇诺拉屎了——但是,但是啊!!还喷了他一脸啊! ——总而言之,牙齿事件就这样落下帷幕了。 可是卡布奇诺从此害怕起了丹尼尔斯,因为丹尼尔斯趁着简宁不注意的时候,揍了卡布奇诺一顿。 不过,简宁也因为下巴脱臼的缘故错过了当晚的拍卖会,而竞拍得到了自己爷爷和威士忌照片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凯尔文森号,丹尼尔斯本来以为他又要因为这件事情和自己大吵一架,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伤着了下巴,所以简宁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就是因为这样丹尼尔斯特别不习惯,就像是背上痒痒的但是挠不到。所以当晚就退了房到了简宁的房间里面死乞白赖地住了起来,自己也好放心,本来嘛,搞艺术的,一个想不通就跳海了,到时候尸首都没得找。 下船的时候,伊尔兰夫妇俩人依然站在入舱梯那里和客人握手送别。但是依然有上船体验一下凯尔文森号的旅程的人们,也上了船。 看到伊尔兰夫妇在那里忙,丹尼尔斯回头看了一下走路很慢的简宁(实际上是他自己走得太快),于是他就冲简宁吼了一句: “你快点!” “你催什么催?!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又不是给不起住宿钱,为什么直接把你的房间退了住到我房间?!你知不知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抢被子?” “我抢被子?哈,你搞笑呢?我大晚上的那么冷,我还觉得像是你把我的被子抢了!” “我搞笑?丹尼尔斯·格雷德!!” “难得啊,你居然还能对我直呼其名?居然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就知道你肯定暗恋我很多年了!我倒是问你,晚上的时候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简宁难以置信地看着正拉着自己的风衣装作好像自己被占了便宜的丹尼尔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来两个字:“无耻。” “我告诉过你,我会中文!!!不要在那里一个人偷偷骂!” “无耻!” “我还知道怎么写呢!你说那么大声是想表明什么啊!大吼大叫的像个女人,真是受不了你,起床就开始对我垮脸,我做什么了?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卡布奇诺,咬他!” “你敢!”丹尼尔斯对卡布奇诺举起了拳头,卡布奇诺躲在简宁伸出个脑袋冲丹尼尔斯不满的汪汪叫着。 “你还敢欺负卡布奇诺?我人还在这里!” “我欺负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它了!再说你凭什么让它咬我啊?”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将吵架升级了,伊尔兰夫人匆忙吻了吻伊尔兰先生的额角,说“这两个孩子又吵起来了”就赶紧跑到了他们旁边,清清嗓子:“嗯嗯。” “你不觉得你真的很欠咬吗?如果威士忌还在的话,他也一定会咬你的!” “喂!关威士忌什么事情?!你这个人越来越像个女人了,被说一下就搬救兵,你……中国话怎么说的来着?啊,坑爹!!” 伊尔兰夫人:“……”这两个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啊。 “你居然说我坑爹?比起我来,你才是啊!你就是个坑!” “够了你们两个!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吵啊吵啊,也不注意一下现在自己都已经是大人了!”伊尔兰夫人站到他们中间用手把他们向两边一推,这俩人扫视了一下周围,才看到,很多人都在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的吵架,一瞬间就尴尬了,又恼又羞,脸也红了。 “给我下船!” 伊尔兰夫人把这两人连带一只狗撵下了船,伊尔兰先生好脾气的给他们说了再见,可是伊尔兰夫人冲着他们吼了一句:“哦,我的上帝,再见?这两个家伙只要一天不长大我一天都不想见了!快给我走吧!” 两个人从船梯下来,就站在那里瞪着对方,简宁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你总是能把事情搞成这样?” “你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你像个女人一样麻烦,我怎么可能被夫人赶下船?” “那你什么又是意思?我告诉你,你作为你一个男人言词里面充满了对我人格的侮辱和对女性的性别歧视,你的教育或者你的公民权利哪一个赋予了你这样的资格侮辱我和侮辱女性?” “简宁!你非要把一个问题上升到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上吗?” “不是我,是你!丹尼尔斯·格雷德,下次见面不要说你认识我,因为我一定会说不认识你的。再见!” 简宁扭脸儿就走,卡布奇诺也用白眼儿看了一眼丹尼尔斯——但是丹尼尔斯举起了拳头,卡布奇诺立刻夹着尾巴跑走了。 简宁回到了房间里,在自己的床上躺成了大字型,小提琴也顺手放在了床上,卡布奇诺瞄准机会正要一跃上床—— “卡布奇诺,不许上床,旁边有你的窝!” 卡布奇诺不满意地嗯~嗯嗯~嗯叫着撒娇,简宁犯了个身:“不许上来睡觉,上来睡觉你就戒饭吧。” 卡布奇诺立刻窝进它的狗窝圈成一团儿,抬起脑袋睁着个大眼睛看着简宁。 简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手机响了,由于是震动,没有吵醒简宁,卡布奇诺跑到了床边后腿蹲下前腿推着简宁,简宁翻了个身,嘟哝着说:“啊……卡布奇诺不要吵……昨晚我没睡好……” 卡布奇诺汪汪汪了起来,简宁就坐了起来,卡布奇诺用爪子挠着简宁的包,简宁拉住它的爪子一边说“好了好了我看看包里面有什么”一边掏手机,一看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他打了过去。 “你好,我是简宁。” “您好简宁先生,我是先知号的船长助理安妮莎。实在是太荣幸了,您居然答应来先知号上面进行职业演奏……您不知道总公司那边把您要来的消息通知给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激动坏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确实很激动,只是简宁没有看到,一群女人围着安妮莎的电话在偷听,都要把安妮莎挤死了,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把手机开成了扩音。 “啊……我也很高兴。其实小的时候在船上生活过一段时间,很怀念在船上的生活,所以这一次能够到先知号上面工作也是我很高兴的事情。” “不过这次很抱歉了,本来这通电话不应该由我来打的,但是我们的船长因为突然的邀请暂时离职了,所以只好由我来打这通电话了。冒昧地想问您一下,您现在具体在哪里呢?” “在美国洛杉矶。为什么这么问呢?” “因为我们的轮船将在三天后于澳大利亚停泊,公司指示,如果您经过我们的行游路线的话,就接您上船,如果不是的话,就一定要把先知号停泊点的机票给您发过来。不过巧了,我们的船长也在美国洛杉矶呢。” “是吗?请问船长叫什么名字,安妮莎小姐?” “我们船长是那个著名船只凯尔文森号的船长卡耐尔·格雷德的儿子丹尼尔斯·格雷德,说来他突然去洛杉矶也是因为凯尔文森号的生日呢。” 简宁立马变脸,如果时间能够回到一个月以前,他一定会跟神之子船运公司的BOSS黎誓勋说,很抱歉黎先生,我想我还是不太适应船上的生活,不能够在先知号上面进行职业演出了。 礼貌地挂断了电话,简宁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双手握拳揍向床垫,气沉丹田,大吼一声:“丹尼尔斯·格雷德!!!!” 电话那头,众花痴女美得冒泡地说:“怎么办……我们的船长是骑士风格,这里的简宁先生是绅士风格,实在是……太难以抉择了!” “就是啊,就是!!哦,好想快点到澳大利亚啊……这样的话就可以见到我们的小提琴家了,之前在网上看视频的时候就觉得好看得不得了了,见到真人还不知道会好看成什么样,而且还会自己创作音乐,他上一次给一个大片配了乐,网上的下载率就像是宙斯盾的巡航速度啊!” “啊……好期待……” 众花痴集体陷入花美男空想之中。 就在丹尼尔斯在酒馆里小酌一杯缓解简宁带给他的气闷的时候,神之子船运公司的董事长黎誓勋亲自给丹尼尔斯打了一通电话,丹尼尔斯无奈地接了。 “你好,船长。” “你好啊,老板。” “喝酒了?” “准确地说,是正在喝。有什么事情要亲自给我打电话?” “确实是个麻烦事,不过麻烦不来自于别人,是来自于你。” 丹尼尔斯啜饮了一口酒:“我?我能有什么麻烦?” “我从来都不喜欢干涉别人的私生活,但是这一次,我想我可能需要给你提个醒,不要再动先知号上面的小提琴手了,你换一个都行,自从你当了船长,都换了多少个小提琴手了?我不希望你见一个爱一个,你是有勾引小提琴手综合症吗?!你知不知道上一个……那个叫……” “莱斯利。” “啊,”黎誓勋用手指按压桌面,“他刚才来过我这里,说后悔辞职了,因为他还爱着你,不想离开你,想要再次回到先知号,直接找到我这里来了。” “……抱歉。” “所有的人都没与关系,只是这一次,来的人不是一般的小提琴演奏人员,据我所知你好像还认识他。” 丹尼尔斯挑眉——该不会是…… “简宁。简衡船长的孙子,有印象吗?” “……” 丹尼尔斯瞬间有砸掉手机的冲动。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成了不用打招呼就直接给你一个你一点都不想要工作人员的了? 等等——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 丹尼尔斯坏笑着,用手搓了搓下巴,工作人员,酒一口干到底,眉毛一挑—— 简宁,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那头,简宁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丹尼尔斯一到澳大利亚,干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上船复职,而是去了宠物商店。 “你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宠物呢?我们这里……” 丹尼尔斯把手插进了裤包里面,实际上没有怎么听店员讲话,他只想早点买到动物,其实他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买猫还是买狗,买猫整天和简宁的狗对着干;买狗就一定是买母狗,让卡布奇诺整天内心骚动,所以买什么呢? 店员在那里讲,发现丹尼尔斯完全没有听她讲话,而是自己在那里皱眉,歪脑袋,自言自语“买什么呢……买什么呢……”而且,就那么绕着商店转圈。 不管是猫咪也好,狗也好,看到有可能是要买自己的人,都在那里激动地大喊大叫上蹿下跳——谁不想找一个家,有一个爱自己的人呢? 就在这个时候丹尼尔斯看到了一只正舔着自己毛的的一只加菲猫。它看起来懒懒的什么也不关心的样子。旁边箱子里面的猫咪都要把嗓子吼烂了它还是对丹尼尔斯的到来无动于衷。丹尼尔斯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对付卡布奇诺那个吃货加二货的法宝——仔细想想看如果找一条母的金毛说不定迟早要被卡布奇诺给XXOO,还不如找一只猫咪和那只笨狗血战到底,气死简宁! 对于丹尼尔斯和简宁来讲不管是哪一个只要是涉及到对方,两个人不管多大都会变成孩子——因为他们的眼中的对方从来没有长大过,还是那个在凯尔文森号上面的小屁孩。所以对待对方的方法和态度从来都没有说因为别离多年或者因为双方都长大了而有所改变,反倒是因为年龄的增长和对凯尔文森号的怀念对对方的记忆越发清晰。 “这是?”丹尼尔斯问着身边的一个店员,她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声地说:“这是加菲猫,对!就是电影上的那种加菲猫!不过,我建议您还是不要养这只猫咪了。” “为什么?” 店员很为难地说:“因为……” 这时柜台上的老板过来了,亲自介绍了这只加菲猫,把吞吞吐吐的工作人员指到另外一边工作去了。他满脸堆笑,时刻注意丹尼尔斯听到他话的时候的反应以便修改言辞,让话题去到丹尼尔斯喜欢的地方去,可惜丹尼尔斯不是傻瓜,刚才店员的话已经让他注意到不对了,店老板又是这个态度,这只猫多半是有生理上的毛病,丹尼尔斯也不想听老板在那里啰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公猫还是母猫?有名字吗?” “您确定要买了?!”老板的话语里面抑制不住的兴奋。 丹尼尔斯看着这只背对着他的加菲猫,嗯了一声。 “是公的,还没有名字!您随便取!” 所有店员都惋惜地看着丹尼尔斯。老板本来还想让丹尼尔斯给个原价,只是丹尼尔斯把手插进了裤包里面,侧脸俯视老板:“你自己的猫你自己清楚是什么样的,我要买也是因为我知道它是什么样的,所以?” 老板看着瞬间冷冽气势就出来的丹尼尔斯,自认倒霉,便宜价格给了丹尼尔斯,而丹尼尔斯则让那个告诉他不要买这只猫的店员给他配齐了小猫要用的东西。于是,出门的时候丹尼尔斯一手拿着航空箱(箱子里放着猫咪),一手把猫咪的东西扛在肩膀上,浩浩荡荡出门了。猫咪在航空箱里面睡得四仰八叉,不亦乐乎,全盘不知道自己将会开始自己传奇的海上生涯。 扛了一会儿以后,丹尼尔斯忽然把航空箱提到自己面前,自言自语道:“简小宁!”说完他就乐了,实在是太想看到简宁了,一定要气死简宁啊。 猫咪依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定了下来,叫简小宁。简小宁从诞生初总算除了除了宠物以外还有别的功用:气死简宁。至于有没有这种结局,那还要展望未来了。 简宁很快接到了先知号发过来的飞机票,无奈地对卡布奇诺说:“亲爱的,你恐怕又要睡航空箱了。”卡布奇诺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本来是趴在地上面朝着简宁,后来就变成屁股对着简宁。 卡布奇诺在经历了漫长的托运生涯后总算落了地,借着大港口它就撒开腿跑,耳朵像蝴蝶一样飞扬了起来,特别可爱。 港口上,先知号的汽笛声呜呜呜的在海面上回荡,晚霞在海的那一头漂浮,紫红色上面缀着几条云朵,天宆上面是浅浅的深蓝天空。港口的街道那里没有汽车,只有夜晚散步的人们,当然也有流浪艺人,也像天上的云朵一样这边一点那边一点,萨克斯、吉他、手风琴……还有人在那里给了流浪艺人一些钱以后就和自己的恋人一起跳起了探戈。 “卡布奇诺!” 简宁提着小提琴朝着和别的小狗一起玩乐的卡布奇诺温柔地叫了一声,卡布奇诺就这样跟朋友告别了。简宁摸摸卡布奇诺可爱的狗头,然后喊了一声“跑!”两个人就朝着先知号跑去了。 到了先知号那里,简宁果然看到丹尼尔斯穿着白色的船员制服,那是类似于海军正式军装的服装,非常非常有军人的硬朗和英气,而且手上还带着白色的手套,站得非常挺拔,给客人们敬着军礼。可能已经站了很久了,因为简宁看到丹尼尔斯旁边站着的一个女孩子趁着客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敲了敲腿。 简宁走过去,先和船长的副手们握了手,介绍自己是简宁。 “欢迎欢迎,以后就可以直接欣赏您演奏小提琴了。” 简宁走到了丹尼尔斯面前,丹尼尔斯俯视着简宁,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先知号的船长丹尼尔斯·格雷德,您的到来,简直让先知号充满了音乐的浪漫力量。” 丹尼尔斯言谈举止无一不在向着贵族靠拢,简宁又是一拍浪漫气息的贵公子样,安妮莎的脸上就写着一个字:配!眼下她已经被这历史性的一刻给震撼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两个人握手。 “当然,也希望船长先生在今后的日子里也想今天这样和我相处得十分融洽。” 这两个人内心腹谤对方,不管当时话说得有多美,最终落到心里面完全可以用一个字概括:呸。 安妮莎看了两个人握手握了半天,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该干嘛了—— “请两位看这里!” 被忽略的卡布奇诺看到了自己久违的照相机——它刚才一直在闻副手们身上的味道,而且其中有一个人用糖在逗它——出于一种爱现的本能,它蹦跶着跳起来要照相,结果它看到了丹尼尔斯,居然吓得在空中扭了一圈儿,简宁伸手抓它,但是又差点摔倒,而丹尼尔斯则直接抱住了简宁—— 最终闪光灯一亮,画面定格—— 丹尼尔斯怀里抱着简宁,都这个时候了都不忘摆上自己迷死人的性感微笑;而简宁则是迷茫地望着镜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卡布奇诺居然抢到了镜头,眼睛瞪得像牛眼睛那么大,嘴巴咧得舌头都飞了出来。 安妮莎抱着相机转了一圈儿,全然不管后面两个人又当场吵了起来,自顾自地沉醉在:啊啊啊啊!拍到了拍到了……太有爱了!! “丹尼尔斯·格雷德,你到底对卡布奇诺做了什么?它居然怕你怕成那样!” “啊,我难道会对一个智商像死海(死海为-400多米深)那么高的狗做什么事情吗?!” “怎么不可能!你小时候不就老是喜欢用手去戳威士忌的屁股,然后它追着你满船跑!” 瞬间,所有人都看着现而今散发着性感迷人成熟男人味道的丹尼尔斯船长,哦,原来船长的小时候居然也干过这么猥琐的事情!!!不过,还是安妮莎反应过来了——这两个人居然小时候就认识!!!有奸情!!! 丹尼尔斯恼羞成怒,张嘴张了半天,最后居然气乐了,因为他老人家总算想到了一件事情: “啊哈!小提琴家刚开始的时候晕船,从这头吐到那一头,而且居然吐到失禁了!!!你了不起啊!” “丹尼尔斯·格雷德!” 简宁一拳挥了过去—— “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简宁的拳头被丹尼尔斯一拳握住,而丹尼尔斯也忍不住要揍人了,于是两个人被船员们拦腰抱住,但是还是挣扎着要互相揍人—— “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揍得他的智商跟水母一样!” “就你?你自己的智商都像是珊瑚虫啊!” 安妮莎劝完这个劝那个,最后居然发现有人在拍视频,于是她气沉丹田大吼:“别……别打啦!!!有人在拍视频!” 两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丹尼尔斯深呼吸几口气,安妮莎说:“船长……那个……客人其实都走了,您看,要不要,上船了?” “哼!”简宁鼻孔朝天,瞪了一眼丹尼尔斯扭头就走了。丹尼尔斯眼看着又要发作,安妮莎赶紧拉住他的手:“船长大人!注意形象!”丹尼尔斯长呼一口气,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回船了。 一到船上,卡布奇诺就开心得不得了,四只爪子快乐地在地上反复地踏着,指甲把地板都叩出了哒哒哒的声音,一会儿跑向那一边,一会儿跑向这边儿,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简宁也由着它跑,反正也不会掉,所以他先到了自己的房间去查看自己一早就寄到了这艘船上的行李。 当然,小提琴是随身提着的。 海风呼呼地吹着,船舱里的灯华丽丽地亮着,透过窗户照到了船舱外,简小宁蹲在船栏杆那儿(惊奇的是它那肥墩墩的身体居然可以练就小龙女的神功),孤独地了望远方的灯塔,毛被吹起来了,更是有一种背负着故事,经历了沧桑的孤寂之感。其实,简小宁,这个时候应该背手,在栏杆上行走,抽一杆雪茄,再吐上长长的烟,淡淡地来一句低沉的:“喵……” 也许是灯光太好,或者风吹得太寂寥,总之,卡布奇诺这一刻被简小宁孤寂的深沉的背影打动了,它决定抛开种族的诧异,和它聊聊天,于是它蹲在地上,抬起前爪,戳了戳简小宁的屁股。 简小宁挪了挪屁股。 卡布奇诺继续戳。 简小宁继续挪屁股。 卡布奇诺用力一戳—— 简小宁掉了下去。 卡布奇诺惊吓得汪了一声——外面是海!!!!!!!! “喵——!!!”简小宁撕心裂肺地叫着,爪子疯狂地抓—— 总算,简小宁的猫爪抓住了其中一根栏杆,它的眼睛亮了起来,因为它发现,推倒它的居然是一条狗。瞬间,猫星人变身,它凌空翻圈儿,再凌空飞爪—— “汪……!” 卡布奇诺被狠狠地抓了,连滚带爬地狂奔,但是简小宁狂追不止,一路狂挖,卡布奇诺哀嚎个不休。 刚好,简宁整理完房间就赶过来找卡布奇诺了,因为他想起今天晚上还没有给卡布奇诺吃晚饭。 “卡布奇诺?卡布其……”简宁还没有说完,就被卡布奇诺撞了满怀,它躲在简宁的怀里瑟瑟发抖。简宁挑起眉毛,谁家的猫?炸毛炸成这样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船长因为得到了通知说,船上猫狗大战了,于是他得意洋洋地去找寻猫狗的踪迹,恰好看到了简小宁飞身现出利爪,猛地刷拉一下,就算卡布奇诺在简宁的怀里,它也没能躲过一劫。 丹尼尔斯哈哈大笑,而简宁则抬头看到丹尼尔斯那可恶的嘴脸。 简小宁此刻又蹲在地上安静地舔着它的爪子了。丹尼尔斯抱起简小宁,温柔地摸着它,简小宁发出咕噜噜的舒服叫声。 “丹尼尔斯·格雷德!你绝对是故意的!!” 丹尼尔斯微微一笑:“很明显,你猜对了。忘了给你介绍了,先知号的吉祥物,加菲猫,简小宁。” 简宁一听就知道这猫的名字是自己的“简”、“宁”! 两个人目光对峙,眼看着,又要爆发一阵凶猛的吵架了。 “丹尼尔斯·格雷德,你个混账!我从来就没有见到像你这么无耻的人!”简宁一边抚摸着卡布奇诺可怜的狗脸,一边恶狠狠地看着丹尼尔斯,他对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从小就是,从小就是个恶棍! “我无耻?”这次丹尼尔斯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是摸着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简小宁,嘲弄地看着简宁,“简宁,每一个人都有给自己的宠物取名字的权利吧?世界上重名的人也那么多,也没有谁像你一样骂谁无耻啊?再说了,他叫简小宁,不是简宁——就算我给他取名字叫贝多芬,他老人家也不能从坟墓里跳出来扒了简小宁或者我的皮吧?我是自由的!” 安妮莎和众工作人员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事发现场的时候,两个人就是现在这种局面:一个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狗,狗脸上还有血痕;另外一个像女伯爵一样阴阳怪气儿地抱着猫,嘲弄地看着对方;一个像是被欺负的良善女子,另外一个像仗势欺人的贵族妇人。说实在的,简直就不像是男人在吵架!安妮莎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人。 “简宁先生……这样不太好吧,我觉得应该先交给船上的医官看看,您觉得怎么样?不能让卡布奇诺在这里继续待着吧?” 简宁看了看卡布奇诺的脸,那双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尾巴摇一摇的,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丹尼尔斯:“格雷德船长,我觉得您恐怕不太希望我待在这里。今晚的演出结束以后,我会亲自给黎先生打电话说明情况的。” 安妮莎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面狂念:完了完了完了…… 而丹尼尔斯则是一副“随便你”的表情。安妮莎看着他这幅表情,就知道,真的完了……不过看着简宁带着卡布奇诺离去的背影,她赶紧用倒肘子推了一把丹尼尔斯,用眼神暗示他:赶紧去追人啊!但是丹尼尔斯抱着猫,比较气闷地看着安妮莎:“干嘛!”安妮莎无奈地“哈”了一声,鄙视地瞪了一眼丹尼尔斯就走人了。其他工作人员也因为安妮莎都离开了,也就散了。 “绝对是猫妖俯身了,阴阳怪气的!”安妮莎背后吐槽——她想起自从这只叫简小宁的猫上船以后,丹尼尔斯天天抱着它,跟它说写悄悄话,而且表情还很猥琐,有时候是狰狞,有时候是那种小人得志的表情。 “没什么大问题。消消毒就好了。犬类的恢复能力很强……啊,不用担心这些抓痕会留下来,比较浅,只是抓破了皮。”医官可努诺微笑着告诉简宁卡布奇诺的情况。 而卡布奇诺则被绑在了一个临时用行军床做成的手术台上面——四只脚各绑一个床柱,就像一张风干了的飞鼠。因为它死活都不想消毒。 “那只猫太凶悍了!”简宁拿着可努诺给的药膏,细心地给卡布奇诺上着药。 “其实……”可努诺喝着刚泡好的咖啡,“简小宁那样,很正常。我也很奇怪什么丹尼会买它。但是检查了这只猫的情况以后,我就知道了。这只猫耳朵受过伤,听力不正常,而且脾气古怪,我猜想一定受过什么非人的待遇才会这样。丹尼对它很好,它也很维护丹尼,一点儿也不比狗差劲。所以,如果是因为猫的原因,我还是想请您不要生气了,我看卡布奇诺也不太会计较的样子。” 简宁摸着卡布奇诺的狗耳朵:“当然啊,它只要有吃的就好了。心胸很宽广的。” 可努诺给了简宁一个牛肉罐头,犬类食用的:“是呀,所以,卡布奇诺一会儿应该开心起来了。事实上我觉得很多时候人类都要像狗狗们学习,什么都很乐观,单纯;不过也有缺点,有的胆子小就会做出很凶猛的样子,会在你接近它的时候伤害到你,本来是很想跟你玩闹的,拼命地摇着尾巴,但是却因为不了解你到底是怎么样的,就会有一些害怕,就狂叫着好像是要你离开的样子,实际上是很想在一起玩闹的。对吧?” 简宁开始给卡布奇诺解绳子,听着可努诺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想都没有想就回答道:“对啊!” 可努诺放下咖啡杯也给卡布奇诺解起了绳子:“好像丹尼和您老早就认识?两个人的性格差距挺大的,小时候相处得还不错是吧?” 简宁叹了口气:“小时候……是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成了这样了。” “啊……我有的时候在想,人长大了想法成熟了,考虑事情顾虑越来越多,所以可能在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适得其反,丹尼可能在船上待久了,都不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了。他来自海上,您来自陆地,都是那么自由浪漫……” 简宁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可努诺,医官先生耸耸肩——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 “原来医生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格雷德啊。好吧,医生说的道理我承认是对的。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对我用‘您’这个字眼,不觉得别扭吗?” 可努诺叹口气:“这是船长大人的要求,在这条船上,他是个大独裁者,他说您大小就是个希望被人尊捧的人。听到我们用‘您’这个字眼,你一定会很开心。” “尊捧?” “尊敬和捧。丹尼是这么解释的。” “我听着很别扭,医生。” “好吧。” “不过谢谢你,我会考虑考虑的。暂时先不向黎先生提出离开的请求。” 可努诺抬抬眉毛:“这倒是无所谓,只是不希望你和丹尼闹得不可开交。拿好酒精和药膏,记得给卡布奇诺上药,暂时不要让它洗澡了。” “谢谢。” 把卡布奇诺搞定以后,晚上的演奏基本上就要开始了,简宁匆忙换好燕尾服,拿着自己的小提琴,就往表演大厅方向跑去。 安妮莎看了看手表,小声提醒道:“船长?” 丹尼尔斯正看着漆黑的夜幕,亲自驾驶着船只——其实,船一直停泊在海面上面,丹尼尔斯在操纵室里面待着就是一种习惯。现在简小宁蹲在仪器上面打着盹儿,倒是有了些新鲜感。 “什么事?” “简宁先生的演奏要开始了。” “知道了。一起去吧?” “当然。” 每一个人都盛装出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简宁。忽然灯光一黑,一束光再次打出,简宁就拿着小提琴登场了。舞台下面掌声优雅地响了起来。简宁向大家鞠躬过后,就把小提琴架在了肩上,预备演奏了。 整个现场的灯光只有简宁的舞台那里亮着。 本来旁边还放着一架钢琴,但是今天的主角是简宁。 拉动第一个音符的时候,丹尼尔斯就知道,简宁演奏的一定是《圣母玛利亚》。 每一首曲子,每一个演奏的人一定要有自己的领悟,不管是在哪一个教堂里看见了圣母的壁画,或者在哪一个博物馆看到了老旧的圣母油画,或者是在某一个景色中感悟到了宗教的力量,或者在夜晚沉睡的时候忽然回忆起母亲乳汁的甜腻味道——只是将音符表现出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没有一个人能够再次充当这首曲子的原创者,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还原创作者当时的情境,有的只是他们自己,只有他们自己的生活和情感,只能用这些去体验这些曲子——或者自己成为创作者,别人来演奏,来无限地逼近你的乐曲的情感真相。 这首《圣母玛利亚》,简宁刚开始演奏的时候,丹尼尔斯毫无意外地想起了那天在希腊爱琴海时,简宁的演奏。那个时候,整个天地都只是简宁的背景,是他的音乐构筑起来的世界。 现在,好像又回到那天的日出,他站在那天的沙滩上,简宁光着脚站在海边,海的每一次涌起和回溯都混着沙砾摩挲着他的脚,就像简宁每一次地按弦。 “那一刻,天空就好像变成了教堂的穹顶,这穹顶上面画着仁慈的圣母,圣母抱着还是婴孩的耶稣,眼神充满了爱意,静静地看着整个大地。 “一切激烈,都归于平静之中。” ——一曲终了。 掌声雷动。 可是简宁的耳边除了音乐,和那天的日出,还有丹尼尔斯醇厚的声音和无比真诚的赞赏:“你是神的孩子。” 有一个男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向简宁献花了——按照西方的音乐礼仪这个时候献花是很奇怪的——简宁尴尬地用胳膊接下了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简宁惊恐地看向了那个送他鲜花的男人—— 一声枪响—— 瞬间的安静过后,观众们爆发出了惊叫—— 简宁捂着胳膊倒在了地上,小提琴被这个男人抢走了,他还朝天开了一枪,更是引起了恐慌—— 丹尼尔斯吼着让还在惊吓中的安妮莎带着简宁去找可努诺,一部人疏散游客,他带着一部人去追踪这个行凶者。 但是最糟糕的一幕发生了,行凶者逼急了,把小提琴顺手往一个女孩身上放着,没等女孩反应过来,他就勒住女孩的脖子将枪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面,而且冲女孩大吼:“你要是把这把小提琴摔到了地上我也杀了你!”女孩受惊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手也抖动。行凶者拖拽着女孩到了船头。 “我知道你是这条船的船长!我也知道你是安德烈·凯因斯先生疼爱的孩子!但是,但是,就是这样,你怎么能忍受一个人用这么伟大的小提琴家的小提琴!”他居然哭了出来,情绪激动到歇斯底里的地步,枪口对着女孩而且枪口还把女孩的额角擦伤了,女孩也哭嚎了起来。 行凶者居然一个枪托就砸向了女孩,女孩的脑袋立刻流血。 “是,是,你说得对,他不配,可是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把这个孩子放下来!”丹尼尔斯担心地看着这个已经精神面临崩溃,随时都有可能把琴丢在地上的女孩,万一她真的把琴丢在了地上,按照这个人这么狂热的程度来说,一定是要杀了她的。 “我不相信你!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是安德烈先生最疼爱的孩子……我也不敢杀了简宁!我知道这是安德烈亲自要交给他的……可是,我才是!我才是那个最应该得到他赏识的那个人!你听过我的名字吗?康德安·里奇——安德烈最得意的学生!为什么,为什么安德烈不把他的小提琴给我!给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教过的人?一个黄种人!杂碎!垃圾!!!” 丹尼尔斯立刻想到,安德烈当时修改了遗嘱,小提琴本来应该是给他最得意的学生的,但是后来给了简宁,他立刻说道:“是!当时安德烈叔叔告诉过我,他最得意的学生就是你!可是他只是想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物归原主!这把小提琴什么时候是简宁的了!你胡说!” 康德安·里奇把枪口对准了丹尼尔斯。 康德安·里奇的手还因为过于激愤把女孩勒得无法呼吸了,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手上拿着小提琴和琴弓,因为直面死亡的威胁而惊惧而挣扎,眼泪混着脑袋上流下的血呛进了喉咙,但是最终导致她的脑袋又被狂敲了三下,女孩最终因为这种疯狂地的折磨而像一个脱线木偶一样掉在了地上,但是里奇仍然不放过她,讯即拽着女孩的胳膊同时把小题琴放在她肚子上把她拖向了船头更为角落的地方,而且一边走一边举枪咆哮:“都给我滚开!” 丹尼尔斯想要上前:“她已经昏迷了!你不要再拖着她了!你看看她身上的血!难道你觉得安德烈叔叔会觉得你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好吗?你冷静一点!我们交换人质怎么样?” 里奇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孩还有躺在她怀里的小提琴,略略张嘴,眼神迷茫呆滞,偏偏脑袋,他像一个动物看着一个从没见过的东西那样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女孩,审视了一下丹尼尔斯,他举着枪将枪口按到了女孩的心脏处,扫视周围,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有非常多的人围观,面部表情变得很扭曲,那是一种做事情被关注时的变态的欢愉。他的嘴唇斜斜的挂在脸上,像一个即将吸干人血一样的吸血鬼一样直视着丹尼尔斯:“交换人质……可以,让简宁来!不是简宁我就一定要杀了她!!” 丹尼尔斯赶紧看着地上的女孩又听见他让简宁来,他瞬间就脱口而出:“我来!我来当人质!” “简宁!简宁!”他瞬间站了起来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意愿而且朝丹尼尔斯开了一枪。 丹尼尔斯立刻屈膝跪在了地上,那一枪直接打中了丹尼尔斯的小腿。可是就在丹尼尔斯跪下的那一瞬间,他被人扶住了。那个人在他耳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丹尼尔斯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大事不好,他立刻下意识伸手要拉人,但是简宁易经站了出来。 康德安·里奇看到简宁就立刻狂躁的笑了起来,他让简宁过来。 简宁慢慢的上前。 丹尼尔斯看到周围的船员,他立刻微微摇头告诫他们不要动手。但是他自己慢慢从地上起来了,但是康德安·里奇立刻把枪口对准了女孩大吼道:“简宁过来!丹尼尔斯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你们都是!我不相信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我就杀了她!!” 丹尼尔斯照做以后所有人都跟着做了。 当简宁慢慢上前,丹尼尔斯的汗水像瀑布那样下着,有几颗划过了喉结,他的喉结上下起伏,一直在颤抖。 这个时候两个声音突然而至——实在是太意外的声音了!简直想不到这种紧张得窒息的时刻会出现这样的声音。 “喵——!!”简小宁不耐烦的叫唤声。 “汪~呜呜唔~”卡布奇诺讨好的叫唤声。 卡布奇诺来先知号准备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和简小宁交朋友。所以它在没事以后一直都在追随简小宁的脚步企图讨好它,最起码给个好脸色啦。 但是着两个都没有想到居然撞见了这么激烈的场面。 卡布奇诺顿时汪了起来,而简小宁则用爪子挠着丹尼尔斯,又去嗅了嗅丹尼尔斯的伤口,它喵了喵就蜷在了丹尼尔斯身边。 “叫它闭嘴!!!” 简宁把卡布奇诺往自己身后赶,但是卡布奇诺就是挣着要往前,这一点惹怒了康德安·里奇。他握枪上前怒吼着就要开枪了—— 丹尼尔斯猛的向前一扑,简宁被扑倒在地—— 康德安·里奇回身,把小提琴抱在怀里,一脚把女孩踢到了一米开外的地方,大家都已经朝他扑过来,他见大势已去就直接站到了船栏杆上,抱好了小提琴他就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子弹从这边出来,脑浆和血从另外一边喷溅了出来,康德安·里奇一头栽进了海里。 丹尼尔斯没有拉住里奇,而简宁则是吼着:“我的小提琴!”他闹着就要跳下去。但是丹尼尔斯让人把他拉住了,他一声不吭就跳进了海里! 简宁和众人都愣在了那里。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安妮莎惊叫着说:“我的天他身上的伤——加上刚才那个人,鲨鱼会被他们引过来的!” 简宁立刻下命令:“马上!马上放救生艇!下去救人!” 丹尼尔斯看着康德安·里奇的尸体蹬脚游了过去,但是因为脚上的伤他差点呛水,但是他在水里面漂浮了一下就去拉康德安·里奇的尸体。最终他抓住了尸体的手把尸体抓的非常牢实的小提琴拿了过来,但是琴弓因为脚的伤痛——枪口一直都在流血而且一直都在疼痛,只是丹尼尔斯在强忍着——丹尼尔斯下意识地要去捂住伤口所以琴弓掉入了水中。他掉头就要去抓琴弓。 简宁在救生艇上面看到了丹尼尔斯掉头入水,立刻站起来大吼:“丹尼尔斯·格雷德!不要!!回来!!” 但是已经晚了。 丹尼尔斯在水中扑腾了起来,已经溺水了,船员跳下去捞丹尼尔斯去了。把丹尼尔斯拉起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简宁的琴和琴弓。简宁立刻给丹尼尔斯做着心肺复苏,急切又迫切地等着丹尼尔斯醒来,可是丹尼尔斯只是把水吐了还是没有醒来,他立刻转去看丹尼尔斯的腿——居然还在流血!!简宁哀嚎:“什么时候救援飞机会来!!!” …… 属于飞机的螺旋桨的轰鸣声出现在了上空——简宁抱着丹尼尔斯下巴抵在他的头上捂着他冰冷的脸激动又混乱地反复说:“飞机来了……飞机来了……没事了,没事了……”当救援人员抬担架抬走丹尼尔斯的时候简宁马上说:“带我走,我和他是同一个血型,是AB型!!快输血啊输血!!!” 混乱中,安妮莎把丹尼尔斯救回来的小提琴交到了简宁手中:“我想船长他醒来一定会问琴怎么样的!” 简宁感激地接过小提琴,上了飞机。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的脸,握着他的手,喃喃地说:“丹尼……” 小提琴放在简宁身边,安安静静的,还带着海水的温度。 第5章:医院的夜晚 简宁脸色苍白的坐在丹尼尔斯的床边休息。病房安静得都可以听到点滴嘀嗒的声音了一样。 “查房。”门外响起了护士的声音。没等简宁起身开门,门就开了。 医生拿着记录簿站到了简宁的面前,护士则拿着注射剂往药液里面注射了一些药物,又把点滴的速度调快了,简宁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地说:“怎么调快了!”医生就开口说道:“不用紧张,没事的,这个药输慢了可能会把病人疼醒,也只有一针管那么多,袋子里面的药也不多了,输快点也没有关系。一会儿护士会再过来换药的,放心好了。不过你也是伤员,也要注意休息啊。”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皱着眉头说:“谢谢,但是我睡不着。” 简宁的身后就是病床,那是为他准备的,今天他过量输血,自己也还受了枪伤,所以医院安排了他和丹尼尔斯一个病房。 “不过也真是巧,简宁先生你居然和格雷德船长是同一个血型,还都是RH阴性AB型血。是不是中国人RH阴性AB型血比较多?我曾经在国际红十字会工作过,因为这个曾经到了中国的苗族地区,那里有很多人都是这种血型呢。” 简宁点点头:“是,家里祖辈上有人是苗族的。在中国人当中,苗族人RH阴性AB型血比较多。医生去的地方恰好是苗族地区,所以难怪会觉得中国人有很多这种血型了。但事实上,我们国家苗族人口不多,属于少数民族,人数最多的是汉族,但是汉族里这种血型的人就很少,分布也不集中。” “原来是这样,总算明白了。但是简宁先生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定要好好睡觉,你的手需要好好休息,因为船长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是他的腿失血过多,可能会跛……但一切只能等船长醒来再说了。如果真的这样了,他拿脚给你换回来的琴你的手又不能拉,我觉得非常可惜。”医生看着简宁放在柜子上的琴说道。 简宁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好了,再见。” 医生带着护士出门了。在走廊上的时候,护士担心地问道:“船长真的会……” “当然没有,不过要是再在水里拖上一段时间,他的脚可能真的废了。别的都不说,就是他流着血在水里游泳,作为一个船员也不可能不知道血将会引来鲨鱼。我那么说,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两个都是病人,醒着的那个明显受了惊吓,当然需要好好休息。不过最可怜应该还是那个孩子了。” 那个被康德安·里奇绑架的女孩子,现在还躺在ICU(重症监护室)里面没有醒过来。 简宁看着小提琴又看看丹尼尔斯,还是睡不了。只是他躺到了床上,不过脑袋还是偏着看着丹尼尔斯的。没有一会儿,刚才的护士来给丹尼尔斯换药了,嘴里嘟囔着说:“这是最后一瓶啦……” 简宁坐了起来,护士吃惊地看着他:“……你还没睡吗?” “啊,睡不着。我想请问一下,丹尼尔斯的腿……” 护士忽然笑了笑:“啊……没关系的,那是医生吓唬你的,就是为了让你好好休息。他说,要是再在水里拖上一段时间,船长的脚可能真的废了。不过医生还说了‘别的都不说,就是他流着血在水里游泳,作为一个船员也不可能不知道血将会引来鲨鱼’——唔,就是这样。现在放心了吧。” 护士出门以后,简宁闭上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这一切,简宁都清楚。他也是在船上待过的孩子。 黑暗中,简宁的眼泪让他的视线模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简宁回忆起小时候。是丹尼尔斯还和他在一起的小时候。也是丹尼尔斯唯一一次跳船成功的一次。还是同样的原因。 那天,刚刚和丹尼尔斯吵完架——丹尼尔斯的牙还没有长出来,简宁安慰了他,但是丹尼尔斯出于强烈的自尊心就讽刺了简宁多管闲事,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那天,威士忌又偷喝了爷爷的酒。晃晃荡荡地在甲板上行走。看到了简宁,它非常高兴地冲了过去,一下子就把简宁扑倒在地,简宁当时正蹲着从琴盒里面取小提琴,威士忌一扑过来,简宁倒地,挤开了琴盒—— 小提琴就那么掉进了海里。 话又说回丹尼尔斯那里,伊尔兰夫人看到丹尼尔斯气呼呼地背着手在房门口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嘴里还在碎碎念:“该死的简宁……”她叹口气,这俩孩子又吵架了。于是她上前去安慰他,顺便了解事情的经过,最后教育了丹尼尔斯,所以还算听话的丹尼尔斯打算去给简宁道歉了,去道歉就看到了这样的局面,威士忌疯狂地扑过去(他当时还幸灾乐祸地想:嘿嘿,威士忌又喝多了吧?),接着小提琴掉进了海里。本来简宁又想跳海,但是丹尼尔斯比他更快一步,跳上栏杆蹬脚起跳,只听“咚”的一声,他就跳进了海里。 结果被水冻得抽筋了,差点淹死。 ——这时候简宁心想,为什么,为什么那么自私地没有再回到凯尔文森号上面去!明明答应了他的,这是他唯一要求过自己的事情,可能那样,自己不会和他分开那么久,会在凯尔文森号上面一直待到到凯尔文森号退役。会不会也恨自己没有去参加卡耐尔叔叔的葬礼? 可是这一切都要等到丹尼尔斯醒了才有答案。现在,他依然在昏迷中。 只是,如果醒来,当简宁问他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说实话的。 因为那个时候,他真的恨过简宁。对简宁使的那些坏心眼,也是因为这些原因。 简宁的父亲和母亲来到了葬礼现场,丹尼尔斯问:“简宁呢?” “对不起丹尼……简宁没有办法来。” 后来,简宁这个人因为长时间的进入了记忆的真空地带而被忘记了。直到有一天,小提琴国际大赛上面,有一个叫“简宁”的人获了奖,那是他在船上听收音机听到的,他才想起简宁。但是对于简宁的回忆就那样草草收场了,因为很多都是埋怨,对于已经成为了一个男人的丹尼尔斯来讲,埋怨那是属于失败者的,并且这些都是不怎么好的记忆,生命中最珍贵的人去世了,自己孤单一个人活着,就算一直和安德烈·凯因斯一家人生活,还是没有办法弥补一切,所以他参军了,希望军队的热血可以让他淡忘这一切,退役后直接到了神之子船运公司当了船长,据说还是最年轻的船长。 然后就一直在海上漂着,漂着……脚踏上陆地,可能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曾经有两年没有上过陆地,如果不是凯因斯夫人打电话来把他骂了一顿,他恐怕还会继续在船上待着,托别人给凯因斯夫妇寄东西,或者自己给他们打些电话聊下天。 简宁下床到了病房外面坐着,但是眼泪还是唰唰地流着。他旁边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正在看一个舞蹈视频,看到简宁在哭,就取下耳机,碰了碰简宁。简宁抹掉眼泪看着她,她微笑着把耳机递了一只过去:“听听看,我正在学探戈呢。不管是为什么事情伤心,总会好起来的啊。” 简宁怔怔地接过耳机,同时听到女孩儿说:“我也生病了不开心,想早点回去跳舞,你也要好好养病呀,才能早点出院干自己想要干的事情嘛。” 戴上耳机,简宁听到里面说:“……探戈舞者面部表情严肃,互相深情凝视,但又时不时快速拧身转头、左顾右盼。关于这个动作的来历还有一个传说,说是以前有一个海员交了一个女友。但有一天出海归来两人跳舞之时,海员发现女友老是扭头,于是他猛一回头,发现女友正在看着自己的新伙伴,海员顿时醋意大发。从此就有了男舞者快速扭头监督自己舞伴的动作。但是这个说法太过于附会了,更为准确一点的讲述是,探戈据说是情人之间的秘密舞蹈,所以男士原来跳舞时都佩带短刀,现在虽不佩带短刀,但是必须表情严肃,表现出东张西望,提防被人发现的表情……表演者时而激越奔放,时而如泣如诉,或嫉世愤俗,或感时伤怀…… “但其实每当我跳探戈的时候,我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这是情人之间的秘密舞蹈,而是一种心碎的相恋,我们的爱情从来都要被世人关注,我们从来都不能随心所欲的相爱,所以我时不时地扭身转头、左顾右盼,原谅我,因为我真的也很在意世人的眼光。因为我出身卑微,你又如此高贵。 “我好像是在绞刑架面前跳着舞,或者是在一堆火碳上面跳着舞,爱着你,却又悲泣着自己,又担心着幸福是否会短暂,死亡是否会提前到来……” 这时候一个护士来了,她叉腰对着女孩说:“又跑出来!” 女孩跳起来亲了护士的嘴唇一下,撒娇地说道:“我再一下下就好,马上就看完了!” 护士语气不善:“要是查房回来你还没有睡,东西没收。”说完就黑着脸走了。 简宁吃惊地看着女孩,女孩儿微笑着说:“对啊,我们是同性恋!” “啊……” “而且我得的是癌症。” “……” 女孩借用着视频里的话说着:“我们的相恋是一种心碎的相恋,我们的爱情从来都要被世人关注,我们从来都不能随心所欲的相爱,我好像是在绞刑架面前跳着舞,或者是在一堆火碳上面跳着舞,爱着你,却又悲泣着自己,又担心着幸福是否会短暂,死亡是否会提前到来……所以先生,不管你得了什么病,如果有想要去爱的人,就大胆去爱吧,到快死的时候,平时很多东西都不重要了,剩下的只是想着完成梦想,或者爱人,又或者和爱你的人在一起。” “凯瑟琳……你!”护士小姐收掉了女孩的手机,把她赶进了病房。出来的时候,简宁问: “她……” 护士小姐头痛地捂着脑袋:“……这孩子,真对不起,她刚才逗你玩儿来着,她没有得什么癌症,最近韩剧的风潮吹到了澳大利亚,这孩子在医院没事儿就看韩剧……不过她很快就要出院了。”护士小姐敲了敲凯瑟琳病房门口的牌子,简宁看着上面的标签:凯瑟琳·卢克,腰椎压缩性骨折。 简宁一下子就笑了。 “没事就好。不过,你们真的……” 护士点点头:“这是真的。晚安,小提琴演奏家,你的事情我听说了,而且现在YOUTUBE上面有丹尼尔斯船长带伤跳船给你捞琴的视频,已经超过5亿点击率了。希望他早点醒过来。” 简宁脸顿时通红。 啊……医院的夜晚,可真是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难熬和安静。 第6章:病假伊始 丹尼尔斯醒过来的时候,刚巧简宁对着窗户在拉小提琴。 “……换一首!”丹尼尔斯在床上看着简宁用那受伤的手拉着小提琴,眉毛都要打结了。 简宁当即就停下来了:“醒了?”他把小提琴放回了床头柜,坐到了丹尼尔斯的床边,他看着丹尼尔斯的脸还是没有什么血色,叹了口气:“要不要让人给你做猪肝饭,补血的?我知道你不吃内脏,但是这个对身体好。” “知道我不吃内脏还让我吃猪肝饭?!我宁愿吃卡布奇诺。” 简宁眉毛一抖,真相了啊真相了,原来这家伙居然把卡布奇诺和自己讨厌的内脏放在一起比较,算了,不和他计较。 “你先喝点水,我一会儿去给你叫医生。” 简宁去给丹尼尔斯倒水,而且把床给他摇了起来,看得丹尼尔斯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了?平时只要他一提这种话题,这人跟简小宁似的非得炸毛炸成非洲猫不可,今天是怎么了?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简宁,发现这个人居然眉飞色舞地,而且还在微笑,把水端给他的时候,本来他还想接过来,但是简宁又把杯子收了回去,居然开口说道:“要不……我喂你喝?” 丹尼尔斯那一瞬间觉得简宁是被女人附身了吧,而且还是想勾引他的女人——因为那一句“要不……我喂你喝?”从简宁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简宁略略偏头,脸颊上还飞了两朵红云,娇羞得不成样子。什么叫“要不……我喂你喝?”——简直就是像是要嘴对嘴一样嘛! 怎么没反应?简宁目光看向丹尼尔斯,那一瞬间他真的想把水丢在丹尼尔斯的脑袋上,那是什么眼神,居然带着难以置信和鄙夷! “好吧,你拿着吧,我忘了你只是脚受伤了。我……我去给你叫医生。” 丹尼尔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全然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情感,居然在看到自己的表情的时候,没反应啊没反应!!不——不应该说是没反应,而是居然是这种温柔的反应!!! 喝了一口水把被子递给简宁以后,丹尼尔斯上下打量了一下简宁,把简宁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怎么了?” 丹尼尔斯说:“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你受枪伤的时候是不是头朝地下倒下的?” 简宁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脑袋想了想当时的情况,老老实实地说:“没有啊……” “那你怎么好像是脑袋也受伤了?” “啊?” “难道说,你……你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说道这里,简宁彻底明白了丹尼尔斯在说什么了,他双手握拳,胸口憋气,鼻子长抒一口气,努力地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淡定,淡定,淡定……终于,简宁看着丹尼尔斯灿烂地笑了:“我去给你叫医生。” 丹尼尔斯当时就想:啊啊啊,果然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澳大利亚有没有道士!!和尚也可以啊啊!只要能让简宁恢复正常!!!这样实在是太恐怖了!!!怎么会这么温柔!!!! 简宁在关上病房门以后,立刻脸色一沉,双手握拳,咬牙切齿——丹尼尔斯·格雷德!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犯贱到底。别人对你不好的时候,使劲儿和别人作对,等别人对你好了,还觉得别人不正常了。这就是丹尼尔斯·格雷德。流的不是腿上的血而是脑子里的血吧,船长大人。 “腿的话,最近都不要行走了,出门的话可以做个轮椅,要么杵个拐杖,但是一定要坚持按揉腿部,免得肌肉萎缩。” “嗯,那,他呢?”丹尼尔斯指着正看着他腿发愣的简宁。 医生看了一眼简宁:“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是简宁先生没有失血过多,并且包扎得非常及时。另外我看了一下他伤口的缝合线,倒是,很不错,线缝得很好看。” 丹尼尔斯自豪地笑了:“当然,可努诺·德科拉曾经是位相当优秀的海军陆战队军医官,他有相当丰富地战地抢救经验。” “是吗。可努诺·德科拉。船长,我有没有说过,我叫阿历克斯·德科拉?很巧呢,和你的医官一个姓氏。该不会恰好还都是英国人吧。”医生看似随意地说着,但是丹尼尔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他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认识可努诺,用这种口气说话,恐怕是想侧面打听打听可努诺的情况。 丹尼尔斯喘了一口气以后就躺下了,说:“医生,我想睡觉,再见。” 阿历克斯对丹尼尔斯的反应显然是在意料之中,所以他轻轻勾勾嘴角:“当然。再见。” 简宁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不得可努诺那天晚上的反应那么镇静,他对枪伤的处理应该是非常熟练吧。” 丹尼尔斯手放在脑后枕着:“嗯。” 这个时候,病房门哐哐哐急切地响了起来,丹尼尔斯立刻皱眉,简宁小跑过去开门,结果是昨晚说自己得了癌症的女孩子,她拿着手机狂戳:“小提琴家,快看快看!!你!!还有船长大人!!!”最奇葩的是,女孩用澳洲口音矫情地吼着韩语:“偶吧!!撒狼黑!!!偶吧!!先知号style!!” 丹尼尔斯脑门儿上当即青筋爆发,马上就要掀被单下床,气势汹汹地揍人了,简宁把人按了出去,他也出去了。拿着女孩的手机,他完整观看了他和丹尼尔斯的三段视频。 第一段,是他马上就要上先知号的时候,在船梯那里和接他的丹尼尔斯吵了起来。 第二段,是他在船上和丹尼尔斯超吵了起来。 第三段,自然是丹尼尔斯在船上的英勇和他不顾一切危险跳下去救琴的事情。 简宁笑笑。 别人的羡慕也好,希望自己也有这样的经历一举成名也好,他现在和丹尼尔斯都躺在了医院里面,安安静静的,英雄或者是别的,那都与他们无关,兴许能够成为某次吃饭或者以后吃饭时的闲谈,因为从来,丹尼尔斯做这些英勇的事情的时候,脑子里没有过英雄的概念,有的只是,这是我必须要做的。 “啊,对了,小提琴家,我送你个礼物!” 女孩从裤包里面掏啊掏,总算掏出来两张皱巴巴的票:“将~将~~,给,就是这个!上次和衣服一起洗了一下,但是居然没有问题诶,而且还没有过期,梅妮亚不能和我去了,你和跛脚船长一起去嘛!” 跛,脚,船,长……简宁嘴角一抽——孩子,幸好你没让丹尼尔斯听到啊,不然他宁愿废了那条腿也要把你踩在脚底下反复碾压啊…… “凯瑟琳,你……” “没事啦,我宁愿在医院里面看着梅妮亚,她身上消毒水的味道香香的!” 重口味的孩子……简宁拿着门票,看了一眼:海洋公园?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海洋公园,简宁就想到了一副画面—— 还穿着纸尿裤的丹尼尔咬着个奶嘴儿,站在一个悬崖峭壁上面——下面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抬头望天的同时,一手指天,大吼:我是波塞冬!! 他扑哧一下笑了。 “好吧,谢谢你,凯瑟琳。你要好好休息。另外,不要说自己得了癌症了,梅妮亚会很难过的。”简宁学着梅妮亚昨晚的动作,在凯瑟琳的门牌上面敲了敲,凯瑟琳顿时撇嘴龇牙:戚…… 简宁拿着门票进门了,他走到正用被子蒙着自己脑袋睡懒觉的丹尼尔斯:“起床了。” “干嘛啊你!” 丹尼尔斯一坐起来就看到一个东西在眼前挡着,手一拿,仔细一看:“海洋公园?切……”一脸不屑,不屑完了以后还添了一句:“谁要去那种小孩子去的地方……” 简宁抽回门票,手捏着自己下巴,意味深长地盯着丹尼尔斯打量,看得丹尼尔斯心里面发毛:“干嘛,怎么这么看人?” “没什么,只是在想,格雷德船长你,该不会是没有去过海洋公园吧?” 丹尼尔斯瞬间觉得自己被秒杀了,还是一枪毙命正中眉心那种。丹尼尔斯眯眼,抢过门票:“谁没去过!带你长长见识,省得别人说你是我手底下的连个小丑鱼都不认识,丢脸。” 简宁秒懂,果然没有去过…… “等过几天我问问医生你可不可以出去,不过说来也是啊,我也没病,只是要养个枪伤,至于要在医院里面住这么久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医药费是黎誓勋在给,你怕什么。” “也对,反正你眼下也缺个人照顾。” 简宁伸手探进丹尼尔斯的被子,给他揉起了脚:“反正我们都有病假,所以说,趁这个时候休息休息,我也享受享受不怎么练习琴的时候。以前每天至少三个小时的练习时间,总觉得像是被什么撵着走的,现在因为枪伤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感觉还不赖。” ……感觉,确实不赖……手感,力度……丹尼尔斯眯起眼睛享受了起来。 那一瞬间,简宁觉得丹尼尔斯像是被某种猫科类动物附身了,简直都好像要看到他脑袋上的耳朵了。 风把白色的窗帘吹了起来,阳光把玻璃的影子还有窗帘的影子一齐投在了木色的地砖上面。 在那个影子上面,还叠加了丹尼尔斯和简宁像是要靠在一起的了影子。 第7章:浪漫的病假 “跛脚船长!” “你……!谁给了你胆子居然敢这么叫我!”丹尼尔斯迅速扫视了一眼凯瑟琳的全身,然后他“啊哈”了一声得意地说:“胸下垂!” “你!”凯瑟琳双手捂住自己的胸部,“你往哪里看呢!” “你自己要摆出来让我看的!我眼睛还不想看呢!”丹尼尔斯坐在床上又偏偏脑袋看了看凯瑟琳,凯瑟琳立刻往后面退了几步,但是丹尼尔斯还是没有放过她,“你不走我还看不出来……原来你屁股还外扩的啊,简直是需要做提臀手术啊。” “你!”凯瑟琳手像枪口一样对准了丹尼尔斯,“我要告诉简宁偶吧!” 一阵骚气的寒风刮过丹尼尔斯的脊背——简,宁,偶吧……而且当时简宁刚好开门,还听到了澳洲口音的“简宁偶吧”,于是他满脸黑线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想……我还是继续去练琴好了。” 后退、关门,唰,人立刻不见了——动作相当流畅。 “哈哈哈哈哈哈……!!!”丹尼尔斯笑得捶床,凯瑟琳气冲冲地走了,人刚走,丹尼尔斯还讥笑着说,“慢走不送……哈哈哈哈哈……我看你是看电视剧看多了以为自己是女主角了吧……哈哈哈哈哈……” 可是没过一会儿,凯瑟琳就开了门,一开门,都能看到她周身散发的强烈黑暗气场,她手上举着一个绷带,大吼着:“我要勒死你!” “喂喂喂!!”凯瑟琳跳上床把绷带缠到了丹尼尔斯的脖子上,但是他一个手就把凯瑟琳给反压住了,可是这个时候,门开了—— 丹尼尔斯和被压的凯瑟琳一齐看向门口,门口的简宁和阿历克斯·德科拉也看着丹尼尔斯和凯瑟琳。最后阿历克斯·德科拉清了清嗓子说:“……看来,凯瑟琳的腰椎也没什么问题了,船长也很有活力,那么我一会儿再来看你们。” 简宁看着面前的情景,尴尬地说:“……我想我还是继续去练琴吧……” 接着,梅妮亚来了:“凯瑟琳,你怎么到了船长的……”——看到这个场景,脸瞬间黑掉,掉头走人。凯瑟琳立刻用脑袋撞了丹尼尔斯,丹尼尔斯“啊”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下巴,凯瑟琳一路去追梅妮亚,一个劲儿地道歉…… 简宁看着这两个冤家,笑了,慢慢地下了楼梯。 丹尼尔斯脑袋枕在手上,摆动着脚趾头,一边吹着口哨合着楼下简宁的小提琴声。 简宁今天拉的是《卡农》变奏曲,是一首非常悠扬的曲子。丹尼尔斯看过用这首曲子作为主题曲的潘婷泰国广告,所以因此当简宁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他总是感觉自己的手好像在抚摸简宁那黑色的柔顺的头发,还带着湿润的感觉。 嗯?怎么停了下来?丹尼尔斯用手撑起自己,然后扶着床沿单脚跳到了窗户边上,把窗户打开了,看着楼下的简宁。 今天还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不过话说回来了,澳大利亚是南半球,现在正是夏天,也就是说中国那里现在是冬天了,掐指一算,似乎也到了什么春节?啊,说来,这家伙的爸妈好像不知道简宁受伤了?不会吧……这几天电视上都在报道这个啊,好几个电视台都想来采访,但是都被医院挡下来了,没道理不知道啊,来不了也可以打个电话嘛,手机放在了船上,所以船上的员工都把电话打到了医院,基本上是一天一通啊! 正在丹尼尔斯胡思乱想的时候,简宁又开始拉小提琴了,还是卡农变奏曲。 丹尼尔斯回到床上,继续一边吹口哨一边晃脚打节奏,算了,搞不懂简宁的想法,他自己不说也就算了。 没有一会儿,简宁又停止了演奏。丹尼尔斯叹口气。今天的演奏心神不宁的,靠的全是技巧啊……果然有问题。 一会儿,门开了,果然是简宁。他把小提琴放到了床头柜上,就躺回了床上。丹尼尔斯转过头去看着他,简宁居然在睡觉?!大清早的在睡觉?!不练琴了!!他挑起眉毛,思考着自己该用什么口气说话。只是简宁先开口了。 “我睡会儿觉,你不要吵,如果凯瑟琳来了,你让她安静一点。” 简宁翻了个身,先是朝着丹尼尔斯睡着,后来又背对着丹尼尔斯了。就在朝着丹尼尔斯的那一刻,丹尼尔斯看到了简宁的眼睛有了黑眼圈。 床头柜上面还放着凯瑟琳给的门票,丹尼尔斯看着船票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海洋公园?” 简宁没有回答。 这么快就睡着了?丹尼尔斯没趣的也躺回去闭目养神了。可是他又翻身看着简宁。简宁绝对没有睡觉。因为他身体蜷缩成了小婴儿在子宫里待着时的样子,上半身还在微微抖动,他还听到了尽量憋住的哭泣声。 果然还是有事。 “我们明天去吧。就这么说定了。” 半晌,简宁平躺在了床上,轻轻地回答了一句:“嗯。”然后他轻声问道:“腿好些了吗?” “嗯。没问题。明天我坐轮椅。” “好。” “你手呢?都受伤了还在练琴,行吗?” “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最近都是半个小时的联系时间了,我自己注意了的。” “嗯,那就好。那你快睡吧。” 但是简宁没一会儿,就被一个声音给吵醒了。他有点火气地坐起来,居然就看到病房被丹尼尔斯整改了——这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啊,腿还受了伤的啊,我的老天爷!!!! 丹尼尔斯把床头柜搬开了,把两张床拼在了一起,拼成了双人床。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简宁,说:“我觉得床太小了,我这么伟岸的身躯实在是太委屈了,那只好委屈你了,反正我要把自己的身体摆放好。”没等简宁回答,他就用手撑着自己又回到了床上,然后睡了起来。接着还把手放到了简宁那里,简宁正想把丹尼尔斯的手提溜开,丹尼尔斯就把手放在了简宁的脑袋上,慢慢摸着:“原来……” 简宁等着丹尼尔斯的下文。 “原来和潘婷广告的效果不一样啊……这满脑袋的是毛吧?不对……是章鱼触须吧?太油了……” 简宁真相拍死他,一伸手,丹尼尔斯闭着眼都把他的手攥在了手里,然后把他搂到了怀里:“老实点儿,不要打搅本船长睡觉。”说完丹尼尔斯搂得更紧了。简宁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枕着头,于是把头在了丹尼尔斯的咯吱窝那里,由于太安静,他能够听到丹尼尔斯那强健的心跳声。 咚。 咚。 咚。 小时候,听过,可是那个时候丹尼尔斯的心脏小小的,心跳声没有那么强健有力,像个小鹿的,现在,他简直就像是有了一头稳重的雄狮的心跳。他的心跳声,带着一种强烈的体积感和重量感,这种感觉,让生命这个抽象的词语有了实际的意义和感受。 那个时候,好像也这样被丹尼尔斯抱着睡着过。 两个人跑到了凯尔文森号的角落里面,也不知道是哪里了,这个舱的门也被关注了,他们锁在了舱里。他没出息地哭了。 “呜呜呜……怎么办……” 丹尼尔斯吼着:“我也不知道啊!”他使劲儿用手捶门,可是门纹丝不动。 “我们被锁上了!开门啊啊!!卡耐尔·格雷德!你儿子我在这里!!!” ……这句话重复了好多遍,丹尼尔斯从有体力到没有体力,最终瘫在了地上,而简宁还在唔呀唔呀委屈地哭着,但是半句怨言都没有说。