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寒衣拿着这张飞的糖人,失笑,正想着怎么办时,蓝沫又蹦了回来。来到他面前,直接把手中的东西塞到素寒衣的嘴里。
素寒衣下意识的张了嘴,甜甜的,带着一丝酸味——冰糖葫芦。
蓝沫买了三串冰糖葫芦,喂到了素寒衣嘴里一串,自己吃着一串,将最后一串递给了欧阳穆。
欧阳穆哭笑不得的接过了蓝沫递来的冰糖葫芦。自己好歹也是御剑山庄的庄主,若被人撞见在大街上吃着冰糖葫芦,那可好笑了。
不过他回头看着素寒衣带着淡笑的含着冰糖葫芦,一手还拿着张飞的糖人,也笑着吃起了冰糖葫芦。
蓝沫又跑的没影了,不一会儿又来到了他们面前,将小吃都塞到了素寒衣的手中,什么松子,麻糖,猫耳朵这些买了一大堆。素寒衣拿不到了,蓝沫又不客气的往欧阳穆手中塞。
等蓝沫把买的姜糖塞到欧阳穆手中时,素寒衣回头对他歉意一笑道:“欧阳庄主不好意思,这丫头平日里被我惯坏了。”
“无妨,蓝姑娘也是第一次来临安城里玩,什么都好奇很正常的。”欧阳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他这样一说,素寒衣更觉得自己对不起蓝沫了,想起刚才想的事,觉得托欧阳穆帮忙给蓝沫找户好人家也无尝不可。只是这事提的怕是唐突了,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瞅着素寒衣的神情,欧阳穆看出他有事要说却又不好开口,便笑道:“先生是不是有何烦心事,如果我能帮忙的,一定在所不辞。”
见欧阳穆看出自己所想,他也不好不说什么。若支支吾吾的,到显得矫情,明眸微合,看着不远处又在买零嘴的蓝沫,叹了口气道:“修仙一派本无心情缘,只是那孩子情根还在。蓝沫随我十五载,我不想耽误了她。”
“先生的意思是……”
“欧阳庄主识人多,如遇到好人家,便让蓝沫去了吧。嫁妆这些定不会少,但是……”素寒衣看着手中的零食。“如果没有合适的,也算了,我真不想蓝沫嫁过去受气。”
“蓝姑娘花容月貌,找个江湖名门不是难事。”
“我并不想她嫁入名门豪族,只希望她能幸福过完这一生就好。”素寒衣轻轻回头,一双明眸似秋水,带着一丝寂寥。“欧阳庄主,素某唐突了。”他以为欧阳穆不愿,自己与他也是非亲非故,他的确没有理由帮自己。
“先生误会了。”欧阳穆听出了素寒衣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见那清丽的容颜有些黯然,欧阳穆觉得心头一疼。“远的不说,这江南还有几户书香人家,改明等这事完了,我就去找人说亲。决定找个知书识礼的好人家,保管让先生满意。”
“那就麻烦了。”素寒衣微微欠身。不谦不傲性格,让人始终觉得他离得虽不远,却让人无法触及。
“前面就是小黄鹤楼了。”突然眼前蓝影一飘,带着清脆的银铃声。蓝沫停在了素寒衣的面前,遥手一指,不远处的湖畔旁立着一酒楼,上面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小黄鹤楼。
第十三章
自从离帮之事平息后,江南又恢复了以前的热闹。欧阳穆是小黄鹤楼的熟人,他一进酒楼,小二就笑着迎了上来。
“哎哟,欧阳庄主回来了啊。”小二脸上露出了歉意。“只是不巧了,雅间没了。”