就是因为这样,丹尼尔斯更是觉得愧疚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咕…… 咕噜…… 咕噜咕噜…… 咕噜噜…… 第一声肚子响是丹尼尔斯的,简宁听到了他肚子响破涕而笑,可是紧接着他肚子也闹了起来,于是乎眼看着他又要撇嘴吧唧哭了,丹尼尔斯就像是救场一样肚子又叫了,这以后,两个人的肚子就像是在聊天一样,他唱完了他又来唱,有时还一起响动,弄得舱室里面除了咕噜声和咽口水的声音就没有别的了。 “……丹尼……我们是不是永远也出不去了……” “怎么可能啊!我这么响亮的人物要是不见了,大家会急疯的,现在他们肯定都在忙,没有注意到我不见了,哼,你瞧着吧,等他们发现我不见,一定会来找我的!” “真的?” “废话!凯尔文森号未来的继承者就是我,我没了,他们找谁开船啊?” “哦……”简宁半信半疑,可是由于惊吓带来的劳累,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好困……”小手揉揉眼睛,他真的很想睡觉了。 瞌睡会传染,丹尼尔斯也打了个打哈欠,就那么躺在地上睡觉了。 “丹尼,睡地上很凉的!” “那有什么办法啊,将就了嘛。男人就是要吃苦!这只是其中一苦,你不懂啊。” 简宁半天没有躺下来。 丹尼尔斯睁开眼瞄着他,唉,算了算了,这个家伙…… 于是丹尼尔斯搂着简宁,让简宁躺在自己胸口上面:“这样你就不会冷了,一起睡吧。” “嗯!” 结果,大人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是抱在一起睡觉的,为了不让他们醒过来,也就没有把他们分开,索性放到了一张床上睡觉。船上的人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觉得好笑,怎么还能睡得跟猪似的,两个孩子。 ——毫无意外的,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此时此刻,都回想起了这件事情。 “你干嘛啊……大清早的啊……” 在简宁刷拉一下把窗帘拉开,亮醒了丹尼尔斯,他抬手就挡自己的眼睛准备继续睡下去。 “你不是说今天去海洋公园吗?” 丹尼尔斯把手臂从自己的眼睛上移开。 “看,轮椅都在了。” 丹尼尔斯偏偏脑袋,果真看到了轮椅。 “琴都练完了?” “嗯。” “……好吧。” 简宁无奈地推着翘着二郎腿的丹尼尔斯出病房门——简宁心想,如果再给他配一根牙签,他绝对是个二流子!这全身都得瑟地抖成什么样了! 不过,阿历克斯·德科拉医生刚好迎面撞了上来,简宁停下了脚步,丹尼尔斯则当德拉科医生是空气,继续抖他的腿。 阿历克斯·德科拉医生抚了抚自己的眼镜,微笑着说:“船长先生,是否有些不适?如果不适的话,我想我还是否决掉让你出去的提议好了。” 丹尼尔斯没好气地看着德拉科医生,放下了脚。 “船长先生最好还是自己来推车,毕竟简宁先生的手还没有完全好。”说完,德科拉医生就和简宁挥手作别。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你推不推?” 简宁戴上罩耳耳机(心里想:耳不听心不烦),无奈地推着船长老人家走了,丹尼尔斯除了没有翘二郎腿以外还是继续吹起了口哨,好一派春光得意的样子。 到了海洋公园门口,好多人啊,全是些情侣还有 家长带着小孩子们,托丹尼尔斯的福,他们完全不用排队,走的是残疾人专用通道。对此,丹尼尔斯意见很大—— “我什么时候是残疾人了!你看看她满眼同情的样子!” “……”简宁假装没有听到丹尼尔斯说话,继续听着他的音乐。 “喂!简宁!” “……”简宁继续推着丹尼尔斯走。 丹尼尔斯把头往后埋,双眼瞪视简宁,简宁下意识埋头,丹尼尔斯伸手刷拉拉掉了简宁的耳机把耳机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面,然后指着前面说:“我要去看北极熊!” 坐在轮椅上,丹尼尔斯跟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还哼起来了—— “You are beautiful……” 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好啊。还不是一般的好。 “奴隶”简宁真的拿丹尼尔斯没有办法,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推着他老人家往北极熊的驻扎地走去。 这里有四只北极熊。有三只北极熊都懒趴趴地趴在冰上面,只有一只在水里面游来游去。虽然胖乎乎的,板油很厚很厚,抬脚的时候那个熊掌看起来真的很像鞋底,一点也不像是能游泳的样子,可是它在水里游泳的姿势非常矫健,用短腿划拉着水,大大的肚子一晃一晃地就游了起来。 “真是的,为什么不动啊!!太懒了……”丹尼尔斯鄙视地看着趴在冰上面的三只北极熊。 “你让他们动,他们动吗?真是的……”简宁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丹尼尔斯取下耳机,审视地盯着简宁,他敢肯定,这家伙绝对没有说什么好话。 简宁撇撇嘴:“我什么也没有说,你听错了。” 哼。丹尼尔斯扭头继续看北极熊。 那只游泳的北极熊回到了冰上面,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到了那三只懒趴趴的大熊面前。说真的,它每走一步,都有一种冰要被踩裂了的感觉,不同的是观众的表现—— 简宁和孩子们:“哇……啊,要是冰被踩裂了怎么办啊……” 丹尼尔斯坏笑,摸着下巴想:嘿嘿,裂了才有看头! 不知道是不是被走路的北极熊吵醒了,那三只北极熊都用短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其中一只,那长长的尖嘴还有大鼻头碰着那只走动的北极熊,接着这两头熊就扑在了一起,另外两只看了这两只一眼,就一起往旁边挪步,吧唧又平摊在了地上,似乎是想努力地让自己融入进冰里的那种平摊。 那两只玩乐的熊,其中一只已经被另外一只压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地和对方啃咬在一起,非常的欢乐。 看着眼前的情景,丹尼尔斯不知道又再听什么音乐,居然凭空弹起了音乐,听着丹尼尔哼歌,原来他在听Free Loop,只是他太哼歌的时候太不应景了。当另外一只熊站起来的时候,两只熊就站着打了起来,但是就像是在跳舞,可是它们两个距离水区已经不足半米了,再往后移就要掉了,丹尼尔斯啧啧两声,说:“要掉了。” 两只熊还跳了起来,结果后面那一只脚一划直接朝前扑了,两只熊一起掉进了水里,丹尼尔斯得意洋洋地唱起了:“We can baby……” 简宁叹气,一脸的黑线。 接着丹尼尔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指着另外一边说:“我要去看海狮!” “等等!照张相嘛。”简宁从挎包里面拿出一个相机过来,把丹尼尔斯推到了靠近北极熊的地方,请别人帮忙拍照,不知道是不是在海洋馆里面待久了,北极熊居然有了抢镜头的意识,就在丹尼尔斯和简宁比好动作一起拍照的时候,一只北极熊居然坐了起来,举起了手掌。 画面定格的时候,两个人一只熊并成一排,快乐的大笑着。 等到了海狮住的地方,刚好有两只海狮在蓝色的海水里面交织在一起游动,期间还有透明的水泡从它们的鼻息间冒出。两只交织在一起的海狮,没有了它们本身的样貌带来的笨拙,而是变得相当优雅和浪漫,就像两只交颈的天鹅或者玩耍的人鱼。 有一只小小的海狮跟在它们身后,用鳍去拍打着它们鼻息时造成的泡泡,睁着个大眼睛看起来觉得打泡泡好玩儿极了。 简宁站在一边偷拍了很多张丹尼尔斯直接趴在玻璃上面如饥似渴地看着海狮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丹尼尔斯回过头来找简宁:“你过来,我给你拍照!” 简宁跑过去把相机给了丹尼尔斯,摆了一个姿势,但是同时他发现面前多了很多手机和相机—— “哇,好帅啊啊!他往那里站就是风景啊!” 丹尼尔斯拍是拍了,但是最后是没好气地把相机给了简宁。唉,男人的嫉妒心啊,总是和自尊心绑在一起,没救了丹尼尔斯。 “不过你的相机是怎么来的?船员们都在工作也没有时间把东西给我们拿过来啊,等他们还要等到后天去了。” “德科拉医生的。” “哦……那随便用吧。” “……” “诶,我要去看海豹。” “简宁!你快拍啊!这个海豹在摆造型啊,你快看,它这个动作太骚气了!” 小海豹躺在岩石上面,卧躺着,其中一只鳍忧伤地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这个拍到没有!它换造型了!” 小海豹继续卧躺,可是它放下了鳍,张开大嘴悲愤地吼着,发泄心中的抑郁。 “简宁!它……” “简宁!它……” “简宁!” “简宁!” “简宁!” “简宁!” …… “喂!” 简宁一拳砸到丹尼尔斯的脑袋上,丹尼尔斯瞬间捂住自己的脑袋,简宁没好气都推着丹尼尔斯走了:“不许提意见!不许再指挥我拍照!我要去看企鹅!” 小海豹睁着像念珠一样黑黑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远去的丹尼尔斯和简宁。随后它躺正,用鳍支撑着自己上半身,然后扭脸,四十五度抬头望天。丹尼尔斯又看见了,于是他说道:“简宁!它……” 简宁拿出手机直接把耳机音量调到了最大,丹尼尔斯差点蹦了起来,大骂道:“你个混蛋!” “哼。” “你哼是什么意思!” 丹尼尔斯高举着耳机恶狠狠地呛声。 “哼。” “你!” 两个人一路吵到了企鹅馆。 进了企鹅馆,第一眼就看到了垂着脑袋打盹儿的帝企鹅。它们白色的大肚子泛着亮亮的光芒,就像是经过无数次碎冰屑的擦洗一样。脖子上的金色一点点和胸口的白色衔接起来——那样明亮的金色,就好像是站在南极的冰山上看着海平线上的太阳升起时的金色,也许它们在进化演变的时候,每当太阳升起,它们就抬颈,站在冰天雪地里看第无数次的太阳光芒,于是在某一天,它们垂首的时候发现,上帝给了它们这世上最美的礼物——送给它们阳光织成的围脖,永远戴在它们的脖子上闪亮。 还有黄眉企鹅,两只黄眉企鹅站在一块落满了冰的岩石旁边,就像是华山论剑一样,互相张开自己的鳍,尖嘴冲着对方冲撞着。 有一只小企鹅,灰色的雏羽都没有退完,它不知道是不是在自顾自地玩乐,总之,每当要落到水里的时候——它总是给人一种要落到水里的感觉——它那小小的黑色爪子就支着它球球的身体往冰岸上跳跃,一次又一次…… 丹尼尔斯坐在轮椅上给简宁拍着和企鹅的合影。其实,真的挺上镜的。丹尼尔斯翻看照片的时候想。 “接下来想去哪里?”丹尼尔斯看着捶着自己的胳膊的简宁,拿着相机问道。 “去看看鱼吧?这里有海底隧道呢。” “哦,好。” 丹尼尔斯把相机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自己开始挪轮椅。简宁吃惊地看着他,看企鹅看傻了? 其实海底隧道没有在海底,只是一个隧道,可是依然非常很美。一进那个地方,就进入了一个黑色的蓝色世界。灯光打得非常梦幻,偶尔的一个白色的亮灯泡,看起来都像是浮在海面上的太阳。 蓝血鲎鱼躺在沙地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酒红色的章鱼一会儿略过沙地上的蓝血鲎鱼,一会儿凌驾在一群黄色的鱼之上,一放一收像紧张的伞,但是它确实是自由自在的,姿态优雅的;小丑鱼在珊瑚礁里穿梭…… 丹尼尔斯和简宁在慢慢移动的隧道上面抬头或者平视,或者互相拍照,心情也像这些鱼一样自由自在的。只是,在看到鳗鱼的时候,丹尼尔斯指着这些长乎乎胖滚滚的鳗鱼,说:“简宁,你长得挺像鳗鱼啊!” “丹尼尔斯·格雷德!我哪里像鳗鱼了!” “这里啰,那里啰!全部啰!” “……” “啊,最关键的啊,智商也像啊!” “丹尼尔斯·格雷德!” “在在在,你不要像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一样,我又不是孙行者……” 瞬间,简宁觉得自己被秒杀了,他——居然知道《西游记》!!!按道理说,知道《最游记》都比知道《西游记》正常吧?! 丹尼尔斯看到简宁的表情,深深地觉得自己受了伤,手舞足蹈地反对:“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告诉你,我是懂中文的!” “……”不得不说,简宁之前一直当这句话是放屁,眼下,真的不是放屁了。看来这家伙的智商还是有那么高啊。 “我之前还看过赛珍珠写的《大地》!你们清朝我也知道!” 简宁的下巴瞬间掉到了胸口,这种暴力分子居然也这么文艺! 丹尼尔斯本来还在吹嘘自己有多崇拜赛珍珠,说自己也想当那样的作家——在小的时候——可是看到那简宁的眼神,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简直就是高富帅在人海茫茫中看到了一个巨丑无比的女子然后发现她居然有惊人之才感慨人不可貌相的眼神!丹尼尔斯掉头,闭嘴。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老人家继续享受海洋世界了。 不过看到丹尼尔斯那么享受音乐的样子,简宁暂停了音乐,丹尼尔斯立刻拿掉耳机,瞪着他:“干嘛啊!” “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会弹钢琴?” “废话!我是蓝血贵族!这种东西,小意思。” 简宁让丹尼尔斯继续听歌,再说下去,他一定要说自己是天神之后了。还蓝血贵族……蓝血贵族,您老人家至少得占一个皮肤白吧?你那古铜色的肌肤是算怎么一回事!这种人,就是不能太把他当成一回事! 丹尼尔斯继续摇头晃脑听音乐看海洋动物。 戚……简直像个小孩子。还嘴硬……就是没有来过海洋公园嘛。简宁有一种揉揉丹尼尔斯脑袋的冲动,因为这家伙要是可爱起来,真的很像大狗狗啊,但是只要开口说话或者生气就像是被宠坏了的猫咪。 “哦哦!海龟!!” 丹尼尔斯指着自己脑袋顶上,好多只海龟一起游着,就好像在天空上飞着海龟一样,太梦幻了。 “真的诶!!” 简宁拿起相机就要照,可是被丹尼尔斯拉住了:“我要和海龟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闹海龟就要走了!” 简宁下腰下得不能再下了,总算把丹尼尔斯和他脑袋顶上面的海龟拍进了一个画面里面,谁知道一个小孩子路过的时候——这小屁孩还带着一个妞,还搂着妞,特别嚣张地口气:“看到没有,这简直就是屌丝啊,看到海龟都这么激动!啧啧,估计是躺在床上太久了,看到这些画面太感动了吧。”说罢,这小孩子还看着丹尼尔斯,用着极其鄙夷的眼神,而且他的妞也看着丹尼尔斯叹了口气。 丹尼尔斯抬手就要揍人,可是有一个人比丹尼尔斯的手都还快—— 小屁孩儿捂着自己的脑袋,可怜巴巴地对着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说:“妈妈……” 女人拎鸡一样拎起小孩儿:“让你不要搂着自己的妹妹装自己泡到了妞!你到底在哪里学的这些!!” 丹尼尔斯和简宁当场哇啦就笑了出来。 “还有!你怎么可以欺负残疾人!” 听到这一句,丹尼尔斯立刻黑了脸,马上就要骂人了,但是简宁捂住了他的嘴,他张牙舞爪要把简宁的手扒下来……两个人一直闹到出了海底隧道。 简宁看了看手表:“啊,都三点啦,快去快去,有海豚和白鲸的表演呢!” 简宁像推超市购物车一样推着丹尼尔斯,丹尼尔斯则吼着:“新手上路,注意车距啊!” …… 到了海豚和白鲸表演的地方,丹尼尔斯由简宁扶着到了正中央的位置,他们来得还挺早的,所以就占到了好位置。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孩子,都激动地指着池子里的白鲸和海豚。 这个倒是不激动了。因为在船上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鲸鱼浮出水面喷水,或者海豚们带领着船行走,或者在白天在夜晚跃出水面。 贪吃的白鲸把脑袋放在了池子的边缘,哼哼唧唧地叫着对面喂着海豚的工作人员,为了安抚白鲸,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起身了,也许是没有和自己的海豚商量好,总之那只海豚很不满意地跳了起来用自己的吻猛地戳向了工作人员的屁股,由于地滑,他直接往前滑动,掉进了白鲸的池子里,白鲸为了吃的一直顶着他…… 可怜的工作人员…… 但是简宁和丹尼尔斯都很没有形象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尤其是丹尼尔斯,眼泪都笑出来了,实在是太没有节糙了…… 表演还是老一套,简宁和丹尼尔斯一致认为还是在船上看海里的海豚要来得好看一点,而且他们的叫声更加自由,更穿透人体。只是到最后有一个和海豚合影的环节,丹尼尔斯闹着要去合影。工作人员知道丹尼尔斯是残疾人,决定义务捐赠海豚的一个吻。 残,疾,人!!!丹尼尔斯的黑暗气场全数散发,他吹了一个口哨,比了一个动作,直接让海豚跃起,又一头冲撞了工作人员,倒霉的工作人员第二次掉进了水里。所有的海豚都浮出水面没有节操地笑了…… “……”该说,这个家伙有反社会人格,还是太爱现了……简宁彻底无语。 “喂,你和我一起合照嘛!” “我?”简宁指指自己。 “废话,你是我这个残疾人的监护人嘛。”丹尼尔斯口气自嘲。 工作人员一脸黑线,就冲他随便就指挥了他们驯养已久的海豚,没谁敢当他的监护人……好在有个姑娘出来打圆场,笑嘻嘻地说:“当然,当然,当然可以啦!曼妮!快过来!” 刚才被丹尼尔斯指挥的海豚就叫曼妮,她爽快地游到了丹尼尔斯的身边,把自己的鳍给了丹尼尔斯,丹尼尔斯友好地握着她的手,曼妮发出了婴儿般的愉快叫唤。 第一张照片定格。 接着,曼妮吻了丹尼尔斯。丹尼尔斯居然难得地露出了一个不带心机不带坏心眼的单纯的笑。 第二张画面定格。 丹尼尔斯伸手把简宁拉了下来,曼妮吻简宁的同时,丹尼尔斯也吻向了简宁。 第三张画面—— 定格。 第8章:这一天的清晨 简宁依旧站在船头拉着小提琴。 清晨的海风带着最新鲜的海的腥味袭来,但是清晨的太阳依然是如此灿烂。 丹尼尔斯在驾驶舱内远远地看着在船头的简宁,安妮莎端来了一杯咖啡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听到。 安妮莎踮起脚尖在丹尼尔斯耳朵边大吼:“……船长!”丹尼尔斯总算回头了,接过咖啡。安妮莎不用顺着船长的目光去看都知道他在看简宁——这么早的时间,除了伤心人、艺术家不会站在外面的,这是她在船上待久了的时候得出的经验之谈。 丹尼尔斯啜饮了一口咖啡以后就问道:“和雷斯利怎么样了?” 安妮莎顿时脸红:“船长!” “怎么了?”雷斯利咬着三明治进了驾驶舱,不明所以。 “怎么办呢,我觉得我还是找可努诺喝一杯算了,他一个人守着医务室太寂寞了。”丹尼尔斯若有所思地端着咖啡杯走了。 他刚走,雷斯利就朝安妮莎的脸上偷吻了一下—— “所以,这就是怎么了。”丹尼尔斯的脑袋出现在了门边,他很酷地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人。雷斯利立刻明白刚才丹尼尔斯和安妮莎说了什么,丹尼尔斯带一点坏坏地笑容把门关好了。 丹尼尔斯走到了简宁那里去。 从海洋馆到回医院养伤再到现在简宁都没有认真的和他讨论过那个亲吻的问题,倒是简宁的脸当时像是玫瑰色的晚霞,像他很多次在船头看过的那样。曾经有一个旅人在桥头抽着雪茄,和他说过,这个是古巴的雪茄,他去那里旅行,爱上了一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已经结婚了,而且亲自把他送上了开往他的家的轮船,送给他作为离别礼物的,可能只是他再也不会知道的她的思念和她亲手包裹的雪茄。他送给了丹尼尔斯一根雪茄,丹尼尔斯在烟雾中把晚霞看了个通透,原来没有欣赏的人在,这场风景完全是风花雪月的念想。 他没有告诉丹尼尔斯他叫什么名字,那一支雪茄和那一晚的晚霞成为了丹尼尔斯对他的唯一印象,再具体说下去,那个男人,是个中国人,似乎是画水墨画的人。因为他说:“小时候看风景,水墨丹青,总觉得人在那里是搅了局,可是后来发现,没有活物在,再美的景色就没了灵气,至少要有一只飞鸟,一个牛犊,哪怕一只苍蝇放对了位置,也是诗情画意的。” 那个人似乎以为丹尼尔斯不懂中文,丹尼尔斯也将计就计不答他的话,一副迷蒙的样子,他那个时候只需要一个听不懂他心事的人听他说话而已。如此而已。 不过,中国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还是清晨好啊。至少,抬头一看,我还有一天的时间。 简宁站在那里,看到一身白色制服的丹尼尔斯正装走来,一身白色正装和金色的麦穗在清晨将丹尼尔斯显得如此挺拔,现在这个人正朝自己走来。 走过来,丹尼尔斯顺手——如此顺手,如此自然,让简宁觉得他实在是太不客气了——搂住简宁,简宁看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结果丹尼尔斯又抬手把简宁的脑袋扳正,指着驾驶舱:“看那里。” 简宁顺着丹尼尔斯指引的方向看去,看到安妮莎和雷斯利开心地聊着天。 “那是……雷斯利吧?” “嗯,我的大副,不在的时候是他一个人挑起了大梁。” “然后你的助理帮他的忙……” “最后就成了你看到的局面。” 简宁看着这俩,满眼都是羡慕又欣慰的感情:“真是羡慕,小的时候觉得凯尔文森号这么美,也是因为这样吧。” “嗯。” “说起来,在南半球,天气应该和北半球相反的吧。” 丹尼尔斯知道简宁想说什么,但是他也像那天对那个抽雪茄的男人一样,假装听不懂简宁究竟想说什么。这个时候中国已经是冬天了,好像过不久就要过年了。但是简宁好像没有要回家的意思。此时,简宁把蹲下来挣脱了丹尼尔斯的怀抱,把小提琴放进了琴盒里。等他拿起琴盒要走了的时候,丹尼尔斯拉住了简宁,拉着他的手,然后指向了远方。 简宁左右扫视,虽然没有人,他还是想要挣脱丹尼尔斯,小声又脸红:“干什么啊……放手!” “嘘……好不容易卡布奇诺不在你旁边,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简宁本想再说什么,但是因为这句话就没有说话了,乖乖地看向丹尼尔斯指引的方向。此时,丹尼尔斯低头,嘴唇蹭到了他的耳边,轻轻呢喃时,磨得他的耳际很痒,简宁听到丹尼尔斯用法文说:“Aimer ce n‘est pas se regarder l’un l‘autre mais regarder ensemble dans la meme direcertion.” 爱不是互相凝望,而是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不要看着他们的相爱,以后每天清晨,我都可以和你一起看这样的风景。” 在丹尼尔斯话音刚落的时候,远方有一只鲸鱼喷出了巨大的水柱,并且发出了阵阵像蒙在了水下发生的汽笛一样的叫声,呜……呜…… 接着又另外有一只鲸鱼浮出水面喷水和叫喊。 “那是蓝鲸。我们现在正在澳大利亚的下方,在南澳大利亚海盆。真是少见,一边都会在南极海域才有的。” “还记不记的以前你和我在晚上坐着的时候,我说海豚不会跳出水面来了,因为它不会听你指挥的,但是你大吼自己是波塞冬,命令海豚出来,结果海豚真的出来了。现在比以前更是霸道……想和我看什么样的风景呢?你确定我站在这里是为了看这样的风景吗?我确定你一定会待在海面上放荡你的一生,可是我呢?无论在海面上漂流多久,我唯一可以走动的地方不是这比陆地面积还要宽的海面,而是这艘船。我终究会厌烦的,会回去的。不要自说自话,我不想插手任何人的人生,也希望别人不要来插手我的人生。” 简宁推开丹尼尔斯,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 丹尼尔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简宁,或者简宁,从来都没有要他说过什么。 这个时候,汪汪声出现了。 “你给我站住!卡布奇诺!!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还有简小宁!!!!” 这时,简宁和丹尼尔斯才看到,原来丹尼尔斯的背上坐着简小宁,追它们的是厨子卢卡斯。 “怎么了?” 卡布奇诺跳过去就蹲着抱住了简宁,简宁蹲在来抱住了卡布奇诺,简小宁顺势跳到了简宁的肩膀上面。 “简宁先生,正好!你可是不知道啊,在你和船长都住院的这段时间,卡布奇诺和简小宁结成了同盟,它们两个居然合伙偷东西吃!!刚才,卡布奇诺趴在了流理台上面,简小宁蹲在了卡布奇诺的脑袋上打开了碗柜门,可是,那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当着我的面儿,简小宁还看了我一眼,它就直接拿爪子把叠好的盘子全部推了出去!!” 丹尼尔斯大老远就听到了大厨卢卡斯悲愤而激动地叫喊。 “简小宁!”丹尼尔斯提着简小宁的后颈窝,简小宁可怜巴巴地喵喵叫唤,四只爪子在空中扑腾。 “船长!简小宁是报复!卡布奇诺的智商怎么可能想出来这种损招?我跟你说,我抓到了卡布奇诺偷吃东西,结果我发现它是为了给简小宁吃,可是我教育了卡布奇诺并且把吃的拿走了,于是简小宁就生气了!它居然报复!!!现在怎么办?掉了那么多盘子!!!” “我会赔偿的!”船长大人和简宁异口同声。 “真的?” “真的!”简宁和船长大人又一次一起说话了。 卢卡斯看着两个人,疑惑地打量着两个人,然后点点头说:“确定?可是这不是找公司重新生产就能解决的问题,因为,这不是标着先知号名字的餐盘,而是,标着我名字的餐盘。简小宁,一口气,全推了。” “……” 你是有多自恋!!餐盘上面还要印自己的名字!!! 卢卡斯居然看出来两个人的想法了,他双手叉腰,挑起眉毛,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你们不知道你们此刻的表情有多么露骨吗?!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也是先知号的招聘热点吗?每一个到了先知号上面当厨师的人,都会有属于自己名字的餐盘——最为关键的是,你们觉得重新为了我一个人再开一个生产线是可能的事情吗?我要辞职!我要辞职!!!我要罢工!!!我不干了!!!!!你们,你们今天不要想吃到我做的东西!!!!” 卢卡斯气冲冲地跑走了。 丹尼尔斯和简宁当场傻在了那里,尤其是丹尼尔斯,瞬间有把简小宁扔进大海的冲动,然后他低头看看卡布奇诺,抬手就要捶它,可是简宁一眼就瞪了回去:“它又不懂事!全是因为你家简小宁!!和你一个德行!睚眦必报!而且和你一样要钻厨房偷吃!!!” “为什么又要牵扯到我?我又怎么了?我在你眼里从来都没有好过!!”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你又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你这样是就事论事?哈!你当我智商和乌贼一样呢?!” “我看你的智商和三文鱼没什么区别!” …… 安妮莎和雷斯利在驾驶舱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好端端又大吵起来的人。 真是辜负了清晨的好风景。 第9章:印度的雨 晚上,当简宁的演出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穿着不能再华丽的晚礼服,安静又悠闲地听着他受伤后第一场演出。自然,简宁的演出依旧很好。演出结束的时候,衣着华丽的人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给简宁鼓着掌,有人喊着:“Bravo!” 简宁一直温文尔雅云淡风轻地微笑着给大家鞠着躬。 当灯光全部亮起,简宁才看到站在门口的丹尼尔斯,一直到掌声结束他才打开门出去。卡布奇诺也从角落里起身站起来和简宁站在了一起——无论什么情况下,卡布奇诺都会出现在简宁的演出现场,等到简宁结束表演,它就和简宁一起走了。 晚上的时光,简宁通常和卡布奇诺在习以为常的散步中度过,今天也不例外。不知不觉就又走到了甲板上,远远的,简宁看到了靠在栏杆那里,借着一束鹅黄色的灯光抽着一支烟的丹尼尔斯。紊乱的海风搅得烟雾时隐时灭,只有那红色的烟头一直亮着。 丹尼尔斯垂首,把烟从唇上移开,吐出烟来。 一切一切,都静谧成了一幅油画。 夜晚,回来船外面站着抽一只烟的人,身后总是带着难以言表的故事。 卡布奇诺抬头看看简宁,简宁摸摸卡布奇诺的狗头,就带着它离开了。 在简宁离开的同时,有人迈动脚步,走到了丹尼尔斯的身边。丹尼尔斯转身看着来人:“是你?” 是某一年的某个晚霞,送给了丹尼尔斯一只雪茄的中国男人。 他依旧递给了丹尼尔斯一支雪茄,用法语说道:“刚才一直有一个人在看你。” “我知道。” “知道?” “知道。”丹尼尔斯叼着烟,皱起了眉毛。 那人拿出火柴,叼着雪茄,将手拢成一个圈挡住海风,丹尼尔斯递出一只手帮他挡风,他叼着雪茄费力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打开打火机点燃了雪茄。 雪茄的烟很浓,容易结成烟雾迷茫的样子,可是这是在甲板上,烟只能随着风飘走。 “她怎么样了?” “在印度。她到了印度。” “是因为什么原因?” “嗯。她的丈夫是一个拥有无国界思想的医生,到了印度,免费给孩子们看病。但是,她回到了古巴,我远远地看着她丈夫的葬礼……死于一种古怪的遗传疾病。她说她一早就知道,但是她依然愿意和他结婚。我像一个女人一样追问她,那么,爱我吗?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她说,有意义吗?” 丹尼尔斯的烟抽完了,他也点燃了雪茄,已然不是那种味道了。这支雪茄里面是正宗的古巴雪茄,味道醇厚浓烈,抽进去之后,肺部感到一种病态的爽快。她送的雪茄,应该早就抽完了。 “你现在是要去找她?” “是。在澳大利亚进行一个文化交流,发现你们的船居然停在那里,查了一下航程,发现下一站是在印度。” “她在印度?” “也许在也许不在,我去找就行了。已经失去联系的人,怎么能确认她在不在呢?” 丹尼尔斯呼出一大口雪茄,居然唱起了《马赛进行曲》(法国国歌):“加油吧。” 两个男人同时放声大笑。 简宁坐在房间里面查着印度有没有专门手工做陶瓷的地方,结果找到了一个地方,居然是中文的店名:锦瑟。点开网页,他发现店主是个叫安筠的中印混血,陶瓷还可以在线订购。于是他马上带着卡布奇诺去找了卢卡斯。 开门时的卢卡斯看到了简宁,一低头看到了简宁,顿时要关门,可是简宁把门拉住:“你的盘子!我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卢卡斯将信将疑地看着简宁,然后一把拉住简宁,把卡布奇诺关在门外。他把简宁扔在板凳上坐着,自己俯视着简宁:“想到什么办法了?!” “可以订手工的陶瓷,我已经找到了店家,就在印度……那个,就是想确认到底被砸了多少个瓷盘……别,别激动!” 可是已经晚了,卢卡斯激动地摇晃着简宁:“我要那种满是花儿的瓷盘,让人一看,就觉得好像春天到了!吃着我的饭的时候,就觉得里天堂不远了……” 呃……简宁一脸黑线:“那还真是有少女情怀……” 结果这一句话让卢卡斯放开了简宁,他自以为风度翩翩地站到了一边埋头甩了一下头发,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少女情怀!那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味道……少女的气息……”卢卡斯一脸迷醉,继续说:“那就是我做的饭的味道!” 哟喂……我勒个去!黎董事长,您哪儿找的奇葩!!!这不是厨师,这是拍成人电影的重口味怪大叔!简宁立刻逃走。 天空中下起了绵绵小雨。一小滴一小滴落在了雪茄燃烧的地方。两个男人叼着雪茄进了船舱避雨,他先走了,而丹尼尔斯则靠在墙上,手插在裤包里,叼着雪茄望着简宁平时站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中印度洋海盆了。再朝西经偏航,就是马尔代夫,那里,先知号也要停靠,但是很快就会又到印度,然后在那里停泊一段时间进行检修。 雨一直下,雨滴渐渐变大,打在船板上面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声音。丹尼尔斯叼着烟,手插在裤包里,依然埋着头,抽着他的雪茄。 丹尼尔斯带着一袭烟味进了他的房间。 他是参军的时候学会抽烟的,一开始抽得很厉害,可是后来就不怎么抽了,还有人以为他不抽烟,因为不是什么人的烟他都会接过去抽的,而且他从来不在房间里面抽烟。 丹尼尔斯脱掉衣服,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型。还是抽烟好,呼出一口气,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全都随着烟呼出去了。接下来的时间,丹尼尔斯陷入了昏昏欲睡的迷蒙状态…… 咚、咚、咚…… 丹尼尔斯睁开眼睛,这个敲击的力度和节奏,只能是一个人—— 他打开门,简宁站在门口。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看着简宁什么事情好像都没有的表情,他真的好想把门关了,可是他还是舍不得,转身回去:“把门关好。” 咔哒一声,门上锁了。 那一瞬间,丹尼尔斯想了无数种把简宁推倒的方式,可是转身一回头看到简宁,就什么都不敢了。终究还是怕他不高兴。 但是,这好像不是不高兴的事情…… 丹尼尔斯倒了一杯水递给简宁,伸手示意他坐下:“看到简小宁没有?” “它……好像和卡布奇诺在一起。” “哦。” 两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嗯嗯……”简宁清了清嗓子,“那个……因为下一站是印度,而且也确实像卢卡斯说的那样不可能为了几十个盘子专门开一个生产线,所以我在印度找到了一个专门做手工陶瓷的地方,订购了手工做的餐盘赔偿给卢卡斯。等到了印度,应该就做好了。” “你该不会是找我来要钱的吧?” 不是。可是话一说出来,就是了。简宁觉得自己真的是够了,明明拒绝了丹尼尔斯,现在又找这种乱七八糟的借口过来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这简直就像是拒绝了别人表白的女生又给那个人说“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这种恶劣行径。 “没……只是……”简宁一边苦恼自己的白痴,一边绞尽脑汁想借口,“只是……啊,是这样的,希望你安慰安慰卢卡斯,就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已经给他说过了,可是你说的话可以让他更放心。” 丹尼尔斯面无表情地看着简宁:“说完了?说完了,就走吧。我想睡了。” 简宁慌乱地起身,丹尼尔斯伸出脚在简宁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绊了他一下。 “啊!” 简宁被丹尼尔斯抱住了。水杯砸在了地上。 丹尼尔斯紧紧地勒住简宁的腰,下巴靠在他的颈窝,用鼻子去摩挲他的颈窝,声音沙哑:“别别扭了……对不起,是我说话太过分……原谅我。别走。” 简宁的身体完全是下意识地僵硬了。 丹尼尔斯的手慢慢抚摸上简宁的胸口,然后抚摸上他的脖子,那一刻本来简宁就紧张得无法呼吸,丹尼尔斯还直接一只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直接摩挲起了他的腹部,在简宁耳边呢喃:“不同意……就杀了你。” 简宁扑哧一下笑了,这家伙,怎么还是那样会破坏气氛!他把丹尼尔斯作乱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拉了出来,又把丹尼尔斯卡在他脖子上的手取下来,放在唇上轻轻一吻:“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想到了那些问题。总有一天会回到陆地上,因为更多的人在那里。只是,我现在,怕死,同意了。” 丹尼尔斯搂住他:“如果很久以后你爱上了我,我也爱你,你会发现那些都不是问题。每一艘船都有靠岸的时候,而且陆地上的人再多又怎么样,海上只有一个我。真有那个时候,你会发现,他们不过是他们,而我是你的我。” “什么叫你的我……你的中文还是那么烂。” “无所谓,你明白就好。” 嘭嘭嘭! 丹尼尔斯啧了一声,赶紧放开了简宁,放开简宁往前走的时候他才看到刚才的水杯砸了,他开心地一笑,但是回头地时候黑着脸给简宁说的:“诶!那个是人家送我的纪念品,你砸了!” “……回头补上行吗?” “反正,反正也要在那个什么手工的地方做东西,你到了印度以后给我做一个,你亲手做!” “……知道了。快去开门。” 丹尼尔斯心里一团火气,不管是谁,一定要灭了它!结果一开门,丹尼尔斯谁都没有看到。 “呜呜。” “喵喵。” 丹尼尔斯低头往门左边一看,卡布奇诺蹲在那里,简小宁坐在卡布奇诺的脑袋上,睁着个灯泡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丹尼尔斯,而卡布奇诺照旧还是那张看着就想揍的苦逼脸。 说真的,越想越想揍它……丹尼尔斯抱起了简小宁,一脚把卡布奇诺撂进了房间。 “啊呜……”卡布奇诺看到简宁就摇着尾巴撒娇,还冲丹尼尔斯叫,“汪汪汪!” “卡布奇诺!大家都休息了!你干嘛呢!不许叫了!”简宁握住了卡布奇诺的嘴巴,成功地把它的下一次叫喊憋进了它嘴里。 丹尼尔斯抱着简小宁洋洋得意地俯视着卡布奇诺,小样,还跟我斗! “那我就走了。晚安。” 但是丹尼尔斯拉住了简宁的手,在简宁回身的时候又趁势抱住了他,把他抱起来(完全无视了简宁的抗议),带着他到了窗边,把窗帘撩开:“陪我到雨停吧。印度洋里,很少下雨。” 雨,打在了玻璃上,一滴一滴又在玻璃上滑落,模糊了窗外的景色。丹尼尔斯嗅着简宁的发香,抱着简宁,实实在在地感受着简宁的存在、呼吸、温度。 “你是神的孩子。” “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你别动了,安静待会儿,不然你一动我有什么反应就不好了。大家都是男人,就不用解释了吧。” 确实不用解释了,简宁真的就乖乖地待在了丹尼尔斯的怀里。 大部分雨声被阻隔在了窗外,人耳所能听到的,是小小的闷闷的雨声。 那玻璃窗上,上演着的不是此刻的雨,而是小时候的一场又一场的雨。 那时候,下雨了,下雨了,他在淋雨,就是不回房间,卡耐尔让他回房间,他说不,他要等简宁,简宁答应了他要把他的牙放进八音盒的!可是船离港口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简宁还是没有来,他终究还是没有来。 现在,小时候的牙齿还放在八音盒里,两样东西都安睡在房子的一角的一个放红酒的原木色木箱子里。 你是神的孩子。 一开始是真的这么觉得,现在依然这么觉得,而且越来越害怕你就这么走了。你以为当时那个人冲过来的时候我没有吓傻吗?那时候真的怕你死了。如果神真的把你要回去了怎么办? 我怎么办? 我已经等了那么那么久的时间,还没有听到你答应我,可是我要你答应我什么呢?让你答应爱我?让你答应陪我一辈子?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浪漫让人犯傻,找不到答案。 我一直以为我爱过两个人,一个是小时候的你,另外一个是在爱琴海碰到的那个孩子。爱你是因为你走了就带走了我小时候的一部分,我深爱着我自己的那一部分;爱他,是因为他像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你之后想到过的画面,还有因为他让我想起了安德烈叔叔,或者,那天实在是太美了,只是美,只是美,就这样简单地打动了我而已。可是最后我发现,我爱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你一个人。 还好,我们是一类人。我不用犹疑要不要继续爱你,要不要让你爱上我——终究你会被我打动的,我始终这么坚信着。如果不是一类人,把我的爱强加给你了,你也爱上了我,那该怎么办,还好,我们是一类人。 这些话,你永远都不会听到,因为只要觉得我是个傻瓜就好了,一个从来都不会伤感的傻瓜就好了,万一有一天你想要放弃我去完成你所说的,就想着这个傻瓜不会伤心就好了,你就这么安慰自己,就好了。 印度洋上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丹尼尔斯抱起他,把他放在了床上,脱掉了鞋子和袜子,从盥洗室里用热水冲了冲帕子,拿来给简宁擦了擦脚。最后在他自己洗脸刷牙的时候,顺手给简宁擦了脸。 卡布奇诺圈着简小宁在房间的一角也睡着了。 丹尼尔斯躺在简宁身边,手画着简宁的轮廓。 他用法语轻轻呢喃:“Je t’aime(我爱你)。” 心想,早上睁眼第一眼应该看到的是你吧,即使是你的背,也是好的。 印度洋上面的雨,渐渐小了起来。 “啊啊啊!简小宁!” 丹尼尔斯一睁眼,看到的是夹在了简宁和他的枕头之间的大饼脸简小宁。那个时候简小宁由于饿了,拿爪子挠着丹尼尔斯,丹尼尔斯睁眼一看,差点没被大饼脸简小宁给吓死。结果一转身,靠! “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就蹲在他身边,哈喇子流了一串儿了! 就这样,简宁就算再不想起来,也被这帮人吵醒了。然后看了一眼丹尼尔斯,他瞬间脸红,下床找到了自己的袜子和鞋子就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连卡布奇诺都顾不上了。丹尼尔斯从看到简宁脸红到现在都一直在笑—— “船长这是怎么了?都快笑成傻子了!” 目前船员们正在吃早餐中,只看着丹尼尔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笑着,连刀叉插错了地方都不知道了。 安妮莎看着雷斯利说:“啧啧,恋爱综合症。” “那人呢?” “估计这会儿,在船头那儿练琴吧。” “你说什么??这么说船长……”雷斯利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但是安妮莎立刻拿叉子插了一个面包插进了雷斯利的嘴巴里。 “闭嘴!吃早饭!” 丹尼尔斯看着面前的饭,忽然不想吃了,因为盘子里摆着西兰花,他立刻站起来,对着旁边在问大家觉得今天的饭怎么样的卢卡斯说:“还有西兰花吗?” “有……怎么了?” “有就好!” 丹尼尔斯马上以迅雷不及之势奔向了厨房,流着一大盘的菜,卢卡斯吃惊地挂着下巴说:“难道,他想吃西兰花?什么时候他的口味这么淡了?” 丹尼尔斯冲进厨房,找了一朵相当完整的西兰花,然后把用一根木棍把西兰花插了起来,最后从一堆过期泛黄的英文报纸里抽出了一堆,先是把木棍裹得相当厚了,最后再像裹捧花那样把西兰花裹了起来,在众目睽睽地注视下,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的船长大人兴高采烈地拿着西兰花走了。 拿着这束西兰花的船长,像是拿着一束玫瑰花。他还煞有介事地闻了闻西兰花,一脸迷醉的样子。 工作人员浑身发抖,受不了了…… 简宁的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朵西兰花。 等等,西兰花?! 简宁顿感吃惊。他偏头一看,拿着西兰花的不是丹尼尔斯还有谁? “收下吧,西兰花!” “……” 该用什么话来形容简宁此刻的心情。 “干嘛啊,我辛辛苦苦自己包的好不好!你这是什么表情!” 简宁听到丹尼尔斯这么说,立刻伸手拿花。 丹尼尔斯笑得露出了大白牙:“西兰花,不浮夸的爱!” “……” 简宁此刻的心里想说:够了,只要你不给我奇葩的爱我就很满足了。 可是丹尼尔斯对简宁的表现很不满意:“你给点儿反应啊?” “呃……要不我们午餐就吃这个?” “简宁!” “我开玩笑的。真的。我会把它养起来的。” “这还差不多。行了,我要工作了,你好好拉琴。” “……” 看着丹尼尔斯离开的背影,那是多么得意的背影,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让人激动的事情的潇洒背影,再看看手上的西兰花,简宁叹口气,不浮夸的爱……是吗? 先知号在印度孟买的新港那瓦夏瓦停泊,之后的航程是到中国香港停泊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大检修。 丹尼尔斯很早就起床了,因为他要像往常那样在船旁边送走客人。简宁提着小提琴走到船栏杆边丹尼尔斯目视前方时能够看到的地方,打开小提琴盒拿出小提琴开始拉起了《送别》(李叔同——弘一法师填词的那首“长亭外,古道边”)。 听到第一个音符的时候,丹尼尔斯立刻抬头寻找简宁的身影,还以为简宁在船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简宁。他怔怔地看着简宁。一直到简宁演奏完《送别》,丹尼尔斯才收回了眼神。 简宁拿着小提琴,趴在栏杆上看着送客人走的丹尼尔斯,不知不觉间,丹尼尔斯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真的当上了船长,穿着船长的制服,在水天之间驾驭着属于自己的船只,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闪耀着一种荣耀的光芒。 想了一会儿,简宁继续拉琴,演奏起了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的《云雀》。 《云雀》独有的在小提琴高音E弦上绝无仅有的颤音模拟了山林中云雀争鸣、阳光明丽、风景如画的一幕,当时恰好远方有几点海鸥在云端漫步,穿着纱丽的印度女郎提着水果带着水果香气在人间穿梭,人们停下了脚步或回头或直视着简宁演奏着《云雀》——这海面上就像是盘伸出了无数树木般的海藻和珊瑚,不知名的鱼们或者知名的鱼在这些树木般的海藻、珊瑚中穿行。 等到一曲终了,简宁从《云雀》的世界里睁开眼睛,才看到了眼前现实的世界——大海由于太深,一眼望去觉得像是黑色的,但是阳光点点滴滴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起起伏伏,就像是谁打落了神殿上的沙漏,落了整个大海时光的碎片。 可是,丹尼尔斯呢? 简宁发现送行的船员里少了丹尼尔斯,刚想要回头,就发现自己被搂住了,丹尼尔斯的下巴又陷在了他的颈窝里。 “手怎么了?还没有恢复完全吗?拉起来好像有点犹豫,就像是鸟飞了起来,就偷懒滑翔了。” 丹尼尔斯把手伸到了简宁拿琴弓的手上,和他双手合十,在他耳边轻轻咬了一下。 “丹尼……” 丹尼尔斯伸手捂住了简宁的嘴:“这么好的时候和这么好的气氛,你一张嘴一定会破坏气氛的。不如就让我的名字停留在丹尼上面,我会觉得是个美好一天的开始的。” 简宁:“……”到底是什么地方长大的孩子,说个话这么矫情啊…… 丹尼尔斯继续用嘴唇搔弄着简宁:“对了,我的西兰花你有没有收好?” 简宁想要伸手去拔掉丹尼尔斯的手,但是丹尼尔斯使了劲儿就是不让他拔动:“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也一定收好了,你要是不收好,你的下场和平常送给我的西兰花结局一样。” 简宁:“……” 丹尼尔斯大清早的挑逗换来的只是简宁恼羞成怒的一脚,简宁狠狠地踩了丹尼尔斯一脚,成功脱身走人。丹尼尔斯在那里皱着眉头疼得就差朝简宁比中指了,可惜又不能跳脚,一跳脚就没有了形象。 “真是的,最近卡布奇诺怎么搞的,成天不见身影……”简宁一边念叨着卡布奇诺,一边提着小提琴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进房间,简宁再也没有办法保持正经的形象,瞬间炸毛:“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他扑到床上拿枕头盖着自己在床上像一条鱼在岸上跳一样扭动了起来。真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他就不能含蓄一点吗?还“西兰花,不浮夸的爱”,他岂止是浮夸,简直就是浮华!说个话就像是在说莎士比亚的戏剧——真的太矫情了! 就在简宁身上的女人神经和雌性荷尔蒙乱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看起来还比较熟悉的手机号码:“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简宁先生吗?” “是的,我是。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锦瑟的店主安筠女士?” 电话那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对,安筠女士……真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这种称呼了。简宁先生,你订的的50个手工瓷盘已经做好了,请问你什么时候来取呢?” 简宁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9点多了:“嗯……我还需要问一下另外一个的人时间安排,我现在就去落实,然后尽快给你回电话的。不好意思了。” “没有没有,那么再见了。” “好的,再见。” 简宁挂掉电话以后,就出了房间就给丹尼尔斯打个电话:“你现在在哪里?” “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啊。你猜啊。” “……丹尼?” “在船上。” “……”废话!你当然是在船上!简宁无语了。 “我去找你。” “干嘛。我有事。” 手机那头咦哩哇啦传出了安妮莎的声音:“简宁先生!船长在驾驶舱!呜呜呜……他捂住我嘴了,你快来救我!” “……”简宁一脸的黑线。 很快,他就到了驾驶舱,一打开门,就只看到了丹尼尔斯一个人。 “安妮莎呢?” “她和雷斯利去了该去的地方。” 说罢,丹尼尔斯立刻把简宁扯进了驾驶舱,以迅雷之势把门关掉,把简宁按在了门上,鼻尖对鼻尖盯着简宁:“丹尼?” “我叫简宁。” “……你这张嘴就是学不乖。” 简宁当下就为自己的话付出了代价,丹尼尔斯压着他用力地吻了上去。但是依然非常非常温柔。唇相互碰撞挤压时那种忘记温度的脑子的空白立刻袭击了简宁,只能感受到丹尼尔斯唇上的温润…… 半晌,都快忘记了心跳,忘记了呼吸,丹尼尔斯松开了简宁的嘴唇,把自己的额头贴住了简宁的额头,两个人都剧烈地起伏着胸口。丹尼尔斯又突然把简宁抱了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吻了上去。简宁捧着丹尼尔斯的头,闭上眼睛温柔地回应着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从后面抱着简宁,搂着他,在他耳边唱起了法文版的小星星,他的声音因为刚才长时间的接吻而有点沙沙的,唱歌时还有点跑调,但是意外地很浪漫:“Ah!Vous dirai-je,Maman,ce qui cause mon tourment?Papa veut que je raisonne,Comme une grande personne……” 出人意料,简宁反手抚摸着丹尼尔斯的脸颊,和丹尼尔斯一起唱了起来:“Moi,je dis que les bonbons Valent mieux que la raison……” 等简宁唱完,丹尼尔斯指着前面说:“只有我爱你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让你再听一遍,你听好了啊,Aimer ce n‘est pas se regarder l’un l‘autre mais regarder ensemble dans la meme direcertion……爱不是互相凝视,而是朝同一个方向看去……说你呢,脑袋看前面,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专心点!” 简宁摸着丹尼尔斯稍微有点冒胡子渣的下巴,看着前面:“哈哈,胡子又冒出来了。” “简宁,专心点!” “啊,专心了的!前面的那个站着的不就是老和你在一起抽烟的人嘛。” “真的?啊,还真是……简宁!你又破坏这么浪漫的气氛!你是搞艺术的还是搞笑的?!” “那你一会儿有时间吗?和我一起下船取东西去。” “什么东西?” “卢卡斯的瓷盘。” “啊……这样啊。我没钱。” “……”现在到底是谁破坏气氛了! “我知道了!和你去就是了!我给钱!” “……你还是闭嘴吧。” 两个人一起看起了上午10点多印度洋上的风景。 没有一次印度洋风平浪静的白天需要这样去记忆。 可是,那个男人怎么回事?不是应该下船了吗?丹尼尔斯皱起了眉头。 这个中国男人,站在了印度的旁边,看着岸上的印度,抽着雪茄,游客上去又下来,他就是不离开。 “诶?怎么又下雨了?天气明明这么好!” 雨说来就来,像是赶上了印度的雨季一样,细细地,垂落到了透明的玻璃上。 他依然在雨中静静伫立,别人匆忙躲雨的身影倒映着他吸烟时,举手间的忧伤。 丹尼尔斯走过去,把伞递给了他。他看着丹尼尔斯道了一声谢谢,同时也看到了简宁。他把刚想拿出来的雪茄塞进了衣兜里:“和他在一起了?” 丹尼尔斯点点头:“一会儿要去一个地方,你不下船?不是说要去找她么?” “我是……我原本是这么想的。那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好像是一个叫锦瑟的地方,专门做手工瓷器,我们要到那里取餐盘。” 听到“锦瑟”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地僵了一下。丹尼尔斯一点都没有放过他脸上的表情,所以开口说道:“不然,和我们一起去吧?好像对印度很熟悉的样子,可以给我们当一下向导吗?” 他看了一下简宁:“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一起去吧?正好我要给这个家伙做一个杯子,听丹尼说你是个画家?虽然手很灵活但是都用在了小提琴上了,可以帮忙画点画吗?” 他看着简宁,伸出手来:“原来是简宁先生,天才小提琴师……我叫宋卿云。” 简宁把手伸过去同他握手:“那就是要去了?” “……好。” 简宁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卡布奇诺就屁颠儿屁颠儿的来了,但是它身上依然骑着简小宁——最关键的是他们身上居然穿了雨衣——居然还是情侣款!简宁相当不爽快地挑起了眉毛,丹尼尔斯看着简宁一脸的不爽快,拍着他肩膀说:“……顺手穿的……这有什么啊,跨越种族的基情嘛……你作为一个艺术家要容忍……” 简宁当即打断他的话:“艺术没有国界,艺术家是有国籍的,艺术家可以没有节操,但不代表艺术没有,我不是什么都能容忍的!你的猫,自己搞定!” “喂,明明很简单一个事情为什么你要上升到这种理论高度呢?” “跟你一定要讲事实摆道理,不然你不知道好歹。” “……” 总而言之,三人猫狗齐上阵,朝着锦瑟进发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路应该是这样走的。”宋卿云举着雨伞走在最前面带路。看起来对路途很熟悉的样子。丹尼尔斯也没有去拆穿真相——去锦瑟的路,说不定他走过很多次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踏上印度的陆地了。 而简小宁则是嫌弃卡布奇诺——因为卡布奇诺穿着雨衣,雨水就在雨衣上沾着,打湿了简小宁的四只小脚,它坏脾气地喵了很多声,无奈丹尼尔斯只好把它抱在怀里。所以,现在简宁和丹尼尔斯共同撑一把伞,简宁把伞朝着丹尼尔斯那边举着,自己的肩膀已经打湿了。 等穿过很多条街,雨依然下着,路上的行人一次又一次变换,总算到了锦瑟。 这是一个具有中国风情的店,整条街一眼扫过去只有这家店是这样的。红木的门匾,上书篆字:锦瑟;门口也是红木的雕花窗门。门口两边各摆着黑色的土陶细颈高花瓶。 “看样子就是这里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你不进去吗?”丹尼尔斯看着宋卿云说道。 “我就不进去了,我想散散步,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里了。” “那好吧。再见。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 简宁和丹尼尔斯带着简小宁和卡布奇诺进了锦瑟。 正趴在柜台上睡觉的安筠被卡布奇诺的叫唤声吵醒了,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就发现来了客人,她立刻起身。 “你好,我是来取瓷盘的简宁。” “你好……”安筠走出柜台仔细一瞧,她吃惊了,“该……该不会你是那个天才小提琴家简宁?!” “不算……” “没关系,没关系,你能不能……不是,能不能请您给我签个名,合个影?” “当然……” 没等简宁说完,安筠就刷拉拿出了一个签名本,刚等简宁签完,她就说:“简宁先生请抬头~!”简宁还没有来得及摆个造型就被安筠拿着手机咔嚓一声拍了照片。 简宁:“……” 丹尼尔斯:“……” 宋卿云站在远处撑着伞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他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但是随后他就把伞受了起来站进了他身后的一个礼品店里面。 “简宁先生,你的肩膀怎么湿了?赶快脱了吧?我马上让人给你用熨斗熨干!”也同样的,没有等简宁回应要不要,安筠就把手摊到了简宁面前,无奈之下简宁只好脱衣服。丹尼尔斯注意到简宁只有一个淋湿了,他回想了一想刚才的情景——得了,一定是这傻瓜干的傻事,把伞全给他挡雨了。丹尼尔斯把手中的简小宁放下:“简小宁,你和卡布奇诺玩吧。卡布奇诺,带好简小宁。” “旺旺!!”得到指令以后,卡布奇诺就拿嘴巴叼着简小宁蹲到了一边儿去了。它把自己的爪子拿给简小宁抱着玩儿,一会儿简小宁烦了,它就提起自己的爪子,让简小宁跳起来拿毛茸茸的小爪子去挠。 简宁把衣服给了安筠以后,安筠转身就小跑到了楼上去,然后又踩着楼梯咄咄咄地下楼了,拿了一个男士外套给简宁:“请您将就一点了,这是我丈夫的,不过是干净的!” “没关系,谢谢你这么热情了。” “没有没有啦,之前我也不怎么听小提琴曲的,也不认识什么厉害的小提琴手,可是你和船长在先知号上面发生的一切真的好感人,尤其是船长,居然奋不顾身地就跳下海去帮你捞琴去了!!你们两个的感情一定很好!啊,对了,你的衣服我正在让皮娅给你熨呢,就请你和船长一起来看看做好的瓷盘吧?” 安筠还不知道她的那一句“你和船长在先知号上面发生的一切真的好感人,尤其是船长,居然奋不顾身地就跳下海去帮你捞琴去了!!你们两个的感情一定很好!”让脸皮颇厚的丹尼尔斯都脸红了,更不要说简宁了,他俩对视一下,丹尼尔斯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羞涩:“那个……进去吧?” 俩人跟在安筠后面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居然连屋顶都是玻璃做的!阳光很好,但是现在只能看到哗啦啦下的雨。这个地方的架子上陈列着无数的瓷器,安筠在其间穿梭,很快就叫道:“在这里,快来吧!”两人寻声而去,看到了安筠踮起脚在取一个盘子,丹尼尔斯走过去,轻轻松松拿了一个盘子,看着这个盘子,丹尼尔斯的表情变得像是正在打游戏的时候突然停电了一样。简宁太明白丹尼尔斯的表情缘何了…… 因为这个瓷盘,极其极其的骚气。满盘子,就连盘底都开着花儿,客观来说每朵花都很好看,并且组合在一起也很好看,可是真的太骚气了,就像是一个美女身上开遍了粉红色的文身…… 但是安筠却很兴奋:“说实在的,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我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尤其作画了把瓷盘拿来烧制,特别害怕成为一团乱。因为之前特地要求了要满满都是花儿,像春天一样。不过,烧出来了以后简直超过了我的预期啊!很好看吧?” “嗯!名字也对,卢卡斯·博拉尔·伍德。他应该会很高兴的,我把实体图给他。之前你传给我的那个效果图他看了也很高兴。” “啊,那就好。这么一说我心里面就有底了。那我就准备包裹了。请在外面休息一下吧。”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没有关系。” 简宁拍了照片以后,就把盘子给了安筠,带着丹尼尔斯出去了。 丹尼尔斯黑着一张脸问简宁:“那个骚人真的要在我的船上干这种事情?!” “拜托你先把骚人的意思搞清楚,骚人的意思是诗人……再有,这种事情是什么事情,干嘛一种别人好像要在船上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一样愤恨?” “说得轻巧!这种骚气的东西!当时那个sāo huò到我船上来的时候,我就很不满了!” “丹尼尔斯,注意你的用语,什么叫sāo huò?你太不尊重人了!” “我不管是骚人还是sāo huò!!总而言之就是那个意思!你难道不能领悟精神?你非要在这里跟我抠字眼?拜托你搞清楚一点,我也是要脸的!我是先知号的船长,长得比阿波罗还帅,蓝血贵族,而且还是军人出生,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这么个东西配上那么个娘娘腔!你把我的脸往哪里放?” “那没有办法啊,你想想看,盘子是卡布奇诺和简小宁一起打烂的!别人要求赔偿就赔偿啊,就按别人的要求来才是赔偿啊,照你的想法来那就不是赔礼道歉了!” “……我不管,总而言之,你要是把这个东西带回去,我就不当船长了,我丢不起这个脸!!!” “你怎么可以这样由着你的性子来做事啊?我告诉你,你当不当船长都要把这个盘子给我搬回去!本来就是这两个家伙干的错事,你还有什么资格罢工抗议啊?” “我罢工怎么了?我罢工怎么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的卡布奇诺智商像蛤蜊一样低,那么没有原则地宠着简小宁,简小宁有那个本事干这种坏事啊!” “我看你的智商才像蛤蜊!不,简直就是海参!长得也像海参!还怪卡布奇诺!它可比你可爱多了,至少错了知道认错!!!” “嚯!你还敢犟嘴!我说错了?简小宁,不要和智障一起玩儿了,你的智商也会被拉低的!”丹尼尔斯走过去就把简小宁从丹尼尔斯身边拉走了,卡布奇诺哀伤地撇下了眉毛,耷拉着眼皮,幽怨地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丹尼尔斯。简小宁看着卡布奇诺这样,就不高兴地扭身挣扎,结果刮伤了丹尼尔斯的脸。当时丹尼尔斯就疼得把简小宁丢在了地上,捂住了脸颊,简小宁知道自己做错了,赶紧躲在了卡布奇诺的身边。 简宁拉下丹尼尔斯的手:“放手啊,让我看看怎么了!” 丹尼尔斯就是不放手使劲儿捂着脸:“不许看!不许看!!!” “这有什么丢脸的啊!快拿开!丹尼尔斯·格雷德!” “不要看啊!” 可是丹尼尔斯最终还是没能抵抗过简宁,因为简宁踩了他一脚,让他下意识地松手了,简宁马上就捧起了丹尼尔斯的脸万分担心地看着他的伤口,活生生被简小宁拉了四个口子出来,中间的口子最长,起码三厘米,也是最深的口子,其余两个口子的血都已经开始凝固了,但是中间这个还在流血。 简宁马上吼:“安筠小姐!安筠小姐?!” “来了!马上!” 等安筠出来就看到简宁忧心忡忡的表情,她还没有开口问怎么回事,简宁就说:“不好意思了,有没有消毒用的酒精还有创口贴之类的,丹尼尔斯被猫抓伤了。” 安筠立刻走到了丹尼尔斯的面前,盯着丹尼尔斯的伤口看,并询问道:“抓伤了?猫咪打过疫苗没有?” “打过。” “啊,那就没关系了。先简单地消毒吧。不过我是建议最好不要把伤口捂着了,这样还好得快一点。” “那个……不是就算打过疫苗……还是……”简宁有点疑惑地看着安筠。 “不用担心。猫咪只要不是咬人,就算是没有打上疫苗只是抓伤也不会有事,因为这属于机械性拉伤,狂犬病一般只通过咬伤进行传播,当然如果这是好莱坞大片儿的话,它一定会通过生化武器传播的。所以不用担心,只要伤口不被细菌感染就可以了。” “放心吧,这是常识。”丹尼尔斯安慰简宁的时候,还想到了宋卿云说过安筠的丈夫还是个医生,这事儿应该靠谱。不过想到这里,丹尼尔斯顺眼看了下外面,宋卿云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简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知道他在看什么,就说:“该来的时候他自然会来的。不用担心了。” “嗯。” 安筠拿着医药箱过来了说:“还有朋友没有来吗?” “不是……” “是!” “不是”是简宁说的,铿锵有力并且十分坚定的“是!”是丹尼尔斯说的。安筠尴尬地看着这两个人,于是乎她决定当没有听到,先给丹尼尔斯上药。 “坐下吧,你太高了,船长先生。” “……好。” 简宁靠在门口看着檐廊下的雨——只有这个店子,用青瓦搭了一个雨檐出来。一下雨,水就从屋檐的脊梁间滑落,一个接一个,聚成了一个水帘。这是中国古人在建筑学上面的美学典范。隔着这个帘子去看外面的世界,别人的匆忙或者悠闲,都带有一种温柔的诗意,人在那里站着,举手投足间,埋头仰首间,都带着一种淡淡的忧愁。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就像是在展开一幅他从没有见过的山水画卷,似乎中国所说的丹青、水墨,就要这样的意蕴,就是要这样意兴阑珊的一种怅然,一种遗世独立的悠远站立。 安筠微微一下,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中国看看,那里很美。不知道简宁的故乡在哪里,也一定很漂亮吧。” 丹尼尔斯回过神,正经地看着安筠:“你去过中国?” “……我?我是中印混血啊。当然去过中国。” “哦,是吗。我认识一个画中国画的朋友,叫宋卿云……”说到这里的时候,安筠的神色已经有点不正常了,她的笑容全部退去了,但她依然礼貌地听丹尼尔斯讲着,也许是希望能够从这里获得一些这个人的消息,“刚才就是他陪我们到这里的,如果不是他,这印度的路还真难走。” “是吗。好啦。你的伤口也处理好了,那么,我继续回去整理磁盘啦!” 安筠起身时沉沉地埋着头,但是丹尼尔斯还是注意到她眼眶红了。 与此同时,简宁皱起了眉头,宋卿云打着伞出来了,手上提着一个精美的礼品盒。简宁偏头对丹尼尔斯说:“人来了。” 安筠的脚步明显停驻了。她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因为这个人是她想念了很久的人,也是一个让她内心充满了歉意的人——这样的人让她怎么去面对呢? 宋卿云拿着礼品盒走到了店前面,简宁微笑:“来了?进来吧。她在。” 他慢慢走进了店里,然后把礼物放在了柜台上,双手合十像一个佛教徒那样给安筠鞠躬。安筠也以同样的礼仪回应了宋卿云。 “过得好吗?” 安筠眼睛里包着眼泪,眼泪冲到眼睛的那种酸痛让眼睛红了起来,她的声音有点抖:“……还好。” “希望,希望这个礼物你还喜欢。” “谢谢……谢谢你。” 当宋卿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安筠转身:“我还要给客人整理东西,就不多说了。” 安筠走进房间里面,就扶着墙,捂着嘴哭了。然后顺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其实屋外的人已经听到了安筠的哭声,宋卿云的眼眶也红了,他向丹尼尔斯和简宁说:“可能……可能我要先走。” 安筠在房间里,听到了他说的,立刻起身了,但是她的手放在门把上面,迟迟没有开门。 房间外面,简宁依然靠在门边,房檐的雨从不断的水线变成了滴答滴答落下的雨水。 “雨停了。丹尼尔斯,我们走吧。”然后简宁对着宋卿云说,“可能麻烦的事情要变一下了,可不可以请你把我们的瓷盘带回先知号?” 宋卿云用一种矛盾的眼神看着简宁,他感谢简宁给他的机会,但是又不想戴在这里。 丹尼尔斯走到宋卿云的身边:“如果可以,和她在一起吧。唯一能够拦着你们的,只有你们的想法了。简宁,帮我把简小宁抱着,我死都不想抱他了。” 简宁点点头,从卡布奇诺的身边把简小宁抱着,简小宁把脑袋靠在简宁的肩膀上打盹儿。丹尼尔斯吆喝着卡布奇诺往屋外面走。走的时候,他从裤包里摸了一个东西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而在锦瑟里。宋卿云等待着安筠出来,等待着她和他说话。 不知道隔了有多久,安筠拖着着一个箱子走到了宋卿云面前,宋卿云赶紧接手。装着50个餐盘的箱子,那可是真的沉。 但是将箱子拖到门口,宋卿云颤抖着说了一句装了很久的话,但是又非常突兀的话:“我爱你。我要回中国了。你还爱我吗?” 安筠泪如雨下。 “……我知道了。好吧,再见。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给我的烟,我抽完了。很多次来印度,很多次看你,我都……我都没有让你看到。对不起,我该,我该走了。” 宋卿云拦住了了一个载客三轮车,和车夫一起把箱子撞上了车厢,然后离开了她。 安筠坐回柜台,看着柜台上宋卿云留下的礼物,又看到了丹尼尔斯放在柜台上的东西。 走在雨后的大街上,呼吸着扑面而来新鲜的空气,简宁对丹尼尔斯微笑着说:“我们逛逛吧。” “好。” “对了,你往柜台上放的是什么?” “船票。还需要解释什么吗?” “不用了。” 丹尼尔斯搂着简宁,两个人在街上慢慢地走了起来。渐渐地,被雨洗过的太阳照在了整个街巷,两个人抬头看天空,又互相对望,丹尼尔斯低头碰到了简宁的额头: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给我撑伞。” “下次换你好不好。” 丹尼尔斯在简宁额头落下一吻:“好。” “不过,丹尼尔斯,好像,我们没有付账。” “……简宁!!” “唉……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破坏气氛的。” 丹尼尔斯没好气地丢下简宁,大步流星地先走了。简宁笑着在后面小步从容地追着。隔了没几分钟,丹尼尔斯回头吼着:“快点跟上!” “不先走了?” “就你那像蛤蜊一样的智商,我怕你掉了。” “……丹尼尔斯·格雷德!” 印度的雨季,一般是在6月到九月,雨季末期是在10月到11月。可是现在已经1月末了,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可能让很多人都记忆深刻,永远地镌刻在脑海深处。 第10章:开往中国的先知号 在那以后很多天,宋卿云都在岸上或者船上等待着或者期待着安筠的到来,他每每回房间的时候都会嘲笑自己很傻,但是第二天依然会去等。 而简宁则在领到了瓷盘后将钱通过银行转到了安筠的账户上面。只是他的那件衣服还留在安筠那里,他也不急着要。要是等到开船那一天安筠还没有来,就打电话请她送过来吧。 “话又说回来,你觉得她可能是忘了或者没有时间把衣服给你送过来吗?恐怕是她不想看到宋卿云罢了。不要一天到晚像个看肥皂剧的大妈……有你这时间,非洲的孩子都已经活了好几个了。”丹尼尔斯看着简宁因为宋卿云和安筠的事情愁眉苦脸吃不下饭而略带讽刺地安慰道。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丹尼尔斯和简宁吃的第N顿饭了,从安筠的锦瑟回来以后,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怎么吵架了,就算是吵架也会有一个人先冷静下来——也不算是冷静,至少是不想搭理对方,而不像以前那样一直吵个没完没了。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简宁叹口气,想起宋卿云那张脸,他就觉得真的无奈了。 “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 “你们中国人真是的……爱就爱吧,还弄得那么多事儿……跟莎士比亚似的,非得把爱情埋葬在油腻腻的十四行诗里面才觉得自己真的爱过了。” 简宁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鄙视眼神白了丹尼尔斯一眼,就说:“我吃饱了。我要回去睡觉。” 丹尼尔斯刚想发作,就想起来现在是公众场合,有损他威严的形象,所以只好冲面前的餐盘发气:“有什么了不起的?满盘子开花!骚不骚!弄得我连饭都吃不下了!” 话音刚落,刚想起身,他就被一个有力的手按回了座位,继而听到了一个像汽车喇叭一样刺耳的声音:“哦,不不不不……船长你不能走!大家好,我是先知号的主厨,卢卡斯!” 大家都响起了礼貌的掌声。 卢卡斯也朝大家鞠躬了。 “谢谢大家品尝我的菜!如果是第一次来先知号的朋友,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先知号自恋哦~!这是我们的特色之一呢~!为了让我们工作人员工作起来更有积极性,所以将我们的名字写到了餐盘上,也算是让我们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希望每一位到先知号的客人,不管是短途还是长途,都能够在吃饭的时候感受到比饭菜更真实的温暖~所以,我建议把每一个盘子都画满了花,大家吃起来的时候也许就感觉到一种满足感…… “另外,这次这个餐盘还要感谢我们的船长大人!简宁先生——我们先知号的首席小提琴手告诉我,这个餐盘的设计要求……我必须先承认一点,我这个人思维太跳跃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所以当时表达我想要一个什么餐盘的时候简宁先生并没有明白但是他讲述给了船长以后——他出于对我的了解,竟然明确地告诉了制作者我的想法……希望大家吃的时候也不要忘了设计者哦!因为这个餐盘的设计师叫安筠,可能很多关心公益的朋友就知道安筠女士有一个叫锦瑟的公益团体!谢谢大家了!” 卢卡斯向大家鞠躬,而丹尼尔斯已经被气糊涂了,什么!!他一手包办的这个花盘?花盘?!丹尼尔斯在气愤地时候又瞪了一眼这个满盘子开花的盘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真的想把盘子砸了!他又看看卢卡斯这个伪娘,他真的觉得自己该把帽子扔了,说一句:老子受够了,老子,不干了!!! 可是,现实状况是—— 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挂在了丹尼尔斯的脸上,他举起右手,向所有鼓掌的客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无数女人(男人)抽气的声音出现了——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紧接着丹尼尔斯就大步迈开走人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猛地拉开简宁的房门,他居然发现简宁在洗澡。 水哗啦啦地响。 丹尼尔斯一挑眉毛,邪气地笑了笑,轻轻地把门关上了。门锁咔哒一声,丹尼尔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把房间门反锁了。 然后他轻轻旋开浴室的门。 简宁直接愣在了那里。 丹尼尔斯也愣在了那里。其实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看到——或者说只是艺术地想象了一下美人洗澡……可是没有想到,直接上这种画面!冲击力真的是——春光乍泄,乍泄啊!乍泄的冲击力啊! 简宁回神一声大吼:“滚出去!!”继而把水蓬头扯了下来,直接对着丹尼尔斯喷了过去,然后他顺手把浴巾拉了过来裹到了自己身上。丹尼尔斯可不是什么怕水的人,没几秒他就从眼睛进水的情况直接恢复了过来,然后眼疾手快地直接把水蓬头扯掉了,扔在了地上拉住了简宁的手,然后右手放在简宁尾椎那里,往自己怀里一按—— 在这个只有水蓬头造成的沙沙响,暖暖雾气熏人的人封闭空间里,丹尼尔斯的左手和简宁的右手手指交叉相握举在空中,丹尼尔斯的右手继续往简宁的尾椎下面不轻不重地抚摸下去,浴巾也一直在松开滑下——直到松落到简宁的髋骨被他纤细的腰肢卡住,又轻轻地往下坠,露出了简宁高翘的臀部曲线,丹尼尔斯也按压到了简宁的臀,沟。 简宁柔柔地喘叫了一声:“嗯……” 丹尼尔斯直接把他按到了墙上,然后托住简宁的臀,把他的腿架在了自己的腰上。丹尼尔斯重重地呼吸着,他似乎还能听到心脏喷血时击打在自己耳膜上的声音——或者那就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丹尼尔斯的手捧着简宁的脸,眼神渴求而真挚:“吻我……吻我……吻我……” 简宁搂着丹尼尔斯,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接吻呼吸间,丹尼尔斯抱着简宁,向后靠着,简宁把浴室的门打开了,两人径直走到了床边。 丹尼尔斯抱着简宁,在他耳边呢喃到:“……想好了……?” 没等简宁回答,他又说:“……没想好,也没有办法了……” 第二天的早晨,对于简宁来说来得很晚很晚。他错过了早餐,也错过了午餐。 不过,第二天的早晨,对于丹尼尔斯来说,也晚了。他第一次上班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安妮莎给他端咖啡的时候,发现丹尼尔斯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他整个人似乎都在散发着一种爽朗的金色光芒。 可努诺来给丹尼尔斯说简小宁误食东西拉肚子的时候,丹尼尔斯甚至听成了简宁拉肚子了。可努诺刚走几步,又退了回来。他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 丹尼尔斯脊背发凉。 可努诺笑着说:“不错嘛。不过,以你的经验来看,简宁应该是不会找我看病的,是吧?” 丹尼尔斯挑眉:“你知道什么了?” 可努诺耸耸肩:“没什么,知道我该知道的,知道我该知道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丹尼尔斯呷了一口咖啡:“不错,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 “好吧。那我走了。” “好的。” 可努诺走了以后,丹尼尔斯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其实他唯一有一个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简宁醒来以后会有什么反应。这才是他最担心的。而且总觉得简宁的心里空落落的。实际,他自己的心里也没有办法确定他和简宁有没有未来。又回到刚才说的——简宁,简宁,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简宁在伤心。 时间回到昨晚。 一切都已经结束,归于夜晚的平静。 丹尼尔斯似乎睡去。 简宁挪开丹尼尔斯搂着自己的手,下床,走到浴室把浴室没有关掉的水蓬头关掉。然后他走到书桌那里,打开抽屉,拿出一支烟和一个打火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抽完了一支烟。 那个时候的简宁,究竟在想些什么。 丹尼尔斯叹了口气。 下意识地看往窗外——宋卿云还站在那个位置看着印度海岸。 丹尼尔斯又叹口气,是不是要在那里支一个牌子,上写:宋卿云专用? 锦瑟。 简宁的衣服放在柜台上,丹尼尔斯放的车票,放在衣服的旁边。安筠看着它们。 皮娅看着安筠:“那位先生还没有拿自己的衣服吗?” 安筠没有反应。她没有听到。她的注意力没有在这里。 皮娅耸耸肩,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就这几天而言。自从那位先生来了以后,安筠就跟掉了魂儿似的,就是没反应 人,总是为爱情犯傻。这是哪部宝莱坞电影说的?也许我该把这部片子找出来给她看看了。皮娅扭身上楼,真打算这么干了。 直到下午茶的时间,简宁才出现了。丹尼尔斯也在那里。简宁看到丹尼尔斯,微笑。但再没有别的了。可能是因为他一脸倦容。但在丹尼尔斯看来,那不是疲倦,那是忧郁。 他端着一杯锡兰红茶到了简宁面前,简宁接过,说:“谢谢。” “呃,没事。那个,卡布奇诺怎么样了?” 简宁喝了一口茶,半晌才回话:“我们什么时候到了要靠宠物开头了?”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简宁也感觉到自己的口气冲了一点,两个人一度陷入了尴尬。 “好吧。我确定你现在还需要休息一下,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丹尼尔斯起身。 夜晚降临。丹尼尔斯看向岸边的万家灯火,那些灯火甚至打亮了黑暗的海面。一瞬间,丹尼尔斯似乎觉得好像回到了自己和爸爸在一起,在家里面看着一个搞笑的综艺节目的时光。可是没有,他从来没有过那种经历,没有和爸爸在家里面看过搞笑的综艺节目,就连别的都没有。他只有住的地方,不至于受冻。读书时住校,放假时不是在船上——通常就是在船上度过他的假期,偶尔会到安德烈的家里面去住住。事实上,很多时候的圣诞节都是在安德烈叔叔的家里面去过。 这倒是奇怪了,宋卿云怎么没来。丹尼尔斯结束自己那文艺的伤感,突然想起这个位置属于宋卿云专属啊,今儿还准备给他立个牌子呢。难道说伤心人是有传染性的?成了群体症候了? 正在心里念叨着,宋卿云就出现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了。”照例,宋卿云递给丹尼尔斯一支雪茄。两个人互相点了雪茄之后,慢慢抽,晕足了味道,才打算开口。 今天先开口的是丹尼尔斯:“你和那个……安……” “安筠。” “对。和她做过吗?” 宋卿云疑惑地看着丹尼尔斯:“这不像是你的风格,你应该很直接的。为什么不直接说你真的想问的?” 丹尼尔斯抽了一口雪茄,就像是为了鼓足勇气一样,一口雪茄的时间让他开口说话了:“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我以为他累了,所以不想吵到他。直到他睁眼的时候我都是在看着他。接过他起床,抽了一支烟。今天对我说话的态度也很不好。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我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爱他,而且,他给我的感觉是,和我在一起做像是背叛了某个人一样。” 宋卿云看着丹尼尔斯,他只说了一句话:“谁都有深深爱过的人。” 谁都有深深爱过的人,所以当你应当知道你到底爱不爱现在身边的这个人,这个人到底爱不爱你;谁都有深深爱过的人,所以自然没有办法撇下当初种种——年龄越大,涉世越深,把心坦诚地交给一个人就越来越难,交出自己的身体有时反倒比交心容易。 不知道隔了有多久,丹尼尔斯说了一句:“谢谢。” 宋卿云点点头:“不客气。” 不过很快,丹尼尔就说了一句:“明天就开船了。” 抽了一口雪茄,宋卿云点点头,没有说任何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和安筠做过吗?” “……”宋卿云无奈地看着丹尼尔斯,“我个人觉得,今晚的气氛全被你搅了。” 安筠躺在床上,行李箱放在身边。她偏头看着行李箱,慢慢闭上了眼睛。 加上今天,简宁已经很多个小时没有和丹尼尔斯说话了,丹尼尔斯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是心里面一直在想:已经19个小时没有搭理我了,已经19个小时了!! 可恶的宋卿云又在那里当什么望妻石——哦,差点忘了! “呼叫安妮莎,呼叫安妮莎。” “收到收到,船长,有什么事情吗?” “之前叮嘱你们的106房的客人的房间还有行李都替客人收拾好了?” “是的。” “那么,把这个东西放到锦瑟去。我马上把地址发给你。你要赶快。” “哦,好的。” 安筠奇怪地看着安妮莎指挥着搬运工放行李。足足三个大行李箱呢,全放在店中央了。 “请问……” 安妮莎立刻亮出她标准的笑容,非常有礼仪地站在安筠面前,礼貌地说:“打扰了,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先知号有位客人马上要来你们的店里面,按照他的指示,就是要把行李箱放在这里。哦,对,我想当确定客人的想法是这样的。打扰了。” 安妮莎办完事,立刻走人。连给安筠提问的时间都没有留。 宋卿云气愤地看着自己的房间,他立刻打电话,安妮莎马上反应给了我们的船长大人,船长大人说:“没关系,你让所有人都走,对,所有人都走,我马上来处理这件事情。” 宋卿云盯着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冲他优雅地微笑,然后告诉他:“你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拿回你的行李箱。两个小时后,准时开船。” 宋卿云几乎来不及生气,就立刻跑走了。 丹尼尔斯在宋卿云跑走以后,就立刻找到了简宁。当时简宁依旧在船头练琴,丹尼尔斯的到来打断了他的练习,可他和宋卿云一样都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丹尼尔斯的话打蒙了:“你赶紧给安筠打电话,说要开船了,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开船了,让她把你的衣服送过来。” 简宁皱眉,什么情况? “快啊!”丹尼尔斯着急地说。 简宁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机摸出来给安筠打了电话:“安筠小姐你好。对,我想你能不能把衣服给我送过来一下,因为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开船了。对。嗯,因为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做,只好麻烦你先送过来了。好的,那么谢谢了。” 安筠看着行李箱,又看着简宁的衣服,还有丹尼尔斯给的船票。还有两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开船了。从这里到港口至少要一个小时。 安筠立刻提着行李箱,拿着衣服和船票走了。 可是越着急越是不顺利,越着急越是不顺利。这条路本来就窄,眼看着就要变天了,人们都着急着回家了。摩托车自行车三轮车都挤在了一起压得马路喘不过气, 安筠看着手表,怎么办,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宋卿云坐着三轮车往安筠的店走。他催促司机快一点,但是他则说:“快不了了,快不了了!要下雨了,都回家了,堵上了,堵上了!!” 接着,嘭的一声—— “怎么了?” “车祸!车祸!撞了个人!” 宋卿云立刻从裤包里掏出钱,跳出车,把钱扔在司机手上,从人们的缝隙里插过去。 虽然很傻,可是他害怕那是安筠。 而那头,这场车祸也把安筠堵在了很远的地方。她从人群中挤过去,人们都在说前面出车祸了,死人了。安筠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越加焦急地从不能再挤的人群中挤进去,她害怕那个人是宋卿云,她没办法再接受死亡了。 两个人都在路上穿行着。 天,变了。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个时节,下这种大雨,不仅是不合时宜也是很奇怪的。 就像是你曾经爱过一个人,可是又爱上了另外一个人,就会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你曾经爱过的那个人活着,你和他还有一段没有结束的婚姻,那么你和现在这个人的爱不仅是不合时宜的而且畸形的,不能够公开的。 尽管,你是自由的。 瓢泼大雨迷住了人眼睛。 时间已经过去了。 上帝所给的两个小时时间,已经全然过去。然而,她还是没能赶到。 安筠拖着行李,一身湿透地拖着行李箱站到了暂时能避雨的屋檐下。她的头发滑落着雨水,手上拿着同样湿透了的,先知号从印度开往中国的船票。 突然,她的光被一个东西给挡住了。 她抬头,这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同样一身都湿透了的宋卿云抱住了安筠。 两个人互相抱着对方,一个头放在他已经被雨水淋得湿冷的胸口,一个把脑袋贴在她被雨淋湿的脑袋上。 当宋卿云被安筠待会锦瑟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行李。而且这个时候皮娅吃惊地看着这两个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告诉安筠什么。 “安筠小姐,刚才有个人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已经找到了一个叫宋卿云的先生,你们明天可以一起到先知号上面来,因为先知号明天才开船到中国去。” 宋卿云和安筠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笑了。 晚上。 简宁又开始进行表演。周围都是黑暗的,灯光只聚在简宁那里。 今晚的表演曲目是《梁祝》。据安妮莎的官方解释说,是因为明天就要出发到中国了,让外国友人先听听看中国风。 “可是,这么说来,简宁先生不是应该演奏《最炫民族风》吗?”雷斯利问道。 “啊,我觉得简宁先生还可以演奏《月亮之上》!” 大家都附议了,都渴求地看着简宁,而简宁一脸黑线地看着大家。 总而言之,晚上的演出,就是《梁祝》了。 可是,简宁忽然又听到了清晰的钢琴奏乐。没有啊,他什么时候要求了钢琴配乐的?不过他是看惯了打场面的人,并没有因为这点意外就停止了演奏。 灯光打向了发出钢琴声的地方。 原来,在观众的身后,整个房间的最后,摆着一架钢琴,丹尼尔斯正穿着白色的船长服弹奏着钢琴。 简宁这时才真的愣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时候,似乎是海上的某一个夜晚,不是在这种封闭的演出厅,而是在甲板上,在甲板上的一个夜晚。 这个夜晚月色撩人,他在月光组成的轻纱薄雾般的纱帐里,演奏着《梁祝》。 海浪轻轻地摇着,拍打着海岸的礁石。 简宁躺在丹尼尔斯的身上,丹尼尔斯给他拢了拢毯子。 “你说你是蓝血贵族啊。” “恩。妈妈是西班牙人。” “啊。这样。我以为你吹牛来着。这么说,蓝血贵族的说法真的是源自于西班牙贵族的自我称谓了?” “对。不过,放在我身上最好不过了。” 简宁笑了笑。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脸上的笑容是这么的宠溺。他把头埋在丹尼尔斯的颈窝:“抱歉。” 丹尼尔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没关系。” “丹尼尔斯,不知道你觉不觉得,总之我觉得,我们太快了。” “哦简宁,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如果我们是一本耽美小说,写到这里都没有发生什么的话,那真的是太慢了。” “……” “总而言之……” 可是简宁打断了丹尼尔斯的话:“我是想告诉你,这一切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知道为什么我会接受船上的工作吗?” “大概能猜到。” “我想我还是坦白地告诉你好了。我爱过那么一个人。他离开我了。” “……好吧,谢谢你的坦诚。” “不客气。” “但我觉得你不用多说了,这有损我的自尊。你可以睡觉了。” 简宁轻笑出声:“好。” 丹尼尔斯像哄小孩子那样拍着简宁的背,还哼起了摇篮曲。 不过在最后,他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宋卿云和安筠做了没有。” 简宁叹口气,说了一句和宋卿云一模一样的话:“我个人觉得,今晚的气氛全被你给搅了。” 然而在锦瑟。事情的确就像是丹尼尔斯的臆想一样,发生过了。 此刻,宋卿云正搂着安筠,酣然入眠。 这天早上,简宁提着小提琴走到甲板上的时候,他刚好看到宋卿云和安筠提着行李箱往客房里走去。宋卿云看到了简宁,因为帮安筠提着包他点头和简宁打招呼。简宁也略微鞠躬。而安筠则打着哈欠往前面走去——就像是回到了和简宁刚刚见面的那一天,她那么像一个追星的小女孩儿,而且又活泼又灵动。 简宁站在船头拉小提琴的时候,丹尼尔斯已经在驾驶舱里面远远地看着他了。 今天卡布奇诺和简小宁都出现了,它们两个互相追逐着对方,围着简宁打转转,简宁看着这两个欢闹的小家伙,把小提琴曲换成了巴齐尼《淘气精灵舞曲》。 简小宁跳到了栏杆上,用那毛茸茸的小爪子优雅而高贵地在栏杆上一步一脚换着腿,可是它又那么胖……所以肉都耷拉了下来,看起来就像是四条腿架着一个毛绒活动案板。它的尾巴微微掀动,丹尼尔斯则跟着简小宁走,还时不时的拿尾巴想要去够简小宁的尾巴。 最后简小宁打跳到了简宁的肩膀上,简宁把欢快的《淘气精灵舞曲》换成了克莱斯勒的《爱之忧伤》。但是很快,简宁就发现肩膀的重量没有了,他转身一看,丹尼尔斯把简小宁抱在了怀里。简宁冲丹尼尔斯感谢地笑了笑。 “嗯,挺好看。你笑起来挺好看。”丹尼尔斯诚实地夸奖。简宁在没有像以前一样略微埋头并且脸红了,而是嘴角往上咧起的弧度更大了,眼睛也笑弯了。 “《爱之忧伤》……能不能换成《吉普赛之歌》?” 简宁点头,然后对着丹尼尔斯单独给他拉起了小提琴。 在最后的尾音洗练地结束后,简宁看着丹尼尔斯:“还需要别的吗?” “有。我要一个爱的致意。”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知道他是一语双关。不过在丹尼尔斯看来,他有一点左顾而言其他,因为简宁微笑着说:“领带有点歪。” “哪有!我每天早上都整理好了才上岗的。” “你总要运动吧?” 简宁走上前去拉住了丹尼尔斯的领带,然后把丹尼尔斯拉了下来,吻在了他的唇上。 “早上好,船长。” 丹尼尔斯按住简宁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爱的致意》是英国作曲家爱德华·埃尔加赠给新婚妻子的一首小品,典型的小夜曲的风格。所以,丹尼尔斯在结束了这个吻之后,他在简宁耳边说道:“还记得昨天晚上的钢琴曲?” “当然。” “爱德华·埃尔加能献给她妻子的,我也可以。” “你是在跟我求婚?” “唔,如果你愿意这么认为的话。” “好吧,那你求婚吧。” 结果丹尼尔斯真的单膝下跪了,吓得简宁立刻左顾右盼,害怕别人看到了。但是幸好没有人看到这个意外的、玩笑似的求婚。 然后他把手伸进了衣服的内兜。 简宁吃惊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丹尼尔斯双手捧上—— 简宁噗嗤一下笑了。 “笑什么,只是想让你改变一下作息时间,能不能先吃早饭再来练琴?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丹尼尔斯以求婚的姿势献上的是一个被保鲜膜包着的三明治。 简宁把小提琴放下,接过三明治:“看在你这么郑重地表达你的意见,我觉得可以考虑考虑。”简宁撕开保鲜膜开始吃起了三明治。 丹尼尔斯又从裤包里摸出一个迷你的水瓶:“喝吧。” 简宁笑笑。 两个人靠着栏杆看着风平浪静的大海。远处海鸥伴着清晨的太阳在飞行。前方,有海豚在群游。 “很快就要到中国了。” “嗯。” “你不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你有义务接待接待我?” “为什么?你不继续开船了?” “船要停在香港检修。” “哦。” “你怎么这么冷淡。”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有什么义务接待你?” “好吧,作为我的……呃……”男朋友?不对啊,丹尼尔斯刚想说出口就觉得不对啊,明明他是强攻啊!所以爱动脑子的丹尼尔斯脑海里涌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词:“作为我的伴侣,你自然有义务。” 简宁好笑地看着丹尼尔斯。他就不要继续追问这个伴侣前面的定语了。 “好吧。勉为其难地接受。” “不过,为什么好像你不是特别想回去?” “爸爸妈妈不在中国。那个老宅子,是爷爷的房子。很多年没有过春节了。” “为什么?” “其实家里面的情况比较复杂。爷爷一直在当船长,奶奶把爸爸照顾大的,但是奶奶和爷爷很早就离婚了,嫁给了一个外国人,所以爸爸一直都没有怎么过过春节,可能也就那么两三次。他和爷爷的感情也不好。总而言之,他过的是圣诞节。妈妈是美国华裔,中文都不会说,自然也是过圣诞节的。我和爷爷在一起生活,所以爷爷去世后,我就没有怎么过过春节的。实际上,春节就是一家团圆的日子。爸妈不懂,也没有什么意思。” “家里还有别人吗?” “有。一个妹妹。是学造船的。” 丹尼尔斯捏着简宁的下巴,用大拇指擦掉了他沾在嘴角的沙拉酱:“和家里人过得很尴尬?” “以前是尴尬,现在不是。” “怎么了?” “除了我,家里人都是基督教徒。我是同性恋,在某一天他们知道了。于是,一切都完了。” 基督教反对同性恋。丹尼尔斯看着简宁鼓鼓的腮帮子:“吃东西和仓鼠似的,挺可爱的。”然后他坏笑着捏起了简宁的腮帮,简宁刚想瞪他,丹尼尔斯就说到:“难道你没有告诉他们,爱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看来文化层次高也不见得能领悟到爱情的真谛啊。” “我和你是爱情?” “虽然算不上初恋,但也绝不是互相敷衍互相拥抱着取暖的庸俗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是吧,仓鼠?” “……” 在这条通往中国的海路上,丹尼尔斯说了一句关于他们的爱情的真谛: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可是这句话到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和往常有所不同,而且丹尼尔斯的态度,也没有和以往有所差别,所以简宁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一点,丹尼尔斯也能看出来。 我需要你,是因为我爱你,而你爱我,是因为你需要我。丹尼尔斯看着简宁时想。可是他又想到,其实简宁未必爱着他。 但是简宁看着丹尼尔斯说了一句话:“丹尼,其实你知道吗?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但是从我上船或者去纪念凯尔文森号再遇到你认出你,然后我上了先知号,你对我像小时候那样,我也觉得我和你之间像是亲人。” 丹尼尔斯吃惊地看着简宁:“吵成那样?” “一般正常情况下,妈妈骂孩子不好,可是在别人面前总说自己孩子这里好那里好。很多人,自己骂得,而别人休想骂。” “那看来,咱们直接进入到了婚姻阶段了。这么说一个三明治还真娶到你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相爱到最后就是过日子。” “过日子?” 丹尼尔斯虽然懂中文,但是对这个单词不太理解。 简宁笑笑:“就是你说的,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不过,你吃了早饭吗?” “没有,安妮莎给了我一杯咖啡,本来想去吃来着,结果在驾驶舱看到你在练琴就过了。” “去吃早饭吧?我陪你去。我也想喝一杯热牛奶。” “好。” 丹尼尔斯蹲下身,帮简宁把小提琴放好,然后提着小提琴搂着简宁走了。 丹尼尔斯突然停住了脚步,伸手又擦了擦简宁的嘴角:“吃东西怎么不注意?” “是吗?可能是因为没有用心在吃饭吧。” “哦。” 其实简宁的嘴角什么都没有。除了,笑。 第11章:回家 简宁看着眼前这群朝他笑得无比单纯、温柔的人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主厨卢卡斯、大副雷斯利、船长助理安妮莎、医生可努诺、还有船长丹尼尔斯,大家都提着行李箱乐呵呵地站在了简宁面前。 这一次停靠香港,检修时间可能要超过15天,所以大家决定跟着简宁去放假。 事情的起源来自于某一次下午茶时间。 可努诺抱着病情稍好的简小宁(当然,他身边理所当然跟着已经变成了简小宁的跟班的卡布奇诺)来到餐厅喝杯奶茶,因为卢卡斯最近在研究一款甜点,请他去试吃了。雷斯利和安妮莎在热恋之中,安妮莎接到了卢卡斯的邀请,尽管雷斯利对于卢卡斯的看法和丹尼尔斯一样(丹尼尔斯特别讨厌卢卡斯的娘气尤其是他的娘气带来的骚到爆的开花儿磁盘),但是他还是跟着安妮莎来了。丹尼尔斯照例是要享受下午茶时间的,所以他也在。 “哦~卡布奇诺!”卢卡斯像小燕子一样穿着白色的厨师袍朝卡布奇诺跑了起来,卡布奇诺之所以能够忍受卢卡斯的折磨——你看你看,它在看到卢卡斯朝它飞奔来得时候,明显睁大了老爱耷拉着显示忧伤的眼睛,而且迅速超后退了几步——是因为在这样的激烈折磨过后,它将会得到吃的。 卡布奇诺被欢天喜地的卢卡斯紧紧地搂着脖子摇了好几下之后,就得到了一块大大的蛋糕。 “其实,要说到糕点,西餐的我大致是明白了,现在就是想知道中式糕点啊。好神奇啊。上一次简宁先生给我吃了一个绿豆糕,可好吃了!那样的糕点,是怎么做的呢?而且我看了《舌尖上的中国》了,简直太想到中国去了!” “隔几天就到香港了啊。”安妮莎奇怪地看着满眼期待的(少女一样的)卢卡斯,丝毫不理解他的激动。 卢卡斯一副心痛的表情看着安妮莎,觉得她不懂食物简直是先天缺陷!于是他痛心疾首地说:“不不不!我说的是中国大陆!中国香港虽然好吃的也很多,可是我去过很多次了。” 可是安妮莎只是点点头,其实她一点都没有把卢卡斯的话听进去,而是在喂雷斯利一勺蛋糕,两个人互相喂着蛋糕,糖加蜜,甜死人。断手夫妇是也。 可努诺则逗弄着老想跑到丹尼尔斯那里去的简小宁,简小宁一边被食物所诱惑一边又被丹尼尔斯所诱惑,可是意外出现了,卡布奇诺跳起来把一直在它眼前晃来晃去的蛋糕啊呜一口吃进了肚子里。于是简小宁一爪子打在了卡布奇诺的脑袋上,而且跳到了它的身上使劲儿挠它。 丹尼尔斯则在听了卢卡斯的话之后,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奶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卢卡斯说:“不如,我们去简宁先生的家乡旅游好了!” ——最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简宁无奈,只好说:“不用住到旅馆里面,我爷爷家还是很大的。有很多房间。” 飞机过后,大家又坐了一趟长途汽车,一阵颠簸,总算到了四川的南部地区。简家的老宅,就在那里。 一群花花绿绿的人们出现在了落后的小镇上面,孩子们都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们,不敢靠前又好气,就连狗都是这样,咆哮着往前又停步了。 可是简宁看着这帮人,真的觉得,自己离正常的生活很远了…… 雷斯利和安妮莎,安妮莎拿着相机到处拍照,而且还老让雷斯利摆造型:“不要啦,要可爱一点的!不!酷一点!啊,再来一个忧伤的……”然后她还摆着流行的卖萌脸拿着相机和雷斯利自拍……而且一路上都在让雷斯利给她拍这里拍那里…… 而卢卡斯则拿着一本英文版的《本草纲目》对着地上的花花草草看着,因为他觉得地上很多都是可以吃的菜,比如什么棉花菜……于是他蹲在地上,认真的比对着图片,一边还发出“嗯……嗯……唔……”表示严肃思考的声音。而丹尼尔斯则陷入了一种流浪诗人的气质里面拔不出来了,整个眼睛和金毛的忧伤眼睛有了雷同。但是,卡布奇诺却在菜田里面乱蹦乱跳乱叫,而简小宁甚至要和土狗决斗,一猫一狗前倾身躯,眼睛都直勾勾又相当警惕地看着对方。 简宁:“……” 本来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们非拖到了下山。 看着远山如黛,橘红色的云朵在山缘上燃烧。 卢卡斯蹲在地上:“嗯……嗯……唔……” 雷斯利和安妮莎摆着接吻的姿势,拿着相机拍啊拍啊,而且安妮莎还说:“等等,多来几张,哎呀,你头再往这边一点!” 简小宁不知道为什么又揍起了卡布奇诺。 丹尼尔斯极目远望,哀伤地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简宁:“……” 简宁看着很久没有看到的青瓦,屋瓦上长出的蒿草发黄了,像缩小了的芦苇一样轻柔地像云朵一样,高台阶上,两个石敢当守着脱了红漆的大门,大门上架着一个老门匾:简宅。 大家站到了门口看着简宁。 简宁从包里拿出一个钥匙,打开了缠在门环上的锁。 回家了。 第12章:古宅添人气 一进门,那种久未人居的腐朽的木头的味道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这所房子的确很久没有人来了。 (卢卡斯则早就离开了大家,因为他早就联系好了城里的一个糕点店,所以脱离了群众)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说:“这房子爷爷给了我,你知道的,所以他们都没有来了。” 丹尼尔斯看了一下简宁,确定他不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才有点失落,所以搂住他的肩膀说:“没事啊,我们一起把房子收拾好了就对了。” 可是简宁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我们?这个可不是房子,这是宅子!可是三进院落呢!我每次可是都是请的专门的维护人员啊。像这么久没有回来我也没有找人维护,说不定木头里都是白蚁了,处理起来很危险的。” 丹尼尔斯想了一下,又看了眼前的人、猫、狗,思考了一下:虽然全然不懂简宁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简宁是说他们几个是不能做清洁的。想想也是,简宁的手跟公主的似的;安妮莎和雷斯利这俩已经成了连体婴儿,说不定在擦木头柱子的时候扶着柱子接吻了,然后柱子因为有白蚁就断了,房子就塌了……再说说可努诺,他的手那么细腻,就是为了外科手术生的,让他来好像也不合适;再说说自己……靠,怎么想来想去就他自己最合适干活?! 丹尼尔斯清了清嗓子:“嗯,说得对,我们还是请人来吧。” 简宁奇怪地看着丹尼尔斯,他的脑海中经历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 雷斯利耐人寻味地看着简宁的家,他回头问简宁:“这个很像我祖辈的人从皇宫带回来的东西。” 简宁挑起眉毛:“英国人?” “……法国人……” 安妮莎大叫一声:“啊!八国联军!!八国联军冲进了颐和园!!!你家是干这种事情的!!雷斯利!!我要和你分手!!” 丹尼尔斯一头雾水:“什么八国联军?”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这家伙不是说自己的偶像是赛珍珠吗?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而且,安妮莎你是哪个国家的啊? “安妮莎?”简宁看着相当愤慨的安妮莎,“你是哪里人? 安妮莎气呼呼地瞪了一眼无辜的雷斯利,说:“我是瑞士的!” 哦,原来如此。 “不过,我想说冲进圆明园抢东西的,是英法联军。” 可努诺看着简宁:“对,其中还有我的祖……祖父。” 简宁:“……那么,你现在的态度是?”丹尼尔斯也转过头来看着可努诺,大有“你不端正你的态度我就揍你”的感觉。 可努诺立刻举手:“我爱好和平。” 简宁和安妮莎点点头。 “不过……对不起,我家祖……祖父不是英法联军,他是宫廷画师……他画过宫里面的东西。后来回来了。”雷斯利尴尬地说。 众人:“……” 清清嗓子,简宁当之前的事情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们去祠堂住吧。我会联系人来的。估计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众人站在了一个高台阶的院落门口,这个院落的牌匾很新,实际上这个院落的围墙什么的都很新,牌匾上面写着:简氏祠堂。 “就是这里了?”丹尼尔斯问简宁。 简宁点点头。他走上前轻叩门环,人还没有来开门就有先传出声音了:“来咯!”然后就传出了解锁连的声音。 门嘎吱一开,是个白发秃顶驼背褐色皮肤的老人。他看着简宁,又警惕地扫视了一下简宁身后的大家,他总算开口了:“你是?” 简宁双手合十给这个老人作了一个揖:“打扰了,爷爷,我是简宁。这都是我的朋友。这一次,我带他们来看看我们简氏宗祠,也希望能在这里借住到我家的宅子清理干净以后。” 老人上下反复打量了一下简宁,没有回答简宁的问题,而是提问:“你是?” “我爷爷是简衡。我是简宁。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老人“哦”了一声。似乎是思考了一会,他又接着开口:“简宁。简衡……你爸是不是简明?那个不孝子?”说到不孝子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八度。 简宁很尴尬地看着老人。丹尼尔斯皱着眉头上前搂住了简宁,高大的身躯立刻投给老人一片人形的阴影。简宁偏头看了一眼丹尼尔斯,丹尼尔斯给了他一个“我挺你”的眼神。简宁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丹尼尔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哼。家谱里有修你,进来吧。让你的朋友手脚都稳重点,不要乱动东西,你知道的,这里什么都是古董。” 简宁回答了一声“知道了”就随着老人进了屋。老人把房间安排了一下,安妮莎单独一间,剩下四个大男人,老人说:“俩人住一屋,没意见吧?” 简宁把意思翻译给了雷斯利还有可努诺之后,大家都表示没有异议。不过在简宁回过头以后,丹尼尔斯冲这俩人微微一笑,雷斯利背后一阵冷气飘起,可努诺则是一脸黑线。 简宁看了一下房间,又转身问雷斯利和可努诺:“你们住哪间房?” 雷斯利和可努诺瞬间抬手,一个指向了左边,一个右边,简宁点点头,可是丹尼尔斯瞬间眯上了眼睛,可努诺打了雷斯利的手一巴掌,然后雷斯利的手就指向了右边,可努诺微笑着说:“我和雷斯利统一了意见,打算都住这间房子。” 丹尼尔斯看着这俩微笑,懂事。 简宁纳闷儿地看着这俩,耸耸肩:“好吧。被子什么的都在里面。放心住吧,这是私人住户,都给亲戚住的,所以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然后简宁蹲下来,摸摸卡布奇诺的狗头,挠挠它的耳朵,卡布奇诺眯着眼睛无限享受。简小宁看到简宁这么对待卡布奇诺,于是朝简宁伸伸爪子,表示自己也要。于是简宁抱起了简小宁,捋着它脊背,它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表示很舒服很享受。 丹尼尔斯拉着简宁就进了房间。 不过丹尼尔斯很奇怪地看着木头床,他还伸手摇了摇床,狠狠地捶了捶床板,简宁抱着简小宁疑惑地看着丹尼尔斯的行为:“你干嘛啊?这些真的可都是古董。你看这床,正宗红木的床,上面还有漆金的凤凰,这可是小姐床。”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一本正经地问:“你确定?我可是很有分量的。” 简宁笑笑:“你还想怎样?说了很结实了!” “哦。那好吧。” “不要鄙视中国古人的智慧,那是很科学的。”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害怕它太老了。” “哦。没事,不会老的。你放心吧。”简宁颇为自豪地说。 丹尼尔斯云淡风轻地笑笑,心想:结不结实,今晚就知道了。 一轮苍白的月亮停歇在了飞檐的一角。檐角出于辟邪和装饰作用装着铜铃,已经因为长久地日晒风吹长出了绿色的铜斑。 简宁坐在走廊上的美人靠(走廊一路的红色长椅)那里看着月亮,手边是蜷成了一圈儿的简小宁,简宁随着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简小宁。卡布奇诺则趴在地上,看着简宁和简小宁。 在洗澡间把澡洗好的丹尼尔斯,从那头走来,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可是肌肉都要把背心撑爆了,腿上穿着束脚裤,套着一双黑色的靴子。简宁注意到丹尼尔斯来了,简小宁也注意到了,简宁趴在美人靠上面冲丹尼尔斯挥手,而简小宁则跳上简宁的手臂,摇着尾巴喵喵地叫着。 丹尼尔斯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情景,如果他会诗词歌赋,像是一个中国人,那么他应该会对这个情景说上很多很多诗句,但是他不是这种诗人,也不是一个充满了语言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情景——这种人和周围古典的建筑融为一体的感觉,月亮、人、猫、风吹响的铜铃、金色的狗、他的笑……在陌生地的夜晚,竟然是这么美好而且温馨。 月光柔柔地拢在简宁身上,就像那个用烂了的比喻,一层薄纱,可是那又像是简宁的肌肤在夜晚散发着银色的微光。 而在简宁眼里,逆光的丹尼尔斯就像是贴在窗户上的窗花,那是一个记忆里带着温暖的剪影。 倏而,简宁注意到丹尼尔斯穿得很少:“这都是几月份了?你还穿这么少!赶紧回房间!” 丹尼尔斯“嗯”了一声,就进了房间。 到了该入睡的时候,停在房檐上的月亮差点没有被震到当空去。 可努诺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支起那留着鼻血的脸,左看一眼——卡布奇诺趴在他身边,看着可努诺在看它也眨眨金毛那特有的哀伤的眼睛;右看一眼——简小宁正在用脚挠痒…… “啊啊啊啊……嗯嗯嗯……啊……啊啊……”安妮莎的声音又飘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嗯嗯嗯……啊……嗯嗯嗯嗯……”简宁的声音又钻了进来。 可努诺右鼻孔又流了一行血,他淡定地往里面塞了一坨纸。 再听下去——不,已经不用再听下去了,他已经知道两个人的频率了。 不能再想了,想多了都是血泪。 可努诺泪目…… 第13章:家里的故事 大家围着一桌吃饭,但是看到可努诺的时候都吃惊了。 可努诺的脸色苍白,而且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怨气,虽然浑身的穿着打扮还是像以前一样一丝不苟,但是那双重重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是如此的颓败。 可是,谁都不敢开口说话——因为谁都知道导致可努诺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可努诺的房间在安妮莎的房间以及丹尼尔斯的房间的中间。本来说好的安妮莎一个人住,可努诺和雷斯利一起住,当然丹尼尔斯和简宁一起住,可是半夜雷斯利潜行到了安妮莎的房间,当然丹尼尔斯是早就蓄谋已久的,并且把一猫一狗赶到了丹尼尔斯的房间,因此,可努诺一个血气方刚的单身青年就这样热血沸腾地度过了一晚上。 可努诺怨气十足地盯着所有人看,大家都埋头吃饭,而且一起给可努诺夹菜。 不一会儿,看这个宗祠的老人来了,他看到这几个年轻人,一看到非常引人注目的可努诺就说了一句:“哟,简宁,你给他说,他印堂发黑,马上就要倒霉了。” 简宁:“……” 老人:“你说啊!” 简宁只好硬着头皮在给可努诺夹了一筷子豆腐乳之后说:“筷子还用的来吗?”可努诺黑着个脸瞪着简宁,脸上写着:废话!!!在场没有一个人不会用筷子的。于是简宁只好又腆着脸问道:“……辛苦了……”话还没有说完,简宁就被可努诺浑身散发的黑色瘴气给冲跑了……简宁碰了碰丹尼尔斯,眼神示意丹尼尔斯:快问!丹尼尔斯看了一眼简宁,耸耸肩,继续吃饭。简宁一脚踩到了丹尼尔斯的脚上面,丹尼尔斯筷子就掉在了桌面上。 老人看着丹尼尔斯掉筷子了,立刻说:“哎我就知道老外不会用筷子。简宁,你跟他说,用不来就别勉强了。这不自己找罪受吗?看新闻上那些老外,没事就爱折腾,今天算是见识了。” 丹尼尔斯:“……”——看在你是个老年人的份上!! 简宁看着偷笑了一下,丹尼尔斯又瞪了他一眼,把他碗里的吃的拿走了。 老人又继续说道:“嘿!这老外真不懂规矩!简宁你给他说,吃饭好好吃,别惦记人家碗里的。” 丹尼尔斯:“……!!!” “没事,八爷爷你赶紧去收拾吧,这里的客人我会照顾好的。” 被唤作八爷爷的老人想了想之后说:“这倒是。你好好招呼他们,万一他们要是在这里过年,你把规矩交给他们,免得他们坏了规矩,这倒是小事,最关键的是传出去人说我们简家带的都是没规矩的。别人要想说不是,那可不管你是不是带的老外回来。吃吧,我走了。” 简宁站起来鞠躬送走了八爷爷。 其实这些老人,享受了宗族带来的风光,至今生活在宗族风光的幻想当中,总是带着大清朝还没有散去的那种遗老遗少的哀伤。 简宁看着气呼呼吃着饭的丹尼尔斯,又看看断手夫妇雷斯利和安妮莎,叹口气,说:“可努诺,对不起。” 可努诺哼了一声,就咬着馒头傲娇地走了。 丹尼尔斯看了一眼馒头,怒气冲冲地对简宁说:“这是什么包子!都没有陷阱!!我要陷阱!!肉陷阱!!” 简宁:“……” 无语的简宁夺过丹尼尔斯的馒头,一把塞到了他还想抱怨的嘴巴里,揉揉他金色的卷发:“别添乱了!小孩子一样!” 丹尼尔斯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简宁叹口气,真是,最近不应该让他和卡布奇诺在一起待久了的,越来越像卡布奇诺要吃的时候的样子了。装可怜。 简宁拜托八爷爷找人维修简家老宅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着落,实际上早就搞定了,只是简宁带着卡布奇诺散步的时候才看到自己家的房门打开着,有人在里面维修,于是他回去的时候问了一下八爷爷,就得到了一个明确的回答,但是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八爷爷骂骂咧咧地说:“龟儿子!呸!简宁,你爸爸刚才打电话来问我,他幺女结婚能不能用简家的宅子,我就说你回来了,只管找你去!你爸爸那不孝的东西就挂了电话!一会儿又打了过来,说找你,我就说你不在,他就又挂了电话!这都什么……不是我说简宁,简衡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儿子!” 简宁的脸上其实有些挂不住,但是也不好说些什么,听八爷爷说完以后,就打算回去,可是他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他对面的丹尼尔斯。 简宁和丹尼尔斯坐在了简家宗祠放牌位的地方。其实那个地方很透光,阳光很好。不过为了表示对死人的尊重,他和丹尼尔斯也只是坐在了牌位的一边,两个人背靠背坐在青石板台阶上。 丹尼尔斯揉揉自己金色的卷发:“到底怎么回事?那老头今天吵得可厉害了,本来是想说他吵到我午休了,但是一听,发现他在说你爸爸的事情,我想着和你有关系,就偷听了。其实也不算偷听,他说得那么大声,我不想听也听到了。” “啊,”简宁仰头,刚好把头放在了丹尼尔斯的肩膀上,“你知道我和我爸爸的。” “嗯。” “你也知道我和妈妈的关系。” “嗯。” “所以根本不用想我那个根本没见过几面的妹妹和我的感情如何了。” “嗯。” “妹妹要结婚了,想要回本家来用老宅子结婚。但是现在这个房子的主人是我,他当然不想要拉下脸来求我这个儿子。” “嗯。懂了。” “懂了?” “嗯。那你给不给?” “他打电话来,让我给我就给。” “可是这种几率太小了。其实你就是想说你不想给?” 简宁笑了笑,反手去摸了摸丹尼尔斯的下巴:“胡子又长了起来,你胡子长得真快。” 丹尼尔斯握住简宁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那是。” “其实也不是不想给,要是他来了,相处起来会很艰难。如果说我和他感情很深,那倒罢了,可是我基本上是我爷爷带大的,后来回去了,也是住学校,没让他操过心,说实话,那是个尴尬的年纪,自以为是男人了,也反对他关心。刚巧妹妹出生了,于是,关系就渐渐淡了。再加上这个家容不下我,自然……其实最让我伤心和绝望的都还是因为这栋房子起的争执。那个时候我刚刚出道,妈妈就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把房子给他们,因为缺钱,我已经是明星了就不要需要钱了。可是这是爷爷的房子吧,我不可能卖。” 丹尼尔斯转身,把简宁拉近自己怀里抱着,下巴抵着他的脑袋,喃喃地说:“借吧。给他打电话吧。毕竟是你爸爸——我的意思是,他是你爷爷的儿子,不是别的什么人。就算他不爱你,可是你爷爷爱他,儿子的这点心愿,你总得替你爷爷满足了吧?不过,你倒是够懒的,你爷爷的房子你怎么不管好呢?” “是啊,怎么不管好呢?” 丹尼尔斯捏着简宁的脸:“真够坏的。” “我知道了,松手!” “不要。” “松手!” “不要!” …… 夜晚,简宁还是趴在美人靠上面,眼神恍然,手上拿着一个手机。丹尼尔斯从房间里出来,坐在简宁的身后从他身后抱住他,撒娇一样把头放在他的颈窝里,闻着简宁身上的味道。 “怎么样了?” “看来他真的很爱妹妹。” “哦,他打电话来的?” “是。” “我知道你一定同意了。” “嗯。” “真乖。” “嗯。” “其实,我就是喜欢你这么善良,虽然脾气臭了点。” “嗯。” “怎么老嗯?” 丹尼尔斯伸手去扭简宁的脸,但是他发现拧不过来啊,于是他伸手去摸,脸上还挂着泪珠。 “我靠!!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不是说跟你爸爸没什么吗?” “可是我想爷爷了。你说得对。我爸爸是我爷爷唯一的儿子,他希望他儿子过得好。爷爷把老房子给了我,也希望我照顾好老房子。你都不知道,爷爷得了那么重的关节炎,还是把我抱了起来,告诉我老房子里的一切东西,希望我懂,希望我不要忘了,还让我答应他以后会好好照顾这个房子,因为这个房子虽然不是简氏宗族最值钱的,但是那是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可是我伤心,我就不回来了,也没有打算好好照顾房子,就想着自己了难过了,不管爷爷说的了。” 丹尼尔斯叹口气。他勒着简宁的脖子,把他的头按到了自己胸口上:“中国有句古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你爷爷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不听话,指不定早就让你倒个霉什么的报复回来了。” “……”简宁拧了丹尼尔斯一下,“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疼啊!!” 可是丹尼尔斯的胸口上很快被一片温润打湿了。他轻轻拍着简宁的背,像哄小婴儿那样轻轻拍打着。 该怎么好好安慰你,我真的不知道,请允许爱一个人的人,词不达意,语言荒芜,因为站在爱情面前,我真的只有感动的份儿了,别的什么话都没办法好好说。看见你伤心,原谅我只能在一旁陪着你,因为我再厉害,都没有办法成为你,然后帮你解决一切。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要拍到我睡着为止。” “知道了。” 丹尼尔斯自己的头都要点地了,他突然惊醒:糟了,没拍了!但是又发现简宁已经睡着了。他笑了笑,抱着简宁进了房间。 好在简宁穿好了睡衣才出来的。 丹尼尔斯把简宁放在床上以后,用手拄着脑袋看着简宁静谧的睡颜——对于别人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其实小的时候就觉得简宁睡觉的时候特别好看了,睫毛像女孩子的玩偶一样又弯又长,鼻子还特别英挺。他小时候长得就像个没有发育完全的猴子。 丹尼尔斯吻了吻简宁的鼻子又吻了吻简宁的眼睛,和简宁的手十指相扣后,睡下了。 睡梦前,简宁小时候那天真懵懂的笑容和现在这张帅气温柔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我爱你,好好睡,别做梦了,那样也会很累的。 晚安,我的小绅士。 第14章:老故事 大家提着行李再一次停在了简宅门口,整个环境都焕然一新,老朽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枯木逢春的惊喜。 简宁再次打开门。 大家等待着门开以后的景象。 和所有的宅门一样,一开门就是一个照壁,接着才是正门,然后是天井院落,接着进去的是小姐闺楼,也就是个简单的三进院落。可是开一扇窗,开一扇门,取到的景色都是如此的别致典雅。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照壁那里的防火墙的缝隙间,生长出了一支腊梅。 爷爷曾经把简宁放在肩头说:“红梅傲雪,腊梅迎风。”然后简宁就开始和爷爷一起背诗……这一切都走了很远很远了,如果存在着这记忆的人死去,那么这一切,具有生气的这一切可能失去了原来的意义,但是如果它们还活着可能就会迎来另外的孤独或者领悟。 简宁看着那只无端生长的腊梅,相见却无从睁眼,心中漆黑一片,早就物是人非了。 丹尼尔斯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还在等什么?我们走吧。然后待会儿到镇上……老八怎么说的?” “赶场。还有那不是老八……你应该叫八爷爷。” “都一样,都一样,爱称,爱称而已。小乖?” 简宁:“……” 简宁拖着行李,决定不要理这个间歇性抽风的家伙。 安妮莎在一旁用手给雷斯利扇着风,可爱地问道:“累吗?”雷斯利看着背上背的安妮莎的化妆品、护肤品,左手拖着着安妮莎的鞋子,右手拖着安妮莎的衣服,看着笑得如此可爱阳光的安妮莎,气沉丹田深呼吸一口气:“不累。” “我就知道雷斯利最好了!”安妮莎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袋子挂在了雷斯利的脖子上,“我买的吃的~雷斯利也帮忙提着吧~你最好了~!” 雷斯利:“……” 可努诺邪笑着抱着简小宁拖着行李箱从雷斯利旁边幸灾乐祸地经过,可努诺的东西——雷斯利泪目——卡布奇诺气喘吁吁地背着可努诺的小包裹,鼻子使劲儿喷气,一脸哀怨。 女人——!雷斯利想要变成同性恋的心都有了。 当所有人都安排妥当以后,简宁溜着卡布奇诺,走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想着这里种什么花,那里种什么树…… 其实爷爷在这里种过一批向日葵,不知道去哪里了,爷爷还借着这些向日葵画了一幅铅笔画,高兴地说向梵高致敬来着。啊,那说不定可以种些鸢尾花(注:梵高画过鸢尾花)。 再路过小姐楼的时候,简宁抬头看了看挂在楼上的小姐楼的匾额:思无邪。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其实这个匾额,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不光是不像个小姐闺楼的名字,还有因为是爷爷用毛笔饱蘸浓墨写在绢上面,奶奶又是蜀家双面绣的高手,所以这个匾额双面看都是可以的,因此是罩在玻璃罩子里挂在小姐楼的楼檐正中央的。当时绣好了,听爷爷说,好多好多人都来上门提亲。 “爷爷那个时候还没有娶奶奶?” “没有。那时候,我只是一个穷小子。什么也不是。在码头当个水漂子。小时候甚至挖过煤。” “可是这个家……?” “我只是寄住过。” ——“小乖?” 简宁没好气地回头看着丹尼尔斯,他要不要用这么肉麻的名词打断他的回忆!把肉麻当有趣?! “没事,可是你能不能……” 丹尼尔斯果断打断简宁的话,搂着他占有般表示:“不可能。” 卡布奇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摇着尾巴叫了起来,而且还拿爪子挠着丹尼尔斯,嘴巴使劲儿哈气。 “小乖,真乖~简宁,你知道你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不听话。” 丹尼尔斯从兜里拿了一个羊角面包出来,蹲在地上伸出空的那只手,说:“小乖~!” “汪汪汪!” “真乖!” “丹尼尔斯·格雷德!!!!” “小乖!!!” 简宁炸毛:“不要叫我小乖!”(卡布奇诺高兴地摇着尾巴:“汪汪汪!!”) 今天的晚上,长庚星来得特别早。 简宁躺在回廊上的屋顶,头枕着手,微笑着看着天上的长庚星。 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卡布奇诺的叫唤声,简宁从小青瓦上站了起来,看着地面。 丹尼尔斯趾高气昂而且极其不悦地指挥着卡布奇诺:“找到简宁,有赏!” “汪汪汪!汪汪!!!” 简宁:“……” 卡布奇诺,你为了吃的就背叛了我……你个吃货! 简宁打算不理这两个二货,但是后退的时候踩碎了一个瓦片,一人一狗顿时抬头看着屋顶—— 简宁:“……” 丹尼尔斯顺着简宁从屋顶放下来的梯子往屋顶上爬着。这小青瓦的屋顶上其实长着一些蒿草了,但是不用去拔,因为很好看。丹尼尔斯看着简宁的样子,于是也学着简宁看着天空。 漆黑的夜幕,在西方的想象中,是睡神浮在空中的黑袍的一角。他的衣袍在白色的云上漂浮,他则带着女神的牛奶罐子,经过一个又一个人的窗口,洒出一个又一个的梦。 “金星。不认识?” 简宁摇摇头:“可以说它是金星,但是爷爷告诉我,长夜漫漫的时候它叫长庚星,庚,意思是’位在西方‘,可能是说金星在西方啦,但是我方位感不好,天文也学得不好,不过你也别纠正我,如果是错的,我就想这么错下去,因为是爷爷告诉我的。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告诉我的。四川不容易看看星星的,但是这颗星星容易看到。在我记忆中是我见过最亮最亮的星星了。” “嗯,继续说啊,我想听。” “但是,庚,还有年的意思,放在长夜漫漫的时候,就是在说这颗星星也在度过漫漫长夜,但是到了黎明之前,这颗长庚星,就变成了另一个名字——它在黎明之前还在闪亮,所以,叫启明星。” “……你爷爷懂得真多。” 简宁偏头看看丹尼尔斯:“好多话我都忘了,如果他在,应该可以给你讲的更清楚。他老了的时候我还不懂事,但是他只有那段时间可以告诉我这些东西……” 丹尼尔斯蒙住了简宁的眼睛:“不要说这些了,我想听你小时候的故事,你知道我小时候,可是我对你小时候一无所知。” 简宁拉住丹尼尔斯的手放在胸口:“好吧。其实小时候,过得真惨。奶奶虽然去世得早,可是爷爷一直念念不忘奶奶拉小提琴的样子,一直想要要个孙女,但是我还是个男孩儿,可是爷爷还是兴高采烈地让我去学小提琴了。而且别人在玩儿的时候,爷爷让我背《三字经》,还有《唐诗三百首》,有时候也背宋词,他有时候高兴了,还给我讲讲戏曲,什么关汉卿,孔尚任,《牡丹亭》《桃花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失空斩》……《失空斩》知道吗?就是《三国演义》的《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我们两个就在——不知道你来的时候看到没有,家对面是片田,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爷爷会带着我在田埂上走,从种小麦的时候一直走到种油菜花,再到种水稻,再到庄稼丰收的时候。可是我最喜欢的就是油菜花开的时候,那时候我可和爷爷在田埂上放着宣纸做的鲤鱼风筝,那是爷爷自己做的,宣纸上的鲤鱼也是爷爷画的。” “你爷爷这么厉害?” “是啊。但是是奶奶教的。” “哦……那还是你奶奶厉害。”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我爷爷一定很爱我奶奶。” “嗯,能看出来。” “老一辈人的爱情很含蓄的,不过就更单纯更诗意了。” “这倒是。” 丹尼尔斯把简宁的头搁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长庚星,启明星……嗯,记住了。