“无妨,二楼可有靠窗子的位置?”雅间没了固然可惜,他不想素寒衣这般在人前出现。他也觉得好笑,素寒衣没有倾国之容,一眼看去是那么的平凡,但是当在看第二眼时,却让人无法忘记。那谪仙的气质,那脱俗的清水容颜,那如雪一般的感觉是那么的让人不能忘怀。没有多少罪恶的想法,只想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就好。
“靠窗子的位置有,欧阳庄主楼上请。”小二迎着欧阳穆他们上了二楼,找了一处安静偏僻点的靠窗的位置。“可还是老几样,火踵神仙鸭,宋嫂鱼和芙蓉水晶虾,再来一壶雨前龙井和一叠杏仁酥。”
“恩,在来一份时蔬和一份清炒竹笋,不要荤油。”欧阳穆开口说道。
小二听后稍稍一愣,转而答道:“好叻,马上就来。”
这几日欧阳穆知道素寒衣不食荤腥,不沾酒水,就要了两道素菜。素寒衣没有多少在意,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这位置不错,能看见大半个临安城,亭台楼阁,青柳水荷,洋溢着夏日独有的气息。
蓝沫没心情赏景,一脸期待的等着菜,一边吃着刚买的零嘴。
“听说昨日梵天教的人闹了御剑山庄就只是抢了尸体。”一个声音传来,让这边的三人都怔住了。
素寒衣回过头来,欧阳穆已经起身到了隔壁桌,有礼的欠了欠身,道:“这位先生你刚才说的什么?”
刚才说话的男子认出了欧阳穆,他赶紧起身也来不及回礼了,连忙说道:“欧阳庄主你可回来了,昨晚梵天教的人闯入了御剑山庄,听说没有搬金搬银,就搬走了几具尸体。”
“尸体!”欧阳穆一愣,梵天教怎么会来抢尸体?御剑山庄停留的尸体就是染了怪疾死去的山庄的人,怕真是什么,不敢下葬,本想等素寒衣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在把遗体还给家属。全是山庄的人,梵天教来抢什么尸体?
“不如先回去看看吧。”素寒衣不知何时走到了欧阳穆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欧阳穆留了一锭银子就出了小黄鹤楼,来不及坐马车了,直接买了三匹马就直奔回御剑山庄。
……
到了御剑山庄大门前,倒是出奇的安静。欧阳穆上前叩了叩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懒洋洋的开了门,看见欧阳穆后,先是一愣,然后满脸欢喜的说道:“庄主您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啊?刚才林城他们回来说您不是要去小黄鹤楼坐一会儿,怎么这就回来了?”说着,老者看向了素寒衣这边。“想必这位仙风道骨之人就是素寒衣素先生了吧。”
素寒衣微微点头,轻声道:“正是。”
“李伯,昨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李伯是御剑山庄的管家,祖辈都在御剑山庄做事。欧阳穆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御剑山庄也是江湖第一山庄,就算我不在怎么可能让他人闹我山庄,还夺去我山庄的东西?”
“这个……庄主……这事……”李伯支支吾吾的面带难色。
“发生什么事了?”欧阳穆脸色渐渐不善。“是他?”