《三字经》《唐诗三百首》,宋词,关汉卿,孔尚任,《牡丹亭》《桃花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失空斩》,《失空斩》就是《三国演义》的《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小麦、水稻、油菜花,爷爷做的鲤鱼风筝……原来这就是简宁的小时候啊。” “其实我更想让你知道我爷爷和我奶奶他们是怎么相爱的。” “为什么你不想知道我们将会怎么相爱呢?” “……” “算了,当我没说,你继续。我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含蓄,实际上。我觉得,有时候,直接一点好一点。” “这是中国人的爱情。没有希腊戏剧那样的俄尔普斯情结。也不像所有西方戏剧那样呼喊歌唱,只是一颦一笑,便深深懂得他或者她的心。在过去,在这样的土地上,人们只能这样相爱。” “那么,在海上呢?” “泰坦尼克?” 丹尼尔斯吻了吻简宁的额头:“我问了一个我都不知道的答案的问题。但是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是活着的那一个。至于我,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会选着一个船员的荣耀还是和你走。希望你不要生气。” 简宁久久没有回答。 许久许久,简宁闭上眼睛:“听听看,我爷爷和我奶奶是怎么相爱的吧。” “……好。” 很早很早的时候,我爷爷简衡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他是个孤儿。 ——可是简宁,你不觉得这个故事的开头太常见了?哈利·波特也这样。 可是这不是个故事。我在讲一个真实的事情。你还想不想听了? ——好吧。 很早很早的时候,我爷爷简衡…… ——简宁,这个开头你可以省略了,我知道你爷爷是孤儿了。 丹尼尔斯·格雷德! ——好吧。我闭嘴。你继续。 我爷爷的爷爷很喜欢我爷爷…… ——太混乱了,太混乱了,你到底还想不想让人听了? 丹尼尔斯·格雷德,要不是出于道德上的考量,我一定踹你下去。 ——可是我是你的听众,你要考虑我的感受!我已经勉为其难地在听一个言情故事了,我其实更喜欢耽美。而且要那种小受种类众多的,比如说什么阳光健气受、腹黑傲娇受、女王受…… 丹尼尔斯·格雷德,我最后再跟你强调一遍,不要打断我。不然,你真的死定了。 ——你继续。 很早很早的时候,我爷爷简衡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他是个孤儿。我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我的太爷爷,很喜欢这个孙子,但是家里的亲戚太多,排挤我这个爷爷,害怕太爷爷把这个家传给我爷爷,便借着我太爷爷年事已高不能够主宰家里的大小事宜把我太爷爷架空了,实际上架空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只是我爷爷刺激到他们了而已。我太爷爷确实太老太老了,没有经历去管理这些事情,也没有办法保护年幼失怙的我的爷爷,我爷爷也是个有血性的人,他站在我太爷爷面前,说:“我闯不出来,就不回来见您。” 于是他就带着一个包袱走了,一分钱都没有要。 这个宅子,也早就分给了简氏宗亲。 那个年代……大概是抗日战争开始之前。爷爷出生得更早。大概1923年,爷爷十岁了。 告诉了我的太爷爷之后,我爷爷就带着行李走了,然后跟着别的人上了船,最后当了一个水手, 顺着水路顺风顺水行船过水上生活。船帮垮了之后,我爷爷就到了地上,跟着船上的一个好友干起了挖煤的营生。当时挖煤可是要凭运气和真本事的,不然煤坑垮了人是就不出来的了,那不是什么正规的煤坑,而且那些个矿主对于矿工的盘查很严厉,逮到谁偷偷藏煤矿就会揍人,死人了官府也不会管的,所以煤坑周边多得是草草掩埋的尸体。 爷爷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藏了很多矿石,而且带着很多矿工兄弟逃了出来,然后卖掉了矿石,居然得到了一个小小的船帮,开始了走、私私盐的营生。后来船帮开始壮大,走、私的营生就没有干了。那一年,我爷爷已经28岁了。按照那个时候,这个年纪早就做了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但是我爷爷还是孤身一个人,当初和他一起出来混的兄弟有的离开了他会岸上结婚生子,有的因为病去世了,还有的就参了军,因为那个时候,抗日战争开始了。剩下的,就和爷爷一起回到了我爷爷出生的地方。 但是那个时候,我太爷爷已经去世了,早就去世了,在我爷爷离开他一年之后就因为自己的孩子闹着分家给活活气死了。我爷爷回去,想看看他的祖宅。 也就是那个时候遇到了我的奶奶。那个时候,简宅早就换了名字,虽然住的人是沾亲带故的,但是简宅变成了王宅。 按道理说内堂是女儿家的地方,可是这个王家人是接受了西方教育的,便也没有在意什么,只让管家带着去看了。那时候,我奶奶,还很年轻,很年轻,很年轻,也就是16岁的年纪,照爷爷的话说,那比家里面所有的花儿都好看,奶奶的脸让他想起了他在船上的夜晚。一开始到船上的时候,没有那么适应,还会晕船,到了晚上没办法好好睡觉。但是还是被爷爷找到了很好的解决方法,爷爷躺在甲板上睡觉。有可能这是爷爷为什么到后来有很严重的风湿的根源之一。 行船的夜晚,通常月明星稀,夜幕晴朗。就算没有月亮,天上的星星也是在闪烁的。爷爷躺在甲板上,看着这些自然的事物,心里面就会觉得很舒服很舒服,就那样一直躺到天明,启明星到来的时候。爷爷还告诉我那个时候他的脑子里经常会想一些读过的书,比如说《聊斋》里面的《山市》之类,《诗经》啊等等等等。 “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诗意的生活,真的,小宁。这是最美好的事情。”爷爷如是所说。 这一天,诗意的生活以我奶奶的样子出现在了我爷爷面前。 “江有汜,子之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江有渚……” “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我奶奶当时在小姐楼上拿着《诗经》正在读,我爷爷站在一棵已经开花了的桃花树下面,抬头微笑看着我奶奶,我奶奶则惊奇地看着这个打断了她读诗的人——这个人穿得整整洁洁,让普通的麻布衣服显示出了相当不平凡的感觉,就像是达官贵人穿着平民衣服出来巡查了。 管家朝我奶奶鞠躬说道:“小姐,这是简家的少爷,叫简衡。” 我奶奶没有回应管家的话,而是饶有意味地盯着我的爷爷看,然后说:“泛比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爷爷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说:“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奶奶微笑,手拿着书,趴在栏杆上:“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你叫什么名字?”奶奶抬着她的下巴问着爷爷,然后又埋头抬手在写什么东西,像是随口问道一样。 管家又想开口,但是我奶奶立刻抬手说:“让他自己说。” “犹衡之于轻重也。” “简衡?啊……” 奶奶手中的诗经掉在了地上,压住了一地的桃花。 “既然天意如此,这本《诗经》归你了。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奶奶轻轻挑眉笑着回身了。 爷爷当时就捡起了这本《诗经》。管家还不好意思地赔礼说:“不好意思了简少爷,我家小姐脾气就是这样,她没有别的意思。” 爷爷掸掸书上的灰尘,微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不用为难,谢谢管家了。” 夜晚,爷爷坐在船上,点着一盏油灯,翻开了《诗经》扉页。 心有灵犀一点通。 书的扉页只有这么一句话,还是用钢笔写的——当时钢笔很难得。 可是爷爷总算知道她抬手在写什么了。 王灵犀。 心有灵犀一点通。 再翻翻书,有一页夹着书签,抬头第一句就是: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这个时候,还是少女的王灵犀还点着灯,在铺好的宣纸上胡乱写着“衡”字,柳体、瘦金体、颜楷…… 醒来以后,王灵犀披着衣服去看昨天简衡待得地方。但是她立刻就冲到了楼下。然后从桃花树上取下了一个卷轴。 拉开一看,泼墨草书,上书狂放的三个字:思无邪。 “思无邪……” ——等等,简宁,我觉得这个故事里的诗句什么的我全然不懂。尤其这个“思无邪”就更不明白了。 不用明白,我奶奶只是,只是在考我爷爷。至于“思无邪”——爷爷告诉我,那是他写好了之后翻墙翻进了后院挂在桃花树上的。他的意思是,对于我奶奶的喜欢,发乎于情,止于礼。没有别的意思。 然后我奶奶就把那个卷轴收好,放在绢上面缝制了起来。 人亲客往,奶奶的父亲觉得我奶奶实在是厉害,就把这个匾额拿来给人们展示。人们惊艳于我奶奶的女工——女子有四好:妇红、妇容、妇德、妇颜——我奶奶如此一匾就等于是在跟人们说我这些都具备了。所以当时人们都来提亲。可是我奶奶死活都不同意。 ——为什么?喜欢你爷爷? 这只是一个原因。奶奶说“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但是我爷爷一瞬间就知道我奶奶在忧愁什么,所以回答说“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我奶奶不想只做一个好妻子,她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 于是我奶奶的父亲推掉了很多亲事。 可是,我奶奶就这样,和我爷爷在一起了。 那时候我奶奶还在女子学校上着课。青衣黑裙,麻花辫儿,那是典型的民国女学生样式。 上学的时候,我爷爷远远跟在我奶奶身后,我奶奶到了学校门口则转身远远地看着我爷爷,然后和他挥手,看着他走,但是我爷爷则挥手让她进学校。有时候是奶奶先进去,因为奶奶有时要赖床,就起来得晚,所以就不能像往常那样送爷爷走;有时是我爷爷先走,因为爷爷在码头上还有事情要做;但通常,他们都是互相让对方走,一直到我奶奶快要开课了。我问爷爷为什么不能走,爷爷说:“惜取离别时,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相见了。因为战争,学校随时都会停课,学生都在游行,她的父亲可能随时都会带着她走。而我那个时候是不可能随着她走的。” “那奶奶后来走了吗?” 爷爷很久之后才说:“走了。” 再见面,已经是抗日战争胜利了。 已经长成了女人的王灵犀站在王宅门口开着家门——那个时候王家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她回头,就看到了简衡。 四目相对,只想到当初所说,思无邪,惜取离别时。 第15章:夜不成寐 “思无邪,惜取离别时。”丹尼尔斯的中文其实说得不错,但是始终都有异邦的味道,所以有一点牙 牙学语的感觉,倒让简宁想起了自己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时候还小,他也傻乎乎地重复着这句话“思无邪,惜取离别时”。 简宁和丹尼尔斯躺在屋顶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知道那么多,可是怎么去爱还是要慢慢去学。遇到喜欢的人,还是会像学说话的孩子一样,傻乎乎的。”简宁喃喃地说。 笛声悠扬,从老朽的木窗里传到外面。 这是战后第一个春天。当初挂着“思无邪”卷轴的桃花树开得繁盛,一点点团在枝头,就像是云朵停在某片天空。 王灵犀抖抖床单,将床单挂在搭好的竹枝衣架上——这个竹竿也是在宅子的某处金杆竹丛随意砍下架好的。 她手拍拍床单,头偏着问坐在窗台上的简衡:“你真不打算帮忙了?” 简衡转转手上的竹笛:“辛苦夫人了,我为夫人奏乐。” 王灵犀又好气又好笑:“好吧,你就懒吧。我要听《广陵散》。” 简衡:“……夫人又淘气了。” 王灵犀:“那你是过来帮忙还是?” 简衡清了清嗓子:“《广陵散》……好吧,我试试看。” 《广陵散》旋律激昂、慷慨,是我国现存古琴曲种唯一具有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直接表达了被压迫者反抗暴君的斗争精神。但非嵇康所谱曲,而是他太善于演奏此曲。且此曲只留下琴谱存于《神奇秘谱》中。王灵犀的意思是,有本事你就把失传的古琴曲用笛子演奏出来,而且她很不满她在忙但是简衡在玩儿。 王灵犀吃惊地看着简衡:“这你也能试试?好吧,我洗耳恭听。” “那么请夫人听好了。” ——一分钟以后 “简衡!有本事你再给我试试看!!!” 王灵犀追着简衡满院子跑,因为简衡吹的是“小和尚下山去化缘,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接着简衡就一个轻松的转身站到了王灵犀的身后把她抱了起来,在她耳边说:“是灵犀你无理取闹非要我……” 但是“轰”的一声打断了简衡的话,因为身后的衣架倒了,连带着刚洗好的床单一起摔到了地上。 王灵犀柳眉倒竖:“简衡!” “……我洗。” 接着他就到井边去打水,然后开始用搓衣板搓衣服。王灵犀则在一旁摆着笔墨纸砚画着画。 “夫人,这衣服很难洗。” “关我什么事。” “……真的很难洗。” “你就懒吧,反正我不洗,而且是你捣乱才把衣服弄脏的,有错必须改。” “……那你也不能在我洗衣服的时候画画啊!” “那为什么你可以在我晾衣服的时候吹笛子?” “我那是……我那是体谅你!你晾衣服多累啊!而且我要是帮你了,那不是帮倒忙啊。” 王灵犀的注意力从画上到了简衡身上,她笑着说:“这倒是哈。” 简衡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为夫和夫人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王灵犀把毛笔一甩,墨水尽数甩到了床单上,床单上又盖了很多墨点。 王灵犀无奈地说:“哎呀,对不起啊老公,我手抖了一下。” “……没关系,夫人难得手抖。”简衡这么一说,眼看着王灵犀的手又要抖了,他立刻站起来挡在床单面前,“还请夫人手下留情。” “那这……已经脏了,怎么办好呢?” “我再洗。” “看来夫君你和为妻我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是这样的。请夫人慢慢作画。” “当然。” “哈哈哈哈哈……”丹尼尔斯笑得差点把身后的小青瓦震碎,“你爷爷和你奶奶……奇葩……你爷爷还真是拿你奶奶没办法……哈哈哈哈……” 简宁的笑容也挂在嘴角,感慨地说:“是啊,我爷爷很爱我奶奶。” “想知道我奶奶画的什么吗?” “画的什么?” “简衡洗衣图。” “什么?” “奶奶还把这个图装裱了起来挂在了卧室里。” 直到夕阳远远挂在了谁家矮墙上,简衡才把床单和灵犀没有洗好的衣服洗干净。那件被甩了墨点的床单实在是没有办法洗干净了,也就那样挂在了衣架上晾着。 可是谁都没有生气。 简衡站在灵犀身后,用手臂包围着她,从她的手上接过毛笔,在灵犀题名为《简衡洗衣图》的地方写着: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简单地翻译这首《式微》意思是: 暮色昏暗天已经快要黑了,但是为什么不能够回家呢?不是为了官家的事情,又怎么会顶风又引露! 暮色昏暗天已经快要黑了,但是为什么不能够回家呢?不是为了老爷们儿,怎么会让污泥沾满身体! 灵犀撅起了嘴:“我什么时候成了奴役你的人了?!” “很早之前。”简衡摸了摸灵犀的脸然后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抱住了灵犀:“灵犀啊,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怎么办呢?” 灵犀本来想反手握住简衡的手,听到他说这句话瞬间紧张了起来,皱着眉毛问:“你做了什么事情?!” 简衡瞬间放手:“水桶里有水。” 灵犀立刻瞪着简衡:“你在水里放了什么?!算了,你别说了,我自己去看!” 简衡趁着灵犀去看水桶,就脚底下抹油溜了。 没有几秒,灵犀大吼:“简衡!!!” 简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往手上抹了墨水,然后趁着摸灵犀脸颊的时候把墨水全部按在了灵犀脸上……灵犀脸上两个黑色的手掌赫然在目。 “中国人怎么说的?闺房之乐?” “嗯。就是这样。闺房之乐。” “起风了,靠拢一点。”丹尼尔斯说是这么说,但是果断地拉住了简宁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拖,拢住了简宁,让他枕在了自己胳膊里。 “后来那件床单呢?还留着?” “你说起奶奶生气甩了墨水在上面的那个床单?” “嗯。当然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有蕡(音,焚)其实。子之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什么意思?” “我爷爷把那张脏了的床单——就是把那些墨点连了起来,画了一个桃花树,然后在上面画了他第一次遇到奶奶的时候。然后在画上留白的地方写了这句话送给奶奶。” “这么浪漫?” “桃我懂,可是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奶奶长得很好看,我奶奶嫁给我爷爷,一定会让家庭和顺、家庭欢喜、夫妻合乐。宜其家室嘛。” “啊……还有,还有什么画吗?还留着什么吗?” “你说那些画吗?实际上我没有找过。爷爷倒是告诉过我。” “这是什么意思?找?” 简宁的脸色一沉:“文、革。那是一场浩劫。这些画都属于封建迷信的东西,要破四旧除掉。可是爷爷奶奶怎么可能烧掉这些东西,就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在什么地方?要找吗?”突然丹尼尔斯坐了起来,“我们找找看吧?!” “……真的要找?” “当然了!这种见证爱情的东西为什么要埋在土里面,就算要埋,你也埋在你爷爷奶奶的墓地里啊!” 简宁沉默。 丹尼尔斯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简宁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对坐起来的丹尼尔斯说:“好。” “那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是不是在那棵桃花树里?” “不知道。先下去再说吧。” 简宁站在走廊上反反复复走着,丹尼尔斯看着简宁在面前踱步,都被他绕晕了,于是站起来不耐烦地说:“够了够了,你不要说了,你就告诉我你爷爷到底说了什么就好了。” 简宁下意识地埋头嘟嘴:“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可能你猜不到啊。” “什么?哈,不要怀疑我的智商。我告诉你,我可是蓝血贵族,蓝血贵族,你知道吗?你当然知道,所以不要怀疑我的智商,你这样是对我尊严的侮辱。” “……”简宁叹口气,走到走廊外的地上,随手捡了个石子在地上写了四个字:天一生水。 “天一生水?”丹尼尔斯借着手机的灯光看清了这四个字。 “爷爷告诉我,要想知道那个东西放在那里,就要猜猜看天一生水。” “那你爷爷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关于’天一生水‘的事情?” 简宁蹲在地上,手肘放在膝盖上杵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说:“天一生水,天一生水,爷爷告诉过我天一阁,这是一个很出名的藏书楼,之前这个藏书楼不叫天一阁,我也忘了叫什么名字了,但是这个藏书楼起火了以后改了名字叫天一阁,就没有起过火了。” “那就去那里找啊!”丹尼尔斯大有要马上打包起身的感觉。 简宁摇摇头:“离这里太远,不显示,不可能跑到宁波去藏东西。天一阁在宁波。” “那还有别的什么吗?你爷爷为什么要让你去猜啊?” “有意思啊。爷爷说找到了还有奖励呢。” “奖励?” 简宁的眼神像是回到了当初。 爷爷在田埂上走着,拉着简宁的手,埋头对着简宁笑:“这么想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嗯!”简宁重重地点了点头。 “啊,那小宁猜猜看,天一生水吧。猜到了,还有奖励啊。” “天一生水?” “嗯,好想喝酒啊,我们小宁还小啊,等小宁长大了,不知道爷爷还在不在,能不能喝道小宁的喜酒。爷爷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这么想,今天小宁问到我和奶奶的东西放在哪里,我就更这么想了。” “什么喜酒?我长大了?什么时候长大?” 这个时候,爷爷被远处的声音所吸引,并没有很快回答简宁的问题。简宁顺着爷爷的眼光看去——田野旁有一条河,河上有人载着红泥封的酒。 夕阳西下,远处炊烟袅袅。 “等小宁有家了,就长大了。” 有船人在水上,岸上有人唤道:“式微嘞……!胡不归嘞!!” 那些《诗经》里小人物抱怨生活苦难的句子,早就变成了离别之人追问的句子—— 都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回家吧。 当简宁和丹尼尔斯正在为爷爷出的题烦恼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这个深夜,已经是凌晨2点多的时间了,这个时候敲响房门的声音听起来虽然不吵人但是也不是那种给黑夜增添了静谧感的声音。 简宁能够猜到到底是什么人。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要来?” “应该是我爸他们到了。我之前把钥匙寄给他们了。” “嗯?那为什么他们还要敲门?” “敲门的应该是妈妈,但是爸爸会极力劝阻的。” “为什么?” 简宁笑而不答,拉着丹尼尔斯的手说:“我下去了。爸爸来了我不去接他,他要发很大的火,吵到可努诺和雷斯利他们就不好了。” “那你爷爷和你奶奶的东西呢?不找了?” 简宁微笑着回答:“当然要找,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了。丹尼,你先回去休息吧。” “当然不要!” 简宁脸色一沉,但是察觉到了不妥就马上拉着丹尼尔斯的手说:“回去吧。有的东西不想让你看到,还是给我点面子?” 丹尼尔斯注视了简宁好一会儿,郑重地答应他:“好。” “那我先下去了。” “行。” 简宁爬下楼梯以后就小跑着到了门口,但是途中还反复看了看身后丹尼尔斯是不是跟过来了,不过他没有看到,于是放心地往前走了。 丹尼尔斯毕竟是当过军人的,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发现了,他脚步走得比平时轻的很多,而且看清了今天夜晚月光的方向,走的是逆光的地方,所以简宁就没有发现丹尼尔斯。 而门口那边,情况果然如简宁所料—— 爸爸妈妈站在门口,拖着行李箱,爸爸正准备掏钥匙,但是妈妈极力反对:“我很久……不然让人来开门吧。” “用不着,他早就把钥匙寄给我了。” “我说,”妈妈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我希望他来开门。” “这都什么点儿了?!” “我不管几点,我只想让他来开门。” “……” 总而言之,妈妈想要敲门,但是爸爸反复拦住妈妈,并且要把钥匙插进锁里。 这个门,是老宅子的那种门,可是做了一点小改动,在门环上做的改动,只要把右边的门环往上一提,门环盖子掩住的锁眼就显示了出来。 简宁站在门背后,都听到了他们的争吵,但是他稳了稳心神,把门开开了。 爸爸妈妈站在门口,当场所有的争吵都突兀地停滞在了空气里。 简宁站在门槛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两个。 “……请进吧。” “你!”爸爸刚刚开口吼了一个“你!”,就被人打断了。 简宁吃惊地看着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朝简宁的父亲和母亲敬了一个军礼:“你们好,我是先知号的船长丹尼尔斯·格雷德,简宁现在在先知号上面当我们的小提琴演奏师,我们还没有过过春节,所以这一次简宁带着我们来了。不光是我而已,还来了船上的医官,还有我的大副和助理。不过他们都睡着了,还希望先生和夫人都小声点。” 没有等简宁的父母说什么,他立刻走到他们身边把沉重的行李提在了手上,左右手都有,而且挑的都是重中偏重的,剩下都是比较轻的。简宁和他的父母都很尴尬地站着,很明显,他父母亲现在正在怀疑丹尼尔斯对于简宁而言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丹尼尔斯刚走了几步就回过头说:“简宁,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提东西。” “啊……嗯。” 简宁立刻提起丹尼尔斯剩下来的行李,但是其中有几个还是被母亲抢过去了。可是妈妈抢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着简宁,只是看着行李,淡淡地说:“我来,我说我来。你提着这几个就可以了。” 简宁也不和她争论,就提着剩下的然后走在了父母前面。 爸爸想要拿过妈妈手上的行李,但是妈妈躲开了,依然没有看着爸爸,说:“我能提得动。”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今天非常奇怪!” “简明,奇怪的是你。我没有想到,你真的可以狠得下心。可是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 “什么你怎么办?!什么叫你没有办法?!你到底是哪里不对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妈妈没有理会爸爸,提着行李跟在了简宁的身后。 丹尼尔斯走在前面,到了客房以后,转身看着简宁:“是哪间?” 简宁用下巴努了努丹尼尔斯对面的那个房间。丹尼尔斯点点头,就提着大行李走到了那里去了,然后把行李放在地上,用手一推门,把行李放在了客厅里,又到了简宁的面前接过了简宁手中的行李,很有秩序地放在了大行李身边。 爸爸妈妈站在客厅里,看着简宁和丹尼尔斯。丹尼尔斯把简宁往前一推,简宁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们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的。被子是干净的,可以放心睡的。另外的关于婚礼的事情可能就需要你们操心了,一切随意吧。我没有什么好反对的。那么……晚安。” 简宁说完就溜了,丹尼尔斯则是对着他们敬礼后就追着简宁走了。 出了房间,走了一段路,简宁停了下来,丹尼尔斯则一个没注意简宁就撞到了他,摇摇晃晃的,他用手抓住简宁的肩膀简宁才站好了。 “好吧,你想说什么?” 简宁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心里面的感受,也不知道自己改用怎样的一种表情看着丹尼尔斯,所以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是怪异的,难以形容的,不过最终他仰视着丹尼尔斯,说:“谢谢。” 丹尼尔斯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骂我。” 简宁笑笑:“其实,有点儿。不过完全是因为所谓的面子感在作祟,这是我的错,所以不能迁怒于你。” 丹尼尔斯了然地点点头:“总算是懂事了。” “……” “那么该怎么感谢我呢?” 丹尼尔斯没等简宁回答,就直接横抱着简宁跑回了房间。 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丹尼尔斯替简宁拉拉被单,拍拍他的脑袋:“睡吧。你也累了。” 简宁把脑袋靠在丹尼尔斯的胸口上,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和你在一起,很少有累的时候。我害怕的是心累。别的,只要休息好了就没问题了。” 丹尼尔斯突然好想来支烟,但是忍住了,他搂住简宁,呼吸着简宁发间的味道,着迷得呢喃:“睡吧。一起睡了,我们不起来吃早饭了。” “嗯。” 简宁偏头稳了稳丹尼尔斯的胸膛,丹尼尔斯瞬间一僵——简宁愣愣地看着丹尼尔斯——丹尼尔斯无奈地看着简宁。 “……又?” “你太聪明了。” 简宁难以置信:“你会不会……?” 丹尼尔斯给了简宁一个郑重的表情:“就是这样,从那时候到现在,都只是休息,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他们分成上中下三场。我们只经历了上中两场。” 简宁钻进被子里,一会儿之后就立刻探出被子,相当难以置信地看着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笑笑:“不会的了,给你开玩笑的。好好睡吧。实际上,我也累了。” 简宁有点怀疑地看着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一个翻身压住简宁,深深深深地吻着他,然后在他耳边喘着粗气:“赶快睡了。乖。” 简宁点点头,闭上眼睛。 一会儿过后,简宁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和均匀,丹尼尔斯在他的眉梢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套上睡衣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又转身轻柔地把门合上。他坐在石阶上,从睡衣的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以后,他眯着眼睛抽了起来。 一方面是要冷静自己,另外一方面他确实看到了简宁的难处。 他看了看抽了一半的烟,想起了在船上的时候陪宋卿云抽烟的时候,发现自己最近抽烟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这不好。 刚想着,他的烟就被抢了。转身一看,简宁担心地看着他。 他立刻站了起来。 “干嘛啊,一个人在这里抽闷烟。” 丹尼尔斯叹口气,豪迈地撩起自己的睡衣,其实他只是想给简宁开个转移他抽烟的问题的玩笑—— “啊——!!” 简宁的妈妈惊叫了起来。 丹尼尔斯和简宁面面相觑,简宁把烟插回丹尼尔斯的嘴巴:“我想这个时候你真的需要抽一下烟冷静冷静。” 这个时候,丹尼尔斯的小弟弟还暴露在空气中,在简宁妈妈萦绕在耳边的惊叫中,带着清早的寒气一颤一颤。 这时候,可努诺开了门,看到了丹尼尔斯的小弟,吹了声口哨,就关门了,还抱怨了一句:“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接着雷斯利就开了门,他是被不想起床的安妮莎踢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然后他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下丹尼尔斯,最终目光落在丹尼尔斯腹部,然后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雷斯利哀伤地把门关上了。 丹尼尔斯把睡衣绅士地放下:“我只是想给你开个玩笑。” 简宁揉着自己的眼睛:“不用管他们。我翻个身发现你不在,吓醒了,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你要找爸爸妈妈帮我出气了。真傻。” 丹尼尔斯笑了笑:“不可能,但是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舍不得你吃亏。” 简宁抱住了丹尼尔斯。 东方的鱼肚白渐渐亮了起来,但是丹尼尔斯突然发出了惊叹:“啊!” “怎么了?” “启明星!” “啊?”简宁扭头。 丹尼尔斯瞬间吻住简宁的脸颊:“你就是我的启明星,你还要往哪里看?傻瓜。” 简宁微笑。 两个人拥抱在了冬天寒冷的清晨中。 第16章:结婚进行曲 经过清晨的那一次惊吓,简妈妈和简爸爸在吃早饭的时候都没有搭理还是很有礼貌的丹尼尔斯,尤其是简爸爸更是摆出了一种不屑、厌恶的表情出来,吃饭都不和丹尼尔斯的筷子放在一个菜盘子里,就像丹尼尔斯患上了某种古怪的传染性疾病。 由于简爸爸和简妈妈的这种态度,雷斯利、安妮莎、可努诺吃饭也吃得不怎么舒坦,尤其是雷斯利,在掉了很多次筷子引来了简妈妈和简爸爸的一致鄙视以后,只好无奈地放下筷子起身说“吃好了”以后走人。安妮莎嘟着嘴疑惑地问他:“雷斯利?” 雷斯利摸摸安妮莎的脑袋:“慢点吃,我先回房间了。” 安妮莎虽然不明白怎么了(雷斯利被瞪的时候她正在高兴地吃着自己的馒头,而且还在偷偷地喂爪子放在她腿上的卡布奇诺——而卡布奇诺叼了一口馒头就先给挑剔的简小宁吃),但是还是乖乖的坐在那里吃饭了。可努诺则看着简爸爸简妈妈还有简宁叹了口气,心想:这事儿,麻烦。这帮子人,迟早要吵开。 不过一阵铃声打断了尴尬的场面。 简妈妈拿出手机,起身出房间接电话去了,回来之后像是通知一样告知了简宁:“简爱一会儿就到了,然后我们就要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了。” 简宁皱起了眉头,其实他对于这桩婚事感到一些……有一些没有办法说出来的东西。非要回老宅子举行婚礼,而且新娘都不着急,来这里都像是被催的——哪有新娘子这样的?就算还在生他的气,也不至于这种事情也不说吧。 很晚了。夜风阵阵。 简爱拖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路上,一直埋着头。她穿衣服穿得很典雅,天气很冷,但是她依然把头发慵懒地盘起,耳际坠了一个银质的镂空珠子,衬托出了她优美的颈部曲线——倒是挺像简宁的,两兄妹都有姣好的颈部曲线。 简爱就像丹尼尔斯说的那样,并没有对这桩婚礼有什么特别的期待。甚至,还很不想结婚。她只是一个才刚刚毕业工作没有多久的女孩子而已。 这时,简爱的手机响了,她走到路边,蹲在行李箱旁边,面带委屈的接了电话:“哥。” “到底怎么回事?” “哥,我们都有多久没有通话了?” “……”简宁看着抱着臂膀等着他的丹尼尔斯,惆怅地说,“从我上船开始。” “我们是因为什么事情没有联系的?” 简宁叹口气:“是因为你生我气了,我也生你气了,原因是什么我也忘了,但是我现在问你的是,到底怎么了?婚礼的事情为什么你不给我说,爸爸妈妈给我说的时候我心里面本来没有觉得什么奇怪的,但是你居然比爸爸妈妈来得迟,而且一点消息也不给我说,我就觉得很奇怪了!你赶快告诉我……” 简宁还没有说完,简爱就在那里哭鼻子:“哥……哥……哥!!!!!!我不要结婚啊……!!!” “……小爱,你在哪里?” “我在……我也不知道啊!!” 简爱就蹲在行李箱旁边,撅着嘴打着电话,委屈地掉着眼泪。 “我去找你。” “别啊,我……我待会儿自己会过来的。你不要管了,我不想你看见我这么丢人的样子。”简爱拼命地擦着眼泪,然后哭哭啼啼地挂了电话。 简宁在简爱哭着挂了电话以后,就愁眉不展地在走廊上走过去走过来,看的丹尼尔斯都心烦了。丹尼尔斯拉住简宁的肩膀:“要不就出去找找?” 简宁看了一眼丹尼尔斯,又想了一下,点点头,拢了拢围巾:“好。” “简夫人,我想请问,简爱到了没有?” “雅择?没有,小爱没有和你在一起?” “她说她要先走。” “哦……可能是路上耽误了,”简妈妈看看手表,“应该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就到这里了,主要是这里的路太不好走了,就算是车子能进来也不好开,所以一般都是走进来的。” “嗯。好的。再见。” 还没有等简妈妈把手机挂掉,对方就已经霸道地挂了电话。尽管对方说话很有礼貌,可是始终没有带着什么温度和感情——有的只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简爸爸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自己的泡的功夫茶,听出来是黎雅择打的电话以后没有抬头,像是不经意地问道:“雅择说什么了?” 简妈妈瞪着简爸爸,直接用手机摔向了简爸爸,简爸爸的手被打到了,杯子被甩到了地上,没等简爸爸冲简妈妈吼出来“你疯了!”简妈妈就像一头被气得发疯了的母熊,挥开大掌直接把茶具全数扫开—— 嘭! 嘭! 嘭! …… 简爸爸当场愣住。 对面,刚刚和丹尼尔斯跨出几步的简宁停住了脚步。丹尼尔斯看向了简爸爸简妈妈那边,但是简宁叹口气:“早该这样了。” 丹尼尔斯挑起眉毛:“怎么了?” 简宁头也不回地边走边收说:“我妈一定是心疼简爱了。简爱明显不想嫁给这个人。” 简爱本来想拨通一个叫卿晰的人的电话,可是想了半天,她把电话放了回去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就拖着行李继续走,可是吧唧,鞋跟断了。 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被一群人欺负了的小孩子。 街道两旁的住户,有人开了窗子叫道:“哭个屁啊!!” 简爱看着那个吼她的人,哭得更厉害了。 二楼有人轻轻地推开了窗户,趴在窗棂上玩味地看着瘫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的简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简爱听到了这个声音,寻着声音看去,眼睛迷迷糊糊,呜咽地吼道:“笑什么啊!没见过人家哭啊!!” 这个时候简宁站到了离简爱不远的地方,和丹尼尔斯一起看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简爱——总算找到人了。 刚才笑的人,略略挑眉,关掉了窗户。 “回家吧。”简宁走到简爱面前,摸着简爱的脑袋。 简爱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简宁。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帮忙提一下行李吧。” “嗯。” 简宁背对着简爱蹲了下来:“到哥背上来,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简爱哭着扑到了简宁背上,但是在简宁背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丹尼尔斯看着简爱,叹口气:“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和一个母的感情这么好。” 一个,母的。 一个,母!的! 简宁剑眉倒竖,横了一眼丹尼尔斯。 “好吧,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和你妹妹感情这么好。” “这需要说什么吗?” “我只是嫉妒一下。我还没有被你背过。” 简宁当即停下,吃惊地看着丹尼尔斯,就好像丹尼尔斯被谁爆头了脑浆洒在了地上一样。不过简宁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叹口气:“别说了,把小爱带回家吧。你把行李拖好。” “那要不换我背背看?” “不用,小爱已经睡着了,你别吵着她。” 丹尼尔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简宁,气呼呼地拖着行李,踏着重重的脚步快步往前走。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的背影:“……” 简宁给简爱拉拉床单,坐在床沿上看着简爱,没来由地感慨道:“居然又长高了。” 丹尼尔斯一把抓起简宁:“好了,背也背了,睡也睡了,走了走了!” “什么叫睡也睡了!!” “都一个意思,你理解到了就对了!走了!” 丹尼尔斯一把扛住简宁,把简宁像麻布包一样扛回了房间。 简宁站在房间里,心里都依然是乱的。 “丹尼,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实在是……我前前后后想了想,我妈妈这次的态度真的很奇怪。像个有精神病的人,生气或者其他什么都……”简宁耸耸肩,“都反复无常的。” “那……那你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有?” “问题多半是出在我爸身上。我要是问小爱,没有把握她会告诉我。” 丹尼尔斯倒是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唔,不错不错。嘴巴挺严实。” 简宁无奈地看着丹尼尔斯:“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 —— “简衡!!你个混蛋!你已经毁了这个家了,还想要再毁一遍?你不如杀了我!你不如杀了我!!” 远远地,简妈妈歇斯底里地叫喊声透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可努诺出门了,站到了走廊里;雷斯利和安妮莎都披着衣服出门了;三个人一起走到了简宁的房间门口,看到门开着,可努诺问道:“能进来吗?” “可以,进来吧。”简宁淡淡地回答道。 可努诺和雷斯利、安妮莎都找了凳子坐着,最后安妮莎开口说道:“简宁,你爸爸妈妈吵得很厉害。你和丹尼走了以后,他们两个就吵了起来。” 雷斯利皱着眉头说:“还砸了东西,你妈妈叫得歇斯底里的。你爸爸好像还被你妈妈扇了一个耳光。” 可努诺总结道:“总而言之,你爸爸妈妈歇一会儿就继续吵,一直到现在。” 简宁和丹尼尔斯面面相觑。事情果然不简单。 这时,简爱突然出现了。她眉头紧锁。 “被吵醒了?把衣服穿上,你会冷的。”简宁走到衣架旁边把自己的一件外套套在了简爱身上,看的丹尼尔斯一阵眼红。 简爱把门关上,把灯也关了很多,安安静静地说:“哥,我能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吗?” “都不是外人,说吧。” 简爱哗啦就哭了出来:“实在是太委屈了!!” “到底怎么了?”简宁变得有点焦急,因为父母房间里面的战况好像升级了。 简爱顿了顿以后,说:“和我结婚的是黎雅择。” “黎雅择?!”丹尼尔斯、可努诺、雷斯利、安妮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简爱和简宁奇怪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丹尼尔斯看着简爱问道:“神之子船运公司董事长黎誓勋的哥哥,黎雅择?” 简爱点头。 一阵沉重的叹息浮在了空气中。 最后还是丹尼尔斯开口说道:“你还是先说说怎么回事吧,这件事情,怎么会和黎雅择有关系?” “不是我,是卿晰。黎雅择喜欢的是卿晰。卿晰,是爸爸在外面找的女人的孩子。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哥。” 一个霹雳直接插中简宁。 人生无处不狗血。 接着简爱就继续说道:“黎雅择喜欢的是卿晰。可是卿晰不喜欢他。我不想让卿晰这样。” 本来简宁就想开口的,但是丹尼尔斯抬手示意简宁别说了,丹尼尔斯问道:“别的我不想问你,我就问一个,黎雅择喜欢这个叫卿晰的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是不是把人关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简爱相当相当吃惊地看着丹尼尔斯,下意识地惊恐了起来,害怕他是曾经在黎雅择身边待过的人。 丹尼尔斯双手抱头:“看来那个人,现在有了名字了。” 简宁焦急地看着丹尼尔斯:“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在四年前,黎雅择喜欢上了一个人,黎誓勋还以为他哥只是像以前一样舒缓情绪而已,但是居然把人关了起来……也不是关了起来,总而言之,就像是在圈养宠物。黎誓勋说,那个孩子很可怜本来很阳光的,都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 简爱瞬间哭了起来。 可努诺叹气:“遇上黎雅择,真是……这事情,这位小姐,看来黎雅择对于卿晰势在必得,你要是不把人交出来,倒霉的就是你了。” 简宁拍桌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搞笑么?这人到底是什么人,敢这么做!” “你问黎雅择是什么人?我在他手下待过。”可努诺看着简宁,慢慢地说道,“黎雅择,永远都是一个极端优雅高贵的人,对人永远都温和有礼谦逊,时刻保持微笑与从容淡定。就这个人,是以优异的成绩从西点军校毕业以后,当过雇佣军,上过阿富汗战场,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神之子船运公司最大的股东了。永远都不要试着去挑战一个疯子,除非你比这个疯子更丧心病狂。” 房间里一阵沉默。 事情的走向,远远偏离了原本的航道;生活的本来面目,开始暴露出来。 第17章:疯狂的眷恋 看着父母都在准备结婚的一切事宜,简宁抱着卡布奇诺坐在美人靠上面发呆。这时,丹尼尔斯抱着还在呼呼大睡的简小宁坐到了简宁的身边,看着面无表情在发呆的简宁,就把简小宁摆到了他面前,简小宁被丹尼尔斯弄醒了,很不高兴地一爪子拍向了面前的人。 简宁立刻回身,瞪向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抱回简小宁,问道:“在想什么呢?” 简宁捋着卡布奇诺的背,卡布奇诺舒服地摇了摇尾巴。 “在想怎么办。总不能……” 丹尼尔斯打断了简宁的话,用简宁从来没有听过的那种严肃的语气说道:“别插手了。既然你妹妹都已经选好了怎么办,那你就不要插手了。” 简宁惊讶于丹尼尔斯的冷漠,用难以置信地表情看着丹尼尔斯:“你怎么这么说话?!” “卿晰是吧。那个人,你是不会知道黎雅择有多喜欢……不对,简直是要疯了。要为了卿晰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晰,对,那个男孩应该是叫卿晰。说来,这件事还有我的关系。我从中国回来,带给了黎雅择十头藏獒,已经是每个地下斗狗场最厉害的斗犬了,但是黎雅择只要其中一个。只要其中一个。可是,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藏獒不认主,居然不吃不喝,又在那么戒备森严的庄园里跑掉了。黎雅择带人去找那条藏獒,但是发现藏獒跑进了一个兽医所。开这个兽医所的人,就是卿晰。” 简宁皱着眉头盯着丹尼尔斯:“接着呢?” 丹尼尔斯把简小宁放到了卡布奇诺的身边,他翘起二郎腿,把手合十放在膝盖上:“后来的事情,发展得超乎了想象。黎雅择要枪毙掉这个藏獒,但是,这条藏獒没有被黎雅择杀透,被卿晰救活了。在后来,还咬伤了黎雅择的一个保安。顺便一提,黎雅择的保安全是军人出身。” 简宁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卷进了一个诡异的黑色深渊里,他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从来都只是听说的世界。 紧接着丹尼尔斯说道:“本来黎雅择是不可能过问这种小事,但是他听到说这条藏獒就是他杀了的那条藏獒,就笑了笑,然后让人把卿晰带了回去,还有那只藏獒。最后,黎雅择只是带着卿晰去打猎——一下这些都是听说了。卿晰一枪截住了黎雅择的子弹,然后黎雅择的猎物跑了,黎雅择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卿晰说:’那是怀孕的野兔。‘总而言之,黎雅择好像就这样放过了卿晰。可是不久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黎雅择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还是撞见了卿晰,卿晰救了他。” 简宁眯起眼睛,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弟弟,这个人都做了最错的事情,救了一头狼。简宁不难想出和黎雅择一起打猎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简宁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走吧,小爱在换婚纱。我们去接她。她这样我怕她出事。” 丹尼尔斯点点头,戳了戳简小宁的屁股,简小宁瞬间炸毛,利爪“唰”地从胖乎乎的手掌中冒出,刺中了卡布奇诺,卡布奇诺痛得从简宁身上站起来跳到地上呜呜大叫。 简宁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巴看着丹尼尔斯:“它的主人还在这里!” 丹尼尔斯耸耸肩:“习惯了。” “……” 出门遛弯儿,卡布奇诺背着懒洋洋的简小宁屁颠儿屁颠儿跑在土路上,时不时地回头看着牵手走路的简宁和丹尼尔斯,看到人在,又一溜小跑跑走了。 这时,有汽车鸣笛。简宁和丹尼尔斯避让车辆站到了路边,然后唤回了卡布奇诺。 可是车停住了。在离他们有200远的地方,车稳当地停住了。 丹尼尔斯看着车,一把把简宁拉到了身后,简宁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我猜,我担心的事情要来了。” “什么?” “劳斯莱斯幻影,你看到它被改装了没有,这辆车比劳斯莱斯自己定制的防弹车都还要管事。因为坐在上面的是黎雅择。” 丹尼尔斯话音刚落,车上的人就下来了。但是让丹尼尔斯没有想到的是,开车的人居然是黎雅择。这倒是新鲜,黎雅择亲自开车。 黎雅择穿着黑色的呢衣,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长靴,干净利落,从容地走在到了丹尼尔斯的面前。 两个男人对视。 黎雅择笑笑:“丹尼尔斯,好久不见。” 丹尼尔斯眯起眼睛:“我一点也不希望这里发生什么意外事件。希望你睁开眼睛把人看清楚了。” 黎雅择云淡风轻地笑笑:“是吗?我看未必。” 地上,卡布奇诺蹲着,又萌又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偏着脑袋盯着黎雅择。 丹尼尔斯略让几步,简宁恼火地瞪着丹尼尔斯:“你在干什么?” “卿晰?” 黎雅择立刻要上前,但是丹尼尔斯挡在了简宁面前,黎雅择的枪口抵在了丹尼尔斯的胸口,面无表情地冷冷地说:“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让开。” 简宁被丹尼尔斯拉住手按在身后,简宁说:“丹尼,放手。” “不放。” “你放开,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丹尼尔斯略略回头,但是目光还是停留在黎雅择身上,出了一口长气以后,丹尼尔斯总算同意了,但是还是没有放开手,简宁站到了丹尼尔斯的身边。 “卿晰……” 简宁摇摇头:“我也想要找到这个人。我不是卿晰,不管你信不信,我昨天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叫卿晰。”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就算整容也要整成另外一个人好不好,跟我走,我只说这么一遍,卿晰。”黎雅择的手指眼看着就要朝扳机用力了。 简宁看着黎雅择的枪:“我真的不是你的卿晰。我叫简宁。简爱的哥哥。” 黎雅择眯了眯眼睛:“不想让我开枪,就把衣服脱了。”说完,黎雅择就回头,车上立刻下来五个穿着单薄的男人,走路的时候铿锵有力,朝着黎雅择这边走来。 丹尼尔斯刚想要叫起来,但是简宁捏了捏丹尼尔斯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帮我把衣服拿好。” 简宁开始一件一件地把衣服脱下来,到了只剩衬衣的时候,黎雅择迫不及待地放下枪,直接拉开了简宁的衬衣,然后把简宁扭了一转,用力拉下一点裤子—— 丹尼尔斯瞬间要爆发,但是被人拦住了。 黎雅择抬手:“不是,放人吧。” 然后,黎雅择转身,带着自己的手下回到了劳斯莱斯幻影上面,开着车走了。丹尼尔斯快速地给简宁穿着衣服,紧张过后的简宁一个劲儿地打着喷嚏。 “简宁,我现在只想干一件事情。” “阿嚏,阿嚏……阿嚏……什么?” “我对黎雅择生气,但是我更想杀了你爸。” 丹尼尔斯把围巾围在简宁身上,一个劲儿地扯、拉、拽,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简宁一点儿也不暴露。差点儿没有勒死简宁。紧接着丹尼尔斯一巴掌扇向了卡布奇诺——简宁拦都没拦住:“没用。” 丹尼尔斯拉着简宁:“还去不去找简爱?”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点点头。 丹尼尔斯胸口起伏:“去找?我让你去找!让那个母的,还有你家那个小受,自己去收拾烂摊子!!你给我回去!!” 丹尼尔斯打横把简宁扛在了肩上,简宁要动,他毫不留情地打在了简宁的屁股上,他是真的生气了:“你再给我动动试试看!!!” 黎雅择开快车到了简爱试婚纱的地方,门口的工作人员本来微笑着黎雅择打招呼,但是黎雅择一个眼神就让她停下了脚步,然后黎雅择很快说到:“把人都清出去。给你们三分钟时间。” “是!” 黎雅择上楼,简爱正穿着婚纱坐在沙发上发愣。本来还有工作人员,但是黎雅择只说了两个字,他们就自觉地走了出去。 “出去。” 简爱惊恐地盯着黎雅择。 黎雅择快步走上前去,每一步都踩在了简爱狂跳的心脏上面。他捏住简爱的下巴:“你哥哥叫简宁?和卿晰很像。” 简爱眼泪都被憋出来了,她猛地摇头:“不要……” 黎雅择笑笑,但是更用力地捏着简爱的下巴,简爱都哭喊出声了,他也一点都不理会。 “当然不会。卿晰和他没有什么感情,我也不要一个看起来长得像卿晰的。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简爱小姐?” 简爱手抱住黎雅择的手,哭得不成样子了:“……你放过卿晰……” “你知道吗,其实你能到现在为止还这里好端端地坐着,你要感谢你自己对卿晰这么善良。所以,你不妨再前进一步,对我也善良一点。做得到吗?”黎雅择放手,蹲在了简爱面前,温柔地笑着,拿丝帕擦着简爱的眼泪,还有她花掉的妆。 简爱全身都在抖。 “做不到?”黎雅择给简爱擦眼泪的手停了下来,丝帕看似不小心地从他手上掉了下去。 看到这个掉在地上的丝帕,简爱哭得像是在筛糠一样,脸色刷白,惊惧无以复加。 黎雅择突然暴喝一声:“做得到吗!!!!!” “啊!!——!!”简爱抱着头惊叫了出来,全身蜷缩在了在了一起。 黎雅择看着简爱这样,摸摸她的脑袋:“抱歉,失态了。但是我只是想知道卿晰的下落。我保证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他。我保证。” 可是黎雅择发现了简爱不对劲儿了,简爱抖得越来越厉害,就好像身处地震区一样。 简爱倒在了地上。 “简爱?” 黎雅择抱起简爱,一脚把门踢开,冲着自己的手下说:“去医院。” 简宁的手机响了。 医院里,黎雅择正拿着简爱的手机给简宁播着电话。 “喂?” “我是黎雅择。” “请问……” “马上来函金医院。简爱正在急救。” 简宁的心都凉了。他立刻拍打着丹尼尔斯:“放下我,放下我!!” “怎么了!”丹尼尔斯不耐烦地说道。 “出事了。简爱在医院里急救。” 丹尼尔斯停住了脚步。 第18章:清晰的背影 简爱安静地睡在病床上。 简宁坐在简爱身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生黎雅择的气,非常奇怪,真的很奇怪。只是简爱的下巴都已经乌了,简宁伸手想要去摸,但是害怕弄醒了好不容易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着了的简爱,快要碰到时就把手放了回去,作罢了。 黎雅择和丹尼尔斯站在一边,看着简宁和简爱。 简宁站起来,看着黎雅择和丹尼尔斯,轻轻地说:“我们出去说吧。” 出去过后,黎雅择和简宁坐在医院的板凳上,面对着对方。丹尼尔斯站在简爱的病房门前。 简宁很平和,黎雅择看起来面带一点愧疚。 “我很抱歉。” 简宁摇摇头:“我很奇怪为什么没有生你的气。本来我以为自己的妹妹成这样了我一定不会生你的气,但是我没有,真的没有。” 黎雅择的眼神看着简宁,变得很复杂。但是简宁知道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复杂。 “我不是卿晰,我是简宁。黎先生,我从丹尼尔斯那里知道了你和卿晰的事情。我只想说,等找到了卿晰,就好好和他在一起吧。我不相信你找不到,可能你已经找到了,但是,方法用错了。不要逼什么,如果爱他的话,就不要这样逼迫。尊重他,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了。小爱和卿晰感情那么好,你用小爱来逼卿晰,他回来了,也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马上就要到春节了,找回卿晰,一起过春节吧?太晚了,回去吧。” 黎雅择看着简宁,又看看丹尼尔斯,点点头,说了再见以后,就走了。黎雅择走了以后,丹尼尔斯坐到了简宁的身边,简宁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丹尼尔斯拍拍他的脑袋。 “知道为什么你没有生气吗?” “我以为你会问别的。” 丹尼尔斯笑笑,摸着简宁的脸颊:“你知道为什么你没有生气吗?因为你可怜他。相爱的人不容易,是吧。” “是吧?可能是,我也不知道了。我们等着小爱醒吧。应该,这场噩梦等她醒来,就可以结束了。” 简宁闭上眼睛。丹尼尔斯也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头靠着头在病房外休憩起来。 司机回头看着黎雅择,问道:“先生?” 黎雅择躺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说:“走。 “ “是。先生,还是要开到那里去?” “嗯。” 十多分钟后,黎雅择的车停在了一个街角。街灯打在了车前方。 很快,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黎雅择的瞳仁里。这么多天以来,他从来没有试图走近过这个人,这个熟悉的背影——就那么一次冲动,还认错了人。 这个人的身边也像简宁一样跟着一条金毛,几秒后,一只藏獒也迈着沉重的步子出现在了这个人的身边。 黎雅择闭上了眼睛,忍住眼泪流下来。 他这么做,已经很次了。 卿晰,卿晰,卿晰…… 他在心里绝望地不断地呼唤着这个早就不眷恋他的人的名字。 这个人,就像是有人扒开了他的心脏,往里面倒进了滚烫的沥青。 清晰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卿晰,卿晰…… 夜晚,简爱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简宁坐在她身边。她拉拉简宁的衣角,简宁立刻警觉地醒来,简宁一醒,丹尼尔斯也醒来了。简爱抖抖嘴唇,无声地发出:我想喝水…… “马上,马上。要叫医生吗?不,我们还是叫一下医生吧?乖啊。” 简爱点点头。于是简宁按了按按钮,呼唤医生,然后就去给简爱喝水。丹尼尔斯把床给简爱摇了起来,简宁一点一点地喂着简爱喝水。 医生随后就来了,告知简爱没有什么问题。 简宁立刻紧张:“没有问题?心脏没有问题?” “没 有问题,通常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俗称受惊。就是肾上腺素当时激增导致的昏迷。我们以前还医治过更严重的,一个小孩子被吓破了胆。真的。当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胆破了,而是吓得胆汁倒流了。不过,确实需要调整心态,唯一的忠告就是,不要在让病人受这种刺激了。” “好,谢谢你。” 医生走了以后,丹尼尔斯和简宁又都坐回了简爱身边。简宁握着简爱的手:“睡吧。我们都在。你会好好的,婚礼不会举行的。” 简爱看着简宁,在药力的作用下又昏昏睡去。 黎雅择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当他要出现的时候,不知道他怎么搞到的简宁的手机号码,先给简宁打了一个电话,让简宁把简爱带走。他希望简爱不用看到自己。简宁同意了,带着简爱还有卡布奇诺和简小宁出去,在田地里拉小提琴给简爱听。 所谓治愈系就是治愈系,所谓傲娇就是傲娇——治愈系的卡布奇诺敏锐地感受到了简爱的情绪低落,所以一直依偎着简爱,还时不时地舔舔简爱的手心;傲娇的简小宁看起来不想搭理简爱,可是它还是很乖地待在了简爱怀里,时不时地咪一咪。 黎雅择坐在美人靠上面,左脚搭在右脚上面,由于身材很好,他的坐姿又很好看,所以看起来相当别致,就是个好风景,事实上确实比金发碧眼的丹尼尔斯更适合这种老宅子的味道。 丹尼尔斯坐在黎雅择旁边,豪迈地放着腿。 “什么事情?” “我想去找卿晰。” “嗯。” “其实早就找到他了,但是我一直没有走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我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像我想过很多次的那样,只是问他过得好不好。我们好久不见了。” “不如不见。” 黎雅择整个人静止了。 “不如不见,”丹尼尔斯看着黎雅择,“你不是那种人。你为了逼他出来已经做了做了这些事情,你能不能忍住再带他走?卿晰不是那种有斯德哥尔摩症的人。” “我知道。” “可能很多次你打动过他——我对于这一点丝毫不怀疑——但是任何伤害他的事情你也做完了。” 黎雅择沉默。唇线冷硬。 “你说得对。” 丹尼尔斯突然坏坏地笑了:“我说的都是屁。” 黎雅择扭头镇静地看着丹尼尔斯。 “事实上,事情很简单。你爱卿晰,卿晰不知道爱不爱你,那就像个简单人一样去追他。在我们这些一般人的世界里,有一个普遍的真理:在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 像个简单人一样去追求卿晰? “他要的是这个?”黎雅择不明白,“我给了他很多人都没有的,这还不够吗?” “唔,他有手有脚,很多人没有的你问过他到底是想自己奋斗去得到还是他一点都不稀罕?这点你该不会想不到吧?你该不会是觉得你这么不一般的人喜欢的是一个像普通人一样的男人?” 丹尼尔斯一句话点到了点子上。 黎雅择笑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会说话。” “我从来都不希望简宁失去他的自由,因为爱本身就一种束缚,记得谁说过,这是什么甜蜜的枷锁。你真的爱卿晰?你问过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没有?” 黎雅择没有回答。他问过,可是,那个时候他和卿晰有的只是争吵,他不能够安静地理智地去听去思考,等于是说,但凡是牵扯到卿晰的事情,他经常是脑子会发热。 “可能要下雨了,我要去找简宁了。” 丹尼尔斯从美人靠上面起来了,走进房间里面拿出了两把雨伞和两套小雨衣。 “再见。” 黎雅择点点头:“再见。” 丹尼尔斯走进田野里。 简宁脸颊靠在小提琴上面,朝着丹尼尔斯微笑。 像在船上那样,远远地注视着对方。 知道对方不会远离自己。 乌云跑到了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但是送伞的人来了。很多事情无需担心。 黎雅择坐在美人靠上面,做了一件他前面的人生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他把鞋子脱了,把脚放在了座椅上,曲着腿,抱着膝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面。就像卿晰很多次在窗台上做过的那样。 不一会儿,雨就下下来了。 雨,顺着小青瓦就躺了下来,水帘安静垂着,帘外是缠绵细雨。 黎雅择的眼泪就这样出人意料地从闭上的眼睛里淌了出来。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了——除开他小的时候。他今年已经37岁了,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已经老了,而卿晰还很年轻。应该说,比很多37岁的人,他仅仅是看起来年轻而已。 但是和卿晰还是有过那样美好的时光。 卿晰,下雨了。卿晰,下雨了。卿晰…… 下雨了。 “卿晰,下雨了,你是要等雨停了走,还是现在和我一起走?”兽医院的老板爷爷问道。 卿晰不自觉地将脑袋探向店外,街角那头。 “嗯……我等到雨停了再走吧。爷爷再见。” “唉……年轻人。”老板爷爷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气,背着手走了。 卿晰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看着屋外的雨。 很多很多雨都是相似的,但是,看的环境不一样了。我用我这一双眼睛,只看到了,我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卿晰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黎雅择说:“我会早点回来。一起吃晚饭。”然后回身微笑:“忘了说,想吃什么?我买回来给你。” “只要早点回来就好。