李伯点了点头,瞅了眼站在一旁的素寒衣,在思虑该怎么说。
“你但说无妨,素先生不是外人。”欧阳穆知道李伯在顾虑什么,的确也是家丑不可外扬。
听见欧阳穆说那句不是外人时,素寒衣稍稍偏过头来。前些和李伯微微点头后,便一直看向别处。这是御剑山庄自己的家事,他不便多知些什么。
“是大少爷把遗体给梵天教的那些人。”李伯叹了口气。“大少爷说这些东西放到山庄里脏的很,不如给了梵天教那些人算了。老奴是拦都拦不住……”
“哟,我们庄主大人一回来你这老儿就开始告状了。”李伯话没说完,就被一声音打断。声音有些慵懒,还带着点嘲讽。
“大少爷。”听见声音,李伯赶紧住了嘴。
从山庄里缓缓走出一人,那人年约三十左右,一身锦袍华裳,脸上虽带着笑,却没有笑意。
“二弟,这几日奔波辛苦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说着那华裳男子看见静静站在一旁的素寒衣和蓝沫。“啧啧……二弟本事越来越大,这又是在哪个窑子里找的人啊,还挺俊秀的。”
“大哥。”欧阳穆本来不善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但任然强忍着怒气说道。“这两位是天山医尊素寒衣素先生和他的侍婢蓝沫。”
不用多猜,这华裳男子就是欧阳穆的兄长欧阳琪。
在江湖上素寒衣的名号甚至比欧阳穆还要响亮些,欧阳穆为御剑山庄庄主,是年轻有为。对于他,江湖人多是羡慕畏惧。但是素寒衣是个医者,治病救人,妙手仁心。对于他,江湖人却是尊敬。
不过欧阳琪似乎不买这个帐,他冷冷哼了一声,道:“素寒衣?不就是个学道的郎中,哼……”
“你太失礼了。”蓝沫在一旁可听不惯了,上前一步,杏目怒瞪,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蓝沫,不可无礼。”素寒衣微喝道。
素寒衣一开口,蓝沫那副气焰熄了下去。低眉敛目的嘟着嘴有些不甘,但也没说什么,退到了一边。
“哼。”欧阳琪斜睨了蓝沫一眼,冷声说了句,“果然是乡野丫头,不识礼数。”说完,便转身慢腾腾的走进了山庄。
“你……”蓝沫跺脚,却不敢说些什么。
“素先生。”欧阳穆回头颇为歉意的说道。“家兄出言不逊,还请先生见谅。”
“无事。”素寒衣并不在意这些,他人怎想是他人的事,自己又怎能左右。
见素寒衣这样说,欧阳穆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想着自己把人家请下了山,如今又遇见这事。
“李伯,整理出两间安静厢房。素先生和蓝姑娘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去追梵天教那些人。”说着,欧阳穆就准备上马出发。
“庄主你……”李伯还没拦住,欧阳穆就已经上了马。
“欧阳庄主,可听素某一言。”白影一晃,素寒衣已到欧阳穆的马前。“已经赶了十天的路了,不如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随你一起去梵天教。”
“素先生说的极是,再说他们已经走了一天了,不是这一时半会能追的上的。”李伯赶紧上前拉住马的缰绳。“明日再追也可啊!”
“这……”欧阳穆想了一会儿,看着拦在马前的素寒衣。还是下午,绿色的山林间中那抹白色,却是纯洁不染尘埃。瞅着这清丽的人儿,欧阳穆竟然有些失了神。清风拂过,衣袂轻扬,隐约带着微微的药香。遗世而独立,宛如谷中白梅。
“欧阳庄主?”见欧阳穆不语,素寒衣又轻轻开口。
“哦……好好……”缓过神来的欧阳穆有些吃惊,对方可是男人,自己也会失了神。“那便听先生的吧。”欧阳穆下了马,请素寒衣他们进了山庄。
李伯命仆人把马牵到了马厩,又找了几位婢女去西院整理出两间干净的厢房。这边招呼完了,回身对素寒衣说道:“素先生请先到大堂休息片刻,一会吃了晚膳老奴带您去厢房休息。”
“有劳了。”素寒衣缓缓开口,随着李伯到了大堂。欧阳穆作为主人,坐在了主座,素寒衣坐到了客座,蓝沫知礼的站在了素寒衣的身后。
随后御剑山庄的侍婢为欧阳穆和素寒衣上了香茗后,李伯和她们一起退了下去。素寒衣回首望了一眼屋外,御剑山庄内种了不少青竹,在这炎热的夏天到有些凉意。这些时日离了天山,他身体倒有些不适,不过好在内力深厚,克这炎热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起了刚才提起的梵天教,素寒衣有些好奇了。以前好像没有听过江湖上有这个教派,难不成真是自己这些年久居深山,不知这天下大事。
“欧阳庄主,这梵天教到底是何来历?”素寒衣还是问出了口。
欧阳穆轻轻放下了茶碗,淡淡说道:“素先生可知离帮?”