外面下雨了。” 黎雅择只是温柔地笑笑。 这个温柔的笑,依然温暖地出现在心里。就像他落在上面的吻痕,就算消失了,还是记得那种触感,那种微微的疼痛。 第19章:回到你身边 黎雅择在简家老宅待了很多天,但都尽量避开简爱。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待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是都没有点破。实际上可能他就算待多久,都不可能等到卿晰的。 这一天早上起来,黎雅择一个人在庭院里下棋,昨天晚上他也是自己下了一晚上,总算是困了,留了个残局到今天来。他紧抿住嘴唇,举棋不定。 这次的举棋不定,让他连简爱的到来都不知道。简爱把他举着的棋子按压在了棋盘上面,瞬间黑子死了一大片。简爱看着黎雅择,黎雅择看着简爱,两个人互相对视,最终还是简爱选择了说话:“我知道你早就找到了卿晰。那你去找他吧。” 黎雅择看着棋局,又看看简爱:“还是你像卿晰。他和我下棋,也从来都这么狠。” “是吗?”简爱怔怔地说,“可是,你对他才是真的狠。” 黎雅择垂首。 “但是,找回他,就不要再这样了。” 闹剧最终要收场,喜剧悲剧终究还是要落幕的。 “卡布奇诺你要乖,跟着这个哥哥去玩儿,知道吗?不要害怕,他会照顾好你的。” 简宁蹲在卡布奇诺的面前,跟它说了几句话以后,就把牵它的绳子给了黎雅择。黎雅择看起来有些笨拙,有些尴尬。但是卡布奇诺很乖地蹭了蹭黎雅择的腿,又往前走走,最后拉着黎雅择走了。 黎雅择拉着卡布奇诺走啊走啊,总算一步一脚慢慢挪到了那天他停车的街角。 看着黎雅择停了下来,卡布奇诺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就坐在地上等着黎雅择。 黎雅择像之前很多次那样,等待着卿晰出门。他看看手表,可是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号码。 黎雅择的心砰砰地跳,如果是卿晰的电话,如果是卿晰的电话! “你得往前走啊。不然怎么能看到卿晰。” 黎雅择的脸顿时黑了,因为电话里传来的是丹尼尔斯的声音,这个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感觉非常糟糕,黎雅择非常非常想要揍他。 “你怎么……” “嗯,高科技就是好用。抬头四十五度望天,你的手下做了一个遥控飞机,我们一直都在现场直播你的状况。主要是担心你遇到袭击什么的。” “……” 黎雅择生平头一次觉得脸都丢尽了。 “所以嘛,你都走到这里了,那就继续往前走嘛,不然你可以直接把卡布奇诺的脚给打断……” 手机那头简宁瞬间爆发:“丹尼尔斯·格雷德你给我去死!!!!”黎雅择立刻把手机移开,挂了电话。黎雅择看着已经趴在了地上的卡布奇诺,卡布奇诺也看看他,动动耳朵,眨眨眼睛。黎雅择蹲下去拍拍卡布奇诺的狗头:“放心吧,不会很痛的。” 在卡布奇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黎雅择轻轻一掐,卡布奇诺的左前腿,脱臼了。 “汪汪汪汪汪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如果说卡布奇诺知道黎雅择这么做所来的灵感是源自于丹尼尔斯,它一定会变成一条凶残的狗的。但是眼下,为了保全黎雅择的面子和找一个借口,它就被残忍无情地对待了。简宁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说他救的是一个白眼儿狼。 黎雅择在路上来回跑着,直到自己脸上的汗水都在淌了,他才才小心翼翼地抱起卡布奇诺,免得它的伤势加重,抱着卡布奇诺在手上的时候,他说:“对不起,比起用脑子来说,我更不会用心。可是对付卿晰是那种又要动脑子又要用心,而且用心大过用脑的。我没有办法了。辛苦你了。” 他像一支弓箭一样嗖地射进了兽医院,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打湿了。 “医生,我的狗,我的狗突然倒在地上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怎么?”老爷爷从里屋出来,看着焦急的黎雅择,又看看浑身发抖的卡布奇诺(卡布奇诺平生一怕——医院,而现在它身受双重压迫,一个是刚刚才虐、待了它的黎雅择,一个是医院,它已经无力吐槽只剩下害怕了),马上往里面叫了一声:“卿晰?卿晰!快出来!” “诶!来了!” 卿晰三步并作两步,立马出现,可是当即就愣在了那里,下意识地倒退了很多步,然后往老爷爷身后躲。 “医生,我的狗突然倒在地上了,我不知道……” 老爷爷看到卿晰那样,还以为他是没有勇气去看这种看起来情况比较严重地狗,于是他鼓励地拍拍卿晰的肩膀,把他往前推:“去吧孩子,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可以的!”为了卿晰能够独当一面,老爷爷飞快地脚底下抹油溜回去看别的小动物去了。 只留下两个人一只狗在凝滞的空气中尴尬着,痛苦着。 “医生?”黎雅择轻轻地叫唤着。 “知道了,把他带进来吧。” “……”黎雅择这个时候正在努力地动嘴唇,“嗯……谢谢。” 卿晰回头,吃惊地看着黎雅择。 半晌,卿晰说:“应该的。快带它进来吧。都抖成那样了。” 黎雅择把卡布奇诺放在手术台上面,卡布奇诺抖得更厉害了——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卿晰常规检查了一下,挑眉:“黎雅择,你是不是把它的脚掰脱臼了。” “没有。我只是溜溜它。像平时那样。” “平时?” “类似于狙击手一样的跳跃跑步方式。” “……” “真的。” “……它,虽然是猎犬,当然,金毛是一种温顺的猎犬,它的全名是黄金巡回猎犬,原产地是俄罗斯。它明显,不能承受你那样强度的训练方式。当然,你显然认为你是在遛狗。正常地遛狗。” “嗯。那它现在情况怎么样?” 黎雅择温柔地抚摸着卡布奇诺的头,卡布奇诺悲痛而且认命地眨着眼睛。 “它的前腿以前受过伤,所以,这次是重复受伤,我害怕它老了以后会出现各种并发症。” “……”这次轮到黎雅择无语了。他只是找了一条顺手的腿而已。 “不管怎么样,先把腿安回去吧。这点你比我强。是在这里。” “这里?” 黎雅择摸向了卿晰指的地方,然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骨头:“卿晰,帮我把它的嘴巴合上。” “啊……差点忘了。” 卿晰直接给卡布奇诺上了口条。黎雅择看到一切就绪,于是——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卡布奇诺疯狂地扭动了一下后,又倒回了手术台。 “好了,出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吧。” “嗯。” 黎雅择乖乖地出去了。看到黎雅择出去,卿晰手撑着手术台边缘长出一口气。总算,总算离开了。黎雅择在,卿晰就会觉得压迫感非常强,而且看着他能够那么从容不迫地看着自己,那样淡然地对待自己,卿晰觉得一切都只是他自己想多了,原本,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黎雅择其实在出门的时候,也出了一口长气,难保自己再这么待下去,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他没有那么好的自控能力,在面对卿晰的时候,永远都是这样。可是卿晰看起来,也完全把他当成了陌生人。 这时,黎雅择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不用说,又是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吊儿郎当的声音又出现在了黎雅择耳朵里:“进去那么久了,干了什么事?” 黎雅择看了看关住的门:“没有。他还在里面看卡布奇诺。” 丹尼尔斯瞄了一眼在旁边看着他的简宁,然后转身走远了,小声说:“你干了什么?” 黎雅择又看了看门,走出医院,小声说:“我把卡布奇诺的腿,掰脱臼了。” “……我只是提个建议。” “好建议。” “简宁会杀了我的。” “他不会杀了你的。” “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那你就拿出男人的方式和他较量。” “……我就这么一个,你也就那么一个,你舍得我舍不得!” “那就没得选了,我也就只有卿晰一个。以后也不会再有。” 丹尼尔斯回头看了看在一旁坐着等他的简宁,然后说:“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是太狠了?” 黎雅择邪气地笑了笑。 “不过,我们也都告诉了你,不要对卿晰这么狠。” “嗯。知道。不说了。” 黎雅择挂掉了电话,进了医院。而那个时候,卿晰已经把卡布奇诺的腿绑好了,把它推到了外面,等待着黎雅择。 “已经绑好了,好好照顾它吧。” “我会的。”黎雅择摸着卡布奇诺的狗头,他真的很感谢卡布奇诺,“你是一只乖狗。” “对了,你的狗呢?” “你说温暖和啸风?” “啊……那只金毛叫这个名字?” “嗯。那是啸风捡回来的。当时温暖被车撞了,啸风刚好从那里经过,然后就把温暖驼回来的。我都没有想到它会这么乖。它们两个现在……嗯,应该是去遛弯儿了 。” “哦。这样,这样就好。” 对话结束。 “我……” “那……” 两个人一起说,但是卿晰还是像以前睁着大眼睛看着黎雅择,等待着他说话。 “我打电话让我的人过来接我。需要注意点什么?” “不要让它乱跑。然后给它吃一点补钙的东西,但是千万要注意,不要过量,也不要每天去喂食,因为大量的钙集中了,会让它的骨头脆掉,会很容易骨折的。人也是这样,服用了过量的钙,对骨头也不好。” “呃……嗯。”黎雅择微微一笑,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让人过来。 劳斯莱斯幻影很快就过来了。黎雅择稳重地抱着卡布奇诺,威胁地说道:“我知道你听得明白。如果你带着伤乱动,我一定把你所有的脚都掰断来养伤。” 卿晰:“……” 卡布奇诺:“……”请让它变一回人,让它告诉世人,这是个变态的男人。 “那我就走了。我会再带它来看病的。” “好的。请慢走。”卿晰标准的30度鞠躬,送走了黎雅择。 就是这样,永远不卑不亢,死倔的脾气。黎雅择在车的观后镜上面看到了目送他远去的卿晰的身影。 简宁怒目。 丹尼尔斯艰难地咽下口水。 卡布奇诺趴在沙发上,可怜巴巴地看着简宁。 黎雅择站在丹尼尔斯旁边,抱歉地看着简宁。 “你们两个……” 黎雅择摊手:“这真的是意外,意外。” 丹尼尔斯则立刻顺着黎雅择给的台阶往下爬:“嗯,我想黎雅择也不可能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黎雅择点头表示肯定:“嗯。” 简宁直接跨过两个人,看着可怜得要像是有无数苦水要倒出来的卡布奇诺,抱着它,额头顶顶卡布奇诺的额头:“对不起……” “唔。唔……”卡布奇诺伸出舌头舔舔简宁的脸。 “不要让它乱跑。然后给它吃一点补钙的东西,但是千万要注意,不要过量,也不要每天去喂食,因为大量的钙集中了,会让它的骨头脆掉,会很容易骨折的。嗯,医生说的。”黎雅择看到简宁那样,好像瞬间看到了卿晰。因为卿晰也曾这样心疼过啸风。面对这两张相似的脸,黎雅择终归还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搜肠刮肚地找着话,最终还是只找到了卿晰说过的话,看来他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安慰人的人。 “都出去。” 黎雅择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就跨出了门。丹尼尔斯本来向前走了几步,但是简宁回头把他瞪走了。 丹尼尔斯看着靠在门上的黎雅择,黎雅择用余光看到了丹尼尔斯,偏头:“怎么样?” “不好。他真的生气了。你就不能换个方法?” “对不起。” “算了。也是我不对。” “那我先走了。” “好。不送。” “……”黎雅择掉头走人。 丹尼尔斯坐在了简宁房间的门槛上,等待着简宁出房间门。 一会儿,简宁的小提琴声就出来了,丹尼尔斯一边用手打着拍子,一边抽着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留在地上一堆烟头。 简宁因为卡布奇诺的脚伤还有丹尼尔斯、黎雅择、简爱、卿晰——尤其是这突如其来的卿晰和黎雅择,让他的心情烦躁不已,简直不能安静地拉琴了,所以耐下性子一会儿就又按捺不住了,只好放下小提琴,摸摸已经睡着了的卡布奇诺,就出门了。刚刚想要抬脚,就看到有个人坐在门槛上面靠着门框睡着了。他探出脑袋一看,地上全是烟头。 简宁站着摸摸丹尼尔斯的脑袋,丹尼尔斯动动脑袋,睁开眼睛,抬头看到是简宁,就伸手握住他的手,用刚刚醒来时那种沙哑的声音说:“不生气了?” 简宁牵着丹尼尔斯的手,靠着丹尼尔斯坐在了门槛上,点点头,但是又嘟着嘴摇着头。 “怎么了?” “卿晰。卿晰。人生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节。安安静静地长大着,结果惊异地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恐慌过,难受过,但是最终还是坦然接受了,还爱上了一个人,但是被抛弃了,还被爸妈发现了,然后就断了联系。唯一还联系着的妹妹,突然要结婚,而且是为了一个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弟弟。爸爸妈妈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会出现一个卿晰。卿晰到底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一个这样身份的孩子,还是个同性恋,我都可以想象他过得很辛苦。”简宁头靠在了丹尼尔斯身上。 丹尼尔斯吻吻简宁的手:“……是吧。我也不知道啊。像是《等待戈多》。” 简宁看着对面父母的房间:“他们走了?” “嗯。走了。没有留下什么话。不过他们本来是想带走简爱的,但是简爱说想要留下来,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带走简爱了。” 简宁笑笑:“简爱总会长大的。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那么安排着简爱。” 丹尼尔斯抱住简宁,和他吻了起来。 简小宁踩着窗户沿儿,喵喵地叫着。黎雅择转身,看到了大眼睛大脑袋的坏脾气简小宁。简小宁偏着脑袋,蹲在窗棂儿上看着黎雅择。黎雅择端着香浓的咖啡,看着简小宁说:“你不陪那只狗了?” “喵……”简小宁摇着尾巴。 “这是咖啡,你不能喝的。难道你还想当麝香猫?” “喵……”简小宁继续柔柔地摇着尾巴。 黎雅择摇摇头,他这是怎么了,居然和一只猫说话了。咖啡杯放下,黎雅择坐在一边揉着自己的眉毛。结果简小宁就趁着黎雅择不注意的时候,跳下窗台又跳上桌子,拿爪子挠着黎雅择的咖啡,但是它不小心把肉垫放进了咖啡杯。 “喵!!!!!!” 简小宁瞬间炸毛,黎雅择当即睁开双眼,但是他的反应还是赶不上简小宁—— 简小宁一掌把咖啡杯扇向了黎雅择。 黎雅择被简小宁弄得一身都是咖啡味。 恰好在这个时候,他的耳朵清晰地听到了简爱的惊呼:“卿晰——?!!卿晰!!!!!” 卿晰? 简宁和丹尼尔斯都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在门口只看到简爱拥抱着卿晰,眼泪哗哗地流着。卿晰疑惑地摸着简爱的脑袋:“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简爱抱着卿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切都过去了……”简爱抽噎着说。 卿晰皱着眉头,而且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另外一张和他相似的脸。简爱感觉到了卿晰的僵硬,于是顺着卿晰的眼光看去,说:“那就是简宁。我们的哥哥。” 简宁抽抽嘴角,但是很快又温柔地笑了。 卿晰眼眶红了。 该怎么表达他现在心里面的感受:两个相似的人,同样的父亲——不对,是三个相似的人,同样的父亲,三种不同的人生。 卿晰的身后是来回踱步的啸风和活蹦乱跳的温暖。啸风就是警惕地看着温暖,因为它太跳了,万一它摔着了,啸风还能抢在这之前挽救它。好几次温暖玩得不回家了,还是啸风找回来的。 黎雅择控制住内心的狂热,心脏砰砰乱跳,但是现在身上全是咖啡,他忍住心里面的那种狂乱,把衣服脱掉了,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黎雅择手撑在墙上,头垂着,水洒在身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情——这种不稳重的心情裹在这种湿润缺氧的环境里暂时迷醉一下。 简宁看着卿晰坐在自己房间的凳子上,他不自觉地就觉得一种开心,不由自主地就想对他好,所以他吞吞吐吐地问着卿晰:“呃……卿晰,卿晰,嗯,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喝的?咖啡?茶?还是说……别的?” 卿晰目光温暖地注视着简宁:“我知道你,你是那个世界著名天才小提琴演奏家。” 简宁的脸又红了:“没……没……” 卿晰微笑:“我想喝咖啡。” “咖啡?”简宁立刻点头,手忙脚乱地动手,“咖啡,好的,好的。我这里有卡布奇诺还有摩卡嗯……你要别的,丹尼尔斯可以出去买。” 丹尼尔斯立刻表达不满,皱眉:“我?为什么不是简爱!” 简宁瞪了丹尼尔斯一眼。丹尼尔斯直截了当:“我不管,反正我不去。我也累了。” “你!”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卿晰立刻挡在两个人中间:“我就喝摩卡就好了。摩卡。” “好!”简宁灿烂地笑了。 其实丹尼尔斯就是小气地不满于简宁对卿晰这么好,他都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真是的!可恶!再之前是卡布奇诺——丹尼尔斯瞪了一眼趴在沙发上肚子朝天呼呼大睡的卡布奇诺;之前是简爱——这母的,没事取个这么洋气的名字干什么!太不满了,实在是太不满了!现在居然还凭空出现了一个弟弟——其实这最应该怪的还是简宁他爸爸,对,简宁他爸爸——作为一个男人来讲,他怎么这么!!!怎么这么——可是丹尼尔斯忽然想起,可能自己也没有办法指责简宁他爸爸,因为他自己本人也是花得不得了的——可是很快丹尼尔斯又想到了:我怎么可能搞大别人的肚子?!靠!不是同性恋就不要乱搞啊!!! 就在丹尼尔斯内心满满都是抱怨的时候,卿晰已经和简宁在喝咖啡,在说很多很多事情了。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天了。” “是吗?” “是啊。开始本来说,要和简爱结婚的。” 卿晰端咖啡的手顿了顿。 “不过,这个婚礼取消了。你没有在这里看到爸爸妈妈,也是因为这个婚礼取消了。” “啊。嗯。还好他们走了。我本来以为今天,今天会……” “今天会看到我妈妈?然后大吵一架?应该是,不可能。她是个……比较压抑的女人,从来都是冷战思维。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在虐、待她自己。” 卿晰呷了一口咖啡:“是吗。那你……” “过得很好。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哦……” “我们有血缘关系。” “啊?” 卿晰呆呆地看着简宁。简宁笑笑,自嘲地说:“奇怪,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就这样吧。不过,还是回到他身边吧。那也是一个傻瓜。不懂爱的傻瓜。” 第20章:春风沉醉的晚上 卿晰一直待到了简宁练习完小提琴曲,他一直都在简宁的旁边看着简宁演奏小提琴。简宁拉琴的时候,不知道徜徉在了什么地方,有时候像是在古老的阿拉伯,有时候又像是在漫天黄沙的埃及,还有的时候像是在青葱的水稻田里。 卿晰略略偏头看着简宁,静静地观察着简宁的脸庞:眉毛、睫毛、鼻子、嘴唇、耳朵,甚至是发丝。 这些东西,在头顶悬挂的温柔的月光的照耀之下,都静谧地彰显着一种悠然。 然而卿晰的眼角余光还看到了丹尼尔斯的面容。他正端着一杯冒着卷着圈儿的烟的咖啡,右手插进裤包里,靠在墙边,啜饮着咖啡看着在庭院里演奏音乐的简宁。 一种脉脉温情在两个人之间流转。 卿晰很羡慕的看着两个人,但是嘴角不自觉地也流露出一种微笑。一双手搭在了卿晰的肩膀上,卿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简爱微笑着坐到了卿晰的身边,然后把头放在了卿晰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听着简宁的演奏。 黎雅择远远地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融入进去,于是他迈动双脚离开了。 简宁的手刚好在这里停在了弦上,他睁开眼,往黎雅择的方向看去。 大家都顺着简宁的目光看去。 简爱默默起身,离开了卿晰;丹尼尔斯把咖啡杯端着,走上前去,伸出右手牵着把琴迅速放好了的简宁。一时间,这个庭院里,只剩下了卿晰和黎雅择。两个人远远地对视。 黎雅择叹了口气,为什么简宁要那么敏锐。而卿晰睁着像小狗一样无辜的眼睛,呆萌呆萌地看着黎雅择。黎雅择又叹气,又是这种神情,又是这种神情。 “我走了。” 黎雅择转身迈开步子。 卿晰立刻站了起来,朝前迈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你走吧。卿晰咬着下唇,撅着嘴巴,眼眶红了。 黎雅择走得离开了卿晰的视线范围,被廊柱挡住了。 卿晰闭眼,眼泪流了出来。 简宁穿着睡衣站在窗前看着天井里红梅,如果这时候下雪就好了。红梅星星点点,每一瓣都落雪,每一瓣都暗香。 丹尼尔斯在简宁身上搭了一件衣服,搂着他,顺手关了一点窗户:“很冷了,干嘛还站着。” “想花。” “花?” “对,花。说真的,我不喜欢没有根的花,我觉得所有的植物,都不要被剪掉插在花瓶里,都应该种在泥地里,等他们自己生根发芽,等他们自己生活,生老病死,自然循环,世世代代,生生世世。可能这里很多树,很多花,比我们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还要长,但这是最美不过的了。可能是这样,所以我们很多老故事都是树成了精,埋在地里的酒成了精……” 丹尼尔斯点点头:“唔……虽然不太懂,但是大致是那样吧,老了有灵气?” “嗯,可以这么说。” “其实有的时候去博物馆看一些东西,老则老矣,没有生气。可能东西还是要因为人的感情才会有生气,有灵气。” “嗯~。可以这么说。” “诶,老是这一句,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 “嗯,蓝血贵族也会有挫败感?” “现在是在地上,又没有在海上,而且是在中国,没有在西班牙。” 简宁了然地笑了笑。 “不过说起来,你爷爷的事情都被卿晰和黎雅择的事情搅乱了。” 简宁挑眉,这倒是,丹尼尔斯不提,他都给忘了。天一生水啊。爷爷讲的一切背后到底是什么呢? “天一生水。”丹尼尔斯默默念出,但是他立刻打了一个响指,“我知道找谁帮忙了。” 丹尼尔斯牵着简宁的手拉着他一路跑到了黎雅择的房间。 “黎雅择,黎雅择开门!黎……” 丹尼尔斯话还没有扯完,黎雅择就黑着一张脸把门打开了。 简宁:“……” 丹尼尔斯:“……” 被打扰了的黎雅择压抑的气场比平时还要强大许多许多。 “干什么。”黎雅择声音低沉不耐烦地说。 丹尼尔斯耸耸肩:“只是有一个很古老的问题要问你。简宁的爷爷留给简宁一个问题,谜面是天一生水,如果猜到了谜底,就可以找到爷爷和一起奶奶生活的时候的一些纪念品。” 黎雅择关门。关他屁事。 “爷爷奶奶生活的纪念品?” 卿晰刚好站在房间门口,听到了丹尼尔斯的话。他的房间和黎雅择只隔了一堵墙,这是简宁的安排,本来该是简爱住在那里的,可是简爱搬到了爸爸妈妈住的那间房子。 黎雅择本来要关门的手停了下来,他理了理发型,对着简宁展露了一个相当灿烂和绅士的微笑:“请问需要什么帮忙吗?乐意之至。” 简宁:“……” 丹尼尔斯:“……” 所以,当月上中天的时候,简宁、丹尼尔斯、简爱、卿晰、黎雅择,还有因为家庭纠纷一直没有敢露面的可努诺、雷斯利、安妮莎都出来了,所有人都坐在了庭院里面,晒着月亮。 卿晰蹙眉:“原来……原来爷爷奶奶这么幸福啊。” 其实不只是卿晰,在场所有人都很羡慕。那样年代里的那样一场相爱,自己永远永远都不可能重演,也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时代的人质,相爱,都带着一个时代的印记。 “那,天一生水到底是什么意思?”卿晰看着黎雅择,但是马上脸红了,把脸撇开了。 黎雅择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很快他给出了回复:“有几种可能性。天一阁,答案在天一阁。但是很显然,这里离宁波太远,从爷爷的故事里不难排除让我们去宁波找答案的可能性。所以这个答案,NO PASS。接下来,就是,直接用《易经》数理去推算。但是,条件不够,光是一个天一生水,完全可以推算出千变万化的东西,就好比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根本就没有答案了。所以这个答案,否决。那么,我只剩下了一个答案,爷爷看不看《易经》?那本书现在在哪里?” 简宁眼前一亮。如果黎雅择说的是对的,那么他从一开始就把一个简单问题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的谜面而想得太复杂,爷爷站在河边可能突然得到了谜语的灵感,所以随口说了《易经》里的一句话,他当时还那么小,爷爷也不可能让他在那种年纪就去推算《易经》数理。 “在爷爷房间里。走吧。” 简宁起身,带着大家向爷爷的房间出发。 就在这个时候,夜晚的风黏黏地吹起,吹落了枝头的红梅,像轻云一样的红梅花瓣零落,落在了卿晰的头发上,黎雅择习惯性的替他捡走了花瓣,卿晰也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但是,这一切行为结束的时候,大家都跟着简宁走远了。红梅满地的庭院里,只剩下了卿晰和黎雅择。 黎雅择俯视卿晰,卿晰仰视黎雅择。 “我先走了。” 卿晰从黎雅择的身边走过了他。 黎雅择看着卿晰待过的地方——他原以为自己追随者卿晰的脚步,但是目光最终只追随到了满地踩乱了的红梅。 可是瓣瓣都像是绘着卿晰的样子。 黎雅择是最后一个跨进爷爷的书房的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简宁奇怪地看着黎雅择,他明明已经掉队了好不好。 黎雅择笑而不语。 可努诺用胳膊肘捅了捅简宁,左手掌遮住嘴巴,头贴着简宁,特别三八地说:“……他鼻子赛警犬。” 黎雅择眯眼。 丹尼尔斯:“……可努诺,你应该委婉一点。他的鼻子禽兽不如。” 黎雅择挑眉,目光犀利地瞪向丹尼尔斯。 卿晰:“哈哈哈哈……” 简宁:“……” 黎雅择:“……” 卿晰捂着嘴:“对不起……我真的憋不住了……很好笑,哈哈哈哈……” 黎雅择胸脯起伏再起伏,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卿晰!!!! 安妮莎更像个三八,双手抱臂,像是对着镜头在说话(实际上她是在对着墙说话):“啧啧,为了搏美人一笑,都气得跟斗鸡一样了。” 黎雅择:“……” 简宁&卿晰&简爱:“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雅择发誓,这辈子没有像现在这样丢过脸,这辈子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 安妮莎扬扬下巴:“啧啧啧啧,可怜呐,唉……这美人说的就是你,你笑个什么?卿晰是吧?” 卿晰:“……” 黎雅择立刻憋笑,这女人,就是个奇葩。 “好了好了,我们来看看爷爷的书吧。” 这时众人才真的直视了爷爷的书房,这满满的都是书架。 简宁走了进去,一本一本用手指划过。就像小时候曾经做过的那样——爷爷抱着他,他伸出手想拿出书来,根本不是为了看书,而是为了拿书,就只是“拿”这个动作,他拿的时候觉得很好玩儿,可是爷爷为了逗他就抱着他快步走,所以他根本来不及拿书,只能一只手滑过书脊。 一本本地滑过—— 时间到了现在,他已经长这么大了,爷爷不在了。现在还多了卿晰。简宁走出书架,不出声地找着卿晰,才发现卿晰停在一摞连环画前面,好奇又好玩儿地看着。 收拾书或者找书的时候经常会这样,看到了自己曾经很喜欢的书——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书怎么会买回家,只是看完就蒙尘了,隔了很久远的时间来看,实际上这本书带给自己还是那样的喜悦和惊喜。啊,原来它还在这里,或者啊,好久没看了,还是这么好看啊。 老旧泛黄的书页,黑色的铅字或者模糊不清的图画,歪歪扭扭的笔记,扉页上模仿大人笔迹的潦草签名,当初要踮脚使劲儿伸手才能拿到的书,现在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了。 时间啊,时间。 书的每一页,都好像写着美丽的老诗篇。 《易经》居然被大家翻出来六部。有四部都是台湾版的,只有两部是大陆版本的,但是这两个大陆版本的都还有一本是从台湾引进的版本。每一本都题了买书的时间,但是都和奶奶在世的时间相去甚远。 六本书都一一排开摆在了黎雅择面前。他看着面前的六本书,看着对面站着的简宁:“其实我觉得如果说你爷爷费尽心思来让你找答案,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你爷爷只是在当时随意想了一个谜面而已。” “可是你怎么能这么确定?” “你想要找到你爷爷和你奶奶的东西只是一时兴起,东西也是早就藏好了的,当初埋东西的目的是为了让人找不到,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料到你要去找而为了你要去找那个东西而埋东西呢?’天人合一‘只是一个可能和埋的东西有关系的线索,说不定你爷爷其实认为你找不找得到都是无所谓的,不然那些东西他想要带走早就放进了自己的坟墓里了。但是很显然,他是想让这些东西留在这个宅子里的。” 黎雅择的口气略带一点急躁,简宁听完了黎雅择的解释顿时感到一阵深深的失落。卿晰还站在自己的一直感兴趣的连环画面前,脸带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又失落地看着黎雅择。黎雅择就是这种人,从来都是看人出手,而且出手还是省着出手,就像个吝啬鬼。 其实黎雅择的表现是故意的。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都很简单,找个工作队就行了,也还都不用在这里费口舌,但是,他要的是卿晰开口。从一开始,他脑子里飞速转动的,是这个。他早就注意到了卿晰委屈的表情,略略勾勾嘴角,很满意事态的发展情况。 可努诺和丹尼尔斯都注意到了黎雅择的表情,很快就猜到了黎雅择到底想要干什么。出于个人的目的,可努诺和丹尼尔斯都开始动起了小心眼儿,打算推波助澜。于是丹尼尔斯和可努诺对视了一眼,可努诺点点头,走到了卿晰身边,假装因为疲劳而活动活动脚,顺带发个感慨:“没见过爷爷吧?老船长是个很好的人,我有幸见过几次(其实可努诺只在凯尔文森号上面的照片上看到过简老船长),是个很坚硬的男人。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只有你奶奶了。听过他们相爱的故事没?” “啊……?”卿晰愣愣傻傻地看着可努诺。 可努诺笑笑,顺手拿起一本连环画:“人生能有几次那样的相爱,直到死都那么爱。”轻轻发下连环画,可努诺迈脚离开。 卿晰想把手撑在书架上,结果因为在思考爷爷和奶奶——尽管素未谋面,但是他忠诚于那爱情故事本身——的故事而恍惚了,于是手居然把一堆连环画撑翻了,散在了地上。丹尼尔斯看到了之后,立刻帮忙。 “啊……谢谢了。” “不客气啦。” 丹尼尔斯把书放回书架,可是他又一把把刚刚自己摆好的一叠儿连环画抽了出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放在两面书中间的一本书。他伸手拿了出来。其实翻开一看,这根本不能叫书。只是一个蓝皮儿的线装的本子,边角都毛了,而且早就泛黄了,纸张都有点朽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写。 他卷卷这个蓝皮书,随手又和连环画放在了一起。丹尼尔斯动这个蓝皮书的时候,黎雅择若有似无地看着他一眼很快又回头了。 找《易经》的行动到这里就到此结束了。简宁被丹尼尔斯拉走了,简爱看看卿晰又看看黎雅择,最终还是和简宁一道走了,可努诺又赶着还想再找找书的安妮莎,于是安妮莎和雷斯利也走了,于是整个书房里,只有面对着书本装作在思考问题的黎雅择还有站在了黎雅择面前的卿晰。 卿晰坐了下来。 黎雅择抬着下巴,虽然微笑着看着卿晰,但是显得很高傲,况且他直接把板凳坐满了,还翘起了二郎腿,正安静地等待着卿晰说话。这是一个无形的压迫。 卿晰咬着下唇,张了好几次嘴,但是还是停住了。 黎雅择的笑容稍微加深。他站起来了,卿晰立刻也站起来,一把拉住了黎雅择。黎雅择看着自己的衣服,衬衣上的袖口正被卿晰拽着。卿晰知道自己做过头了,然后尴尬地放下了黎雅择的袖子,但是他同时也看到了黎雅择手上的袖扣。黎雅择注意到卿晰看到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把卷上去的外套袖子卷下来遮住了袖扣:“有什么要说的?我今天也累了,快说吧。” 卿晰憋了半天,总算看着黎雅择说了:“就不能……就不能……” 黎雅择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尽管这激动的情绪早就冲到了自己的嗓子眼儿:“怎么?” “能帮帮我哥哥吗?” “哥哥?”黎雅择轻笑了一声,“卿晰,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也没有听你那么亲的叫过我。这个人你才认识了几天?” 卿晰都要被黎雅择弄得憋屈死了,但是他还是强忍住心里面的委屈:“抱歉……” “抱歉?卿晰,你做什么我都没有想到最后换来你两个字。” 面对黎雅择咄咄逼人的态度,卿晰埋首看地,不知所措。 嗯,合适了。黎雅择叹口气:“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件事情毕竟牵扯到到简衡船长。” 卿晰充满了希望和感激地看着黎雅择。 “在你还小的时候,”黎雅择伸手想要去探卿晰的脸颊,但是还是抬高手,放在了卿晰的脑袋上揉揉卿晰的头发,“在你还小的时候,我就见过简衡船长了。他这一生,就只爱过你奶奶一个人。还没有告诉过你吧?其实,我也想这样,一辈子只爱那么一个人。不过,可惜了。” 黎雅择放手,转身走人。 满眼含泪的,卿晰看着黎雅择的背影。 黎雅择一出门就看到了在偷听的可努诺、丹尼尔斯。可努诺和丹尼尔斯尴尬地看着黎雅择,黎雅择居然冲他们笑笑后就走了,不过一会儿就又转过来说:“让简宁来,卿晰一定会躲在角落里哭的。” 可努诺:“……” 丹尼尔斯:“……” 可努诺叹口气:“我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人,居然能把把步步为营发挥到极致。” “这也是为什么,卿晰不敢爱他的原因。”丹尼尔斯看着黎雅择的背影,“爱情本身很简单,但是这个人总是会把感情的事情用脑袋理智地去思考,可是这世界上但是牵扯到感情的问题,最容易出现意外。于是他就以为一切都没有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严重的患得患失。于是就只能折磨自己也折磨着卿晰。” “不过,他真的见过简衡船长?” “哼。放屁。” 可努诺:“……”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不过,我也是自私的。为了简宁,我自然也不会顾忌到卿晰。”丹尼尔斯眯着眼睛微笑着看着可努诺,“医生,你怎么看?” 可努诺:“……当然……您做得对。” 丹尼尔斯搂着可努诺:“我看得出你的忠诚。走,叫简宁去安慰安慰这个憨萌过头的小傻蛋。” “话说回来,丹尼尔斯,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宅子都要成动物世界了?” “嗯?” “两只金毛就算了,一只猫也算了,可是为什么这里还有一只藏獒在尿尿?” 丹尼尔斯看着藏獒抬脚欢快地冲红梅放水,冷空气里,尿除了散发着一股嚣张的骚味,还腾腾冒着热气。藏獒撒完尿以后,就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此刻,丹尼尔斯和可努诺心中同事都在想:这一切都是在开黑色幽默的玩笑吧? 丹尼尔斯抖抖:“好冷。” 简宁下来找卿晰的时候,卿晰已经在爷爷的书房的角落里,曲着双腿,头靠在墙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珠。 简宁叹口气。还是去找黎雅择吧。 咚咚咚。礼貌地敲了三声门,黎雅择以一种从容的速度出现在了简宁的面前,时间掐的很好——太快容易吓着人,太慢又让人着急。 “有事吗?” 简宁皱着眉头看着黎雅择:“其实也不知道找你好不好。卿晰睡着了,在书房里。” 刚刚说完这一句,黎雅择几乎挤掉了自己胸腔里的气叹了一口让自己发颤的气。 “回去休息吧,”黎雅择走过简宁,“他有我。” 简宁看着黎雅择的背影,至少,他真的爱着卿晰。 很多时候,一些事情,这就够了。 足够了。 “好了,回房间了。” 温暖的衣服搭在了简宁的身上,简宁的肩膀上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触感——丹尼尔斯牢牢地抱着简宁,把头放在简宁的颈窝里,甜腻腻地轻咬了一下。 黎雅择看着在角落里睡觉的卿晰,步子和呼吸都放得更轻了。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一样他才走到了卿晰面前,然后蹲下来看着卿晰。他的头发又长长了,扫到了他的睫毛。黎雅择温柔宠溺地撩了撩卿晰的额发。 可是他做完这个动作以后,竟然发现,恍若隔世。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 太久太久没有这样了。 那种心灵震动的感觉,是黎雅择从来都没有体味到过的。那是他三十五岁的人生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 他抱起了卿晰,那种重量感还是很熟悉,只是—— 卿晰,你重了…… 稳当地把卿晰放到了床上,把鞋脱掉,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卿晰。 忽然一阵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 黎雅择端了一杯水,关了半扇窗,看着窗外的景致—— 大约春光也已经老透了罢。 第21章:隐匿的情思 简宁起床开门的时候,看到黎雅择正背手立在他的房门前,同时手上还拿着一本蓝皮线装书。紧接着丹尼尔斯也出门了,还没抬脚跨出门槛就看到了黎雅择,但不如说是看到了黎雅择手上的书。 “黎先生?” 黎雅择回头看着简宁,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愣了很久了,警惕性是越来越差了。 “这本书,我猜可能东西在这上面。” 黎雅择把书递给了简宁,简宁伸手拿过去,翻动了一下书,可是书上面什么也没有,他疑惑地看着黎雅择。 “可能办法是你奶奶想出来的,毕竟是在洋学堂长大的,学过化学。这样的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了吧?小把戏。” “类似于隐形墨水?” 黎雅择点点头:“差不多了,但是我估计以当时的生活条件还没有那么专业的东西,应该是米汤一类的东西,所以,你有碘酒吗?” 简宁点点头,把书交给了黎雅择之后就立刻回到了房间拿了一瓶喷雾的碘酒。黎雅择把这本书立起来,简宁把手指按在了喷头上面,手微抖,显得有点紧张。丹尼尔斯握住了简宁的手,简宁看了看丹尼尔斯,得到了他一个肯定的目光以后,一喷—— 线装书上专门题写题目的白色纸条上面显现出了两个字:诗经。 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了,怎么是诗经? 简宁立刻把书拿在手上,让丹尼尔斯喷碘酒,结果每一页都是钢笔字,有时候笔迹纤柔有时候笔迹刚毅,能猜到是爷爷和奶奶一起写的。可是,快速地喷到了最后一页,关于爷爷和奶奶的东西放在哪里也完全没有显示出来。 简宁空对着这本显露出真迹的图书发呆。不得不说,真的很失望。期待了那么久,满心的期待着,可是到头来线索还是断了。失落的简宁回到了房间里面。 丹尼尔斯看着手上的《诗经》,又看了看黎雅择,把书给了黎雅择:“也许卿晰喜欢。” 黎雅择云淡风轻地笑笑,拿着书走了。 回到房间里面,简宁正坐在凳子上发着呆。丹尼尔斯坐到了他的对面,在简宁眼前挥挥手,简宁眨了下眼睛:“怎么了?书呢?” “这你倒注意到了。我让黎雅择带回去给卿晰看看。” “哦。也好。” 看着闷闷不乐的简宁,丹尼尔斯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端着,简宁也就端着了,人在这里,心思根本没有在这里。 “简宁,你真的忽略了一个本质。” “啊?”简宁呆呆愣愣地看着丹尼尔斯,“怎么?” “没有啊,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像你,明明你一直都很感性的。喝口水,喝口水我再来给你说事情。” 简宁看着关切他的丹尼尔斯,小口抿了一下水,接着就傻乎乎地咬着杯口又在发呆。丹尼尔斯握住简宁的手,把被子从他的口中解脱出来放在了桌上。 “你就是这点问题不好。” “有话就说!正烦着呢。”简宁没好气地瞪着丹尼尔斯。 “……你是不是着陆了之后脾气见长?是不是觉得在海上要收敛一点免得我把你揍一顿也没人敢救你?” “……你想多了。我只是讨厌说话吞吞吐吐的。烦人。” “嘿……还真是啊。脾气见长了。” 简宁长呼一口气,忍住了想要揍丹尼尔斯的冲动。有的时候真的是不需要理由,真的就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人十分的欠揍啊。 黎雅择回到房间的时候,卿晰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衣服,看到黎雅择进了房间,他立刻说:“早上好。” 黎雅择点点头。 “我马上就走。” 黎雅择直勾勾地看着卿晰,眼神中的不满不带一点掩饰:“鸠占鹊巢一晚上,你居然还是这种傲慢的态度?是,如果你现在心里面在想,为什么我不重新住个房间,整个晚上都在床踏板上睡都是我自找的,但是我很明确地告诉你,这是在你哥哥的家里面,而且很不幸,他晚上和丹尼尔斯住在一起的,你明白了?” 卿晰脸瞬间红了,被黎雅择咄咄逼人的态度还有他说话的内容逼的。但是还没有等卿晰回答他,黎雅择就递给卿晰一本书:“拿着,你爷爷的。” 卿晰接过书,翻开看:“怎么都是……” 黎雅择坐到板凳上,把放在桌上的水壶拿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以后,看着卿晰说:“那都是碘酒。书上面的字本来是隐形的,但是喷了碘酒以后就显示出内容来了。看得出来是你爷爷和你奶奶一起写的。《易经》是没有找到了,但毕竟还是你爷爷和你奶奶的东西,你应该看看的。” 卿晰拿着这本没有多厚的书,就像是拿着一块写着铭文的石板。 “简宁。有可能这有点违背我的初衷,一开始我很希望你能把你爷爷和你奶奶的东西都找到的,可是我现在发现你完全忘掉了一些东西的本质。如果说因为找东西而忽略了本质,我觉得得不偿失。那也是你爷爷和你奶奶的故事啊。一笔一笔的……从你给我讲他们相爱的开始就牵扯到了《诗经》,我是不懂这本书到底是写什么的,不过现在在我眼里这就是类似于《傲慢与偏见》这种书。真的。别这么失望。找不到,就让它在那里,也许哪天一只鸟在上面飞过把种子丢在了那里,可能就会长出一棵树什么的,年年开花,年年有鸟在上面筑巢,也挺好的。”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忽然抓住丹尼尔斯的胳膊说:“天一生水。” “唉,让你不要那么执拗了……” “没有,我想我知道了。天一生水。你知道吗,书房背后有一口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挖的,不过很显然这口井不太符合风水学理论,可是,这口井就是出现在了那里。我原来以为这口井是为了书房着火的时候便于汲水。但是现在来看,可能东西放在那里。” “啊?” “啊什么啊!赶紧跟我走啊,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就给我跳下去!” “啊?!” 果然,绕到书房背后——话说那里一看就不适合凿井,因为背阴的地方凿井的话,且不从风水角度来讨论这个问题,至少从身体健康角度来说都是不好的,因为那样比平时更容易滋生细菌啊。 丹尼尔斯看到这口布满了蜘蛛丝的井,他头皮发麻。 “真的要跳?” 丹尼尔斯现在宁愿跳粪坑都不愿意跳这口明显住满了各种生物的井。 简宁拍拍他的肩膀:“看你的了。” “别啊,我要是死了……” “不会的,我在旁边给你打119和120。” “那是什么?” “消防电话和急救电话。” “……别这样,告诉我你是爱我的。” “嗯,我爱你,亲爱的,快跳。” “……你的爱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那要看你有多爱我了。现在就是时候了。” “你不爱我。” “我爱你。”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爱我,你都不在意我的生死!” “……哈哈哈哈……”简宁总算憋不住笑了,“只是想逗逗你,谁知道你这么经不起考验。好了,去找黎雅择吧。让他的人来。现在这样,只有他有办法了。” 黎雅择端了一杯水给卿晰,卿晰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接过还是不接过。 “不喝?” “我……” “放这里好了,你想喝就喝。” 杯子被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卿晰眼光落在了水杯上。 “我……” 卿晰刚发出声,目光就和黎雅择撞上,在他慌乱地避开眼神的时候,丹尼尔斯的声音从门外冲了进来: “黎雅择!” 卿晰目光立刻收回到了书本上面,黎雅择正恼火着丹尼尔斯那煞风景的家伙。接着丹尼尔斯就带着简宁到了房间里面。 丹尼尔斯看着黎雅择又看了看卿晰,心里咯噔一下:得,这下撞枪口上了。 黎雅择瞥了一眼卿晰,就看着简宁说:“应该是你有事情。找到地方了?” “我猜应该是那里。爷爷的书房背后有一口井……” 黎雅择稳重的恍然大悟,大拇指和食指撮着下巴:“唔。天一生水。不过,这么找我,该不是这口井不能下人了吧。” “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你有着帝王般的脑袋。” 黎雅择轻笑:“这个好办,工具都有。不过需要一点时间组装。” 十多分钟以后,黎雅择的人拿着几个箱子到了井那里,然后把工作棚搭建了起来,一切工具都准备好了。 电脑上面显示出来井里面的样貌来。 正在看显示屏的工作人员说:“我的天,这口井要是能用,绝对要喝死人的。什么没有见过的生物都有了。幸好人没有下去。继续,继续下探!” 井口那里的工作人员拿着带着微型摄像头的探测仪器继续深入。 “继续继续!” “等一下!等一下!往周围挪挪看,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调节灯光亮度!” 简宁、丹尼尔斯、卿晰、简爱、可努诺、雷斯利、安妮莎都紧张地看着工作人员,好像下一秒东西就要浮出水面了。 “啊,一大块霉菌……上帝!继续继续!” 探测器为了仔细观察井里的一切,行动得非常缓慢,加之大家很紧张,都绷着弦儿,所以心理上能够感受到的时间远远比时间本身更为长久。实际上,只隔了几分钟,还不到十分钟。 这个时候,工作人员又吼了一声:“别动了!我好像看到了!” 所有人都凑到了显示器那里去。 “对!是有什么东西!”简宁拉住了丹尼尔斯的胳膊。 大家焦急地等待着,可是谁都不敢催。 “朝左,朝左,对,对!啊——!好家伙!看,快看!!就是这个!” 这个时候,在一旁坐着看书的黎雅择也都像大家一样凑了过来。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在快要靠近水面的地方有一个侧开的洞,大约有三个拳头那么大的洞口。 黎雅择拍拍工作人员的肩膀:“马上制定计划。” “是!” 一大批工作人员又聚集在了一起,把白色的纸铺在桌面上,拿着油性笔开始画图,还写出了各种公式和数据,激烈地讨论着。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我现在很想知道,黎雅择到底是干什么的。” “基本上,他很多违法的事情都在干。但是,都属于高智商犯罪。” “嗯,看出来了。” 可是就算这样说说稍微缓解了一下大家紧张焦急的情绪,但是隔了一会儿,大家都在焦急地踱步了。 这被精心隐藏的情思,还要多久,才能重见光明。 第22章:春光乍泄 等行动方案最终成熟呈现在一张稿纸上的时候,工作人员立刻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工作。居然还现场造起了一个机器人,可以深入到井底,并且可以把机械手伸进那个只有三个拳头那么大的洞口里面。 大家都焦急紧张地看着屏幕上的显示,到现在,机器人都只是缓慢地下降着,能够看到的还是只有那些常年不见光而变异的小生物——但显得很恶心。 “停!好,慢一点,让机器人攀壁!” 即刻,机械手就朝井壁插去,然后开始慢慢地往下爬。 总算到了那个洞口了。 机器人像一只蜘蛛一样爬了进去。 此刻,呈现在屏幕上面的画面是那个洞口里确实藏了东西,而且不止一个,物品的具体情况不知道,但是现在这一切都足够了。 工作人员看着黎雅择,现在是需要他下命令的时候。黎雅择看了一眼简宁:“你确定你要让这些东西重见天日?我不敢保证这些东西能够完好无损,毕竟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待了那么久了。” 简宁看看简爱,又看看卿晰,这两个人也都看着简宁,最后,简宁还是说:“好。” 黎雅择点点头,然后比划了一个动作,工作人员就又开始行动了。这一次,机器人开始搬运洞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的第一个东西是一个方形的包裹,拿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接下来是卷起来的东西,光是猜测的话应该就是书法或者绘画卷轴。不过,最后一样东西就取得有点吃力了。 机器人差点摔进水里,幸好它身上缠了结实的绳子,工作人员最终是把它连带着这个新找到的家伙拉上来的。 这个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黎雅择拿起这个陶罐,往鼻子那里一凑,鼻翼动了动:“桃花酿?不介意地话,这个东西能够让我品尝一下吗?” “当然不介意。”简宁感激地看着黎雅择。 “好了各位,接下来就需要拿出你们的耐心和专业来了,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凭空打开。”黎雅择把陶罐放在了一边,认真地说道。 “是!” 于是众工作人员又都拿出另外的设备,等他们捣鼓出来,天色已经变暗了很多了。 “没问题了,现在可以拆开看了。” 于是翻阅东西的工作人员又换了一双橡胶手套开始摸索刚刚才从井里面拿出来的东西。 那油纸包着的方形的东西,是爷爷和奶奶的日记。爷爷会写航船日志,类似于航海家每天都要写航海日志一样;奶奶留下的日记则说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诸如此类云云。 这可能是那个时候,爷爷奶奶留下来的,以文字方式存留的最能够还原他们两个生活的东西。翻翻书,里面还夹着好多书信,不管是谁的,一看封面就觉得字十分好看。至于那些卷轴,那就真的是奶奶的画作了,爷爷在这些画上面也干过坏事——他居然把蟑螂放到这上面吓人。 一时之间,那些曾经的美好,全部浮现在眼前。 黎雅择也亲自看了看这些东西,但是他离开了。丹尼尔斯尾随其后。 两个人都来到了书房的正面站着,尤其是黎雅择,居然开始抽烟了。 丹尼尔斯吃惊地问道:“你抽烟了?” 黎雅择把烟夹在手指头上面:“偶尔为之。总要找到一个释放情绪的正确方法。” “对你来说,不应该是运动吗?” “对我来说,那会让我愤怒和疲倦。” “……随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了?” 黎雅择抽了一口烟:“卿晰走了以后的事儿了。我也已经忘了抽了多少年了。三年,四年?不知道了。” 丹尼尔斯叹口气:“我唯一能确定的事情不过是我自己罢了。” 又是在一番吞云吐雾中,黎雅择扔掉了烟头。本来以为,这只是简单的相爱罢了,但是越是简单的东西就越是纯粹,越是纯粹就越容易打动人心。 “我本来以为,这都是为了卿晰,可是到这里了,我发现都是天意。” “什么?” “我现在想要坚持把东西找到,确实是因为被简宁的爷爷奶奶打动了。说实话,我觉得这种羡慕应该是女人有的东西,可是,我居然也产生了羡慕的感觉。同时我也发现,可能我和卿晰这样,那真的是我自己活该。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是对的,那么我现在肯定不会是羡慕。” “……”丹尼尔斯从一开始就不明白黎雅择在说什么。这不光是文化的差异,还牵扯到了内心的差异。 简宁在翻动奶奶的笔记的时候发现,原来奶奶流过产。对于这个孩子,爷爷希望是个女孩儿,可是,这个孩子还没有到三个月就因为奶奶受到了惊吓而流产了。至于是什么惊吓,奶奶没有说,但是奶奶不说就更让人觉得这个孩子的失去是个很神秘的事情。可是现在来考究当年的事情,不太现实了。虽然他很爱爷爷,可是爷爷和奶奶在那样的时代里只不过是两个小人物,而且急需低调生活的小人物,时代是一个悲剧,被悲剧感所笼罩的小人物们,不过是在挣扎着要过得更幸福一点。 原文是这样写的,爷爷说:孩子没了,我觉得是种报应。可是更心疼灵犀,她跟我吃了太多苦,孩子还从自己身上掉了出来,我安慰她,让她不要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就算没有孩子,我们也互相扶持生活了那么久。有时候,我觉得可能孩子如果真的出生了,可能我和灵犀会更难过,因为连我们大人都过得如此艰难。 奶奶是这么说的:我觉得自己不配当一个母亲,那只是一个威胁,一个微不足道的惊吓!可是我还是把孩子弄没了,我没有保护好孩子,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阿衡手足无措地安慰我,我明白,可是我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冲他发火,因为一看到他就想到我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把所有的怨气全都出在了他的身上。我没有办法直面着他说对不起,可是心里面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 简宁看到这里的时候,完全能够明白两个人心中的悲恸。虽然没有见过奶奶,但是爷爷是一个非常喜欢小孩子的人。 他继续往下看,奶奶说道:阿衡为了这个孩子,做了很多女儿红。有时候就躺在我的肚子上说,女儿啊女儿,爹给你做了女儿红,都放在桃花树下面了,你要快快长……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简宁合上书卷。 所谓世事难料。他也只是一个旁观者,真正经历者的悲恸他是不能够体味万分之一的。 这时,卿晰把其中一个卷轴打开了,他哇地惊叹着:“小爱,你快来看!原来爷爷会酿酒啊!” 大家都凑过去看了。 这幅画叫《女儿红》。是奶奶画的爷爷在思无邪的桃花旁边酿酒的样子。并且在留白的地方题字了,说画这幅画的时候酒已经酿好了,都埋在了桃花树旁边,等着女儿长大了来喝。 “丹尼……”简宁想让丹尼尔斯也看看,可是他左顾右盼还是没能找到丹尼尔斯,于是乎他就开始招人了。 看到丹尼尔斯的时候,简宁发现黎雅择也在一旁待着。等黎雅择从简宁身边经过的时候,待着一股薄荷烟草的味道。 “什么事情?” “嗯,可能找到爷爷埋女儿红的地方了,请你喝中国的老酒。” 丹尼尔斯笑笑:“真的?” 简宁点点头。 黎雅择回到工作地点的时候,从卿晰身边过,卿晰清晰地闻到了一股薄荷烟草的味道。他略略张嘴吃惊,下意识地问道:“你抽烟了?” 黎雅择回身,指着自己:“你问我?” 卿晰点点头。 “嗯。抽了。” 接下去,卿晰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人僵持着,对视着,直到丹尼尔斯和简宁来了,丹尼尔斯把手搭在黎雅择的肩膀上把黎雅择忽悠走了,而简宁则拉着卿晰说:“我们去找爷爷藏的酒吧。” 思无邪旁边种的那颗桃树,整个树枝都是光秃秃的,像是在大冬天里憋了一口气,好在阳光明媚的时候爆发出来——今年的桃花应该开得很繁盛。 就是这么想着,黎雅择觉得又有了一些期待,有了那么一点盼头。 不过,很快,黎雅择的诗意就被两个汉子给整没了——丹尼尔斯和雷斯利,一人一个铲子,哐叽哐叽就开始铲地。 铲了足足有两米深,才总算挖到了酒。女儿红都封在土陶坛子里,坛子被红泥封了,上面遮盖的红布早就在地下腐朽了。 丹尼尔斯拿出一坛交到了黎雅择手里:“这个你懂。你来开封吧。” 黎雅择把坛子稳妥地放在地上,然后绕着坛口用瑞士军刀熟练地画了一个圈儿,就让红泥和坛口分离了,接着他就揭开了红泥。 黎雅择闻着浓重的酒香:“开坛的时候最要注意的就是这个红泥了。力道不够,划不开红泥,力道过重,红泥碎了进了酒里面这个酒就败了。不过这个酒,还真是……” 这个酒还真是不能小觑。 一开坛,一股浓烈而清新的酒香就扑面而来,光是这个酒香都开始醉人了。 所有人围坐在这颗桃花树下,开始传着喝这壶酒。 那枝头的桃花,在女儿红的迷醉之中,好像开出了繁盛的花朵。 在恍恍惚惚中,卿晰发现自己好像正站在开着花儿的桃花树下,又好像某一个清晨,像往常一样,黎雅择会给他一个带着薄荷味的吻。 而实际上,黎雅择正抱着卿晰,卿晰捧着黎雅择的脸,眼里全是泪珠,两个人沉默地相吻。 而丹尼尔斯和简宁——简宁睡在了丹尼尔斯的怀里,带着微笑。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我们并肩坐在桃树下 梦里花落知多少。 第23章:我们的春节 简爱拉着卿晰走在路上的时候,啸风和温暖也走他们身后,时时引来行人侧目。啸风不是那种随便就要咬人的,就算发脾气了温暖也会拦着啸风——虽然不是每一次都立马有效果,但是最终总是能拦住发脾气的啸风。 卿晰默不作声,而简爱早已恢复到了之前活泼的样子,她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地跟卿晰说个不停,卿晰也微笑着点头回应她。 身旁有一辆车经过,卿晰和简爱都注意到那是黎雅择的车,可是这辆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向前了。简爱看着卿晰,卿晰看着远去的车,神色复杂。 简爱停住了向前的脚步。 “小爱?” 简爱看着卿晰,问:“你真的不和他在一起了?” 卿晰拉走了简爱,说:“应该,不会了。” 简爱皱眉,走了一会儿,她就笑着说:“要买新衣服不?我想穿新衣服~!” “好啊。我们去买。” “走啊走啊!” 简爱拉着卿晰又蹦又跳,像个没买过东西的小孩子。卿晰知道,她那样都是为了逗他开心。 简宁和丹尼尔斯走在路上,本来是牵着手出门的但是丹尼尔斯看了看旁人,就松开了简宁的手,简宁皱眉:“你干嘛呢?” “大家在看我们。” “啊,正常啊,我们两个男人在大街上牵手不引人关注才不正常吧?” “……简宁,你是公众人物。这样不好。” “我知道了。” 丹尼尔斯走在简宁身边,简宁看着丹尼尔斯叹了口气。 有时候,说再多都是多余,就这样吧,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不带上卡布奇诺?” ——被丹尼尔斯提到的卡布奇诺,眼下正哀怨地趴在门口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 “不带它。今天就我们两个。” 丹尼尔斯微笑着看着简宁。 到了买年货的地方,丹尼尔斯频频引来侧目,因为他不仅高出大家一个头多,还帅气逼人的老外啊。 有两个女生走在他和简宁身后,疯狂偷拍,一边拍还一边叨咕:“啊,好帅啊!他们是在搞基吗?搞基现在都流星到国外了?你看你开,老外的鼻子就是挺……啊,快点会一点头啊!” 这时,丹尼尔斯四十五度偏头,微微一笑,用标准的中文说:“谢谢,你的鼻子也很挺。” 简宁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那两个女生一下子就脸红了,小小地挥着手说拜拜后就赶紧一溜小跑跑走了。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你是怎么想的?”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没有啊,她们那么夸我,我怎么能不回应她们呢?” 简宁笑着叹口气:“丹尼你是逆生长,越长大越像个孩子,人们怎么说这样的小孩子的?啊……调皮捣蛋。” 丹尼尔斯捏了捏简宁的脸蛋。 简宁指着丹尼尔斯旁边的一个摊位说:“快去帮我挑一幅字吧。” 丹尼尔斯松开简宁的脸,简宁嘶了一声,揉着自己的脸,还真是下重手!丹尼尔斯大步走上前去,弄得那个小贩紧张兮兮地,张着大白牙笑着说:“哈……哈喽儿?” 丹尼尔斯:“……” 小贩挑眉搓手,听不懂?于是他再一次说:“哈喽儿?” 简宁转身,弯腰使劲儿笑,我勒个去啊……人才! 丹尼尔斯:“嗯,你好。” 小贩:“……” 丹尼尔斯随手拿起一副金灿灿红气逼人的春联,看着上面的字说:“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人间福满门。” 小贩:“这个对联……” 丹尼尔斯放下对联:“庸俗。” 小贩:“……” 丹尼尔斯又拿起一副对联:“人寿年丰家家乐,国泰明安处处春。” 小贩:“它很……” 丹尼尔斯鄙夷的说:“政治倾向严重。” 小贩:“……” 简宁:“……” 小贩十分不服气,拿出一叠对联说:“先生你看这个!香梅含苞怒放,今朝喜气盈门;东区山清水秀,春来鸟语花香;横批……” 丹尼尔斯:“横批:凡俗桃李。” 简宁吃惊地看着丹尼尔斯,我勒个去啊,这家伙怎么了?居然还能说成语了? 小贩:“啥玩意儿?” 丹尼尔斯掉头,拉着简宁到另外一边儿去了。他翻翻捡捡,挑挑剔剔,人家小贩都烦了他了,因为他把摆好的东西都弄乱了,简宁站在一边儿赶紧给小贩道歉。最后丹尼尔斯挑了一个极其俗不可耐的对联,他乐呵呵地对着简宁说:“这个好!高举宝地财兴旺,福照家门富生辉!” 简宁捂脸:得,这家伙就是来搞笑的,这还不如刚才的呢,这才是真的俗到一定境界了! 简宁淡定地说:“你很缺钱?” 丹尼尔斯直言不讳道:“啊!再看看这个横幅……” “那不叫横幅,那叫横批……” “你为了这种小事打断我的情绪?!” “抱歉,你继续……” “横批是心想事成。” 简宁拍拍丹尼尔斯的肩膀:“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大妈了。” “什么?!” 简宁指指丹尼尔斯身边的大妈。大妈穿着大红棉袄,深绿的棉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棉布鞋,举着一副老花镜,鼻尖都碰到了对联儿上,无比辛苦地念着对联:“内外平安好运来,合家欢乐财源进!嗯……不错,来钱。老板,结账!” 丹尼尔斯看着自己的对联,仍然想扳回一成,厚着脸皮说:“我上下联都有钱!” 简宁点点头:“是,这就更是证明了你比大妈还厉害。” 丹尼尔斯:“……” 接下去,好要买一些挂的东西,都是丹尼尔斯一手包办的,什么大金大红显示大富大贵的那种暴发户品质的东西他就往怀里拦,拦都拦不住啊,简宁无奈加无语最后放任丹尼尔斯买,反正挂这些东西的也一定是丹尼尔斯,反正走路的时候离他远点就好了,假装不认识…… 可是—— “简宁!” “简宁!” “简宁!!” “……简宁!走快点啊!” “简宁!你怎么又走慢了!” ——简宁被丹尼尔斯腾出的手拉着,无奈地捂脸:这个人为什么是他的男朋友……上帝啊! 丹尼尔斯基本上被他自己挑选的暴发户春节装备包围了,他为了感受一下鞭炮那种垂挂的感觉——原话是:“我不,我就是要拆开!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呢!我说了我要拆开!就像电影里面的那种,拿个杆儿挂着爆的那种感觉!” “可是你是那个杆儿吗?” “我不就是为了感受感受!” 最终,丹尼尔斯把鞭炮拆开,像是西部片儿里面的孤胆英雄一样身上挂着子弹条儿一样挂着红色的鞭炮,就这样一路走啊走啊,期间还要吃这个吃那个…… “哎呦……我看了他好久了诶……” “你说那个老外?” “是啊是啊!” “哎呦哎呦,就是,小伙子白长那么帅了啊,结果是个傻子!” “嗨……这年头……啥事儿都说不清。大过年的……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丹尼尔斯看着走在他前面絮絮叨叨的两个大妈,看着自己身上的一切东西,扭头看着简宁:“她们在说我?” 简宁拍拍丹尼尔斯的肩膀:“当然不是,你放心好了。”