素寒衣微微的点了点头。
“当初的离帮便是如今的梵天教。大约五年前,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杀了新任离帮的帮主玄门的李舒后,将离帮搬到了蜀中建立了梵天教。”
“十五六岁的少年?”素寒衣琢磨着这几个字,李舒是曾经也是四大门主之一,武功造诣不在卢青云朱颜他们之下,怎么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杀了。
“那少年名叫顾云绯,虽然年少,武功却是高深。平日里梵天教之人也没有多少在江湖上走动,却不知为何他们会来我御剑山庄抢已故人之遗体。只怕是这些奇怪暴毙的人,与梵天教脱不了多少关系。”欧阳穆又持起茶杯,轻轻拨了拨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抿了口香茗。放下了茶杯,欧阳穆目光凌厉。“若这是这样,我定不会放过梵天教的。”
素寒衣看着欧阳穆,原本那如春风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了。脸上的狠戾显而易见,这也难怪,闹事都闹到家门里了,何况这也不单单是闹事这般简单。
素寒衣不善言辞,也没有再说什么,静坐一旁品着香茗。到了傍晚,李伯准备好了晚膳,欧阳琪没有出现,他一般都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用膳。李伯倒也用心,一荤三素一汤,素菜都没有放荤油,汤是白菜豆腐汤。欧阳穆没有多少胃口,随意吃了一些,说了声抱歉,就先回屋子了。蓝沫随素寒衣吃着,瞪着眼睛,一边吃一边看着四周,她总觉得有人在偷窥。素寒衣静静的吃着,修道讲究养生,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晚饭后,李伯带着他们去了西院的厢房,房内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热水。素寒衣回头冲李伯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声谢谢。
李伯连忙说道:“哪敢当啊,您是庄主的贵客,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素先生和蓝姑娘就请先休息吧。有事叫老奴一声,这就先告退了。”
说完,李伯退出了小院。
素寒衣和蓝沫各进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屏风后的木桶热水,素寒衣还不想沐浴,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他轻轻坐到了床榻边,伸出食指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渐渐的舒缓了许多,却不由的想起了以前的事。
除了那段时间,自己以前好像也见过九梵之王的。
他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九梵之王,也不知道是真的见过还是在梦里见过。
似雪的白发,倾城的容颜,还有那如血般的眸子。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觉得很温柔。
隐约有些印象,却记得不真切。
最真切的就是那次,浑身血污带着腥味,看不清容貌,却也是血污。白色的长发倾泻如丝,肩头停着一只蓝色的蝴蝶。
似乎那日他脸上也带着笑,依旧是那么的温柔。如果不是那满身的血污,他根本不会认为他杀了人,他会杀人。
靠在床边的素寒衣渐渐有了些困意,柔荑撑着香腮,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偶尔一阵风拂过,吹的院中青竹发出“沙沙”的响声。
似水的双眸微垂,半掩住淡蓝的瞳色,扶着床边起身准备沐浴休息。
屏风后木桶中的水还未凉,素寒衣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合适。先前的热水有些热了,久居天山,素寒衣早已是喜凉不喜热性子。
正准备轻解衣衫时,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素寒衣一怔,是蓝沫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赶紧冲出房门去看是怎么回事。
第十四章
素寒衣赶紧推门出去,就见蓝沫凌乱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裹衣,慌忙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发梢还滴着水,身上的裹衣也因为半湿的原因,显得透明,紧紧贴在蓝沫的身上,隐约能看见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发生了什么?”素寒衣知蓝沫这丫头性子虽然有些贪玩,但是素来懂事,如此这般惊慌必定有事发生。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走上前去先给蓝沫披上。
蓝沫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回头瞅着自家先生,突然眼圈一红,扑到了素寒衣的怀里,哽咽着说道:“蓝沫不想活了,这般被人看了身子,还哪有脸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