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然后看看自己,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怎么可能是我呢?走吧走吧。” 丹尼尔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简宁的前面去,简宁趁着丹尼尔斯在那里自顾自兴奋地走着在他身后偷偷地笑着。这傻瓜……真是够了……不过没关系,他自己高兴就好了,难得被别人看成是傻瓜嘛。 话又说回简爱和卿晰。 简爱和卿晰走着,但是看起来好像走在了他们前面的黎雅择实际上跟在这俩后面。简爱进了一个又一个的店和卿晰一起试衣服,可是实际上是卿晰在换衣服,期间卿晰换过一个西服正装,连小领结都系上了。简爱踮着脚给他理了理领结,把卿晰推到了镜子面前,然后穿着今天才买的小礼服站到卿晰身边,挽着他的手笑得连眼睛都没了。 旁边的导购小姐看着她们两个,立刻积极地走上前去挤着笑脸说:“先生你穿起来真的非常挺拔啊,你的女朋友很有眼光啊!两位站在一起好般配啊!” 简爱挽着卿晰,高兴地翘起一只腿:“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卿晰鄙视中带着宠溺,好笑地看着简爱,然后揉揉她的脑袋。 “两位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卿晰笑笑。 这一切都被黎雅择看在眼里。 以前,只是偶尔,偶尔会想到——当然,这已经是卿晰离开他的时候他偶尔会想到了——偶尔会因为在街上散步,碰到放学后飞奔的孩子以后想到的,想着卿晰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或者等卿晰长大了,会不会像个一般的男人一样结婚生子,在一个公司做到老,退休,含饴弄孙…… 可是,这些都是如果的事情。 但是现在,尽管对方是简爱,可是黎雅择看到了以后突然间发现,如果不是他,可能简宁,简宁真的有可能简单地过着简单地生活,和自己喜欢的女孩结婚生子,在结婚之前,像现在这样互相挑着对方的衣服,接受别人的赞美,小小地幸福一下。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对自己要把卿晰追回去的想法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等店员离开,简爱把挽着卿晰的手放了下来。 “怎么了?” 简爱垂眸。 “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卿晰爱的人,也不是能嫁给卿晰的人。如果你愿意回头看看,你总会发现那个人,一直在等着你。我之前一直觉得有句话是听着好听的,但是现在看来,是对的。爱情不是谁对谁的依附,而是各自坚强,互相努力走到一起。” 简爱拉着卿晰的手臂,把他往背后转。 黎雅择措手不及。 卿晰略略张嘴,吃惊地看着黎雅择。 简爱看着这两个隔空望着的人——每一次的回头说不定都是个好风景。 在一个街边的小摊子里坐着,丹尼尔斯等待着一碗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红油抄手。 等这一碗红油抄手上来之后,热气腾腾的,简宁给丹尼尔斯吹吹气,丹尼尔斯吃了一口抄手后,立刻就捏了捏简宁的耳朵,简宁傻不愣登地看着丹尼尔斯,丹尼尔斯按住简宁的头,拉下他的下颌,把嘴里的抄手吐给了简宁,简宁瞬间把抄手咽了进去,可是简宁立刻跳了起来:“丹尼尔斯·格雷德!我去!!” 抄手进入肚子,简宁都能感觉到它的去向,因为实在是太烫了。 丹尼尔斯哈哈大笑。 啊,春节啊。 今年的春节,比以往,都美。 黎雅择和卿晰对视着,气氛中没有尴尬,只有互相对望的吃惊和吃惊过后沉静下来的凝视;相互凝视之间,就好像哪位科学家的理论,人死之前会像放默片一样在脑海里快速放映着自己的一声,现在,黎雅择和卿晰之间就是这样,各自以各自的视角想着他们的开始,一直到现在。 简爱看着这两个人,慢慢地转身,结果她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啊! 现在这个人正脸看向了她,看来这个人也认出了简爱。 看来每一次的回头,可能真的会遇到意外的景色。 简爱怯生生地说:“……你好。” 他微微点头:“你好。最近过得怎么样?” 简爱笑笑:“挺好的啊。让我哭的问题都没有了。” 那个人看向了简爱的背后,勾起了嘴角:“嗯。看来是这样。所以,你应当是简爱小姐?” 简爱疑惑地看着他。 “啊,差点忘了介绍自己。我是黎雅择先生的厨师,叫我晋熙就好了。”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黎先生说过守时是帝王般的美德。看来他也要迟到了。” “嗯?” “他要错过他的饭了。那么,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私人邀请的法式大餐?” 简爱咯咯地笑着:“不想,我想吃中餐。” 晋熙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准了。” 黎雅择和卿晰现在变成了一种沉默地对峙。 卿晰看着黎雅择,黎雅择看着卿晰,都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说什么又不想变成一个先开口的人,就这么对峙着。 可是最终还是黎雅选择了离开。 卿晰皱眉,立刻开口:“等等!” 黎雅择停住了脚步,转身,等待着卿晰。 卿晰看着他。 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黎雅择叹气:“卿晰,你还是一样,从来没试图改变过什么。我做了,可是你没有。再见了。” 他回身继续走路。 卿晰走上去,跟上了他,拉住了黎雅择的袖子,那袖扣的形状还是那么熟悉。 那好像是他唯一送给他的东西。 “留在这里,和我一起过年,好吗?” 黎雅择回握住卿晰的手,反身把卿晰直接横抱起来—— 衣服店的导购小姐们——应该说无数的店员都往这边看——全部都吃惊地倒抽一口气捂住了嘴巴:“天……他们是……” 黎雅择都抱着脸红的卿晰走了很远了,才有人追过来:“先生……对不起,那个,这件衣服……” 黎雅择居高临下很不爽地看着她。卿晰试图张嘴,因为这个女孩直接得罪了黎雅择。黎雅择挑挑眉,额头抵着卿晰:“我先放你下来?”卿晰红着脸点点头。 “等我。” 黎雅择跟着导购小姐去结账了。 卿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丹尼尔斯拿着春联儿站在简家大宅门口,这看看那看看,居然还想斜着贴春联。 简宁:“……” “简宁,你说,这么子贴好看不?” “……好难看。”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你可以不用这么直接的。” “从黎雅择和卿晰来看,我觉得我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反正你比黎雅择想得开得多。” 丹尼尔斯挑了一下眉:“你确定你是在夸我?” 简宁抬眉、耸肩:“我确定我是在公正地评价你。” “呵呵。”丹尼尔斯耷拉着眼皮没好气地看着简宁,内心狂骂:简宁!!你个兔崽子!! “不要在心里面儿使劲儿骂我,骂得我耳朵都烫了。” “……” 丹尼尔斯回头,用一种阴森森的眼神看着简宁,简宁背后冒凉气——这是被附身了吧…… “你好好地贴春联,我想好好过一个年。” “那你过来帮我啊!光是站着指挥干嘛啊。”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又看看春联,回想起今天在大街上看的时候,发现各家的春联都是规规矩矩地贴着的,金灿灿红艳艳的,看着多喜庆。可是看着丹尼尔斯面露不爽的表情,简宁叹口气,上前去,弯腰拉住春联的下摆,抬眼看着丹尼尔斯:“想怎么贴?” “……照你说的贴吧。” 简宁拉着春联的下摆:“随便了,反正我也想明白了,春节还是和家人一起过才是好的。你开心就好。” 丹尼尔斯拉住春联的手忽然顿了下来,扭头看着简宁:“家人?你再说一遍?” 简宁瞪着他:“什么再说一遍。贴春联啊!” 丹尼尔斯看着害羞的简宁,一激动,就把春联儿扔了,抓住了简宁的肩膀使劲儿晃荡:“你再说一遍啊!就当是给我的新年礼物?我的圣诞节还没有这样子过,你可以……你可以这样的?” 简宁用春联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白皙的脸颊上透露着微红。 接过接下来—— 嘶啦—— 简宁和丹尼尔斯看着春联儿。 这张春联的上半部分因为丹尼尔斯的抛弃,所以掉在了地上,当他超前跨步的时候就踩到了上面,简宁抬手,丹尼尔斯踩—— 于是,这条春联,完蛋了。 丹尼尔斯惊恐地看着这个嗝屁了的春联儿,又惊恐地看着简宁,惊慌失措地表示:“……简宁……我真的,真没有这个意思。” 简宁叹气,捡起春联,又看着丹尼尔斯:“再去挑吧?回来的路上请你吃抄手。” 丹尼尔斯怔怔地看着简宁。 简宁抱住丹尼尔斯,头靠在他的胸口上面,居然隔着衣服能听到丹尼尔斯有力的心跳。 “丹尼,这就够了。其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爷爷和奶奶,爸爸和妈妈,卿晰和黎雅择。爷爷和奶奶,我羡慕那种爱情,但我这一生都不会有的,那是只属于他们的爱情;爸爸和妈妈,你也看到了,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好,不会有卿晰的存在;卿晰和黎雅择,也算是好事多磨,希望能够好好过年。” 其实这条路上,来来回回有很多人了。因为过年了,只要是路,就总有归人。 那些眼睛都望着他们两个,或厌恶,或奇怪,或惊奇,或匆匆一眼,或者不看。世人看这种爱情,多半都是这样的眼神。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与你共度一生。 你若是祝福,我心里充满感谢;如若不是,随你吧,这世上本来就不是谁都能理解谁的,何况感情。 “各位~我回来了!” 卢卡斯靠在一个健硕的男人身边,甜蜜地冲大家说着话。 简宁和丹尼尔斯正在贴柱子上的春联,扭头就看到了卢卡斯和一个壮硕的肌肉男。 丹尼尔斯走上前去和这个肌肉男握手:“你好,我是丹尼尔斯,是卢卡斯的朋友。” 肌肉男微笑:“你好,我是卢卡斯的男朋友,和他一样是法国人,我叫兰道尔。” 一边卢卡斯则拉着简宁说这说那,一边是兰道尔和丹尼尔斯两个男人见面时奇怪的出于某种叫做男人的力量的交锋。好像比较谁比谁更厉害一样。 简宁首先察觉了丹尼尔斯身上的敌意——因为他还没有见过丹尼尔斯和哪个陌生的男人交谈这么久的,而且明显这个男人不是丹尼尔斯的菜;接着卢卡斯就看出了兰道尔身上的强烈敌意,因为好脾气的兰道尔居然略略扬起了下巴,俯视着比他低了一点点的丹尼尔斯。 两个小受对视一眼,“刷”地就跑到了自己的小攻身边,拉着对方走了。 卢卡斯:“啊,快帮我拿一下行李啦。” 简宁:“丹尼,你还没有帮我把春联贴完。” 两个小攻都看着自己面露讨好神色的小受,然后又敌意地对视了一眼后(但是两个人都很绅士,敌意中始终保持着微笑),就跟着自己的小受走了。 简宁挥手送别卢卡斯:“房间就在里面,走进去以后要是找不到,就大吼一声安妮莎,她一定会带你走向正确的方向~” “好的!” 卢卡斯回头甜腻腻地冲简宁地笑了—— 那一刻,简宁才发现,原来卢卡斯真的是像花儿一样的男人,笑得时候特别像某种花做成的甜品,香甜清新,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卢卡斯一回头,就被兰道尔揽在了怀里,兰道尔埋头,卢卡斯踮脚,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深深地吻了起来。 简宁:“……” 丹尼尔斯:“切。”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切什么切,帮我贴春联。真是的……我真的觉得……我越来越像是幼儿园院长了。真是的!” 黎雅择的车停在了简家大宅门口,卿晰揉着眼睛从车上下来,黎雅择立刻站在他身后抱住了他,脑袋搁在卿晰的肩膀上,黏糊糊地说:“卿晰……跟我走好不好……” 卿晰揉着眼睛说:“唔……嗯……” 等卿晰睁开眼睛看到门口的春联,他噗嗤笑了:“阿择……你看,这一定是丹尼尔斯干的。” 黎雅择看着简家大宅门口的春联,挑眉,冷哼笑着:“这种脑残的事情,必须是他。话又说回来,你哥哥也真能容忍。” “啊。哥哥……”卿晰看着春联,眼中倒是充满了羡慕,“我倒是觉得真是好。我还是想在这里过春节。你愿意吗?” 黎雅择点头,闷闷地说:“嗯。是你自己不去的。在这里有什么好过的……” “有啊。当然有。”卿晰反手摸着黎雅择,“我第一发现除了简爱,还有另外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 黎雅择想了想,点头:“嗯。” 门口的对联,实际上,还是用了那一副撕烂的对联,但是每一个字都被丹尼尔斯剪成了多边形,蛮有意趣地贴在门柱上面。 简宁开门,意外地发现卿晰来了。而且还有黎雅择。 黎雅择站在卿晰身后,手搭在卿晰的肩膀上,微笑地看着简宁。 “哥,我回来了。” 简宁有点激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正就跟当妈的碰到了好久没回家的孩子一样激动得手足无措,反复说着:“好好……好。回来就哈。” 有的事情,在很好的时间尘埃落定就很美好了。 公交车在颠簸着。上午9:42的阳光透过干净的车窗玻璃照进了了车子里。车子里还有很多空位置,人们在这辆车上经历着自己的生活,各种年龄层的人都在一辆车上出现,各种生活姿态也一一显现。 简宁喜欢乘坐公交车而不是待在某一处娴静的咖啡馆里搅拌咖啡听着咖啡厅调调的轻音乐。 不过自从上了船以后直到现在简宁都没有怎么乘坐过公交车了。今天要不是丹尼尔斯闹着说要到市里去干什么事情,他想他应该这个春节都不会去赶什么公交车。 毕竟,赶集的人太多了。 这里可不是城市公交——虽然简宁真的不是嫌弃,可是出于自身洁癖的考量,他真的很难以忍受目前的状况。 这辆公交车是从村子里的坝子开出来的,每个人交一块钱就可以到镇子上去,不过大家好像习惯于按月结算,因为公交车的上门口挂着一个单子,用圆珠笔写着很多人名,这些人名后面还挂着很多正字。每六个正字就划去,每六个正字就又划去。 这里民风淳朴,互不欺诈,可能随便抓两个人都有着远远的亲戚关系。 简宁把乐谱本合上,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写什么谱子了。本来他确实是想在这样的车上找些灵感的。现而今眼目下—— 一只大白鹅从背篓里探出脑袋,黄色的大喙嘎巴哒哒哒了几下就用那豌豆一样的小眼睛看着简宁。简宁看着鹅,小声嘟哝:“看什么!” 这时,一个急刹车,背着背篓的村民一屁股坐在了简宁身上,大鹅受惊扑闪着翅膀飞出了背篓,一撮稀吧唧掉在了丹尼尔斯的手上。 丹尼尔斯瞬间就弹跳了起来,直接把鹅抬飞了——因为那只鹅飞出去的时候刚好停在了丹尼尔斯的胳膊上。 丹尼尔斯哇哇大叫——直接甩出母语:“JE’SUESODE‘E!!” 可是那个村民却不依不饶了,直吼着:“我的鹅啊啊!” 那只造反的鹅被丹尼尔斯抬手弄掉之后,就又一窜,通过丹尼尔斯身后的那扇开得大大的窗户飞了出去——至于那扇窗户为什么开得大大的,完全是因为坐在丹尼尔斯身后的人,晕车了。 当那只造反的鹅,和那个失去了它的村民,以及那个无辜的晕车者干了一件让丹尼尔斯想要犯罪的事情—— 当时,那个晕车的人正趴在窗口上积极地呕吐着,呕吐物正在食道上徘徊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了;而那只鹅刚巧停歇在了那个晕车的人的背上,扑闪着翅膀准备起跳奔到窗外意图改变自己会被送到集市上卖掉致死的命运;而村民为了那一只鹅(所代表的钱),顿时面容狰狞地伸手去抓正在吐的人,那个吐的人被村民一手抓回,而呕吐物又咽了回去—— 丹尼尔斯当时正回头想要去看那个给他带来了大麻烦的村民—— 刚才提到,那个晕车的人正在吐,而且呕吐物正徘徊在食道上面,而他又被人抓了回来,也就是说他现在正和转身的丹尼尔斯面对面,并且他的呕吐物又因为村民的一抓咽了回去,双重恶心导致呕吐物的井喷—— “……!!!” 简宁不得不承认,眼下这一幕真的是他见过的最闹心的一幕。 整个公交车都弥漫着一种糟心的味道。 整个公交车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丹尼尔斯的身上。 丹尼尔斯用手抹掉脸上的东西。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好像保持了缄默,于是简宁闻到了比注意力分散的时候还要多还要重的味道—— 鸡屎、鸭屎、鹅屎,还有其他等等臭味一起袭击了简宁,而且面前丹尼尔斯恶心成这样,简宁真的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他张口,直接吐到了丹尼尔斯的鞋上。 丹尼尔斯无以复加地难过着。 “司机,我们要下车。” 最终,丹尼尔斯和简宁下了车,丹尼尔斯不管不顾地就跳到了河岸边拿冷水冲头洗脸。就算是这样他都还不忘叮嘱简宁:“简宁,你就不跟我下来了!” “丹尼尔斯,你别用这个水啊,太冷了!”简宁一边下坡一边给已经拿水开始冲头的丹尼尔斯说。 他们两个不管是哪一个,都说晚了。 丹尼尔斯已经开始洗头,而他洗头的时候简宁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简宁蹲下来拉住了丹尼尔斯的手,那个时候丹尼尔斯脸上都还有呕吐物,而且身上味道还是很重。简宁有一点难受。 “……简宁,不是让你别过来,你这样……” 简宁把手帕放进了水里漂了漂,拧干,然后撩开丹尼尔斯的金发,替他细细擦拭着额头、鼻梁、眼睛(甚至是眼睫毛),接着就把手帕放进水里洗干净了之后就又拧干给丹尼尔斯擦拭金色的发丝。 看着丹尼尔斯湖蓝色的眼睛,简宁微微一笑:“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倒霉。可是那个时候,还是一样看着你的眼睛。” 丹尼尔斯握住简宁的手,不自然地笑着。 “现在也是。我那个时候,就看着你的眼睛。想着,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你的眼睛更好看的。黑色的。就像是在河岸上看到的晚上。奇怪的是,你的眼睛居然那么亮。” 丹尼尔斯吻了吻简宁的额头。 简宁继续给丹尼尔斯擦身上残留的呕吐物:“没关系的,我又不是只喜欢你的样子。每一个人都会有尴尬的时候,虽然我可能第一反应是呕吐,但是请你不要介意。我也知道你刚才不让我下来也是怕我看到了恶心,可是没关系。” 丹尼尔斯笑笑。 “其实你知道吗?我到现在为止都觉得你能和我谈恋爱简直是种奇迹。很多你真正了解的东西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你不知道。我们两个共同的好像就只有大海,或者说凯尔文森号。而且你心里面一直都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我当然不是介意,但是我不能否认我真的有点介怀,而且我有点好奇你到底爱过谁。” 简宁给丹尼尔斯擦脸的手停了下来。 他认真地看着丹尼尔斯。 半晌,简宁郑重地回答道:“丹尼,你问的问题,我第一个就没有办法回答。”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黑色的眼睛。 简宁有点忧愁地看着丹尼尔斯湖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这条在冬日里寒冷地流动着的河流,倒映着这两个人的样子—— 看起来像是在接吻,又像是在拥抱。 第24章:再次春风沉醉之夜 今晚是除夕夜,过了除夕夜,才是真正的春节。 可是在简宁的眼里,只有那些和自己家人安静度过的日子才是春节。所以他通常会觉得春节前的日子更像是春节,春节一到,那些放假的日子便不是他自己和家人的了,那是属于别人的春节,因为总是有免不了的应酬,免不了的走亲访友,可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为了这些人话费时间,简宁一直觉得是一种浪费,因为这些亲人朋友大多是利益相系了。 可是爸爸说不是,他说这是一种眼界,是一种情感的投资,情感投资的成功会让你获得更大的利益。那时候的父亲想让简宁继承他的位置,继续当个生意人。事与愿违,简宁成不了商人,因为他是在爷爷的凯尔文森号上面长大的,属于自然与生命的孩子。 虽然一天前和丹尼尔斯去买东西的时候遭遇了不测……可是毕竟还是买到了年货,大家看春晚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卢卡斯和兰道尔以及雷斯利、可努诺在一边儿的八仙桌上打着德州扑克,用花生和糖果做筹码(丹尼尔斯嗤之以鼻,继续等八点钟准时开播的春晚,他个人认为入乡就要随俗),打得不亦乐乎,可努诺这个“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的家伙已经把花生和糖果堆成了一堆,没事儿还偷着吃点儿。卢卡斯就是个添乱的,可是兰道尔乐于看到卢卡斯添乱,而且还乘着教卢卡斯打牌的时候揩油,揩着揩着两个人就吻了起来…… 丹尼尔斯一直守着CCTV-1看啊看啊,总算屏幕的右上角出现了一个钟!! 丹尼尔斯跟着这个钟也在倒计时:10、9、8…… 安妮莎赶紧跑过去压倒了雷斯利的牌,嘟着嘴说:“一起看春晚!好多外国人都以为中国每年都要办一个奥运会呢!我还是第一次看春晚呢!” 雷斯利还没有说啥,他就已经被安妮莎抓走了。 剩下可努诺一个人独自面对着正在热吻的卢卡斯和兰道尔。他心里面诅咒着:你们,你们!这么秀恩爱,恩爱会绝的! 这么诅咒着,单身的可努诺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眼不见为净,连屁股都不拍就走人了,和雷斯利挤热乎似的排着坐着。谁知道他看到了更令人发指的一幕—— 安妮莎把水果切成了块儿拌上了沙拉酱,用叉子喂给雷斯利吃,雷斯利开开心心地嚼着每一口水果。 可努诺哀怨地挪动屁股打算坐到一旁去。 于是他坐到了丹尼尔斯的对面。 丹尼尔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看着春晚,简宁走到他身边之后,他顺手捞住了简宁放在了自己腿上,抱着简宁就像是抱着一个量身定做的一个抱枕,简宁搂着丹尼尔斯吻了吻他的额头,顺带把一杯咖啡给了丹尼尔斯。与此同时,卡布奇诺也进来了,像一个张金绒绒的地毯一样铺在了地上,只有头昂着——因为它也要看春晚。可是,可是,就连卡布奇诺也不是独自一狗!简小宁趴在它的脑袋上,打了一个哈欠表示自己对春晚没有兴趣之后依然盘踞在卡布奇诺的脑袋上(就像一顶黄色的毛绒帽子)。 可努诺幽怨了……他只是随意的那么一转目光,就又受刺激了——黎雅择拉着卿晰的手,两个人的左手上一个银色的戒指在闪光!在闪光!!! 这时的可努诺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谁让他,孤身一人。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短信上说:我知道你去了中国,也知道你过得很好,这就够了。我爱你,春节快乐,玩的开心。 可努诺没有回这条短信。 这时候,蔡明和潘长江的小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可努诺偷偷偏了一下脑袋,擦了一下眼泪。 在这个日子里,大家在一起,就很好了。即使没有,念着盼着,也很好了。 让可努诺没有想到的再一个刺激到来了。 简宁当时还在叹气连连跟明显心不在焉没有听他在讲什么的丹尼尔斯说话:“你说简爱和那个什么……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丹尼尔斯看着春晚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简宁眯眼:“丹尼尔斯?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嗯?谁?哈哈哈……你快看,你快看那个小矮子,这个女人嘴巴太毒了,跟你似的,你说你老了不会变成那样吧?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儿,恶心到家了……哈哈哈哈哈……” 丹尼尔斯笑得差点连咖啡都洒了,简宁捏住他的脸颊使劲儿地往两边拉,丹尼尔斯忙不迭叫唤,简宁撅着嘴说:“你给我笑!笑啊!简爱呢???!!” “我在啊!我回来了!” 简爱站在门槛外面从门槛外蹦跶进门,而且还有个温柔地声音叮嘱她道:“小心点儿。” 简爱扭头:“知道!” 说话间声音的主人就伸出手拉住了蹦蹦跳跳的简宁,从门槛外走进了门里。 是晋煦。 黎雅择看到了晋煦之后就说:“这就是为什么你这几天缺席的原因?” 晋煦不卑不亢:“是这样的先生。不过我想你大概也不需要了。” 黎雅择看了看卿晰的手:“我想大概还是需要的。” 卿晰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手——不是他的错啊……做饭那是需要天赋的啊,他的天赋在于做手术。嗯,不是做饭,嗯,就是这样。 黎雅择拉住卿晰的手,点点他的鼻尖:“也就只有你敢这样了。” 卿晰看着黎雅择,眼看着就要不悦了,黎雅择瞬间讨好地微笑:“我的意思是,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这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作呕的肉麻。 众人看着黎雅择的讨好,心想:恶人自有人来磨。 可努诺看着美满的大家,不自觉陷入了一阵对于幸福的羡慕当中。不是他没有爱,而是不能爱。哪怕有一天他冲破了某种禁忌,可是上帝不会原谅他,他会和他一起下地狱的。 今年的春晚挺好看的。 而且到了晚上12点的时候,大家一起在庭院里看了烟花。虽然镇子穷,可是有一些返乡的商人会私人买烟火来放,倒是惠及了一方乡民。 安妮莎和简爱两个女孩子当然很兴奋,在庭院四四方方的天空里看到了亮闪闪的烟花,头仰着,嘴巴都合不拢,吃惊又高兴,使劲儿拍着照片。 雷斯利和晋煦本来不熟悉,到现在为止也是打个照面点头微笑的礼貌关系,但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他们不自觉就说起了话。 晋煦看着简爱,简爱冲他挥手,他也挥手回应,然后感慨道:“真好。看着她们就觉得一切都很好。” 雷斯利看着安妮莎,她的牙齿在她的笑容中闪亮着:“嗯。春节真是个好日子。” 接着雷斯利说:“真想要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想看看她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多好啊。” 晋煦看着雷斯利:“想要结婚了?” “嗯,打算跟她求婚了。” “喔~!很好啊!加油!” 晋煦看着雷斯利的手,雷斯利的手插在裤包里——很明显在握着一个块状的东西。 戒指盒。 希望求婚成功。 黎雅择和卿晰并排站在一起,他顺着卿晰的目光看向天空。 “喜欢吗?” 卿晰点头:“嗯!” “可是这是别人放的,你要是想看我可以专门给你放,比这更好。” 卿晰摇摇头,微笑地看着黎雅择:“没必要。真的阿择。从小家里就没有什么钱,不可能像你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要什么就有什么。小时候可能为了一场烟花就到放烟花的地方坐上一个多小时,可是不会烦,真的不会烦,反而会觉得很幸福。在这场烟花结束以后,低头看到大家也很开心,虽然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可是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美景,埋头又看到大家再笑……你能明白吗?我没有办法说出来那种感觉是什么。反正,有的东西不用专门去做,就那么……碰上,碰上就成。” 黎雅择抱住卿晰:“我明白。不过你也可以把这个烟花当成是你的,只为你一个人放的。” 卿晰笑笑:“那是小时候的想法了,现在……嗯,也想不到那里去了。” “你开心就好。” 丹尼尔斯和简宁看着这场烟花,简宁头靠在丹尼尔斯肩膀上:“今年的烟花格外好看。” “嗯。”丹尼尔斯搂着简宁,“很早以前,凯尔文森号上面……诶,就是啊,那天好像还是我的生日呢。” 简宁眼前一亮:“好像还真是!” 很早以前,在某个港湾停靠的时候,河岸上放着烟火。城市的灯光被烟火隐去,周围一切都是黑暗的,只看到烟火盛开。 那天,是丹尼尔斯的生日。 某个不知名的人或者群体为了一件事情或者一个理由,在河岸放起了烟火,可是每一个看到美景知道是丹尼尔斯生日的人,都在说:“丹尼,生日快乐,那是你的烟花!上帝真是宠爱你。” 有的时候,我们在沿途偶遇到了某种想象已久的风景,那种浑然天成的巧遇,更像是与自己暗恋的人途中的相遇,或者某种不用道出的感情。 晚上,每一扇雕花床都透着昏黄的光。这种灯光很温馨,很温暖,很容易入睡。 雷斯利不知道去哪里了,安妮莎用帕子揉着自己的头发,她才刚刚冲洗完毕。可是一出浴室就看不到雷斯利了。 “雷斯利?雷斯利?” 叫了两声,没反应,安妮莎想可能是雷斯利串门儿了,索性就没有管,于是径直走到了床边。 奇怪,怎么这么……安妮莎看着床帘。这个床帘平时都是白色的,今天居然换成了大红色,还是那种红纱的床帘,看着像是中国人说的那种“喜庆”,她一撩床帘,发现里面更是——一床大红色的被子,被子上面绣着做工精细的金色龙凤呈祥花纹 枕头也是。枕头也是一水儿的大红色,上面绣着鸳鸯戏水。 安妮莎坐在床沿上。撩开了被子。 一枚金色的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枚戒指没有钻戒,但是安妮莎拿起来一看,戒指圈内用拉丁文写着:铭刻一生的爱,雷斯利。 看到这里,安妮莎捂着自己的嘴哭了起来。 “喜欢吗?” 雷斯利悄悄出现抱住了安妮莎,吻着她的眼角,闻着她的发香。 晋煦和简爱在简宅外面打着手电筒散着步。稍微有一点起风,晋煦把围巾取下来围在了简爱的脖子上。拉着简爱的手往前走。 两个人是无言的,走路时只听到鞋子踏在碎石子上面的声音。 但是不知道走到哪里,晋煦忽然说:“今天的烟花很好看。” “嗯?” “雷斯利今晚也和他的女朋友求婚。” “啊?!” “黎先生和卿晰言归于好,简宁和丹尼尔斯感情稳定,我和你感情慢慢加深。” “嗯……?” “我到底在说什么……告诉你个小秘密啦,其实这场烟花是黎先生给钱放的。” “哈?!”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 晋煦关掉了手电筒,两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中,简爱嗅到晋煦的香水味慢慢靠近,当她真切地嗅到的时候,晋煦已经吻上了她。 重点是,你那个时候很美,我很想吻你,可是你那么高兴,这个吻,还是留到现在吧。 卿晰已经睡着了,黎雅择结束了看书,上床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撩开了被子,但是卿晰还是睁开了眼睛,眨巴眨巴之后就闭上了。 黎雅择睡下去,吻了吻卿晰的额头,替他盖好了被子以后,也闭上了眼睛。 单身的可努诺在房间里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手机短信。一个有一个,同一个号码,同样的语气,淡淡地说晚安,早安,今天天气如何,问可努诺过得好不好…… 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这个号码发的短信:你那里应该是晚上吧,很晚了,该睡了。晚安。 可努诺知道那个人可能为了知道这个时间中国是什么时候还拿起笔算了下准确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躺回床上,对着手机说:晚安。 丹尼尔斯和简宁又躺在小青瓦屋顶上了。但是这一次,简宁还抱着一小坛女儿红。爷爷酿的女儿红。 脸颊喝得红红的。 带着一口酒香,丹尼尔斯和简宁接着吻。 时光啊时光,你应当走慢一点,让这春光,让这春风,再次沉醉在某一句甜蜜的话里,某一个吻,某一个思念里。 第25章:回到小时候 简宁在一坛女儿红后抱着丹尼尔斯,在丹尼尔斯和他带着酒香的吻里沉醉。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满天的烟花。身上,是丹尼尔斯心血来潮把他当小孩子入睡时的拍打。 凯尔文森号在海面上停泊着。这是简宁和凯尔文森号一起生活那么久遇到的第一次危险。目前凯尔文森号正等待着救援。而简宁在遭受了连番的惊吓以后又陷入了疲倦之中,他只想睡觉。丹尼尔斯搂着简宁,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休息,并且给他盖上了毛毯保暖。 大概在一个小时之前—— 凯尔文森号在黑夜中穿行,但是它行走到了有暗礁的地方。那个时候爷爷在船上的医务室输着液,卡耐尔陪着爷爷。所以对船进行航程判断的是另外一个大副琼斯。琼斯非常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他说考虑到爷爷的病情打算加快航速于是走了一条捷径,可是一般为了航程的安全是不可能走这种路的而且原本的航线也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这样他让船上众人都陷入了泰坦尼克号似的危机。 当大家都陷入了危机的时候,爷爷拔掉了输液管,拉着卡耐尔一起跑了。而且爷爷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简衡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旁边的卡耐尔:“我们这是航行到哪里了,怎么和平时颠簸的感觉不一样?临时改变了航线?” 卡耐尔看着简衡,抓住他的手说:“我去看看,安心在这里输液吧。万一转成肺炎就不好了。你的烧到现在都没有退啊。” 就在说话间,船急促地颠簸了一下,简衡和卡耐尔都惊了一下,简衡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拔掉了管子,卡耐尔给简衡拿上了衣服,简衡快速地穿上以后顶着还没有退的高烧就去了驾驶室。路上迅速地给卡耐尔安排着事情: “现在马上去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马上去,跑起来。” 简衡的声音镇静又稳重,在问题出现的时候他立刻在思考到底怎么了。一路上他都在急速前行,但是非常从容,路上还碰到了很多惊慌的游客,他们都很慌乱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简衡都微笑示意告诉客人具体情况他已经让人去查看了,不可能会发生泰坦尼克号会发生的事情。 这时,设计凯尔文森号的伊尔兰先生和他的夫人互相挽着对方的手迎面朝简衡走来,后面还跟着小屁孩儿一号二号:丹尼尔斯、简宁。丹尼尔斯特别兴奋地在伊尔兰夫人身边跳着说:“夫人!!夫人!!我们是不是遇到惊涛骇浪了!我是不是可以把我爸的位置占了我是不是可以当英雄了!!!!”伊尔兰夫人十分无语,她弹了丹尼尔斯一个脑瓜崩然后让提着小提琴的简宁看好丹尼尔斯,不过很快夫人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所以她马上说:“不对,丹尼,你能不能像一个男人一样保证你能够照顾好简宁?” 丹尼尔斯看了一下简宁,睁着个眼睛还不知道怎么了,傻乎乎的特别萌,简衡看着简宁,就叮嘱了一句:“自己跟着工作人员,不要乱跑,知道了没有?”简宁乖乖地点头,丹尼尔斯牵住了简宁的手,对着三个大人说:“先生、夫人,船长!我带着简宁回房间等通知!” 简衡点点头。 伊尔兰先生牵着自己夫人的手和简衡一起走着,简衡说:“具体的要等你亲自去检查一下到底出什么问题,卡耐尔在那里,我先要去驾驶舱,一切都交给您了,有问题让卡耐尔赶紧来找我。”简衡拍拍卡耐尔先生的肩膀,然后赶紧去了驾驶舱。 实际上简衡对于整个船的安全训练是做到家了的,在出现问题的第一时刻服务人员就已经开始在准备通知每一个人准备好穿戴上救生衣,并且给所有人解释这只是航运中常见的问题类似于飞机遇上气流,让大家相信船上所有的工作人员,不要慌张。 正走在走廊里的丹尼尔斯和简宁听到了广播里说的一切,丹尼尔斯拉着简宁快速回到房间,丹尼尔斯先给简宁穿上的救生衣,给他穿上以后还反复检查了几遍,简宁看着丹尼尔斯,呆呆地问:“到底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为什么要这样?”丹尼尔斯一边给自己穿救生衣,一边给简宁说:“那我也不知道啊,而且就算知道了,作为一个优秀的船员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不然引起了恐慌怎么办?所以你跟我走,把你的小提琴带好就行了。” 简宁看着自己的小提琴又看看自己的救生衣:“我要像泰坦尼克号上面尽职尽责的乐队一样吗?我要去拉小提琴!!” 丹尼尔斯一拳揍在简宁的脑袋上:“找死!待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你去哪里!还有谁告诉你我们要死了?有我在,谁都不可能死掉……你小提琴拉的这么好,不继续拉给人听你还想拉给哈迪斯听啊!!” 接着丹尼尔斯就开始在房间里面翻翻找找,最后在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盒子,丹尼尔斯郑重的把盒子给了简宁,很严肃地说:“这里面是我攒了很久的东西,可能我们就需要这个东西度过艰难时期,不过我想这个艰难时期应该在我的带领下不会持续太久。”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又看看手上的盒子,怯生生地问:“那我可以打开看看是什么吗?” 丹尼尔斯重重地点头:“作为我的盟友,你完全可以这么做。” 简宁感动地凝视着丹尼尔斯,艰难地咽下口水,紧张地期盼着盒子里的东西—— 简宁:“……” 这个世界再一次向简宁证明了一件事:相信丹尼尔斯·格雷德那真的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他所谓度过艰难时期的盒子里,装的全是零食,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没有吃完的蛋糕他居然都连带瓷盘放了进去,现在,那个蛋糕上面的奶油已经干成了干壳,而且整个蛋糕都长了可爱的绿色霉菌。 这让人作呕的画面夹杂着突如其来的恶心味道,简宁一个没忍住,直接吐到了丹尼尔斯要用来度过艰难时期的盒子里。 丹尼尔斯大叫:“我的上帝!!!!你知不知道我攒了有一年啊!!!” 话一出,简宁又直接吐了。 丹尼尔斯:“……” 这个年代还没有一个词语叫吐槽,如果有,那么丹尼尔斯的这状态目测就是屌丝已无力吐槽。 就在众人慌乱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也许是危险,但那也只是他们漫长人生中一个小小的冒险。 “报告船长,问题不大,已经开始着手维修了。半个小时以后就能够恢复了。” 卡耐尔擦着额头上的汗,总算是松了口大气——上帝,这次真的就像是飞机遇上了气流——船身下部只是触礁了,但是没有被礁石顶破。 不幸中的万幸。 简衡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打趣地说道:“好吧,好在我们不用以泰坦尼克号的方式扬名国际了。” 但是紧张过后的简衡很快又陷入了虚弱之中,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直接坐在了旁边的一个板凳上面梳理着自己的呼吸。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船长……” 简衡举手示意,打断了卡耐尔的话:“没事了。让医务官在这里给我挂盐水吧。我还能坚持下去。” 卡耐尔担忧地看着简衡,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之后直到简衡又开口命令他去,他才转身离去找了医务官。 而这个时候,整个船只的警报已经解除了。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和疲惫感。 丹尼尔斯和简宁在房间里待着听到了警报解除,一直都紧绷着神经的简宁总算松了口气,就直接穿着救生衣倒在了丹尼尔斯怀里。丹尼尔斯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简宁,叹口气:“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也不看看你爷爷……” 简宁又突然坐了起来,他直接按了一下丹尼尔斯:“糟糕!我忘了爷爷还在发烧呢!丹尼,和我一起去看爷爷!” 可是丹尼尔斯正捂着自己的下体蜷成一团啊啊啊地叫着——简宁刚刚按的,是他的老二。 丹尼尔斯拉着简宁到了驾驶舱,但是刚一进去,卡耐尔就把丹尼尔斯给提溜了出来,告诉他:“给我安静!”丹尼尔斯吊在半空中对着他老爹拳打脚踢——只可惜这个时候的丹尼尔斯的手脚都没有卡耐尔的长,所以不管他怎么折腾都没有干过他老爹,就像个在空中瞎折腾翅膀的鸟。 简宁抱住卡耐尔的腿,抬头看着他:“卡耐尔叔叔,我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卡耐尔把丹尼尔斯扔到一边儿,蹲下来手握住简宁的小肩膀:“没事,他已经睡着了。刚才医务官偷偷量了一下他的体温,已经降了很多了。” 简宁皱着眉毛,恍恍惚惚地点着头。 卡耐尔又把丹尼尔斯提溜到了自己面前,语气严肃地说道:“带简宁回房间。不许调皮。” 丹尼尔斯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 丹尼尔斯拉着简宁的小手就回去了。 回到房间以后,简宁看着丹尼尔斯,撅着嘴不高兴地说:“你都来我房间住了多久了?是不是该搬回去了?”简宁一边取下救生衣一边跟丹尼尔斯抱怨。 丹尼尔斯没好气地解着救生衣:“你说你是不是白眼狼?看在我那么照顾你的份上——而且这个房间还不需要你来打扫好不好!那我住哪里还不是一样!” “那就不一样啊!我一个人住那是一个人住,你进来了就是两个人住,我喜欢一个人住。” 丹尼尔斯这个时候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每每让丹尼尔斯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有才华的人,那么小就问了那么深刻的问题: “你到底是喜欢一个人睡还是嫌两个人麻烦,还是说习惯了一个人?” 丹尼尔斯喝着简宁没有喝完的女儿红,抱住简宁——这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简宁了,早就长大了,而且和他在一起了。 小青瓦堆砌起的屋顶上,丹尼尔斯吻着从过去到现在的简宁: “你到底是喜欢一个人睡还是嫌两个人麻烦,还是说习惯了一个人?” 他啜饮了一口酒。 这时,简宁开口了:“小时候就问过的问题,你现在还问?” 酒壶停在了唇边。 “还没睡?” “没有完全睡下去啊。本来都要睡了,可是你突然不拍了就醒了。” “……理由真多。” “那个时候,是觉得你打扰了我的生活。” “嗯。” “现在,我觉得,”简宁抱住了丹尼尔斯,头枕在他的腿上,“我打扰了你的生活。” 丹尼尔斯把酒壶放在了一边,捏住了简宁的脸颊:“你再给我说一遍?!” 简宁去抓丹尼尔斯的手,口齿不清地说:“……放手啊……疼……” 两个人在屋顶上打起了滚儿。 接着丹尼尔斯压在了简宁身上,深吻了简宁,从脖子到脸颊,从脸颊再到脖子,如此反复。最后他捧着简宁的脸说:“应该是你闯入了我的生活,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你懂吗?不是需要你才爱你,而是爱你,才需要你……不要胡说八道好吗?” 小时候的简宁看着小时候的丹尼尔斯,怔怔地说:“我……” 小简宁那时候回答不出来。不过,丹尼尔斯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因为丹尼尔斯要的效果就只是想要堵住简宁的嘴。 简宁坐在床沿上傻着。 丹尼尔斯坐到了简宁身边。正如之前说的那样:简宁在遭受了连番的惊吓以后又陷入了疲倦之中,他只想睡觉。丹尼尔斯搂着简宁,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休息,并且给他盖上了毛毯保暖。 现在,简宁躺在丹尼尔斯的怀里,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以后会不会和丹尼尔斯在一起,他都不会像爱丹尼尔斯一样的去爱另外一个人,也不会去爱任何一个像丹尼尔斯的人。可是简宁转念又想,既然如此,就好好过一辈子吧。 而丹尼尔斯此刻,只想着简宁。满脑子的简宁。 简宁,简宁,简宁。 在陆地上,他只有简宁罢了。 第26章:回到凯尔文森号 在凯尔文森号遇险的那个晚上,就是丹尼尔斯的生日到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那时候危险也已经完全排除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大家都在经历了一番危险,内心总算获得了一丝宁静的时候,遥远的彼岸发出了嘭嘭嘭的巨响,这连贯的声响传到了凯尔文森号。人们都从房间里出来趴在栏杆上或者站在高处迎着猎猎晚风看着河岸上的烟火。 烟火大概都是那样,简宁到现在都记得那晚的烟火全都是简单的那种撒开的花一样的烟火,除了颜色不一样,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这个烟火,是在劫后余生时展现出来的美丽,还有,这是丹尼尔斯生日的时候放的烟火。 众人都在给丹尼尔斯庆贺:“嘿!小家伙!今天是你生日呢!生日快乐!” 不知道谁拿了一瓶香槟——真是恰到好处。实际上大家都需要疯狂一把了,不过理由是非常开心的,借着丹尼尔斯的生日。 那一天,丹尼尔斯和简宁都喝了好多香槟啊。 早上,被青天白日吵醒的时候,丹尼尔斯和简宁才发现他们大概是醒的比较早的了,当时好多人都在甲板上睡着了,包括船上的工作人员。 “哈哈哈……” 简宁忽然抖动肩膀笑了起来。 “笑什么?” “那天早上醒了之后,你知道你脸上有什么吗?” “什么?” “就是你生日那天……” “啊……你是说劫后余生那次。有什么?” “哈哈哈哈……”简宁笑得真是爽朗,“满脸的口红啊……” 当丹尼尔斯蹒跚着脚步去餐厅吃早饭——他打算脏兮兮地吃完饭再去洗脸刷牙——碰到了他爸。卡耐尔当时正在吃三明治,看到了丹尼尔斯的那张脸以后略略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一个人在那里憋笑。 满脸的口红唇印贴在丹尼尔斯的那张小脸儿上,他顶着那张脸在餐厅里面走了一转,居然还没有发现别人在忍笑。 “喂!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笑的!作为一个有良知的艺术家,你怎么能这种事情都不告诉我?!你就说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不招人喜欢!” “……我不招人喜欢?”简宁白了丹尼尔斯一眼,“真是嫉妒啊……你小时候因为我受了大人多少责骂,难道你忘了?” 丹尼尔斯坏坏地说:“套用一个真理,男人不坏,没人会爱。” 然后丹尼尔斯开始挠着简宁的痒,两个人在房顶上打起了滚。 这天早上,丹尼尔斯和简宁从房顶上醒来。 明媚的春光透过眼睑惊醒了眼睛。 简宁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一节一节地舒展了自己的脊椎骨,伸懒腰的时候都听到了自己骨节的声音。谁知道懒腰还没有伸完,就被丹尼尔斯懒腰抱住了,直接咬了他的脖子:“啊呜!我是吸血鬼!” 简宁伸手摸住丹尼尔斯的脸:“淘气……小孩子。都忘了自己是个船长了吧你。” “……”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丹尼尔斯愣了愣。不过,很快,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就打破了丹尼尔斯的脑中幻想。简宁戳戳丹尼尔斯的肚子,亲亲他的嘴角:“去吃早饭吧。想吃什么?” “抄手?” “好。” 当丹尼尔斯和简宁正在爬梯子下房顶的时候,安妮莎满额头都是汗地跑到了丹尼尔斯身边。她张张嘴,都不敢说话。 丹尼尔斯看着安妮莎:“怎么了?和雷斯利吵架了?” 安妮莎捏捏拳头,摇头:“不是的……就是,就是……之前那个邀请函上面的那位先生……叫什么伊尔兰先生的,他……他去世了。” 简宁正在爬梯子一个没踩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安妮莎当场惊叫了出来,丹尼尔斯再怎么反应迅速也没有简宁摔得快,他赶紧去扶简宁,在简宁耳边大吼:“手没事吧!!!” 简宁躺在丹尼尔斯怀里好好躺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没事。手没事。” “真……真没事?”丹尼尔斯只敢抱着简宁,又不敢动他。简宁想要伸手去碰丹尼尔斯,但是丹尼尔斯瞬间吼:“别动!!!” “没事,”简宁叹气,“是我不小心,但是我下意识抬手了。没问题,真的没问题。” 丹尼尔斯可不管这个,赶紧让安妮莎过来搭手:“安妮莎,你过来,温柔地……但是小心……”丹尼尔斯小心地跪在地上慢慢挪动步子,然后架着简宁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就像是在交移什么易碎的文物,安妮莎也是跪着把简宁拖起来的。丹尼尔斯马上拿出手机打电话:“这里是……” 打完120以后,丹尼尔斯立刻回身检查简宁的手和腿,手确实像简宁说的那样没有问题,但是刚刚碰到简宁的大腿的时候,简宁就叫了起来。丹尼尔斯剑眉倒竖:“这也叫没有事情?!初步怀疑你是大腿摔断了。具体去医院扫了才知道。安妮莎后退,换我来吧。” 丹尼尔斯就这么一直跪在地上架着简宁直到救护车来。救护车一来,惊动了一屋子的人。 医护人员稍微有一点动作过大,丹尼尔斯都在那里吵闹,他还直接用法语和安妮莎说:“我受够了!早知道就不让他回国了,在这种小地方,我真的害怕他一辈子骨头都好不了!” 简宁挣扎着要坐起来,丹尼尔斯立刻指着他用法语说:“你起来干什么?!” 简宁无奈地说:“丹尼……”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这时才注意到大家都看着他,他难得这样失态。可努诺看着丹尼尔斯,拍拍他的肩膀:“不着急,我还在呢。就算都不靠谱,还有卿晰呢。” 简爱刚想拿出手机给卿晰打电话,简宁就说:“小爱,不要了。等检查一下吧。” 半个小时以后,简宁确诊左大腿腿骨折。丹尼尔斯甚至差点因为这个地方不能够做脑部的CT而差点要和医护人员吵了起来。可努诺总算把丹尼尔斯劝了下来:“这里条件不好不能怪别人。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总之先让他们把简宁的伤先处理一下。” 丹尼尔斯在外面等着简宁,不过他还是决定打一个越洋电话。 还不到30秒,这个电话就接通了,电话那头是伊尔兰夫人熟悉的声音。 丹尼尔斯沉默着,因为他的嗓子突然很疼,一种东西憋在那里,卡得他说不出话来。 “是……丹尼吧。” 丹尼尔斯捂着嘴巴,过了几秒,他说:“是。” 眼角有眼泪冒出来。丹尼尔斯假装按揉太阳穴,因为有过路的护士看着他,顺手他擦去了眼泪。 “丹尼……” 电话那头,伊尔兰夫人先是几声抽噎,最后是嚎啕大哭。 丹尼尔斯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 简宁伤还没有处理,就直接推开医生走出房间,丹尼尔斯把头靠在简宁的肚子上,简宁抱着他,什么也不说。 丹尼尔斯抱着简宁,把他抱回了病床上。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用手撑着挪了一下位置,然后拍了拍空着的一点位置。丹尼尔斯侧身躺了上去,简宁艰难地抱着丹尼尔斯,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就像当初丹尼尔斯做过的那样。 这不是当初简宁和丹尼尔斯一起躺过的那个高级的医院,只是一个乡镇诊所。春日的阳光照在四格玻璃窗上面——80年代医院常见的玻璃窗——投在水泥地上面四格的阴影。 简宁腿受伤了,没有办法很好地扭身,只好伸手去抚摸丹尼尔斯的脸颊。刚刚触碰到他的脸颊,简宁就想扭头去看丹尼尔斯,但是丹尼尔斯立刻握住简宁的手,用法语说道:“不要……不要看我……” 简宁听到丹尼尔斯的话,轻轻地用法语回应道:“丹尼,你听我说……” 丹尼,思念一个人,可能是一辈子。这个人可能就像我们的影子,始终都存在,他是由阳光带来的,所以才能成为我们的影子。我们始终都会分离,这原本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承认和他分开了,不是因为我们内心有多强大,而是因为别无选择,我们必然要继续很好地生活下去。 丹尼尔斯听到这里的时候直接抱住了简宁,额头抵着他的脸颊。丹尼尔斯憋着哭声浑身抖动着。简宁的眼泪也从眼角流了出来,他看着天花板,继续说: 丹尼……人这一辈子想要平平安安不容易。在先知号上面的枪击案,到现在我因为伊尔兰先生的死讯躺在这里,我真的觉得,能活着和你在一起到现在很不容易。想想看,我们经历了凯尔文森号上面的人的多少死亡啊。我的爷爷,你的父亲,安德烈·凯英司先生,到现在,是伊尔兰先生。死亡从来不会因为我们有多爱这个人就不会降临到他的身上。我……我只是想说,我们的事,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不要担心什么。我爱你,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平平安安的。《诗经》里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恐怕也是希望爱情平安的意思,谁知道两个人之间会发生什么呢? 丹尼,我希望我们可以平安。 所有在这个病房的人或者偷偷摸摸或者正大光明,向这两个大男人投掷着怪异的目光。 丹尼尔斯最终放声大哭。 病房外坐着简爱、安妮莎、可努诺、雷斯利。他们都听到了丹尼尔斯的放声大哭。 简爱看着安妮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妮莎看着简爱:“好像是凯尔文森号上面发生的事情。” “凯尔文森号?”简爱抬起眉毛,“是不是我爷爷最后服役的那一艘船啊?” 安妮莎叹口气,很抱歉地看着简爱:“对不起,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船长很少提及他以前的事。” 可努诺拍了拍安妮莎的肩膀:“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接着他对简爱说:“有的事情,还是你哥哥告诉你最好。或者,你现在可以通知卿晰了。总之,这次葬礼一定会在凯尔文森号上面。” 几秒钟之后,可努诺嘲笑般地说:“我可怜的凯尔文森号。” 凯尔文森号本来是要被炸掉的,谁知道它之前居然带动了一点旅游资源,还有人愿意回忆它,所以它被迫接客,延缓了爆炸期限,而要来这里停泊的新船只还多次意外撞击到了它,很多人都投诉了,嫌它碍事。 可是,它终归都是要被炸掉的。 就像简宁说的那样,分离,总归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真的到了要分开的时候,没有任何方式能够阻止这分开的发生。 第27章:我爱你 卿晰疾步走到简宁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哥……” 简宁躺在病床上看着卿晰,柔柔地说:“卿晰,我可能需要你帮忙照顾一下卡布奇诺和简小宁了。真的很抱歉。” 卿晰点头,又一下子摇头:“没有没有!我会帮你把卡布奇诺和简小宁照顾好的!” 病房门外黎雅择和丹尼尔斯面对面站着,可是丹尼尔斯一直埋着头。黎雅择从内兜里面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只烟举在了丹尼尔斯面前:“去外面抽支烟吧。” 丹尼尔斯把黎雅择的手推了回去:“不去。他们说完话以后,简宁会叫我进去的。”这个时候我要是不在了,他肯定会着急的。 黎雅择把烟收了回去:“其实凯尔文森号不一定要炸掉。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让它留下来,帮我做一件事情。” 丹尼尔斯抬头看着黎雅择:“像以前一样的事情?” 黎雅择挑眉:“你考虑好。你现在有了简宁。可是,那个岛我势在必得。” “你能为我做到什么?” “凯尔文森号能够活到它最大的保养期限。这些保养费用全部都由我来出。至于你的简宁,我可以为你承诺他的安全还有他未来的发展。你放心,基于他是卿晰的哥哥我也会妥当照顾好他。” 丹尼尔斯看着黎雅择:“帮我追回凯尔文森号上面被拍卖的东西。如果我死了,把我所有的东西全都交给简宁。” 黎雅择认真地看着丹尼尔斯:“这么说你决定了?” 丹尼尔斯看向了病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我不敢相信我能和简宁走到最后。凯尔文森号上面的人死的死,不知道去向的不知道去向。我和简宁又是孤家寡人……说真的,我真的不敢相信我能再遇到他……” 黎雅择看着丹尼尔斯:“简宁爱你恐怕没有你爱他那么深。” 丹尼尔斯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谁让我先爱上他,爱情里,先爱的那个人总是会吃亏的。” 黎雅择忽然有了一种抽烟的冲动。 接着丹尼尔斯又淡淡地说了一句:“可是简宁的爱,不到一种极端的情况,你永远看不出来有多深。我懂就好。因为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这时候门打开了,卿晰看着丹尼尔斯:“什么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在商量什么?” 丹尼尔斯偏头看着卿晰:“黎雅择会给你解释的。”然后他就进了房门。 简宁微笑着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床空余的地方示意丹尼尔斯坐下来。丹尼尔斯走过去,先拉起了简宁的左手吻了吻,然后问他:“今天觉得怎么样?” “又不是感冒那种病,是骨折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不要喝骨头汤,会让你的骨头脆掉的。” “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丹尼尔斯摸摸简宁的头,“很多人都喜欢在骨折的时候和什么猪骨汤,但是这是不对的,因为这些都是钙,你的骨头也是钙,钙多了骨头就脆了,容易反复受伤。” 简宁握着丹尼尔斯的手放在了脸颊上:“谢谢你。” 丹尼尔斯叹口气:“不客气。你这么乖。” “……说什么呢!我们两个比起来你才是小孩子。” “是吗?那是谁动不动就垮脸撇嘴的?” “我有吗?” “很多时候都会这样给我摆脸色的好不好。” “……”简宁摔下丹尼尔斯的手,“哼。” 丹尼尔斯双手去捏简宁的脸:“哎哟呵,你个小别扭受!” “丹尼尔斯·格雷德!放手啊!” “嘿,就不放,就不放……” 简宁的脸被丹尼尔斯有捏又揉又掐……无限蹂躏。 虽然说有黎雅择在,转院的事情很容易办到,但是简宁似乎不愿意这么做,所以丹尼尔斯尊重了他的意愿。不过,医院的饭菜丹尼尔斯始终有点担心,所以,当简宁吃饭的时候,惊奇地发现: “诶?怎么味道和船上的一样?!” 丹尼尔斯拿出另外一个饭盒,里面装着他的伙食,他塞了一口饭后梗着说:“唔……我把卢卡斯揪回来了……他的兰道尔也帮忙做了饭,就是……喏,你尝尝!” 简宁叹口气:“……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老喜欢吃饭说话,而且跟没吃过饭似的……” “你啰嗦什么……赶紧的吧,不吃拉倒。”丹尼尔斯挖了一大勺饭菜给简宁,简宁把嘴张到最大啊呜咬了下去。看到简宁吃得美美的,丹尼尔斯得意地说:“好吃是吧,我跟你说,这都不是我吹,我们先知号上面的饭菜那都是一个特色,我们公司不是神之子船运公司吗?那和米其林轮胎一样都有自己的餐馆和菜谱的啊!” “什么时候兰道尔成了先知号上面的人了?” “他和那个娘娘腔谈恋爱了不是?最近去荷兰结婚了,然后考虑到这个家属的情况,我们一致决定把他拉下水是个很划算的事情。” 把他……拉,下,水?!你确定你要把你的船说得跟黑帮似的?!简宁不可思议地看着丹尼尔斯,然后塞给他一口饭,这孩子,傻了吧唧的。 “对了,你知道简爱最近和谁在恋爱么?刚才给我带了一大堆东西……听到说你要来了她才没有在这里待着了。这孩子也是,在哪儿都跟玩儿似的,做都做不住,隔床那阿姨老抽空问我简爱有没有谈恋爱……” “啊……那也是个厨师!叫晋煦!你们家简爱?我觉得她就是个害虫!老跳老跳的!” “……” 我妹妹像害虫……我妹妹像害虫……她只是很活泼,但你告诉我,这么活泼的孩子像害虫?!简宁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丹尼尔斯,丹尼尔斯挖了一大勺简宁的饭吃下去以后疑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觉得那些吃自己脚丫的尿片孩子也是害虫啊!你妹妹虽然长了那么长,但是那脑子和这帮孩子没啥区别啊!” 简宁:“你说谁脑子和那帮孩子没区别了!不是……你这认知有问题啊!你知道吗?小孩子都是天使……” 丹尼尔斯哈哈大笑:“拉倒吧你,不是我打击你的浪漫,是因为你没有见识过小孩子有多么像魔鬼……” 正当丹尼尔斯正在毁掉他自己在简宁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好形象的时候,病房门突然开了,一个男的抱着一个小婴儿急匆匆地往简宁身边的一张床跑,但是床上的这个女的还在睡觉——虽然正输着液。 这个小婴儿从进门开始就嚎啕大哭,哭声尖锐地撕破了天空。 他爸爸说:“老婆,儿子哭了!你快醒醒!!” 由于腾不出手,这奶爸直接脱了鞋拿脚把自己媳妇儿给弄醒了,媳妇儿接过这个孩子的时候,说:“你傻啊!该给孩子换尿布了!” 给这孩子换尿布的时候,一股恶臭袭来,简宁一口饭没下去就要吐出来了,而且他好死不死地还扭头看了看这孩子,刚好看到了这孩子的尿片儿,丹尼尔斯顺着简宁的目光看去,开了个玩笑:“这屎是不是特别像咖喱。” 简宁一个没忍住吐了出去。 “所以我跟你说嘛,这孩子就是个害虫……” 简宁闭眼不理丹尼尔斯。 “嘿……还真不理人了。” 简宁叹口气,把被子拉严实了一点。 “行吧,你睡,我陪着你。” 简宁哭的心都有了,丹尼尔斯到底是让他掉进爱情这种蜜罐之中的人,还是上帝派过来折磨他的恶魔! 丹尼尔斯有一阵儿没一阵儿地拍着简宁,还哼着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小调子。 简宁陷入沉睡的时候,掉入了在凯尔文森号的梦境,以为他在海上飘荡,船头谁吹着布鲁斯口琴,忧伤的曲调,将很多心事都埋在了大海里。 结果他走上前去看,那个人回过头看他。 居然是丹尼尔斯。 可是明明是个小孩子的身影,怎么越向他走来越长越大了呢? 那个丹尼尔斯告诉他:对不起。我爱你。 简宁睡了。呼吸开始沉稳。 丹尼尔斯轻吻着简宁的额头,他说:“对不起。我爱你。” 第28章:海上的葬礼 “全能的天主圣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圣子耶稣拯救了我们,求你垂顾J·M·凯尔文·伊尔兰,接纳他于永光之中。他既相信你的圣子死而复活;愿他将来是复活时,也能与你的圣子共享荣福。以上所求,是因我们的主耶稣基督,你是圣子,他是天珠,和你及圣神,永生永王……” 遵照伊尔兰先生的遗愿,他已经被熊熊大火烧成了灰烬,装在了一个骨灰盒里面,在一切仪式结束了以后,将会把他的骨灰撒进大海里面。 伊尔兰夫人很坚强,神父结束了致辞以后,她不需要任何人搀扶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船头。打开骨灰盒把伊尔兰先生的骨灰一把一把地撒向大海。几个波浪过后,骨灰就不见了,消失在了海面上。 “我听说伊尔兰先生的儿子死在了大海上?” “是的,和海盗作战,死了。军队扶灵柩回来的时候,棺材里没有放着他孩子的尸骨,只放着衣服,盖了个国旗就回来了。” “海盗?” “从那以后,伊尔兰先生和夫人就一直生活在了凯尔文森号上面。” “凯尔文森?啊……凯尔文的儿子……原来这艘船的名字是因为这个。” “是啊。” 简宁和丹尼尔斯坐在这两个一直在说话的女宾客后面,听她们喋喋不休地讲着自以为是秘密的八卦,心里面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简宁和丹尼尔斯,想的又不是同样的事。 忽然简宁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爱丽丝?” 丹尼尔斯看着简宁:“这种情况下你也能遇见你曾经爱过的女人?” 简宁叹气:“……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了时隔多年再次回凯尔文森号的时候,伊尔兰夫人说我可能会喜欢像爱丽丝一样的女孩。可是,这个人,我没有见过,你也没有见过。总而言之……唉,你不明白,反正我觉得有些奇怪。” 丹尼尔斯看着撒骨灰的伊尔兰夫人,又看着简宁,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抱着简宁好好吻吻他,因为离别可能就要到来了。但是现在,他不能,于是他只好把简宁的手拉住,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忽然笑了笑。丹尼尔斯发现他的笑有一点自嘲的意味在,就问他:“笑得挺不开心的,怎么了?” “……”简宁看着丹尼尔斯,咬着嘴唇,“不知道啊,以为你要走了,可是……这不现实。” 丹尼尔斯尽量装出心不在焉的样子摩挲着简宁,假装把目光投注在夫人身上:“你说什么?” 简宁微笑:“没有,我在自言自语。” “你这孩子……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又自言自语。” 伊尔兰夫人将骨灰盒抱回了怀里,就扶着栏杆突然地嚎啕大哭,宾客们纷纷起身,但是都比不上丹尼尔斯快,他对简宁说“我过去”不到一秒钟,这话还在空气中传播,下一秒他就已经横抱着夫人走了。船上的工作人员机灵地招呼客人休息。 简宁跟了过去。 当他们两个关上伊尔兰夫人房间门的时候,刚好可以看到墙上挂的伊尔兰夫人和伊尔兰先生的黑白结婚照,以及穿着黑色丧服痴痴抱着骨灰盒掉眼泪的伊尔兰夫人。 她坐在床边,愣在了空气中。 伊尔兰夫人已经这么老了啊,黑色的丧服突出着她满身的皱纹,手上、脖子上、脸上,野蛮生长的皱纹夺走了她的容颜,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时间让人衰老,还夺走她的丈夫。 失去儿子以后她还有着自己的丈夫,失去丈夫以后,她还剩什么? 恐怕,她不能再回到岸上了,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个凯尔文森号了。 “简宁,夫人,夫人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凯尔文森号了。” 简宁眼里包着泪看着夫人,轻轻地关上门。 这片大海,最终还是让伊尔兰先生和他的孩子在一起了,也许以后,还有伊尔兰夫人。或者,任何一个曾经属于凯尔文森号的水手们。 第29章:伊尔兰夫人的秘密 生活里,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有可能你的爷爷或者是长辈,在他们可能是一个充满了传奇经历的人,只是这些故事他们很少给人说起,一经说起,将会是一段充满了传奇的故事。 凯尔文森号,除了是一艘服役期超长的豪华游轮以外,她还有着属于自己的传奇。 就像是《纳尼亚》里的黎明踏浪号。 只是这个故事更偏黑暗一点,而且,没有那些奇幻的因素在里面。 丹尼尔斯敲了敲伊尔兰夫人的房门。夫人给他开了门,显然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可是如果要她从悲伤中走出来也是一种缺乏人性的表现。夫人不是那种要死要活的人,她没有了这种悲伤可能就没有了对她的爱人怀念的机会……其实准确的来说,就是因为这种怀念,才会让她悲伤。 夫人自己折叠着被子,还穿着黑色的丧服。 丹尼尔斯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夫人折被子。 不一会儿,夫人自己打破了沉默。 “丹尼,你多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等着我干完活陪你玩儿呢?” 丹尼笑笑,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啊……嗯。我能做什么?” “算了,你再大在我眼里都是小孩子。已经做好了,陪我喝个早茶吧?” “好的啊!不知道现在凯尔文森号现在的厨子怎么样了。” “哦,够了丹尼。我已经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了,不要让我再丢人现眼了。现在参观凯尔文森号的人非常多,甚至有人打着我的旗号举行什么募捐,还有电视台想要邀请我……这几天我花钱住在凯尔文森号里,骚扰更是不断……这一切都非常糟糕。” “那……” 夫人双手叉腰:“所以,我昨天就让人把我的行李带回陆地了,接下来只要让我们动动脚,再回到陆地上面,我们就可以在我家说话了。快去叫上简宁。实际,我还有些话想要告诉你们两个孩子。” 丹尼尔斯抱着夫人轻吻了一下就安静地离开了。 当他在船头看到简宁的时候,琴和琴弓随意放在打开的琴盒上,简宁居然没有练习,而是盘腿坐在甲板上,看着远方。 “在看什么?” 丹尼尔斯也盘腿坐了下来,结果他发现简宁居然在吃一个草莓蛋糕。 “真是的!大早上的不练习,不想成为艺术家啦?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内行知道,三天不练大家知道,你不知道啊?” 简宁叹口气:“别吵。我很喜欢海上的阳光。现在人还少,待会儿人多了,就比十个你还吵了,所以让我安静一会儿。” 丹尼尔斯眼睛落在那碟草莓蛋糕上面。 简宁撇嘴,把蛋糕给了丹尼尔斯。 “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好像你说海豚会跳,海豚就会跳出来。” 丹尼尔斯挖了一勺蛋糕给简宁,简宁张开嘴吃了进去。 “不是我乱说,是你真的傻。可能神奇的事情也就那么一两件,但是最关键的还是靠我。” “……” “真的!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我不会对你撒谎的!那真的是因为你傻啊。我在襁褓里就在凯尔文森号里面了,凯尔文森号会经过什么地方,那里有什么样的景色,我几乎全知道。而且我熟悉很多动物的习性,也习惯了在黑夜的大海上观察大海,我和你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了海豚,而且根据经验他们可能就是要跳了,所以我那么说了。” “……” 简宁挫败地看着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享受地舔了舔嘴角:“嗯~!美味。” 简宁忽然就笑了起来。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喜欢吃草莓味的蛋糕,而且,还是那么喜欢以舔嘴角来作吃完草莓蛋糕的结束礼仪。 “好了,夫人该等急了……” 丹尼尔斯话还没有说完,夫人的声音就出现了:“你们两个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了吃的,两个人就坐着不动了,丹尼,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丹尼尔斯心道,坏了…… 果然,夫人拍了一下丹尼尔斯的脑袋:“坏孩子!” 简宁噗嗤一笑,丹尼尔斯瞪了他一眼以后,他就放声大笑了。 简宁挽着夫人走下了船,丹尼尔斯提着夫人的包和简宁的小提琴跟帮佣似的哀怨地走在俩人背后。 很快,夫人带着他们走进了一个幽深的巷子,然后道路又豁然开朗,变成了一个宽敞的路,两旁都是花园小洋房。夫人在一个花园被白色小篱笆围着的房子前停了下来,然后说:“到了,我的孩子们。” 咖啡壶咕噜噜地响,夫人把煮好的咖啡倒了出来,一时间满房间都是咖啡的香味。她端着三杯咖啡到了客厅里面。 “喝吧,我拿手的焦糖拿铁,看看还是不是你们小时候喝的那种味道。” 丹尼尔斯和简宁都呷了一口。 “可是,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某些事情,回不去了。” 简宁刚想再喝一口,杯子停在唇边僵住了。 “好啦。不说了不说了。喝咖啡。” 等他们把咖啡杯都放下,伊尔兰夫人说:“有些事,我想告诉你们两个。和凯尔文森号有关,也和我儿子的死有关。我和凯尔文,这辈子的心结也是这个。也可以说,是卡耐尔和简衡的心结。” 第30章:秘密·纷争 “我的儿子凯尔文,死在一次打击海盗的事件当中。当然不是索马里海盗。太平洋上面有太多的岛屿了。凯尔文的性格就像是简宁,而且他也喜欢音乐。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的,我见过那个女孩,很文雅的一个孩子,凯尔文激动地给她讲述好多东西的时候她都能够安安静静地听着。有一天,那个女孩儿失踪了,等到她的消息出来,是因为一封请柬。 “结婚请柬。” 伊尔兰夫人起身。她迈动步子朝楼上走去。 咚咚咚。 简宁和丹尼尔斯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听到这个咚咚咚的声音总觉得像是某种东西在向自己逼近,不是什么危险,而是一种不可抗拒的东西。 咚咚咚……夫人下楼了,手上还拿着一个泛黄的请柬,但是还是不难看出这封请柬还新鲜的时候有多么精致。 她把请柬放在了茶几上面。 夫人端起咖啡喝之前说:“都看看吧。” 简宁先拿起这封请柬,翻开请柬看了以后递给了丹尼尔斯,丹尼尔斯看了一下请柬以后,整个人脸色一沉,一直在注意着简宁和丹尼尔斯脸色的伊尔兰夫人放下了咖啡杯,微笑着对简宁说:“简宁,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简宁点点头:“当然啊。什么事情啊,夫人?” “小事。帮我去这个地方领一个包裹。” 夫人从一个随身带的小包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纸片交给了简宁。 “夫人,”丹尼尔斯虽然在微笑,但是他的眼神凌厉地看着她,“我想还是不用了吧,待会儿我会陪着简宁去的。” 夫人微笑:“算了,你们两个必须要留一个在这里当人质,不然的话就像之前,一去总是不回来。” 简宁朝丹尼尔斯摇了摇纸片笑着说:“我很快就回来。” 夫人偏头对简宁慈祥地说:“不用着急亲爱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不一会儿门关了。 丹尼尔斯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再掩饰。 “我真是没想到你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啊,想干什么?” 伊尔兰夫人微微一笑,挠了挠脖子:“我也觉得不舒服。”接着,她取掉了自己的脑袋。 是安妮莎那张脸。 “到底在先知号上面给我安排了多少人啊。看来黎雅择的饭白吃了那么多年。” “除了简宁和可努诺。就连兰道尔也是哦,我的船长。” “哦……看来我已经被全面包围了嘛。” “那没有办法的船长,其实你应该感谢我们一直以来保护着你,让你和简宁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你收手以后哪里有什么办法去保护简宁呢?在中国也是,你以为黎雅择就是什么好货色吗?他那么聪明,敢放任我们在这里,就一定和我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丹尼尔斯完全换了一副模样,他的眼神乃至于神色都变得相当锐利和低沉。 “夫人去哪里了?” “很不幸……希望这一点你要相信我。”安妮莎把一张纸片给了丹尼尔斯,“简宁先生刚才就是去取花了。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教堂,那里,伊尔兰夫妇的骨灰都放在那里。夫人当天晚上就去世了。我们讨论好所有的事情以后,拿着花去看看夫人和先生吧。” “让夫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她是知道当年秘密的人。” “究竟是什么秘密?” “这就要牵扯到你答应我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楼梯间出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 黎雅择。 “那个岛?” 黎雅择沉稳地走了过来。 如此,客厅里坐了三个人,形成了三足顶立的局面。 “摩德纳岛。”黎雅择清晰地吐出了这么一个词语。 安妮莎看着丹尼尔斯:“船长先生,非常耳熟是不是?” 岂止是耳熟。这个岛,是丹尼尔斯的噩梦。好不容易从那个岛里面逃离出来,谁还回想回去?也就是在那个岛里面,他认识了黎雅择和可努诺。 “摩德纳岛上面的海盗十分猖獗,应该说不是海盗了,这是一群雇佣军,还想着成立一个联合国承认的国家。好日子过多了,船长,你应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安妮莎冲丹尼尔斯微笑。 “谁能告诉我完整的故事。” 黎雅择看着丹尼尔斯,知道丹尼尔斯此刻内心里全是悲哀的压抑的怒火。当安妮莎想要开口的时候,黎雅择做了一个手势让安妮莎闭嘴了。 “很多年以前,伊尔兰一家就为黎家设计船只。摩德纳岛上面的人,利用一个叫爱丽丝的女孩子骗取了凯尔文的信任,偷窃到了很多船只设计图。并且用一张结婚请柬骗来了凯尔文,并且绑架了凯尔文。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被绑架吗?我,你还有可努诺,我们被绑架是因为摩德纳上面的人希望得到黎家,格雷德家族,德科拉家族的支持。” 丹尼尔斯沉重地出了一口气:“我现在就想知道简宁出去有没有人跟着。” 黎雅择点头。 “那你继续。趁我还有耐心。” “安妮莎是前任教皇的女儿。教皇对于这件事情有所耳闻,希望有的事情得到妥善的解决。于是他让安妮莎来了。实际上,安妮莎的本职工作就是给你当助理,如果不是这一切发生了,她也只是你的助理。” “是啊,她做得还挺好。” 丹尼尔斯这一句话略带讽刺意味,安妮莎还没有受到过丹尼尔斯的这种态度,她有点难受。 黎雅择挑眉:“丹尼尔斯,注意你的态度。” “你他妈的这个时候让我注意态度?你怎么不在之前就告诉我说情况这么危险?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简宁!!!他出门到底在哪里,现在在干什么,因为我是不是会有危险……我都已经不是格雷德家族的人了,从我爸爸开始就不是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放过我?” 黎雅择轻哼一声:“你以为我就是黎家的人了?!我他妈的早在和你在那个该死的岛上的时候就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你比我幸运多了丹尼尔斯·格雷德!!我一个人在外面挣扎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船上和你爸闹腾!!黎家是属于黎誓勋的,哪里是我的?!” 丹尼尔斯刷地砸了咖啡杯,拽着黎雅择的领带拉起黎雅择:“我告诉你!你愿意过这种整天颠簸的生活,你带着你的卿晰去过,我不愿意,我就想过简单的生活!既然夫人也走了,凯尔文森号留着也是累赘,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什么事情我都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去管!!” 黎雅择反手挣脱了丹尼尔斯,直接给了他一拳,丹尼尔斯摔在了地上,丹尼尔斯跳起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安妮莎整个地劝不住架。 “你以为我愿意?丹尼尔斯·格雷德,我们没办法选择出身!这种幼稚的道理你不明白?我们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你不想知道摩德纳岛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爸爸到底怎么了!!!” 丹尼尔斯停下了打斗。 安妮莎把两个人分开,然后拉着自控能力弱的丹尼尔斯走到了沙发边上,安静地说:“我很抱歉在这里告诉你一个真相。船长。伊尔兰夫妇之所以要留在凯尔文森号上面,卡耐尔先生之所以是你的父亲,完全是因为你的亲生父亲凯尔文。” 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击中丹尼尔斯。 丹尼尔斯无比震惊地瞪着安妮莎——他的身世?!! “格雷德家族的叛徒们。你们是格雷德家族所称谓的叛徒。伊尔兰夫妇就是格雷德家族的人,可是很早就脱离了格雷德家族,卡耐尔是凯尔文的哥哥,你的母亲就是爱丽丝。伊尔兰夫妇是你的爷爷和奶奶。这完全可以解释你心中的迷惑了吧。为什么他们对你这么好。爱丽丝的父母,是安德烈。也就是你的外公外婆。可是为了你的成长以及平静的生活,这一切都对你隐瞒了。 “简宁的爷爷,在文革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妻子偷渡,就是你的爷爷奶奶救下了他们。然后你才有机会遇到简宁。船长,凡是问个开始,一切问题都总有源头的。” “摩德纳属于我们是什么意思。” 安妮莎咬了咬嘴唇,说:“摩德纳岛,本来是凯尔文森号上面的各位买来养老的地方,可是被用作了各个家族的基地。最终放弃这个基地的时候被来自F洲国家的一个政治犯带着他的黄金抢占了那里。我们,是要要回那里的。顺便和自己还有点血缘关系的家族说抱歉,一切已经和我们无关了。因为涉及到这个事件的,还有我们背后的家族。知不知道,摩德纳岛的继承人,写的是简宁和你。你的亲身父亲死于他杀,亲生母亲也死于他杀,乃至于安德烈,其实他在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以后已经不想继续活下去了,可是为了你他还是好好活着。卡耐尔先生……他不是死于海难,他同样也死于谋杀。至于简宁先生……我想你应该感谢命运。如果不是种种因缘巧合,你们永远都是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海上。” 丹尼尔斯脸色相当不善。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丹尼尔斯一拳捶在沙发上:“你们两个该怎么办就办,尤其是你黎雅择,把简宁给我绑着或者是把他给我软禁起来!他要是出了一点儿事儿,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你让我没了简宁,我就让你没有卿晰。” 黎雅择当即就要起身揍人,安妮莎大叫一声:“够了你们都是成年人!!黎先生我们上楼去!!” 等着两人上楼,丹尼尔斯给简宁开了门。简宁的书上拿着好大一捧白玫瑰,这捧白玫瑰还沾着水珠。 不知道为什么,丹尼尔斯突然很想说一句话,然后就说了:“如果我们结婚就好了。” 简宁拿着那捧白色的玫瑰花,脸红得像是朵红玫瑰。 第31章:未知名的葬礼 丹尼尔斯牵着简宁的手,带他到了安妮莎给的地址去了。走过一条条巴士和汽车穿行的街道,总算到了一个小教堂前面。 这个教堂非常非常安静,穿着黑袍的神父居然在喂鸽子,而且他脖子上除了挂着十字架还挂着一个鸽哨。看到人来了以后,神父抬头。神父的黑色眸子中透露出某种熟悉感。 丹尼尔斯皱眉:“你在这里当神父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神父笑笑:“那要看你怎么看。和鸽子在一起和侍奉神比起来,都是敬畏生命。” 简宁拉拉丹尼尔斯,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丹尼尔斯摸摸简宁的头发:“没事,我们进去看看伊尔兰先生吧。” 神父笑眼不语。当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神父面前,惊扰了神父养的鸽子,神父一脸无奈:“大哥,不要这么暴力!” 车窗慢慢摇下,黎雅择的侧脸露了出来:“亲自干掉的神父?” 神父点点头:“我还能假装一下。” 黎雅择点头:“不要耽误正事,也不要不注意细节。” 神父点头。 接着,车窗就缓缓摇了上去。 看着黎雅择的车子,神父笑着无奈地小小抱怨了一下:“唉……真是的,就只会对卿晰这么温柔啊……” 神父是黎誓勋装扮的,早在一个星期之前这里真正的神父就已经被黎誓勋亲自狙击掉了。而且是反狙击。因为这个神父想要强杀掉安妮莎假扮的伊尔兰夫人。 至于原因,也就是诸如此类,不需要过多解释,所以让我们把目光投注在简宁和丹尼尔斯身上。 当丹尼尔斯牵着简宁的手走到了伊尔兰先生的墓碑前的时候,简宁看到墓碑却感到很奇怪:“怎么会……丹尼,你看!夫人把她自己……” 丹尼尔斯抱住了简宁,满脸都是眼泪。 就在刚才他才知道一切真相,自己原来这样被两个又血缘关系的至亲深切地爱着。可是,过去他什么都不知道,当他知道了一切,他也失去了他们。 简宁抱住丹尼尔斯。 这里,安眠着两个深爱对方的人。 丹尼尔斯亲自把白玫瑰放在了墓碑前。这个时候,简宁问道:“上面写的什么?我怎么看到还有伊尔兰夫人的名字?” 墓碑上面写着拉丁文:这里安眠着两个深爱对方的人,当老去,我们只剩下互相凝视。 丹尼尔斯想起每一个早上,在凯尔文森号的时候,伊尔兰夫人和伊尔兰先生都坐在靠窗的桌上,互相看着对方吃着早饭,接着是每一个中午,每一个黄昏。 “这里安眠着两个深爱对方的人,”丹尼尔斯到这里的时候,还说着中文,可是下面这句话,他抚摸着墓碑用法文说着,“当老去,我们只剩下互相凝视。” 简宁蹲下来看着墓碑:“伊尔兰夫人把自己……” 丹尼尔斯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他没有办法告诉简宁夫人已经死了,好多好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告诉简宁。 他颤抖着气息说: “夫人……夫人她……夫人打算让自己陪着先生。所以让人这么刻了。而且,她希望自己死了能和先生埋在一个墓穴里。” 白玫瑰的花瓣有几瓣掉在了灰色的墓碑上。 简宁挽着丹尼尔斯的手出了教堂。 走在街上的时候,有工人在挂一副海报。简宁疑惑地看着这幅海报,因为人物太熟悉了! 当这幅海报挂起来的时候,简宁相当吃惊—— “他们要拍第三部了?!” 丹尼尔斯抬头看着简宁看的东西,海报上面写着:Before Midnight。 丹尼尔斯捋了捋简宁额前的发:“想看?” 简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你知道他们的前两部是什么吗?《爱在黎明破晓前》,还有《爱在日落黄昏时》,现在居然出了《爱在午夜降临前》!!等等……我看看……啊,丹尼,你看,他们身后的海……该不会是在希腊吧?” 丹尼尔斯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浮现着当初在黎明破晓前简宁在海边演奏小提琴的样子,所以他回答得有点恍惚:“啊……嗯。” 简宁拉着丹尼尔斯的手说:“等我们这次的航程结束了,我们去希腊吧?” 丹尼尔斯看了看教堂在地方,点点头:“好。夫人和先生他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这时,有两个小恋人也站在了海报面前,男孩问了女孩同样的问题:“想看?” 女孩嘟着嘴点点头:“嗯!他们一直从《爱在黎明破晓前》《爱在日落黄昏时》拍到现在的《爱在午夜降临前》……”这时,女孩转身双手挂在男孩的脖子上,男孩搂着女孩的腰,女孩笑眯眯地说:“如果我爱你能够像这场电影,一天,也就够了。” 男孩吻吻女孩的鼻尖:“准备这段台词准备多久了?” 女孩吐吐舌头,脸红地说:“没多久啦!你不要那么聪明嘛。” 简宁和丹尼尔斯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了而且简宁鄙夷地看着那个男孩,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简爱,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简爱扭头看到她哥:“……” 晋煦:“……” 简宁拉着简爱到了一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晋煦则和丹尼尔斯站到了一起,两个人没有什么话说。可是这个时候晋煦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理成章。怎么是这个时候这部电影在这里挂起了宣传海报……简爱她又知道了这里要挂海报……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你……” 丹尼尔斯瞬间看向晋煦:“黎雅择想要干什么?” 晋煦闭眼:“如果你想要逃,就逃。我不知道狙击手在哪里,可是现在有一把枪对着你,然后你不会死掉,但是所有人都会以为你死了。包括简宁。” 丹尼尔斯瞬间回头看着简宁,立刻吩咐道:“你现在马上走过去,如果我被狙击了,注意简宁的安全。” 晋煦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下一秒,丹尼尔斯的胸口就喷出了血。晋煦听到了子弹打入肌肉的声音,而且周围有人看到了这一幕,现场全是尖叫。 简宁回头看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血从丹尼尔斯的胸口喷了出去的样子,丹尼尔斯倒下去的动作在因为惊恐而瞳孔放大的简宁眼里全部是慢动作了,他什么也听不到了,甚至听不到自己歇斯底里地吼着: “丹尼!!” “丹尼!!!!” “丹尼!!!!!” 丹尼尔斯好像听到了简宁地呼唤,想要偏头,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随心去做了…… 第32章:丹尼尔斯的葬礼 当简宁想要上去救丹尼尔斯的时候,晋煦拉住了简宁,下一秒简宁就看到了有一辆车带走了倒在自己的血里面的丹尼尔斯,一切都像是预谋好了一样。 当时简宁的心里面除了突如其来的惊恐无措,还有对现在这种状况的那么一瞬间的反应,对,就像是预谋好了一样。 晋煦看着这一切的状况,还看到了车辆那里有人注意到了他,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之后,就确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晋煦回头喊着还没有回过神的简爱:“小爱!过来!拉住简宁!” 结果,在晋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一个辆救护车停到了简宁面前,车上的医务工作者走到简宁面前来的时候,趁人不注意直接给简宁注射了什么,然后简宁直接倒下。晋煦也被拖进了救护车。 当所有人都在车厢里安静地坐着的时候,晋煦死盯着简爱:“简爱?” “简爱”摇头:“换人了,就在你扶他的时候。不然得出多大的乱子啊。” 晋煦尽量忍住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你是谁?” “你见过我啊,安妮莎。” “简爱在哪里?” 安妮莎用简爱的脸笑着说:“在她该在的地方,很安全。你也知道的。” 晋煦看着简宁,又看看安妮莎:“够了,不要用小爱的脸给我说这么倒人胃口的话。” 安妮莎当时正看着窗外,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眼神。 而这辆车正往精神病院走。 “晋煦,我们没有办法选择什么的,你知道的。” 医生此时正在往简宁的手臂里静脉注射什么东西,晋煦立刻拉住医生:“你要干什么?!” “常规注射。他大概十多分钟后就醒了。如果不想让他心脏麻痹死掉的话你最好让我给他注射了。” 医生到哪里,说话都不容抗拒。 这时,安妮莎接了一个电话,她说道:“爸爸?对不起……没有的,我也很想你。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爱你。” 晋煦冷嘲热讽地说:“你还真是戴着面具做人。” 安妮莎不置可否,看着简宁说:“其实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好也不好。但是晋煦先生,你知道很多东西,只要配合就好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丹尼尔斯早几天就已经被预定死亡了,很多家媒体都已经知道有这么一场葬礼——死的人不知道是谁,但是知道前任大主教一定会去。这个可是一个大新闻。而且这个葬礼不允许任何一家媒体报道,由于名流众多戒备也是相当地森严,听说不少国家的王子公主们也会出席。 该怎么办呢? 黎雅择当然不会让人有机可趁,他主导什么,外人就只能看见什么。本来,这就是一场华丽的演出。 丹尼尔斯在教堂里看到的神父,此刻正穿着白大褂坐在丹尼尔斯的旁边,用手术刀剪开了丹尼尔斯的衣服,开始取子弹了。而丹尼尔斯旁边还躺着一个——丹尼尔斯?! “所以黎誓勋,你们就把真的人也直接给秒杀了?可是未免太快了吧!!”唐一提着一个化妆箱,弯腰站到了假货丹尼尔斯身边,“唔,我来补一个妆。” 黎誓勋总算笨手笨脚地把衣服剪开了:“干好你的事情。” 那颗子弹打在了——黎誓勋挑眉:“真是好功夫。” 这时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开口道:“谁打的?打在什么地方的?” “4000米以外远程狙击,要求不能打死人,还要应对突发情况……这枪法,太厉害了,”黎誓勋打开手术用具包叹口气,“所以卿晰应该感谢上帝他遇到的是我哥。” 一说,众人了然,是黎雅择开的枪。 这时司机开口道:“我靠,你怎么不早说黎雅择枪法这么好?” “因为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相信啊。所以,你也应该庆幸当初把枪口对准我哥的时候,我哥没有在意,是吧,金玺……我说你抖什么抖,好好开车。” 金玺皱眉:“有人跟踪,最好快点儿了。” 唐一叹气:“唉……就没有一次让人安心过啊。” 黎誓勋一边皱着眉头取子弹,一边应付着摇摇晃晃地车辆,一边感慨道:“如果那天搓麻将不输,我们三个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 不要再说搓麻将了。 唐一一边给假的丹尼尔斯补妆,一边看着黎誓勋取子弹:“怎么,子弹没打进去?” “嗯,就是为了他假死专门定做的子弹。子弹打出去的那一刻,”黎誓勋把子弹头给唐一看,“就会变成八爪鱼的样式,中间藏着的针头就会暴露出来,一旦触碰人体,就会导致人假死。” “那么多血怎么来的?” “这个简单,血包啊,找个人放进去就可以了。这种细节我哥怎么可能出差错。” 又一个闪车—— “我靠!” 金玺大吼:“What a fuck day!我以后一定不要和他搓麻将了!” 而黎誓勋则尴尬地看着对面的唐一,因为他又把针戳进了丹尼尔斯的屁股里,就在那意外的闪车时。 唐一护着尸体冲黎誓勋吼:“我靠!你现在最好把他弄醒啊!” 黎誓勋拿出一个针管—— “金玺你他妈地能不能——?” 因为黎誓勋一针戳到了对面那个丹尼尔斯的胳膊里而且差一点戳到唐一,两人异口同声骂了出来。 结果在黎誓勋拔针的时候,一颗子弹打在了车上,接着就是倾盆大雨一样的子弹。 “我操!!!!!!!!!!!” 三个人同时骂了出来。而黎誓勋撒气似的把针插进了丹尼尔斯的屁股上面,一口气把药打了进去,还没有拔针头,就开始取枪:“这么窄的巷子居然还想……靠,跟我玩儿巷战!先玩儿好C.S吧!”黎誓勋朝外开枪的同时就拔掉了丹尼尔斯的针头,然后丹尼尔斯的屁股上冒血他也没有管,只是说:“对不住了哥们,你就当痔疮犯了吧!!” 可怜的丹尼尔斯完全没有办法回答他。 “我操,唐一,你他妈都要把人画成精了,你他妈画好没有!画好了拿枪啊!!!” “靠!我正在绑人啊!!真假丹尼尔斯都在绑啊!!” 金玺直接从车座下面扯出一把枪扔给了唐一:“拿着!!”唐一说时迟那时快,拿住了枪但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于是枪口直接贴在了黎誓勋的脸颊上,黎誓勋一脚踹了过去:“找死!”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开车前往了葬礼——金玺一边开着车一边注意枪战情况,唐一和黎誓勋则枪口一致对外跟打真实版CS一样,打到间歇的时候,居然黎誓勋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酒壶和唐一一起喝了起来。结果那一个酒壶被打穿了——子弹卡在了酒壶里面。 “操!”俩人直接从放置真假丹尼尔斯的担架床下面取出了冲锋枪,啥也不管地开始扫射了…… 这时,有人突然大吼了起来:“我靠!黎誓勋!你再给我用冲锋枪!!!” 黎誓勋吓了一大跳,谁啊!结果他定睛一看,是一边开车一边在和驾驶员打斗的可努诺,车玻璃都被冲锋枪给扫掉了就是人没打死,可努诺愤怒地朝黎誓勋吼的那一刻,驾驶员被可努诺扔了出去,被车子碾变形了都……惨不忍睹…… “你又从哪里蹦出来了?” “我?老子就不该跟黎雅择搓麻将!待会儿再解释!!” “……” 总之,枪林弹雨,四个人护送真假丹尼尔斯展开着一场巷战…… 可努诺、唐一、黎誓勋、金玺从已经失去了门和后盖的车上拿着枪下来,站成了一排。 金玺点燃了一支烟,然后黎誓勋也从包里面抽出一杆雪茄用ZIPPO点燃了,接着是唐一,唐一拿了一杆烟给可努诺,他说:“我不抽。” “哦。” 四个人站成一排看着箱子里死成一路的人和车子,烟雾缭绕。除了可努诺正在咳嗽,因为唐一的烟呛到了他。 “这样就……结束了?”唐一难以置信。 “嗯。”剩下的三个人点头致意。 四个人巷战三辆车,三辆车里的人都死了,他们的战斗力是有多强。 说话间,在他们最面前的那辆车的车厢盖子嘭然爆开了—— 在车子里的一具尸体直接掉在了地上—— 然后三个人的烟都掉了—— “谁……谁干的?!”唐一紧张地问。 可努诺举起柳叶刀,刀片在寒风中亮了一下:“我干的。” ——那个倒在地上的尸体,没有了半个脑袋壳。 “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我要做点什么,唐一,车里还有点威士忌,要喝吗?” “要的,医生你呢……停,先把你的柳叶刀放回去好吗?我们有话好好说!” 黎誓勋看着眼前的场景……那个缺了半个脑袋壳的家伙已经开始淌脑液了……他差点没把饭呕出来,转身打电话:“哥!派人来处理现场啊!!太恶心了!!!” 就在这几个人坐在车上喝酒的时候,丹尼尔斯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当时正和假丹尼尔斯放在一起——实际情况是这样的——这几个家伙的座位其实报废了,又想坐在一起,怎么办呢?就只好把丹尼尔斯和假丹尼尔斯放在一张担架床上面,绑着。 丹尼尔斯看着自己的脸,差点吓得心脏麻痹。然而一动身,居然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绑着? “喔!看!丹尼尔斯醒了!”黎誓勋挑眉说。 唐一和金玺干了一杯以示庆祝。 丹尼尔斯在担架床上挣扎着吼道:“我操!你们赶快把我放开!!!” “哦哦哦,好的,马上就来。” 三个人看着不喝酒也不抽烟的可努诺,可努诺看着他们,无奈地上车去给丹尼尔斯解带子。 “我想问你,你知道现在这种局面是怎么造成的吗?” 可努诺一边给丹尼尔斯解带子一边说:“把你和这个人绑在一起?” “对。” 可努诺拆开带子把丹尼尔斯拉了起来:“副作用是全身无力。情况是这样的,待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烂摊子,你跟着收拾烂摊子的人走,我们送你下地狱。” 丹尼尔斯看着死气沉沉的自己—— “只希望你们没有让简宁下地狱。” 黎誓勋回头看着丹尼尔斯:“不会,他现在在昏迷当中。有机会你还可以和他见上一面。如果我哥安排了的话。” 丹尼尔斯用双臂支撑起自己对扶着他的丹尼尔斯说:“……我自己可以的。黎誓勋,打电话给黎雅择。” 黎誓勋喝着酒,摇摇头:“自己屁股还在流血,还要关心别人?我哥不会接电话的,因为,现在,他正在你的葬礼上忙呢。而且我哥说了,你一定会找简宁的,但是,亲兄弟明算账,不安心地把事情做好,简宁虽然安全,但是你也别想看到他了。” 丹尼尔斯闭上眼睛—— “黎誓勋,告诉黎雅择不要逼我。” “怎么会呢?你是一个国王,本来就该你继承的一切,你放弃了,我们只是要回我们应该得到的。摩德纳岛。我亲爱的王子殿下,很多事情,安妮莎没有告诉你真实情况。摩德纳岛让你和简宁共同继承,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你和简宁会遇到是必然,但是会相爱我们的确没有料到。他出生就意味着要替你承担风险。” 丹尼尔斯被现在的一切弄晕了,黎雅择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等等。”丹尼尔斯喘着气,“教皇……” 黎誓勋扭头看着丹尼尔斯,微笑。 丹尼尔斯震惊地看着黎誓勋,他已经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了。 摩德纳岛只是冰山一角,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岛,后来成了私人岛屿,是被一个马约尔公国的商人买了下来,而且这个商人后来将这个岛屿捐献给了自己的国家。可是,马约尔国内乱发生以后,这个岛屿就被海盗所占领,马约尔国也无心管理,于是就想卖掉这个岛屿…… 现在,黎家想要这个岛屿,前任教皇也参与了进来,再加上以后一定会面对的马约尔国的人,把马约尔国的人算作一股势力…… 可努诺扶着丹尼尔斯:“你放心好了,德科拉家族会全力支持你的。包括我。” 丹尼尔斯看着可努诺:“德科拉家族?阿历克斯·德科拉?” 可努诺没有想到丹尼尔斯能记得那么清楚:“是的,上次你脚受伤的时候给你看病的医生,阿历克斯·德科拉。包括梅妮亚和凯瑟琳。但是,我向你保证,这一切都是意外,他们目前确实都生活在澳大利亚。凯瑟琳在澳大利亚留学,梅妮亚跟着她去了。阿历克斯是凯瑟琳的哥哥……你知道的。” “可努诺,我就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可努诺苦笑:“我?我的原名叫克努特·德科拉。” “不要告诉我,你也是一场预先安排。我们,是在战场上面认识的兄弟。”丹尼尔斯害怕又期待着可努诺的答案。 “我记得安妮莎跟我说过一句话,凡是问个开始,一切问题都总有源头的……我该怎么说呢,船长,我们逃避不了自己的命运,我愿意为我可以逃掉德科拉家族的安排,我上了战场,可是我还是遇到了你。说预先安排也没错,可是,这全都是上帝的阴谋。” 丹尼尔斯闭眼。半晌,他说:“不,上帝从来不做这种安排。简宁跟我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是,我们连累太多人了。” 金玺叼着烟,唐一喝着酒,黎誓勋看着手机,所有人都把丹尼尔斯说的“只是,我们连累太多人了”听了进去。 金玺碰碰唐一:“今生还好吧?” “他?迷迷糊糊,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怎么都让人担心。你呢,木铮呢?” “小铮?他还是一样当医生啊,很累的。我没有把事情告诉他。” 这时黎誓勋开口道:“都很安全,因为我哥,把他们带到他的庄园了。别看我,我家阿薰也被我哥带走了。唔,可以坐到好车上面了,人来了。” 说罢,大家目光前聚,果然来人了。这些人看来对于整理现场很熟练啊。 可是,就算整理了也不能不当没有发生过一切。 安妮莎说得对,凡是问个开始,一切问题总有源头的;可努诺也说得对,我们逃避不了自己的命运。 第33章:葬礼背后 这个葬礼可谓是相当的有阵容。各界名流大腕儿都齐聚一堂,穿着黑色的衣服,做着静默哀伤的表情,前任教皇致以葬礼宣言,并且全程主持葬礼。许多人都想知道这个死去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当葬礼快要结束时,他们总算看到了真正的葬礼的主人—— 黎雅择和出席葬礼的客人们握手致谢。 黎雅择,马约尔公国国王。这是他的兄弟,一起在战场上交过命的兄弟,丹尼尔斯·格雷德——而且是被格雷德家族驱逐出去的一个少爷,值得有这样声势浩大的葬礼。 安妮莎笑着看着唐一和金玺:“你们……倒还真是让我吃惊啊。马约尔公国的亲王?” 唐一看着安妮莎:“这么哀伤的场合,不要笑成这样。” 安妮莎:“我可真抱歉,亲王。” 金玺噗嗤笑了出来:“噗……哎呦哎呦,安妮莎小姐,唐一对于我们的王干的某件事很难过,他正心情不好呢。” 安妮莎挑起眼角:“为了女人?” 金玺了然地说:“我们的王都爱男人,我们这些做大臣的怎么敢爱女人呢?啊,欢迎你来马约尔公国来结婚,因为我们支持同性恋结婚。” 安妮莎恨得牙痒痒,可是还是只有保持着她的礼仪和微笑。这时金玺指了指她背后:“啊,那是什么?” 安妮莎轻蔑地笑着说:“金玺先生,你这种玩笑……” “安妮莎。” 安妮莎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安妮莎。” 安妮莎木然地转身。 雷斯利。 “安妮。” 安妮莎的眼眶红了。 “……你,你怎么来了。” “船长的葬礼,我怎么能不来?” 安妮莎伸手想要去触碰雷斯利的额角的乱发,可是她停手了,手放在半空中的时候,雷斯利握住了她的手,贴放在来自己的唇上。 安妮莎的手心感触到他在说什么。 安妮莎的耳朵倾听着他在说什么。 他说,我爱你。 安妮莎的手心湿了,那是雷斯利的眼泪。 “……雷斯利,我们都知道对方是谁了,对不对?” 雷斯利摇头,使劲儿地摇头。 安妮莎无助地看着他,她的余光看到了她的父亲朝她走来,还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朝雷斯利走来。 她微笑着说:“别哭了,就当安妮莎不在了,就当那些时光是被从哪里偷的,你到底是要物归原主的,好不好?” 安妮莎想要挣脱雷斯利的手,雷斯利不放:“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吗?” “我没有骗过你我的名字。你可以,一直叫我安妮。有关于安妮这个人,她对你隐瞒了一些事,但她真心地爱过你。” 安妮莎再一次挣脱,雷斯利总算放开了手。 她的父亲不远不近地说:“安妮莎,到我这里来。安妮莎!”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看着他了。微微一笑,她朝雷斯利鞠躬:“我很抱歉公爵,失陪了。” 她走以后,女人朝雷斯利走来:“怎么,还真的爱上她了?” “姐姐……” “雷斯利·格雷德,你可是格雷德家族真正的继承人,不管你想怎么玩,玩到什么时候,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格雷德公爵,也许我们可以给我们的国王打个招呼。” 女人拉着雷斯利到了黎雅择面前,黎雅择和她握手:“你好凡妮莎小姐。” 凡妮莎点头致意:“我的国王,希望您最近不会太伤心。” 黎雅择微笑:“我倒希望,凡妮莎小姐不要想太多,替我伤心。” 雷斯利看着黎雅择和凡妮莎的对话,略略皱眉,他很不想夹在这种势力对抗中央。 黎雅择看着雷斯利:“公爵,现在船长已经不在了,你想好回来了吗?格雷德家族已经不能再没有人掌门了。雷斯利·格雷德,你可是格雷德家族真正的继承人,不管你想怎么玩,玩到什么时候,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雷斯利和凡妮莎瞬间震惊地看着黎雅择,黎雅择略微耸肩表示歉意:“抱歉,还有别的客人需要招呼,你们随意了吧。都是自己人。”黎雅择加重了“自己人”这个说法。 凡妮莎在黎雅择转身后,立刻表情不善。黎雅择刚才的话,明摆着是在告诉她:没错,他掌控着全局,整个场面所有人的话他都在监听。这里安装着无数的监听器。 雷斯利甩开凡妮莎的手:“姐姐,有的生活,我过够了!” “雷斯利!” 雷斯利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的生活。” 雷斯利转身。 前任大主教带着安妮莎走到了黎誓勋的面前,黎誓勋单膝跪下亲吻了大主教的戒指,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用深邃的目光看了安妮莎不到十秒钟。 大主教看了看周围,他微笑对黎誓勋说:“国王殿下,请允许我失陪,不过我认为我的女儿安妮莎将是一位很好的替代者。您怎么认为呢?” 黎誓勋相当和善地说:“替代者?不,当然没有人能超过您的地位。不过,我非常感谢您为我介绍了您的女儿,在这么哀伤的时候,还有这么一位温婉的佳人陪伴,那是再好不过了。” 大主教笑笑,走了。 黎誓勋抬起胳膊,安妮莎优雅地挽上了黎誓勋,黎誓勋依然保持着从容地微笑:“你父亲那里是怎么回事,他的态度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安妮莎一边给别人点头致意,一边说:“抱歉先生,父亲从来没有真正地相信过我。” “没关系,不要觉得自己没用。” “……”安妮莎略微埋头,“我为您做到真的太少了。” “我都说了没关系,这都是小事,你的才华再更大的地方。等国情稳定了我希望你能在外交上为马约尔国做出贡献。所以,你更大的作为是在以后,知道吗?你和雷斯利,放心好了,我给你保证过的事情,不可能会失信于你的。” 安妮莎眼泪包着泪,看着雷斯利远去的背影——是的,她看到他走了。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是您救了我,在我需要读书的时候让我好好读书……就算为您和您的国家做外交官,一方面是我的心愿,另外一个是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尊重,我想要学这个,您就支持我学了这个……我真的……” 黎誓勋拍拍安妮莎的手:“你还是个孩子。沉住气,不要哭。你信不信,你会和雷斯利在一起的?” 安妮莎吃惊地看着黎誓勋。 黎誓勋微笑,一切都在掌控中的一样:“等一切结束以后,只要不是死亡,什么都不能阻止我们这群人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相信我吧,安妮莎。你一定要沉住气。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对于很多人来说,黎誓勋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的感情,一直都是真实的,从来不是虚假的,不管是对谁。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jamais je ne t‘oublierai,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jamais je ne t‘oublierai……” 谁……是谁在唱à la claire fontaine…… 我在……我还在先知号上面吗……今天的风浪这么大吗,我怎么觉得……摇晃的这么厉害…… 丹尼!!丹尼!!不会出事了吧!!丹尼!—— “啊!” “啊!” 丹尼尔斯和简宁同时叫唤了出来。简宁突然的起身,俩人的额头就嘭地撞到了一起。 刚才简宁在睡觉的时候,丹尼尔斯一直抱着他像抱一个小婴儿一样唱着法文的《梦之浮桥》,一边轻轻地晃着简宁,结果简宁在梦里以为是风浪太大出事了,一下子就吓醒了。 简宁一醒来就看到丹尼尔斯的放大的脸,他立刻惊慌地摸着丹尼尔斯的脸颊和心脏,手足无措,丹尼尔斯怎么说都没有反应,丹尼尔斯只好使出老招数,直接把简宁压住,吻了起来。 越吻越用力,越吻越投入…… 第34章:一切都有源头 黎雅择看着守在门口的佣人:“刚才有什么人进去了吗?” “王,是……安东尼·凯尔文·伊尔兰亲王殿下。” 黎雅择挥手:“嗯。你们下去吧。” “是。” 丹尼尔斯的新身份就是安东尼·凯尔文·伊尔兰亲王。马约尔公国的亲王。 丹尼尔斯搂着简宁,吻着他的发际,深深地用力地嗅着简宁的发间味道——有一点汗味,头发也有点油了,可是还是有淡淡的薄荷味。不知道是在哪里沾染的烟草味,不过没关系。 他坐在简宁胯上,简宁扶着他的腰,眼睛迷迷蒙蒙——丹尼尔斯一颗一颗解开简宁的扣子,然后盯着简宁的身体直愣愣地看了很久。他扑了上去。轻轻重重地咬起了简宁的胸口。 “啊……啊……啊……啊啊……” 简宁微微挺起他的腰——这种嘭然的刺激是要让他整个人烧了起来了…… 天黑了。 简宁从一阵温热中苏醒。 水? 简宁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水。 接着,是丹尼尔斯的手。 不会认错的,只会是丹尼尔斯的手。 简宁回头,结果丹尼尔斯灵巧地把自己的脸凑到了简宁回头的那一边,这样,简宁就碰巧吻到了丹尼尔斯。丹尼尔斯坏笑了一下就立刻吻住了简宁,然后咬着简宁的小耳朵,用比较沙哑的声音说:“别动……” 简宁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和丹尼尔斯在一起。此刻,丹尼尔斯坏坏地抱着他动了动,水晃荡了几下发出了声音。简宁立刻红了脸,在热水的蒸腾下他的脸更是像块烧红的煤炭。丹尼尔斯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整个大浴室回响着丹尼尔斯的笑声。 这是一个浴池,修建的风格是中世纪的,穹顶都还有壁画。可惜,根本不是什么上帝圣母,而是印度爱经里面的图画。相当的豪放。 丹尼尔斯总算把简宁放开了,简宁自己也送了一口气,可是—— “松了一口气?亲爱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丹尼尔斯一把搂过想要出浴池的简宁,把他搂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不由分说地直接把人推到了浴池边缘。他挑起嘴角:“想不想看看我的闭气本事有多好?” 没等简宁反应过来,丹尼尔斯就蹲进了水里,简宁瞬间捂住自己的嘴,因为他害怕自己叫出来……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丹尼尔斯总算从水里出来了,然后站到了简宁的身后…… 雾气氤氲。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以后,丹尼尔斯抱着简宁在水里,他一边给简宁按揉着腰部,一边安静地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你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和我在一起,我不会放手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简宁吻了吻丹尼尔斯的鬓角。 “很早很早之前的故事了。不过,是关于我们的。 “你知道吗?卿晰也好,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是不是?” 简宁想了一下,点头。他摸摸丹尼尔斯的下巴,安慰着他。丹尼尔斯握住了简宁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我,先来讲讲,当初凯尔文森号上面的人吧。” 第35章:过去 “我以为,我一出生就该是个靠海生活的人。后来,好像也是这样。”丹尼尔斯慢慢地给简宁揉着腰部,这次倒是很正经了。 “然后呢?”简宁倒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难得的按摩。 “然后?然后就是一个可以长话短说的漫长的故事了。我们的故事,要从哪里讲起呢……既然宝贝你是学小提琴的,我们就从小提琴开始说起吧。” 安德烈·凯英司,出生于1946年,因患上严重的严重的肌肉僵化症导致各种并发症,死于2012年4月。他的成名是在1983年。那个时候,也是凯尔文森号诞生的日子。 凯尔文森号才诞生,需要一些人来工作,安德烈凭借自己的演奏技巧获得了凯尔文森号的小提琴手这个职位。所以安德烈出道的时候是在凯尔文森号这艘豪华游轮上面的,但是他的小提琴刚好烂了,可是有一个女孩子把她的小提琴借给了他。随后那场演出他非常成功,得到了众多人士的首肯,开始了在船上的演出,之后,就到了陆地上成为了世界级的小提琴演奏家。但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那个叫艾米丽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就是凯尔文森号当时的竖琴演奏者艾米丽。后来她就把那把小提琴送给了安德烈作为首场个人演出成功的庆贺礼物。 安德烈问这样真的可以吗?艾米丽说,当然可以啦,我不是学小提琴的,我是学竖琴的,我的小提琴演奏不好,那是我爸爸的遗物,当时花了大价钱买的呢,结果他并不是个出名的小提琴手,我想着就想要哪天送出去。安德烈就这样凭借自己出色的演奏技巧留在了凯尔文森号上面成为了职业小提琴演奏者,和凯尔文森号的船长还有船长夫人成为了君子之交的好朋友。也就是在凯尔文森号上面,孤独的小提琴演奏者,用他那用胶布沾好的小提琴,演奏了一个卡门的变奏曲给那个送他小提琴的女孩子听,并且向她求婚了,那个女孩子答应了他的求婚。 一年以后,艾米丽怀孕了,可是,她流产了,并且再也没有办法生育。有一天,安德烈下船了,再回到船上,他带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他们收养了这个女孩儿,叫她爱丽丝。那是安德烈一个远亲的孩子,可是她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安德烈收养了她。当时爱丽丝16岁了。 我们稍微暂停一下安德烈的故事吧。 我们之前说过,凯尔文森号的名字来历是因为伊尔兰先生为了纪念他的儿子。因为他的儿子死于与海盗的斗争当中。 这个海盗,不是现在的什么索马里海盗。是摩德纳岛上面的海盗。摩德纳岛在二战过后被马约尔公国买下了,成为了马约尔公国的领土。可是摩德纳岛上面一直都有海盗居住,他们以海盗这个职位为生,马约尔国公国为此很是头痛,而且摩德纳岛还要闹独立,尤其是这群海盗还成立了自己的政府。 马约尔公国的王室,姓黎。但是,这个王室当时正面临着危机。古老的贵族们互相争斗,互相攫取利益,国王黎灏正整日缠绵在自己的情人们之间,没有办法振兴王室。王室丑闻频频爆发,人民日益不满,引发政治危机,内忧外患,指挥不力,马约尔国没有办法镇压马约尔国的反叛。古老的贵族家庭中有一个是格雷德家族,还有一个德科拉家族,其中格雷德家族的人还和海盗成立的伪政府有了利益关系,因为格雷德家族希望借助这些海盗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也许王室可以易姓了。 国王黎灏正唯一的弟弟黎灏任他自然也是希望成为国王的。黎灏任的长子就是黎雅择,次子是黎誓勋。只可惜,黎雅择不受黎灏任喜欢,因为他是黎灏任的政治婚姻的产物,在黎灏任看来黎誓勋才是他爱情的结晶,所以黎灏任没有打算把黎家交给黎雅择,黎雅择自然不受重视。当然,那个时候,黎誓勋还没有出生。黎誓勋是在黎雅择被绑架了以后出生的。 于是,危机出现了。当时是1987年,黎雅择15岁。黎雅择被绑架了。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他。黎雅择去了哪里呢?他被绑到了摩德纳岛。摩德纳岛的海盗首领顾特尔不想杀了他,但是让他去角斗——最终,背水一战的黎雅择在罗马式的角斗里获得了胜利和活下去的机会,他还有了一个教育他该怎么做的师父,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伊尔兰夫妇的儿子。那个以为被海盗杀了的孩子,凯尔文·伊尔兰。他和他的父亲名字一样,所以他让别人叫他凯尔就行了。凯尔当时才24岁。 1年后,也就是1988年。爱丽丝17岁,凯尔25岁。 在海盗眼里,女人都是财物。当时凯尔挑选中了爱丽丝——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他无意中知道这个女孩儿来自凯尔文森号,他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怎么样了。爱丽丝因为凯尔对他的保护,告诉了他一切。 “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爱丽丝和凯尔在一起了。”这个时候,丹尼尔斯握住了简宁的手,可是简宁居然发现丹尼尔斯的手在颤抖,“于是,有了我。” “有了我,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我父亲希望我能够回到他父母的身边,好好活着。一年以后,也就是黎雅择17岁的时候,有了机会。我父亲为了我,留在海盗堆里面,他把我的母亲还有我托付给了黎雅择,让我们逃走了。但是,我父亲真的死了。 “接下来,黎雅择和母亲带着我去了凯尔文森号——因为当时凯尔文森号是离我们逃跑的路线最近的落脚点,甚至是最安全的。我的外公外婆,也就是安德烈叔叔还有艾米丽阿姨,他们不在了。回到了陆地上。艾米丽阿姨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也失去了爱丽丝备受打击,精神有点失常,所以安德烈叔叔要带她回陆地看医生。 “可是,我的母亲早在逃跑的路上就受伤了,失血过多而死。 “当年,所有知道我的出生秘密的人,达成了一个协议。让我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人生,不要知道一切。并且,黎雅择也在伊尔兰夫妇的帮助下回到了马约尔国。” “……”简宁瞬间无法思维。 丹尼尔斯叹口气,说:“所以,伊尔兰夫妇是我的爷爷奶奶。而安德烈还有艾米丽……虽然我的母亲和他们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他们把她当做了女儿,也就是说,他们是我的外公外婆。至于我的爸爸卡耐尔。卡耐尔是伊尔兰先生的私生子。他们的感情很微妙。所以,一般不会表现出来这种关系。但是我就归卡耐尔管了。我爸爸,很爱我。再后来……你知道的。伊尔兰夫妇是为黎家设计船只的,为了威胁他们,我背绑架了,被绑回了我的出生地,摩德纳。黎雅择亲自带兵救了我。我当时年纪小,也差点要被当做敢死队员训练了。 “安妮莎之前告诉我,摩德纳岛,本来是凯尔文森号上面的各位买来养老的地方,可是被用作了各个家族的基地。最终放弃这个基地的时候被来自F洲国家的一个政治犯带着他的黄金抢占了那里。摩德纳岛的继承人,写的是你和我。我不知道这是谁告诉她的,但是,是一派胡言。但也不用管了,她也是黎雅择的人,黎雅择应该会告诉她真相的。至于,我是国王……摩德纳岛被马约尔国收复以后,我就要以国王的身份镇守摩德纳。摩德纳在把自己卖给黎雅择的时候,也是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小国,只不过,国王一家都被海盗们干掉了——黎雅择之所以要让我假死,就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他想让我成为摩德纳国王的孩子,反正一切都死无对证了。其实,被绑架到摩德纳岛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人,可努诺。我和可努诺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不管是绑架黎雅择,还是我,或者是可努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能够从马约尔国的内部得到重要消息。马约尔国最为重要的是海防和海军军备的设计,这是在世界上都是一流的。总之,伪政府军希望从中获利,或者把我们洗脑过后放回去加以利用。 “可是,他们的愿望落空了。至于你,宝贝……” 丹尼尔斯抱着简宁,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知道为什么简衡船长一定要创造你……可是,我很感谢他。也许是因为对你的父亲太失望了吧。不过,你放心,卿晰和你长得像只是个巧合,他的的确确是你所称呼的父亲的私生子。还有,你现在能明白你的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会那么对你了吗?” 简宁把头埋在丹尼尔斯的颈部,闭上了眼睛。 倏然,一个热闹的声音打破了安宁—— “啊哈!!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温存!!!” 接着一个噗通—— “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跳进了浴池,扑腾了几下就到了简宁的身边,用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面,水底下都能看到它的大尾巴在摇动,它使劲儿地舔啊舔啊舔啊!!! 至于简小宁,它正悠哉悠哉地腆着大肚子——它活生生又长肥了一圈儿——蹲在地上舔毛,就是不怎么能够舔到自己的后退,毕竟是,太胖了…… “我靠!!!!” 丹尼尔斯看着闯进浴室的人,居然是他在澳大利亚住院的时候碰到的胸下垂梅妮亚!! 梅妮亚拿着手机狂拍:“跛脚船长的艳照门!!” 丹尼尔斯愤怒了,他站起来要抢夺梅妮亚的手机,梅妮亚看到了丹尼尔斯的裸体就直接愣了,丹尼尔斯抢过手机大吼:“没见过啊!” 梅妮亚反应过来了,大骂:“你个流氓!”然后一脚踹向丹尼尔斯,丹尼尔斯顺势拉住她的脚踝,把她拉近了浴池里面,然后两个人就在浴池里面打架了…… 简小宁:“喵?喵呜……”(什么情况?哦,打架啊,继续舔我的毛好了……) 卡布奇诺:“汪?汪汪汪汪!!!”(怎么回事?哦,打得好!!胸下垂加油!!!) 简宁闭上眼,他此刻,真的想要杀了这两个人,于是他大吼道:“碍眼,走开!!!!” 梅妮亚和丹尼尔斯停止了打斗,梅妮亚看着简宁美好的而白皙细腻的肌肤和秀气又不失肌肉的身材,顿时飚鼻血,而丹尼尔斯当然是更怒了,直接转回去要抱住简宁,于是他就裸体走上岸,用浴巾裹住了自己,然后手又拿了另外一条浴巾,在把简宁用他的右手拉起来的同时,浴巾也整个地盖在了简宁身上。 他在简宁身边耳语:“太累了吧,我们回去了。抱住我的脖子。” 简宁点头,抱着丹尼尔斯的脖子。 丹尼尔斯恶狠狠地看着梅妮亚说:“我告诉你,不管你是干嘛的,我都一定会找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丫头的!等着瞧!!” 卡布奇诺感觉丹尼尔斯真的怒了,它游到了梅妮亚身边,甩了梅妮亚一尾巴的水,然后走了。简小宁是越发地懒了,它就蹲在地上,等着卡布奇诺叼着它走,也不管舒服不舒服吧,总是不让它走就是对的…… 于是,一个型男抱着一个刚出浴的美人,带着一条狗和一只猫朝房间进发了…… 至于这俩今晚最终的结局…… 嘭—— 丹尼尔斯关掉了房门。 第36章:玫瑰花与少年 卿晰手上握着一束蓝色的玫瑰花,慢慢地走在被雨淋湿的街道上。他一边走,一边听着歌。一个带着白色耳机,皮肤白皙,握着蓝色玫瑰花的清秀休闲装小少年就这样在空气清新的街道上走着,不时引来人们的侧目。 卿晰看了一下手表——身后的玛莎拉蒂已经跟着他走了好远的路了。 他不是傻瓜。 卿晰拿着蓝色的玫瑰花转身冲着玛莎拉蒂狂奔,玛莎拉蒂的司机当时就睁大了眼睛,赶忙踩刹车——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划破了街道的安静。 卿晰蹲在车前盖上面和司机对视着。 他小坏小坏地笑着,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虎牙,一脸小孩子搞了恶作剧的兴奋感。蹲在车前盖上面,他抽一朵蓝玫瑰压在了车的刷雨器上面,然后就跳下了车。 “先生……” “把花放在那里吧。” “是。” 黎雅择看着边缘都已经蔫儿掉的蓝色玫瑰花,推测这束花放的时间不短了。 事情,是这样的。 距离简宁和卿晰从凯尔文森号一别已经很多天了。这一别,居然他在电视上看到了丹尼尔斯·格雷德的葬礼,而且他怎么联系简宁都联系不到,伊尔兰夫人也神出鬼没,时常不在凯尔文森号上面。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叫梅妮亚的人,她找到了卿晰,在充分证明了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带走了简小宁和卡布奇诺,还问他走不走,卿晰说:“不,我确定我哥哥和他们在一起是安全的,那就好了。黎先生应该不想看到我。” 梅妮亚耸耸肩:“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尊重您的意愿。不过,您要知道,您最好还是回去吧,因为派人来保护您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听了梅妮亚的话,卿晰心里面不由得有些沉重的感觉,再加上这么些天了,都会出去溜一下卡布奇诺,所以他打算自己一个人在清晨的时候散散步。 这些天清晨,有一个老奶奶在街头卖玫瑰花,难得不是红玫瑰,是蓝玫瑰,可是她手上的玫瑰花总是卖不出去。也许大家还是偏好红玫瑰罢了,或者是蓝玫瑰的价格太贵了。 卿晰买走了她剩下来的所有的玫瑰花。 黎雅择拾起手中的蓝玫瑰,推想卿晰是又买了谁没有卖出去的花了。 “先生,这副画要带到王宫里面去吗?” “什么?” 来人把一幅画架到了黎雅择面前。 画面中裸体的少年坐在溪水边,周围是森林,身边是鲜红的玫瑰花。当然,该挡的部位都拿玫瑰花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少年的手中还握着一枝玫瑰花。 这个少年,分明是卿晰。 “带走。带回王宫。另外,帮我把二少爷叫过来。” “是。” 不一会儿,黎誓勋就到了黎雅择面前。 “路上看到画了,怎么,你还想把画烧了不成?”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把这个人带回来。” “为什么你不亲自去?” “我怕我太冲动。你去吧,把他带回来就好。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黎誓勋了然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我还想提醒你一下,这幅画貌似在欧洲的黑市上面出现了。不管那幅画的真伪,可是,画上面的少年,很多人都在找。有的人以为是简宁,而有的人以为是卿晰。不管怎么样,他们两兄弟现在,都很危险。男人嘛,我们都懂的,哥。” 黎雅择蹙眉:“知道了,你先把人带回来。” “好的。” 黎誓勋把一叠资料放在了黎雅择手边:“喏,整理好的,顺路给你带过来了。这事,还是给丹尼尔斯说一下吧。” “你看着办吧。注意安全。” 黎誓勋笑笑:“知道了,啰嗦啊,哥。” ——黎雅择翻看黎誓勋带来的资料;这个节骨眼儿上面出这种问题,黎雅择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心里不断地思考着一切。 第37章:圆桌会议 黎家本宅的庄园门口,停了三辆车——清一色的劳斯莱斯防弹车,眼下,这三辆车都被持枪的保安拦在了门口,只有一名保安在打电话确定是否放行这三辆车。不过,看起来,坐在车里的大佬们都是很有耐心的人,没有一个人出车子吵嚷。 一会儿以后,这些训练有素的保安统一收枪放行。 沿着宽阔的道路行驶进去,车子统一停放在了一个主要建筑的门口。 黎家本宅的庄园是一个小城堡扩建成的,所以,相当的豪奢和雄伟——这一点,很对黎雅择的胃口。这个庄园,黎雅择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晴曜山庄,不过后来出了火灾以后,这个晴曜山庄就改成了清曜山庄。 司机先出来,接着是保镖,然后是正神—— 今天来的人,来头可不小。 格雷德家族真正的掌舵人凡妮莎·格雷德,德科拉家族的族长阿历克斯·德科拉,以及黎雅择的父亲黎灏任。 说到黎灏任,他是始终都没有想到他的哥哥黎灏正会把王位让给黎雅择,但是没有办法,事已至此,更何况他不可能和黎雅择较量——如果黎灏任不是黎雅择的父亲,黎雅择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而且黎灏任这种从来都锦衣玉食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真正在死亡线上反复挣扎过的黎雅择——曾经在摩德纳岛上求生存的黎雅择为了自己能够活着出摩德纳可是不择手段的啊。 至于现在这三个人要干什么—— 黎雅择站在窗口看着这三个人慢慢地走进主体建筑,他的手指敲打了几下桌子。 现在,金玺、唐一、黎誓勋、可努诺、丹尼尔斯都在黎雅择背后站着,等着黎雅择发话。 黎雅择手捏成拳头,不重不轻地砸在了桌子上,说:“开会。” 会议室。 大大的圆桌边,凡妮莎·格雷德、阿历克斯·德科拉、黎灏任正等着黎雅择的到来。 门开了。 黎雅择走在最前面,他身后是金玺、唐一、黎誓勋、可努诺、丹尼尔斯。 入座。 环形的座位让人无法判断谁才是主宰这场会议的人,也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这也是一场博弈。 “唔,看来少了一个位置。”黎灏任微笑地盯着黎雅择。 黎雅择看着他的父亲:“那么再加一个位置吧。” “不,没关系,这孩子站在我身后也没有关系。我让他稍缓一下再进会议室,看来这孩子来晚了一点……唔,看来,说曹操曹操到。” 门开了。 来人看到这个被黎灏任称为孩子的人,反应各异。 首当其冲黎雅择,虽然仍然不动声色,但是他显然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他的父亲,他嘴角在微笑,而且连眼睛都笑了起来;黎灏任也在微笑。 两父子对视而笑,笑而不语。 接着是凡妮莎·格雷德,她看到是卿晰的时候,立刻扫视了一下黎雅择和黎灏任的表情;而阿历克斯·德科拉则皱起了眉头——实际他在看到可努诺的时候就皱起了眉毛,而现在表情更是凝重;金玺是觉得好笑,所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唐一则是和黎誓勋对视一眼以后,立刻紧张了起来;可努诺看到是卿晰的时候就埋下了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那块地方;丹尼尔斯则是立刻扫视了全场人的反应,然后一直盯着卿晰看,心想,这两兄弟真的长得非常像啊,低眉顺眼的样子都很像很像,可是命运却截然不同了。 “卿晰,站在我身后。” “是。” 卿晰低眉顺眼地站在了黎灏任的身后。 黎灏任看着黎誓勋和黎雅择:“至于这孩子,开完会以后我会告诉你们的。好了,现在,国王陛下,你可以开始你的会议了。” 整个会议不到三十分钟就结束了,至于说了什么内容,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了。这不是说黎雅择因为卿晰的出现而备感压力,而是他准备营造这样的一种氛围。当然,为此,他也做了不少赔本买卖——不过眼下,他还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真正想法,让众人看起来他是在向自己的父亲为了一个男人妥协是最好不过的了。 “国王陛下,我反对。我们一再扩大军费开支,在国际上面已经引起了极大的争议,我们决定和摩德纳一战,可是到现在为止军队一点反应都没有。况且,军费还是来源于我国的纳税人,我们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他们的钱去了哪里?”阿历克斯·德科拉虽然坐在那里,可是他显然很反对黎雅择的方案,提升军费预算。 凡妮莎·格雷德看着德科拉:“亲爱的德科拉公爵,军费预算提升与否,恐怕还和首相的决定有关系,我们的国王陛下只能签署文件,无法干涉。国王陛下不同意,首相反复提交议案,又拿国会来压人,你让国王陛下怎么办?像黎灏正陛下那样躲到温柔乡里不出来了?”说完这话她下意识地瞄了卿晰一眼,但是卿晰还是低眉顺眼地垂首站在黎灏任的身后。 黎灏任满眼都表露出胸有成足的神色,他像一头看到猎物的饿狼——早就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了。 “国王陛下,你也知道提高军费开支的原因是什么。马约尔国是一个缺乏人口的国家,而且进入了逆城市化以后,人口的自然增长率基本上要变成负的了。虽然实行了积极的生育政策,还有积极的对外开放政策,但是来马约尔国定居成为我国公民的人屈指可数。我们的军队最大的特色是雇佣军,最大的危险也是来自于雇佣军——一旦开战,这些雇佣军个个都是要钱的,再加上军火供应还有医药供应……诸如此类,我相信国防部会交给财政部门一个详细的物品清单。我国很容易出现财政赤字……马约尔国破产了,难道要像这位陛下——”黎灏任看着丹尼尔斯戏谑地笑了笑,“难道要像这位陛下的父亲一样,卖国?” 丹尼尔斯看着黎灏任,手按在了桌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黎灏任:“先生,虽然我是外国人,但是不代表我的中文不好。卖国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懂的。你必须要因为这样的言辞向我道歉!” 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黎雅择没打算开口。而且,整个桌上的人也没有一个打算开口的。 丹尼尔斯像一头要发怒的狮子一样看着黎灏任,黎灏任且笑吟吟,抬着下巴望着丹尼尔斯。俩人一直对峙着。 黎雅择的手不动声色地在桌上像是在思考问题一样的动了动,然后就是这个仅仅持续了几秒的动作后,凡妮莎·格雷德小姐突然吐了一口血,由于她当时正侧着脸咳嗽,结果两声咳嗽过后,一口血就直接喷到了黎灏任的脸上。 这个会议到这里,自然是结束了。 “卿晰你留在这里,这里是黎家本宅,你现在有权利住在这里。” “是。” “过几天我可能会过来看你,你安心住在这里。” “是。” 卿晰替黎灏任关掉了车门,一直站着目送黎灏任的车消失不见以后回了山庄。 黎雅择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卿晰行走着,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就这么高兴?人家未必是向着你的啊。”唐一站在黎雅择身后和金玺打着台球,此刻他正在琢磨该打哪颗球。 这时丹尼尔斯站在门外拿着一杯咖啡敲了敲门,金玺站在门那里看着唐一,顺手开了门。丹尼尔斯一进门就看着这俩打台球,喝了一口咖啡以后发现唐一还是没下手打台球,说:“这颗球不好打,不过呢,相对来说胜算最大。” 卿晰在大路上走着,结果黎誓勋站到了他的面前。黎誓勋当然不可能为难卿晰。 “卿晰,什么时候成为我弟弟的,我怎么不知道?” 卿晰笑笑:“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吗?我只是被动接受了这个结局罢了。” 黎誓勋耸耸肩:“是不是觉得我们黎家的人可霸道了?” 卿晰瞬间大笑然后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嗯。”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房间给你安排好了,我带你去吧。” “好,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 看到这一幕,黎雅择的手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然后说:“可努诺呢?” 丹尼尔斯接过话茬说:“可努诺和阿历克斯在一起。他们好像有事儿要说。” 黎雅择点点头,不置可否。 唐一坐在了台球桌上面,把球杆放在背后,准备反手来一球。 金玺看着唐一这样花里胡哨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注意力放在了黎雅择那里:“凡妮莎·格雷德的那口血是怎么回事?” “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动物才携带,不过还没有出现动物传染给人类的现象。可是,她成了第一例啊。啧啧。” 唐一手轻轻用力,球撞击桌围后反弹后,撞击到了黑球,这场斯诺克,结束了,不过,还是金玺赢了。 “这个结局倒是出人意料。”丹尼尔斯看着比分说道。 唐一微微一笑:“你说哪个结局,会议的,还是这场球赛?” “两个都是。” 唐一摇头:“你是不知道为了这个病毒,我骗了今生多少次啊……太不容易了,为了格雷德的这口老血。”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第38章:卿晰的到来 简宁在花园里面慢慢地散着步,丹尼尔斯和那帮家伙们好像有很重大的事情要说,他也不想和丹尼尔斯整天黏在一起,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比较享受的。 在花园里面来来回回转了很久,简宁坐在了一个花坛上面,专专心心地发着愣。 卿晰一进花园,就看到了在正中央的花池旁边坐着的简宁——安安静静的样子,他微笑着慢慢走过去。站到简宁面前的时候简宁居然都没能回过神来。卿晰噗嗤地笑了出来,然后用手在简宁面前挥了挥。 简宁抬头。 “迷迷蒙蒙的,丹尼尔斯说过你这样很招人喜欢吗?” 简宁一看,是卿晰。 卿晰也和他哥一样,不管地上脏不脏,就那么一屁股坐下来了。 “怎么你……” 卿晰看着他哥,他知道简宁想说什么,于是打断了简宁的话头:“怎么我会在这里是吧?” 简宁点点头。 卿晰埋头:“几天前,我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黎灏任。是马约尔国的前任国王黎灏正的弟弟,现任国王黎雅择的亲生父亲。按道理说,王位的继承人应该是他才对。他这一次找到我,原因是因为我成为了他的儿子。” 简宁挑眉:“什么情况?” 卿晰看着简宁笑了笑说:“哥,你和我长得这么像,为什么我们的命运差别这么大呢?” 简宁皱眉:“……卿晰。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最近,最近一连串的事情……我真的……” 卿晰看着简宁,眼泪慢慢地从眼里流了出来。 “我和你,”卿晰温柔地抚摸着简宁的脸颊,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懵懂无知的自己,“哥,我和你,在同一个子宫里发育、成长、出生……” 简宁愣在了那里。他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发生在自己面前,如此直接,如此生猛,如此让人无法接受。 “以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不分开,是不是可以像很多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穿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东西,考试的时候,心有灵犀到错的地方都一样……其实,这些事情如果放在那些家庭的孩子们身上,他们未必会觉得很幸福,可是,我就是羡慕啊。羡慕得不得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但血缘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就可以让爱变得无缘无故,就是想对你好,而且,有一个家,有你,还有妈妈,还有爸爸,是我一直希望的。 “你大概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从小……就知道。我一直在想,其实我过得真的很好了,锦衣玉食,什么也没缺过,可是为什么这样的我,还是那么羡慕一般人不羡慕的东西……不光光是我没有——有的东西没有也就没有了,可是那样的东西,让人觉得太幸福了。” 简宁紧紧地抱住了卿晰,卿晰靠在他的肩膀上默默垂泪。 满园子都是花香和草香味,可是,却没有人在意了。 黎誓勋打开房间的门看着各位马约尔国的亲王们和马约尔国的国王,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破坏现在这么一个良好的和乐气氛,可是,没办法了。 丹尼尔斯看着黎誓勋的脸色就知趣了,然后就吊儿郎当地说自己要找简宁去了,大家看着丹尼尔斯又看看黎誓勋的脸色,刷拉,全部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黎誓勋待所有人出去以后,把门轻轻地带上,黎雅择靠在书桌的边缘,看着一个文件,漫不经心地说:“把人都赶出去了,想说什么,说吧。” 黎誓勋看着黎雅择,皱眉。 黎雅择把目光从文件上移到了黎誓勋身上:“说,怎么了。” 黎誓勋从鼻子长出一口气,然后说:“黎灏任他娶了卿夫人。” 黎雅择把文件合拢,略微眯眼,然后把文件放了回去:“往下说。” “这件事情,我们的整个情报系统居然都没有上报给我们。” “查。” “那是一定的,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黎雅择突然抬起手:“不管。不用查了。” 黎誓勋立刻反驳:“不查?这种事情不查?!理由。我需要理由。” 黎雅择看着一脸怒气的黎誓勋,摇了摇头:“别让别人牵着你的鼻子走。今天如果不出意外我们是会由他通知他娶了卿夫人的。就算他不说,我们也能查到。所以,查了也没有。查到的不过是一个替罪羔羊,羊没了还会再有,多事。黎灏任把卿晰放在这里就是一出险招,他已经开始出险招了,说明他安排在我们这里的人也要按捺不住了。你好好观察就是了,根本不用查。” 黎誓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黎雅择:“我根本不吃惊你会分析出来这些。我吃惊的是,你居然可以对卿晰做到这种地步。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们?我是你弟弟,卿晰是你的爱人,丹尼尔斯他们是你的兄弟……我们都是你的棋子吗?!” 黎雅择听到黎誓勋的话,直接一耳光甩给了黎誓勋。黎誓勋愤恨地看着他的哥哥。 “做你的事,回去。” 黎誓勋相当气愤地走了。 一开门,他就看到所有亲王都在等他,而且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那张被黎雅择扇过的脸。 丹尼尔斯把黎誓勋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给黎誓勋倒了一杯水。黎誓勋的那张脸在医生那里要了张冰敷的贴,现在正贴着呢。 “谢谢。”黎誓勋接过了丹尼尔斯的水。 丹尼尔斯拍拍黎誓勋的肩膀:“你哥对你严厉了些。今天你和你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多的我也不想问,总之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你哥哥对你像是父亲对儿子。可以说,他比起黎灏任,当你的父亲更称职。我看到的是,他就算和卿晰纠缠不清可是事事都替你考虑周全了的。你想想看,你要做什么事情,想做什么事情,只要是你认真考虑好了的,他哪一件拦过你了?至于黎灏任,作为父亲,他太失职了。你想想看,他对你的母亲失去了兴趣也就对你失去了兴趣……不要怪你哥哥对你太严厉,爱之深责之切。你是马约尔国的储君,不是谁家的二少爷。” 黎誓勋捧着水杯说了一句话: “我想起来,我以前说过特别可笑的一句话,我说,我只相当一个普通人,有一个普通的家庭,有正常的爱。我不想当什么王子,也不想做什么国王。你知道我哥当时说了什么吗?” 丹尼尔斯笑着看黎誓勋:“确实想听听看。” “他说:’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的。普通人?如果你真的是普通人,你就不会去羡慕普通人的生活,你是会抱怨,或者根本来不及抱怨,因为你始终在生存问题上挣扎着;黎誓勋,从来没人拿你当普通人培养过,你也没有接触过那些人……你的言行思想没一个普通过,就算我把你放进普通人里面,你依然不会屈服于生活的。这些道理换个人也是这样。如果有这么一个平凡大众,他拥有了卓越的思想和能力,他也会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这些废话,还有我给你讲的这些道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我发现,他说得对。” 丹尼尔斯看了看表,然后打了个响指说:“我要去找我家简宁,你要不要回去找你家阿薰了。” “……你故意刺激我是不是。明知道他不在这里。” “我倒是提醒你,”丹尼尔斯严肃了起来,“让他过来这里吧。不然,很危险。” “谢谢你的提醒,这件事我已经着手在做了。不过,我想你最好是不要打扰你家简宁了。他应该和卿晰在一起。” 黎誓勋拿出手机给丹尼尔斯看,屏幕上标明了名字的两个红点在亮着。 “这个家还有没有秘密了!” 黎誓勋摇头:“这个家没什么秘密可言。因为能在这里住,全是一家人。你不是也看到黎灏任他们被赶出去了?” 丹尼尔斯叹口气:“卿晰一来,到底会带来什么。” 黎誓勋把杯子放到了一边,脸色凝重:“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安安静静,简宁听着卿晰说了一句话:“哥,我想要把所有的事,都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 “好。你说,我听。” 卿晰在简宁的怀里,感觉着一切都平静,就像是漂浮在水里那样安宁。 不要打扰这一切,让他安安静静地讲故事吧。难得,他的一生里到现在,难得有这样的时光。就是现在,都像是从某个人那里偷来的一样,可能不久之后就要把这副皮囊还给别人,然后自己再次漂泊。他真的有这种强烈的不安 第39章:晚饭 晋煦穿着白色的厨师服站在黎雅择的办公室门口,刚刚要敲门,黎雅择就亲自开了门,看到是晋煦,他抬手看了看时间,点点头说:“今天怎么晚了。” 晋煦跟着黎雅择进了门,黎雅择回到办公桌后面继续看他的文件,问道:“怎么了,晚饭有什么问题吗?” “有,安排几个人的晚饭?” 黎雅择笑笑:“你是要问有没有卿晰的是不是。” “啊……是。” “你和简爱怎么样了?她身体还好吗?” 晋煦挠挠脑袋:“我和她挺好的,只是最近由于不能出去都只是和她发简讯和聊天而已。” “嗯。跟她说你在法国短期培训?” “是啊。” “准备好简家二少爷的饭。今天所有在这里的人都要出席。另外,早点和她结婚吧。” 晋煦有点调皮的脸颊突然就出现了一抹红色:“啊……少爷啊,我觉得……” “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就和她求婚吧。黎家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不过,结婚戒指还得你自己买。” 晋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憨憨地说:“好。那少爷我就下去了,嗯……还是照卿晰少爷喜好来?” “你是在开玩笑?他挑食什么让他吃什么。没那么多惯他的地方。” “是少爷。” 所有人都坐在一个长桌上吃着饭,黎雅择坐的是主位,其余位置照旧随便坐,不分主次了就。黎誓勋因为在生他哥哥的气,所以坐得离他哥老远,卿晰来的时候,他还主动把卿晰拉过来,让卿晰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简宁看卿晰坐在了那里,然后就坐到了卿晰的旁边,丹尼尔斯为了吃饭的时候好好看着简宁,他就坐到了简宁的对面去——说实话,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如好好看着简宁。 不过,大家好像都不想和黎雅择坐得太近,所以,离黎雅择最近的两个位置…… 当金玺和唐一姗姗来迟,金玺下巴都要掉了,哀怨地说:“其实我真的不想离老大太近,太阳的光芒会灼伤我的……” 唐一啧了一声,然后给了金玺一拳:“都是你个没时间观念的家伙!” 俩人就开始胡闹了起来,不过,当黎雅择进来的时候,他们瞬间恢复成了应该有的样子,然后归位。黎雅择看着唐一和金玺,又看看所有人的位置,略略挑眉,但是晋煦很快就把菜推上来了,他是大厨当然是带队来的。每一个人的菜都分完了,但是轮到了卿晰这里的时候,晋煦站在一边看了一下卿晰的菜,全是卿晰不吃的,什么番茄、洋葱、胡萝卜丝……基本上都齐全了。但凡是卿晰不吃的,其实都很营养。可是,卿晰果断皱起了眉毛,扭头要找晋煦换菜。还没等卿晰张口,简宁就叫了:“我不吃这些的,换菜。” 卿晰果断响应:“我也不吃。” 简宁看着卿晰:“你也不吃?” “嗯。” 这个时候,黎雅择发话了:“都不许挑食,都给我吃进去。哪里来那么多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简宁吃惊地看着黎雅择,他长这么大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敢教训他,还敢用长辈的口气!丹尼尔斯看到简宁剑眉倒竖,立刻舀了一大勺沙拉塞进简宁的嘴里,微笑着说:“快吃吧,不要挑食。”同时,眼神暗示着简宁不要试图反驳黎雅择。简宁嚼着沙拉,看着面前的饭,又看看卿晰,发现卿晰已经撅着嘴跟吃毒药一样艰难地哽咽着饭菜。 “乖简宁,你看弟弟都吃了,你也吃吧?” 丹尼尔斯像妈妈哄宝宝一样哄着简宁,简宁立刻扫了大家一眼,发现众人都在憋笑,果断狠狠地踢了一脚丹尼尔斯,丹尼尔斯瞬间脸变色了。 黎雅择用帕子擦了一下嘴巴:“都好好吃饭。吃晚饭早点休息。晋煦你也入桌吃饭。我不想再重复这句话了,自己记着做晚饭以后上桌吃饭。” “好的,少爷。” 旁边的佣人替晋煦拉开了椅子,晋煦坐了下去,开始吃饭。 一顿饭在黎雅择的高压之下吃完了。 其实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和黎雅择吃饭的原因,别的时候怎么开玩笑都可以,可是只有吃饭的时候,尤其是吃饭的时候,黎雅择绝对不准人浪费和挑食,而且吃饭一定要好好吃,不许玩着吃。 “因为在摩德纳岛上面想要活着,想要有吃的,实在是太艰难了。有可能一顿饭是一条命,说不定吃进去的时候还有谁的血在上面。这都是他没有告诉过你的。” 丹尼尔斯站在卿晰面前帮黎雅择淡淡地解释着。 简宁不近不远地看着这两个人。 晚饭过后,丹尼尔斯给他说了一声抱歉以后,就跟卿晰说“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谈谈”,俩人就站在了走廊上说话。卿晰果然是小孩子脾气,很不满黎雅择这样的事情。 “以前你也挑食,可是饭都给了雅择,可是那都是小聚会,可是现在这个场合,人这么多,你要注意分寸,而且你现在和他的关系因为黎灏任的介入变得很微妙。把你的少爷脾气收起来吧,不要折腾,不然出事了就是大事。今天誓勋还被雅择扇了一个耳光,你这样已经是好的了说明他专门给晋煦吩咐过你的饮食,不然不会所有的菜都是你不喜欢吃的。他是黎雅择,不是别的什么人,要捉弄你何必用这种方式。你这脾气,怎么和你哥哥一个样子。唉。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简宁走上前去摸摸卿晰的脑袋:“我现在也觉得有个弟弟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不喜欢吃的一样,也许我不擅长的你也不擅长,如果小时候真的和你在一起读书,我们可能真的会错一样的题。” 卿晰笑得很甜。 “安慰二少爷也不至于把我被我哥扇了一耳光的事说出来吧。” 黎誓勋领着可努诺、金玺、唐一、阿历克斯走到了丹尼尔斯他们面前。 丹尼尔斯看着阿历克斯:“喔,你今天一整天去了哪里?晚饭都不见踪影。” 阿历克斯叹气:“你们折腾完了以后我得善后啊。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有喝。” 黎誓勋搂着阿历克斯的肩膀说:“唉……走吧兄弟们,我们吃宵夜,开小灶!对了二少爷,今天的饭好吃吧?” 卿晰看着黎誓勋那一张坏笑的脸:“……你想干嘛。还有不要叫我二少爷。” “哦,叫你二少爷是因为我哥在晋煦面前说简家二少爷……那简宁就是简家大少爷,诶,看来我们家老大没承认你是黎家人诶。” “你想说什么。”卿晰没好气地看着黎誓勋。 “没……你还是老老实实地通过婚姻法来变成黎家人吧?大嫂?” “我都给你说了我也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了你们家的户口!!还有,你闭嘴!你再给我说个大嫂试试看!!你家阿薰我一定会叫他二嫂的!你个二货!” “卿晰!!” 一帮人看着这俩人斗嘴,都摇了摇头。实在是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我们还是把晋煦叫出来吃饭吧……” “好主意,走吧,让他们两个慢慢吵。我都要饿死了。还要晋煦今天手下留情,给我少分了菜。” …… 第40章:爱过之后的爱 卿晰坐在阳台的护栏上,看着宁静的夜色。 清曜山庄的景色真的很好,半面环山,半面靠水,唯一可能打扰到这些好景色的原因是黎雅择雇佣的那些安保人员——其实全是雇佣军。晚上的时候,靠水那一面的一个了望塔还要开灯,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个灯塔,虽然全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在那里,但是在夜晚的掩映下,一切都显得比较诗意了。 夜风静静地吹着,卿晰的发梢被吹了起来,但是风中隐隐约约带来了某种不知名的乐音。往下埋头,卿晰发现,是简宁在拉着小提琴,闭上眼竖着耳朵静静聆听,是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黎雅择拿着一杯咖啡和一本叶芝的诗集坐到了阳台的藤椅上。本来他是想要在房间里面看书的,但是突然听到了简宁的小提琴声,就端着咖啡拿着书出来了。 坐在藤椅上,黎雅择看到了卿晰抱膝坐在阳台的护栏上,他略略皱眉,因为卿晰以前就喜欢这么坐着,每看到一次都会有点生气,因为很担心他出事。现在也一样,虽然知道他没什么问题。 忘了提一句,黎雅择的房间楼层在卿晰之上。 丹尼尔斯在一旁静静聆听着简宁的演奏。这个时刻简直是久违了。从爱琴海的海边,到现在清曜山庄……经历了重新认识,然后是一起在先知号上面工作,接着就是一场意外的枪击案两个人一起在医院度过了几个夜晚,还有养伤的时候去海洋馆,然后是帮宋卿云和安筠在一起了,中间的时候为了给简宁表达自己的爱意居然用西兰花去表白,说自己的爱是不浮夸的爱…… 然后是在中国过年了。还挑了对联,还找到了简宁爷爷奶奶相爱的证明……之后的事情就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开始进入了一个比较黑暗的世界了。 这期间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可是,和简宁在一起还不到半年。 这五个月又十四天的时间,他和简宁从相互争吵到互相理解,再到现在的安安静静生活,真是,很不容易。一路走来,也很不容易。 小时候两个人就喜欢吵架,分离了那么多年,两个人都没有认出来对方,后来认出来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吵架……丹尼尔斯笑了笑,是啊,两个人在一起怎么不会像孩子一样幼稚。可是想着想着,丹尼尔斯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们两个会相遇,那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天注定,每一步都被人计划好了的,至少,他们的出生是被计划好了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又让他和简宁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他知道简宁心里面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和担心,可是都一直都压抑着没有说。 这样,算不算是信任自己的老公呢?丹尼尔斯躺在草丛里,叼了一根草,优哉游哉地想着问题。 眼泪渐渐从简宁的眼里面流出来。 最近他都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丹尼尔斯,以为他死了,结果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葬礼,他还活着……活着就好,可是,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他根本没办法接受,而且他完全不知情的事情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丹尼尔斯不说,他也不敢问……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他的曝光率的问题了——几天前经纪人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推掉了那么多活动,他该怎么说?他能怎么说?好在,黎雅择好像知道他的情况,替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平了。黎雅择到底是什么人,大家到底都是什么人……他和丹尼尔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之城》演奏到了最高朝的时候—— “从小到大,我的眼里只有你。这些话,我不知道往后还要说多少年,反正已经说过了前面11年了。” 安静的罗马柱走廊里,阿历克斯站在可努诺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包着眼泪看着可努诺。 可努诺回想起那个在他身后跟着他跑的孩子,就算他再怎么避让也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俯视他,而且理直气壮地说话…… 可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可是那不是他想说的,他听到自己说:“别忘了你该做的事,你身上的责任。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退出了家族的人。” 装饰走廊的白色天使石膏像,用没有瞳孔的眼睛,哀愁地俯视着这两个人。 梅妮亚和凯瑟琳站得远远的,梅妮亚摸着卡布奇诺,安慰着说:“乖啦,你主人最近是冷落你了,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别难过,一会儿简宁演奏完了我们就过去看他好不好?” 简小宁……这货从来都没有被丹尼尔斯真正地视为宠物过,它的伙食,完全是跟着卡布奇诺走的,所以,它无所谓主人不主人的。不过嘛,看在卡布奇诺那么惨的份上,它喵喵地叫了叫,用尾巴扫了扫卡布奇诺的脚背,卡布奇诺埋头,简小宁用爪子挠了挠卡布奇诺,卡布奇诺把头埋得更低了,简小宁用脑袋蹭蹭卡布奇诺的脑袋,卡布奇诺呜咽一声趴在了地上,简小宁挪挪自己胖乎乎的身体,用毛茸茸的胖脑袋蹭着卡布奇诺的狗头,慢慢地蹭啊蹭啊……静静地安慰着卡布奇诺。 凯瑟琳抱住梅妮亚,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好啦,别担心他们了。晚上凉,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简宁先生。” 梅妮亚紧紧搂住凯瑟琳的腰:“不要啦。”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对方。 突然,简宁的琴弦断了。 非常的突兀,就像是预示着某种不吉利的事情一样。 琴弦断裂,在这样空旷的地方显得非常明显。 丹尼尔斯立刻从草地里面跳了起来跑过去找简宁。 而卿晰则立刻坐起来想要直接从二楼跳下去找自己的哥哥。这个时候黎雅择坐不住了,他立刻站起来吼道:“卿晰你给我下来!” 卿晰闻声一抬头就看到了黎雅择怒气冲冲的脸。 简宁看着眼前断了弦的小提琴,刚才弦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丹尼尔斯快速跑到了简宁面前,卡布奇诺也察觉到了异状,汪汪几声以后就也跑了过去,简小宁由于太胖了跑步起来,只好腆着肚子,挪,挪,挪…… 丹尼尔斯抱住惊得都失神的简宁,在他耳边喃喃地不断重复:“没事没事没事……” 简宁把下巴放在丹尼尔斯的肩膀上,闭上眼,总算感觉到了一点踏实。 丹尼尔斯听到简宁说:“我爱你。” “我爱你。” “……丹尼,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这个时候的丹尼尔斯除了这句话,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连简宁在他怀里都感觉不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也就那么几分钟——丹尼尔斯觉得像是过了有一辈子那么长。 卡布奇诺用爪子挠着简宁,还挠了丹尼尔斯,可是两个人都不理它,于是它很悲伤的又哽咽了一声趴在了地上,还委屈地抬眼看着这俩,那一抬眼,显得更委屈了。而简小宁,还正在,挪,挪,挪…… 丹尼尔斯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期待过简宁会说那样的话,甚至他觉得那样的话是该他说的,可是简宁一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好像为了这么一句话,这样一件事,等待了一辈子。 第41章:两位医生 卿晰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丹尼尔斯瞬间被卿晰喷了一脸口水,他无奈地擦脸:“卿晰,你和你哥哥到底干什么了,为什么你感冒了你哥哥也感冒了,这种小病你们怎么老喜欢得。快吃药吧。” 卿晰接过杯子,问:“那我哥吃了没有?咳咳咳咳咳咳……” “还能不吃?都已经发烧了都!不过,还是采取物理办法降温吧,我不赞同中国一生病就输液的做法,似乎你哥哥也迷信这样的做法,已经给我强调了好几遍要输液了。我给他再三保证了我会一直守着他关注他的体温,他才吃药了的。” 同时,卿晰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而他想,估计,他哥哥也是这么想的,那就是:不要吃药。 “不过,按照我的理论来想,似乎中医的治疗办法更适合你和你哥哥。所以……我请示了一下黎先生,嗯,他同意了。他还补充说明了一点,说,卿晰是一个宁愿病死也不愿意吃药的人,实在不行,就撬开他的嘴,用漏斗灌。” 卿晰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丹尼尔斯,他知道,这家伙正在幼稚地报复他,就因为他哥的感冒是他传染的。可是,黎雅择又是个什么想法!! “咳咳咳……黎先生,他……” 丹尼尔斯正准备开门离开,听到卿晰的问,然后说:“哦,国王陛下他说他就知道你会问,让我说,如果你问了,就给你说,不关你的事。” 卿晰的表情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怎么听,都像是……都像是……大叔的傲娇? 丹尼尔斯又回头,笑着说:“怎么可能?我开玩笑的,他的原话是,如果他问了,就给他说,管好他自己,有病不要拖。” 卿晰的表情稍微回暖了一些,略略笑了笑,丹尼尔斯又添了一句:“看来第二个才是你喜欢听的。但是那是我骗你的。真相是第一个。拜拜。” 卿晰气得想要把喝药的被子扔向丹尼尔斯,有意思吗,这么逗他有意思吗?!!!幼稚啊,丹尼尔斯!!! 阿历克斯和可努诺僵持在简宁的房间门口。阿历克斯也拿着自己的医药箱,可努诺也拿着自己的医药箱,阿历克斯比可努诺略高半个脑袋,所以阿历克斯首先在身高上占了优势,可是可努诺的眼神相当凌厉,大有你不让我进门我就一脚踹死你的感觉。 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僵持在简宁的房间门口,要回到半个多小时前。阿历克斯除了是澳大利亚某医院的医生以外,他还兼具有马约尔国皇家医生的身份——实际就是御医——以前卿晰的病就是他看着办的,所以他给卿晰看到病,而简宁自然是可努诺看病了,毕竟大家还是一条船上的人对病人的身体情况比较了解,但是俩人的病人都没有好,在丹尼尔斯请示了黎雅择以后居然打算启用中医,可是这对俩人来说都是一种侮辱,他们也是学过中医的!! 可努诺没好气地看着阿历克斯:“平时都是我给简宁看病,我比较了解他的体质,你跟着我算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就只是想给你证明我的医术并不比你差。” “看病不是考试打架,你哪里来的那么强的好胜心?幼稚。” “你说我幼稚?你才幼稚!既然你看不好简宁就我来啊,比较了解有什么用,那就说明有的问题比较容易先入为主啊!” “你还强词夺理,你好振振有词?阿历克斯·德科拉,我再给你说一遍……” “我知道!”阿历克斯故意昂起他的下巴,“你又想说,看病不是考试打架不要有那么强的好胜心对不对?” “对……” “那我再给你说一遍,在我看来,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 可努诺真是对这个人没有什么话好讲,于是他伸手去开门,结果阿历克斯直接抓住他的手自己伸手去开门,可努诺怎么可能任他宰割,于是出手截断阿历克斯的动作,阿历克斯立刻把那只手缩回来对抗…… 两人交叉握着对方的手,可努诺瞪着阿历克斯:“你确定你要和我打?” 阿历克斯微微一笑:“我怎么舍得?” 可努诺哼了一声,动脚踹向阿历克斯,阿历克斯绝对不是躲闪,而是伸脚迎了过去。 这两只脚的对撞,结果就是直接导致阿历克斯和可努诺双双朝后飞,摔在了地上。 丹尼尔斯挑眉,哇哦,一上来就看到两兄弟的斗争场面,这两个以后要是争谁当攻谁当受,估计还得靠打一架决定,啧啧啧,阿历克斯的口味太重了。 丹尼尔斯靠在墙上,淡淡地说:“你们,打一架决定该怎么办吧。” 阿历克斯和可努诺从地上站起来,可努诺看到丹尼尔斯说:“你什么时候蹿出来的?” “你们俩伸脚互踢的时候。” 阿历克斯叹口气,丢脸,所以,就是不能心软,刚才力道再大一点就直接让可努诺躺地上了,到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打一架来决定谁给谁看病好了,我赢了就给简宁看病,你赢了就给简宁看病。” 阿历克斯点头,所以得到了回应了可努诺直接摆出了招式,阿历克斯沉着地往前走,可努诺防御地往旁边靠,像猎豹一样盯着阿历克斯—— 咔哒,咚—— 所有的动作不到三秒,一气呵成。 就在可努诺准备和阿历克斯来一架的时候,阿历克斯的往前走让可努诺误以为阿历克斯要出招了,结果他只是开门、关门,成功地进了简宁的房间。 可努诺:“……” 丹尼尔斯沉默几秒以后,爆发出了热烈的笑声。 第42章:医生看病 “先看一下体温。” 阿历克斯把温度计塞进了简宁的咯吱窝里面,然后开始给简宁把脉。 简宁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瞪着阿历克斯——按照传统的说法,不应该是白花花头发的老爷爷吗……可是,为什么是一个老外来给他把脉,这很奇怪啊……!而且想象一下,老外熬中药——这种场面只在一种故事里面看到过啊,那就是童话故事里害人的巫婆熬魔药啊!! 阿历克斯却不管这些,相当认真地蹙眉给简宁把着脉,过了一会儿过后,说:“你的鼻涕是什么颜色,大便呢?痰呢?” 简宁看着阿历克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些问题,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你在哪里啊!! 而在另外一边,则是卿晰和可努诺—— “让我插进去就好了……就一下!” “不要,不要……医生!” “我会很轻很轻的,不要怕痛!我会插得很快的!” “我害怕啊……不要了好不好……” “不行,我必须要这么做!” “啊!!!” 好说歹说,最后不由分说,可努诺直接给卿晰做了针灸。 吃晚饭之前,卿晰和简宁坐在了一起,互相叹了一口气:唉…… 至于这两位医生,现在正在厨房里面争吵着关于药物怎么放的事情。 厨房的佣人们都躲在厨房外面偷偷笑着两位御医的吵闹。 “话又说回来了,这几天的天气确实不好啊。”简宁叹了口气。 “……”卿晰已经无力吐槽了,还是乖乖坐着吧。 “诶!!!”大老远的,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简宁和卿晰同时回头看,结果发现了是端着碗的两位医生,碗还冒着热腾腾的气,简宁拉着卿晰瞬间开跑—— 这个时候,医生们似乎早有准备,腾出一只手压住耳机说:“丹尼尔斯,封锁通道,两位病人想要逃跑!!” “嗯,现在就为你实况转播卿晰喝药的情况。” 丹尼尔斯用手机对着卿晰,给远在他方的黎雅择看卿晰是怎么喝药的。 黎雅择那边—— “黎先生?黎先生?” 黎雅择淡淡地抬头看着荷官:“怎么了。” 荷官看到黎雅择的脸上波澜不惊,就说:“您的牌我已经发好了。” “好。” 黎雅择正在拉斯维加斯最大的赌场里,和他的父亲赌着牌,黎灏任看着黎雅择哂笑着说:“居然在发愣?” 黎雅择面无表情地看着黎灏任:“不管我做什么,你永远都赢不过我,作为对手,我们差别太大。” 黎灏任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说:“等开牌就知道了,小子。” 黎雅择埋头,按着耳机,听到丹尼尔斯说:“诶,陛下,这小子恐怕得上刑具啊,你看他什么过场都过了一遍了,药里面放糖、捏着鼻子等等等……可是,他还是没有喝药。” 黎雅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对丹尼尔斯说:“想个办法让他把药喝下去。” “黎先生?” 荷官又在提醒黎雅择,黎雅择抬手对荷官示意不要打扰他,“可是……”荷官很为难,黎雅择连正眼都没有看荷官就说:“照规矩来就可以了。” “……那……好吧。” 黎雅择继续对丹尼尔斯说:“开扩音,让卿晰听到我的声音。” 丹尼尔斯在那头耸耸肩,然后给卿晰说:“大BOSS要给你说话,你竖起耳朵认真听。” 卿晰很有镜头感地看着手机,手机里是黎雅择的脸,黎雅择说:“你要是不喝药,回去,我帮你喝。” 卿晰睁大眼睛,举碗,咕咚,药没了。 黎雅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挂了电话。 丹尼尔斯看着卿晰——看把这孩子给吓的!于是他三八兮兮地凑过去看着卿晰说:“诶,什么叫帮你喝?” 卿晰直接给了丹尼尔斯一个倒肘子,然后倒床蒙头大睡。靠,这洋医生开中药,真的是中西结合老洋气啊!! 而这边,才开第一张牌。 黎灏任那里是方片J,而黎雅择是方片3。 荷官看到黎雅择有点不满的样子还以为是对这场赌局感到慌张了,结果黎雅择开口说:“不是让你照规矩来吗,为什么现在才开第一张牌。” “啊……是,马上!” 人们都鼓起牛蛙一样的眼睛伸长了像是被提起的长颈鹿脖子的脖子看着这场赌金高达13亿的赌局。 黎灏任的第二张牌,红桃K;黎雅择的是方片7。 黎灏任抬手示意荷官暂停一下,他抬起下巴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如果你现在停手,作为父亲我会原谅你的。” 黎雅择冷冷地看着黎灏任,一言不发。 黎灏任示意荷官发牌——对于这场赌局,他势在必得了。 黎灏任的第三张牌,黑桃A——这时他发出了震动全场的笑声,赌场观战的人们也发出了窃窃私语,荷官满手是汗,站在那里居然忘了开牌,黎雅择看着荷官:“你是怎么回事?” 荷官用手擦擦汗后,开牌了。 场下观众惊叫—— 局势大逆转,黎雅择的牌之前两张点数都比黎灏任的小,而且根本没法比,结果,最后一张居然变成了王牌——红桃7。 这样,黎雅择的牌就是方片3、方片7、红桃7,有一个对子,直接秒杀黎灏任。 黎灏任像一头即将发怒的公牛坐在他的座位上,愤恨地看着黎雅择。 黎雅择微微一笑,起身走了。 简宁的房间。 白发苍苍的老医生给简宁把着脉,仔细地询问过今天阿历克斯给他看病的时候怎么问怎么说的,然后看了丹尼尔斯特意留的药方,沉稳地开了一副中药以后叮嘱了简宁该注意什么就起身走了。丹尼尔斯把他送到了房子的外面以后就由管家把老医生送走了。丹尼尔斯找来给简宁看病的就是黎家真正的老御医、老中医了。 管家:“老先生,您可算来了,不然的话德科拉的两位先生恐怕要把我们的病人给折腾个半死了。” “嗯,我知道,这两个小子从来都是争斗不断,我看了阿历克斯开的药方,一派胡言。吃不死人,也绝对治不好。” “您就看了简宁先生?”管家的脸都白了。 医生大人理所当然地看着管家:“当然,刚才那位先生说就看简宁就可以了。” “……”管家惊慌失措地看着医生,“我的上帝啊,医官大人快跟我来!!!!!” 在房间里的卿晰—— 卿晰伸手从厕所里爬出来,呻吟着说:“救命……救……命……我实在拉得不行了……” 丹尼尔斯把简宁搂在怀里,摸着简宁的头发,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在刨门,接着门就开了,原来是卡布奇诺自己把房门打开了,当然,它的背上依旧坐着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简小宁。卡布奇诺扑到简宁的怀里,把简宁弄咳嗽了几声,然后它就开始猛舔简宁,简宁怎么推它都没有用,总之闹腾了很久,卡布奇诺才乖乖地趴在了被子上,乖乖地呆在简宁的身边。 丹尼尔斯抱着简宁,然后往他的耳朵里塞耳机,俩人一起听着《童年的回忆》。 丹尼尔斯把简宁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后凭空弹着钢琴曲,简宁躺在他的怀里微笑着,丹尼尔斯把头放在简宁的颈窝轻轻吻了一下简宁的颈窝。 简宁吃了药以后就安静地睡着了。 卡布奇诺看着丹尼尔斯动了,它也想动,可是丹尼尔斯一个手势就让它安静了下来,至于简小宁,它四仰八叉肚皮朝天地睡着,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丹尼尔斯给简宁拉好了被单,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面看起了书。这几天他就这样守过来的,所以简宁有一点点问题他都可以马上回应。由于熬了几个通宵,黑眼圈都比较重了,不过好在简宁的病情还是控制了下来。 还是合上书吧。 丹尼尔斯跪在了床边,轻轻吻了吻简宁的耳际。 晚安。 第43章:噩梦成真 卿晰吃过老御医开的真正治病的药之后因为药力发作,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他不断地坠落,坠落,坠落,然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殿堂里面,眼睁睁地看着黎雅择中了一枪。然后他站在血泊中看着整个世界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 “啊!” 卿晰惊醒了。 这个时候他立刻捂住了额头,因为就在他惊醒的时候人就自然地坐了起来,直接撞到了一个人,他定睛一看,是久不见面的黎雅择。 再仔细看看黎雅择,他正穿着白色的背心,而肩膀和肩胛骨那一块都缠满了绷带。 卿晰捂着额头,抖抖嘴唇,傻了吧唧地说:“我……我做梦了。” 黎雅择坐在床边看着他:“我知道,做噩梦呢。睡吧,才凌晨五点。再睡一会儿。刚才管家跟我说了你的病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卿晰看着黎雅择:“我的意思是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我梦到你……就是现在这样,中枪了。” 黎雅择叹了一口气:“以前也做这种梦。我总是中枪,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你现在是国王了啊。” “总统也有被暗杀的,国王也不会少被暗杀的时候。好了,我这么晚回来看你不是和你聊天的,你能不能听话睡觉?” 卿晰看着黎雅择身上的绷带,又想开口说话,直接被黎雅择一巴掌打了脑袋:“感受到了没有?中枪而已,没事,还能揍你。睡。” 黎雅择起身,穿上了挂在衣架上的睡衣然后睡到了卿晰身边。 “你……” “卿晰,如果你还不睡,别怪我乘人之危。” “……” 卿晰当即闭嘴,睡觉。 黑暗中,黎雅择伸过胳膊把卿晰搂进了怀里。 当卿晰醒过来的时候,刚好是餐车推过来的时候,管家亲自上的菜。 “为什么是……” 管家微笑着回答道:“先生您看了今天的早饭就知道了。” 卿晰一看早饭,顿时明白为什么了。因为今天早上的早饭是生姜苏叶粥,外加一盘儿咸菜。 “这些都是卿晰先生不吃的菜,但是晋煦根据您的爱好尽量调了口味了,不过按照您的性子……总之大少爷交代说,一定要守着您把饭吃完。” 卿晰接过饭,勺子抹了一点粥还没有递进嘴里,就又听到管家先生说:“您今天中午和晚上也是吃粥,分别是白萝卜茶叶粥、山药百合粥。大少爷说,您不喜欢吃白萝卜和山药,但是没有办法,如果病好了,可以允许你挑挑食,只要不太过分就可以了。” 卿晰唰地把勺子放进了嘴里。 管家心想:唉……大少爷果然太了解卿晰了,一条鞭子一颗枣,看看,多受用。 早饭过后,简宁敲响了卿晰的房门,卿晰当时正坐在阳台上吹风,所以就直接说:“进来!” 结果进门的是简宁。简宁看着卿晰,然后站到了卿晰面前:“在想什么?” 这时卿晰才回过神来,看着简宁。 简宁抬手,给了卿晰一个鸡腿:“从晋煦那里好说歹说要来的鸡腿。据说你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伙食统统开成了你不喜欢吃的东西。” 卿晰抱着鸡腿就开始哼哧哼哧地啃了起来,含着鸡肉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哥……” 简宁看着卿晰,摸摸他的脑袋:“慢慢吃。” 两兄弟坐在床上,卿晰埋头说:“我就做了一个噩梦,梦到黎雅择中枪了,结果半夜醒来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他,然后他真的身上带着伤。” 简宁抬起眉毛:“真的?唔……那么早上醒来的时候黎雅择说什么了吗?”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就不在了。后来吃完饭问管家的时候,管家说’大少爷例行公事‘就完了。” 简宁瘪嘴啧了一声:“例行公事?例行公事至于把所有人都带走吗?你知道吗,丹尼尔斯也走了,唐一他们也走了。” 卿晰马上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例行公事,而是黎雅择有重要的计划要做了,把他们留在这里……这时卿晰从床上蹦跶了起来,光着脚跳到了阳台上看了看守卫,居然天上还有小型直升飞机在巡逻——看来黎雅择手上有大动作。可是,这些事不能给简宁说,说了简宁绝对会担心。他就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笑着回过身给简宁说:“哥,你担心什么啊,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简宁顺手拿起一件衣服无奈地走到了卿晰身边给他披上:“不要稍微好一点就开始得意。还是要注意。快过来,光着脚也会着凉的。” “好。” 就在这个时候,几滴雨水打在了简宁和卿晰的脸上,简宁疑惑地撅起嘴自言自语道:“哪里来的水?” 就在俩人进屋的时候,一个炸雷响起,就像是哪里原子弹爆炸了一样。 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坠落满地。 卿晰的内心完全被他做的噩梦占领了。 第44章:战争打响 教堂的钟声响起,一群白鸽飞舞—— 安妮莎挽着自己父亲的手,慢慢地走向对面的雷斯利。 这是她的婚礼,对方也是自己想要嫁的人,可是,雷斯利居然在轮椅上躺着不省人事,所有的一切发言乃至于戴戒指全部要由伴郎来完成。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感人的婚礼,新娘对变成植物人的新郎依然不离不弃,而新娘的父亲——前任教皇也是如此的伟岸,愿意成全自己的女儿为爱付出。而且这场婚礼实在是太盛大了,主婚人居然是是现任神父麦克·乔治里尼。 雷斯利的姐姐凡妮莎正坐在席位上志得意满地看着这一切。一切都需要一个可靠的关系来维持,至于新郎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无所谓不是吗?反正安妮莎声称自己很爱雷斯利,而雷斯利不是为了她放起了那么多对家族有用的女人吗?现在这个局面,对大家来说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谁有能说这不是互利双赢的局面呢? 这个所谓的互利双赢的局面,要回到一个星期以前才好解释—— 安妮莎正在房间里面安静地看着书,然后父亲开门了,一开门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因为父亲说:“安妮,我想我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到时候,也需要你来做一个决定。” 然后,安妮莎就被父亲带到了医院。医院病房里,雷斯利躺得端端正正的,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看看她。她捧着雷斯利的脸,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都觉得自己好像是要被抽空了。 接下来,就是父亲说的话:“安妮莎,父亲老了,真的老了,老到连自己都保不住了。我原本以为功成身退就万事大吉,可是我错了。安妮莎,你是我的女儿,我今天带你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你愿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一个男人,保住我们的……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爸爸做了一个很错误的决定,导致了整个家族已经在朝一个绝路上走,但是现在你爱的这个人的家族说,只要你愿意嫁给这个孩子保全格雷德家族的颜面,他们,他们愿意帮助我们这个家族一臂之力……安妮莎,爸爸求你了……爸爸对不起你,一直都对不起你,从过去到现在,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恐怕要毁了你一辈子……可是,爸爸没有办法……” 安妮莎闭上眼睛,脸颊贴在雷斯利的额头上,淡淡地说:“没关系,和父亲无关。我爱他,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您出去吧,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我们很久没有单独待在一起了。” 前任教皇刚一出门,表情就恢复到了自然,而凡妮莎的高跟鞋踩得噔噔噔地响,看到前任教皇以后就停了下来:“安妮莎怎么说?” “她自然是同意。” “嗯。合作愉快。” 凡妮莎伸手,前任教皇微笑着和她握手。 格雷德家族的人发现雷斯利完全不能够胜任格雷德家族的事业,而且还有朝向黎雅择的心思,于是他们选择让雷斯利以意外事故的方式永远闭上嘴。格雷德家族一心想取代黎家成为马约尔国的皇室家族,而前任教皇则是想继续自己家族的辉煌——绝对不可以被人遗忘,而且如果教皇可以由他们家族掌控,这个教皇做不做,有什么大的关系呢? 安妮莎在面纱后面流着泪。 伴郎正在给安妮莎戴戒指。 就在戒指刚刚要套进安妮莎的手指的那一瞬间,教堂本来关上的门,被一辆庞大的悍马直接冲烂了。宾客恐慌地各自站立或者是大叫,完全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接着,悍马上面下来人了。 安妮莎立刻掀起自己的面纱,吃惊地看着来人——唐一、金玺、可努诺、阿历克斯、丹尼尔斯从车上陆续下来,尤其是金玺,特别痞地说:“安妮莎,请柬都没有发给我啊,我不承认也不会祝福这场婚姻的!” “废什么话啊!诶……那个教皇爷爷,别动,千万别动,今天这场面见血可真是白里透红了啊。”唐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枪笑嘻嘻地对准了前任教皇而且还开了保险。前任教皇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凡妮莎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怒吼道:“你们这群混账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这是婚礼,是我们格雷德家族的婚礼!!!” 丹尼尔斯学着凡妮莎的样子在那里阴阳怪气地重复着:“你们这群混账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这是婚礼,是我们格雷德家族的婚礼~!!!” 凡妮莎柳眉倒竖,用手掀开旁边的人直接走出来指着丹尼尔斯破口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黎雅择在耍什么花样,可是他耍什么花样我都认识你,丹尼尔斯·格雷德。” 丹尼尔斯耸耸肩。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了教堂里面,把丹尼尔斯他们包围了起来。凡妮莎指挥着士兵:“把他们带走!” 唐一收枪,笑嘻嘻地说:“我靠,装备不足呗,耍帅是耍够了。” 金玺笑笑,刚刚想要伸手,所有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他,他立刻举手投降:“可是,好像我们虎头蛇尾了。” 前任教皇看着这两个人,笑着说:“年轻人,你们是来耍嘴皮子的吗?” 金玺用举起来的手指指唐一:“他是卖嘴皮子的,我可不是。我是,卖萌的。” 金玺打了个响指后,所有人都蹲了下来,用枪指着他们的士兵瞬间倒下好几个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丹尼尔斯他们就乘机躲回了车上,冒着枪林弹雨把车退了出去,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教堂上层的彩色玻璃全部破碎,从天而降拉着绳子滑下的士兵,整个教堂宾客全数乱套了。安妮莎站在过道上面拼死护住雷斯利,结果这个时候现任教皇麦克·乔治里尼帮她的忙了,帮她把雷斯利放在了他刚在站的那个台子后面。 安妮莎匆忙地说了声谢谢,可是说“不用谢”的这个声音她太耳熟了——她吃惊地看着现任教皇,现任教皇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嗨,还认识我吗?” 安妮莎一巴掌拍到了现任教皇的脑袋上:“黎誓勋!!!!” 黎誓勋相当不爽,然后从宽大的袍子里面摸出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开了箱子以后,安妮莎发现那是注射器和药物,她压住黎誓勋的手:“你想干什么?” “你想一辈子独守空房我也没意见。” “你的意思是……” “就是这个意思。”黎誓勋朝着雷斯利一针插了下去。 不到三十秒,雷斯利浑身抽动,而且几乎要坐起来了,又咚地倒了下去。 安妮莎掐着黎誓勋的肩膀使劲儿摇晃:“你是不是剂量没有够!!!快给我再来一针!!!” 黎誓勋快要被摇得翻白眼了:“……我警告你……我是……我是你的亲王殿下……” “我管你是不是我的亲王,我只要我的老公!!!!!” 安妮莎的肩膀瞬间被按住:“安妮莎……不要对亲王殿下无礼……” 安妮莎愣了,立刻扭头抱住发声的人,抱头痛哭。 黎誓勋总算喘气了。 就在他们折腾的时候,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 于是,该黎雅择上场了。 第45章:尾声 黎雅择到来的时候,属于黎雅择的士兵全部列阵站好,在他进来的时候,训练有素地叫着:“敬礼!!”然后黎雅择敬礼回应。当黎雅择走到过道尽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个椅背相当之高的椅子。黎雅择优雅地坐在上面,看着他的敌人们。 前任教皇愤恨地瞪着黎雅择,他认识黎雅择屁股下面那张椅子,他在那张椅子上快坐了半辈子! 黎雅择坐的那张椅子,是属于教皇的。 而现任教皇走到了黎雅择的身边,微笑着撕扯下了面具,露出了真正的脸:“不妨告诉你,你上次暗杀教皇的行动的确是成功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替代他。对手是我,也难怪你会失败。” 凡妮莎被人绑着依然叫嚣着要杀了黎雅择,黎雅择右手杵在扶手上,手指抵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凡妮莎,一言不发。 而黎誓勋看着凡妮莎则是不耐烦地说:“我看你是疯了,格雷德家族积蓄了几代的国王梦到你这里是发挥到了一个极致,为了这个,连你弟弟的命都不顾了。好在,你有一个毛病,这个毛病通常是贵族们都会犯的一个毛病,就是自命不凡、自以为是,然后低估了自己的对手,以为除了自己以外别人都是傻子。 “不过,格雷德小姐,你看看,现在谁是输家。” 凡妮莎大笑:“你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别忘了马约尔国现在是内忧外患!!!摩德纳上面的人择日而来,你们也别想好过!!!” 黎雅择审视着凡妮莎:“我想,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么失败过。格雷德,你该感谢你有一个好团队,不然我不该到现在才发现你是个草包。” 安妮莎扶着雷斯利走到了黎雅择旁边站着,雷斯利看着凡妮莎,凡妮莎吃惊得长大了嘴巴:“你……你居然……” 雷斯利看了一眼凡妮莎,就对安妮莎说:“亲爱的,把我扶到一边去吧,我累了。” 该带走的人都带走了,该收拾的场面也都收拾好了。 唐一、金玺、黎誓勋站在黎雅择的右边,而丹尼尔斯、可努诺、阿历克斯站在黎雅择的左边。 黎雅择坐在正中间,一言不发,君临天下。 ——这是一张新闻照片。 马约尔国国内的动乱是结束了,凡妮莎等人分别以叛国罪等罪名论处,最高的好像是无期徒刑。 卿晰在兽医院里给动物们看完病以后安安静静地看着报纸,摩挲着照片上的黎誓勋的样子。 音乐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简宁一再的给观众们鞠躬。 报纸上写着“当代最天才的小提琴演奏家”等名号,简宁的复出音乐会在全世界范围内影响极好,他现在正在布拉格安静的学习,据说这也是丹尼尔斯在出行去镇压和收复摩德纳的时候希望简宁做的事情。 “这只猫,脾气很奇怪,总之是病了,我也不知道,是朋友交托的猫。” 黎雅择抱着肥成了一个篮球的简小宁站在了卿晰的面前,卿晰看着他——这个史上最受民众支持的国王现在脸颊受了很多,白头发也长了不少。 两人微笑对视着。 “好久不见。” 丹尼尔斯抱着一束玫瑰花站在简宁面前。 简宁愣愣地看着丹尼尔斯。 “我们结婚吧。我说过的,等战争结束,我们就结婚的。” 简宁看着玫瑰花束上的戒指,眼泪掉了下来。 正文完等风时分——谈谨格
作者:谈谨格 录入:1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