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素寒衣淡淡的说道,回首看了看逸君楼的大门,竟提起三分内力,拂袖一摇,顷刻间,一股寒风降至,空气中少许的水分凝成了雪花,随着寒风涌入逸君楼中。
这突入而来的寒风惊得姑娘们一阵尖叫,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坐在窗口的绿意是看了大致,没想到这看似文弱的清秀男子,竟然能使七月飞雪。不过想来也是,能和御剑山庄的庄主成为朋友,有怎能是无能之辈。
“先生你也太孩子气了。”蓝沫抱着鹤在楼内被寒风迷了眼,一出门瞅见素寒衣就埋怨道。“若是伤了人怎么办?”
“我没有孩子气。”素寒衣淡蓝的眸子微合,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何况我自有分寸,怎会伤到人!”
“你……”蓝沫嘟着小嘴,把鹤塞到素寒衣的怀中。“不理你了。”说完,蓝沫牵着裙角,大步朝前走去,一步一摇,腰间银铃儿发出清脆的铃声。
“今晚我们在青石镇住一宿,明个一早在赶路可好?”欧阳穆看着还有些生气的素寒衣,淡笑道。“也别气着什么了。”
“我没有生气。”素寒衣笃定的说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小孩子气的举动,刚开始听顾云绯说这些时,的确没有生气,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下去,便要离去。可没想到一出逸君楼,竟然玩心大起,提起内力使得逸君楼七月飘雪。
“好好,我知道寒衣没有生气。一会去吃些什么?川菜可是很出名的,只是有些辣,寒衣吃的惯吗?”欧阳穆没有在说原先那话题,指着已经跑远的蓝沫。“我们还是快些追上蓝姑娘吧,这些事都不说了。”
素寒衣点头,欧阳穆总是给人一种温暖,好像就不会生气一样,有种莫名的亲近。如果作为朋友,他不是那种让人觉得只是萍水相逢,纵然只相处几天,却能成为知己的那种。要说知己,素寒衣也只算和林和靖先生是忘年之交。梅妻鹤子鹿家人,羡慕与渴望,也愿寻得自己的梅妻鹤子。
素寒衣将怀中的丹顶鹤放了下来,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鹤羽,望了望天色已是傍晚十分。
“走去吃饭吧,不然蓝沫那丫头可不依了。”
“好。”欧阳穆与素寒衣并排走着,林城一路上默默的跟在欧阳穆的身后。
盛夏的夜,暗的晚。虽是傍晚,但还未到掌灯时。素寒衣静静的走着,一袭白衣胜雪,雪山灵秀。只是本以为他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却没想到也有赌气的时候。是顾云绯对你来说太特别,还是你本身就已经融化了冰冻的心。
欧阳穆暗叹,今生若是有人能毁了你,那人便是顾云绯。只是……没想到素寒衣一介医生,虽然师从天山老人,居然有那么高深的内力。
“想什么呢?”素寒衣手轻轻搭在欧阳穆的肩头,轻声问道。细语轻柔,拂动耳边,回头就见素寒衣那双淡蓝的眸子看着自己。
以前就发现那双眸子清澈不染尘世,如今再见,那双眸子竟是那般的漂亮,如稀世瑰宝一般。
欧阳穆猛然一惊,退后了几步,暗叹自己竟然这般无防备,随意被人触碰到肩头,而且不自主的想起了心事。
“怎么了?”素寒衣没想到欧阳穆突然这一举动,有些愣住。才想起刚才自己无礼的搭在了对方的肩上,练武之人,离肩头不远处的后颈就是命门,一般不愿让人随意触及,自己也只是一时大意了。素寒衣歉意一笑,双眸似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欧阳庄主,刚才的是抱歉了,还望原谅则个。”
素寒衣不好在称呼他为欧阳兄,便回了原来的称呼为庄主。
“寒衣你这是何意?”欧阳穆大概猜到素寒衣所想,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我只是有些头疼罢了,你这般唤我,可是见外了。”
“是兄长不好,我还以为你恼我了。”素寒衣佯装着生气,嘟囔了一句。“好了,我也大人大量,再不去找蓝沫那丫头,她可是不干了。”说着,回眸一笑,瞅了欧阳穆一眼,便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素寒衣身形微微一颤,他双手护住胸口。刚才是怎么了?性格话语竟然不似从前。自己还是那为人冷冷清清,心如止水不愿扰这世俗的素寒衣吗?
素寒衣怕了,不敢再想了。完了这事,必须马上回天山。
欧阳穆跟在素寒衣的身后,脸上又挂起了那如沐春风的笑,心里却不知是和感想。世事无常,就在生命的这张白纸上泼墨留白的人,不会是自己。
第二十二章
今天的蜀中人比往常的多了些,这点不止是当地人看出来了,欧阳穆他们也看出来了青石镇上来了许多外地人。
有些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普通百姓,还是江湖中人。
欧阳穆他们找到了蓝沫,她正坐在青石镇一家名叫太白居的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吃花生米。
见到先生,蓝沫赶紧拉过素寒衣,眼睛瞟着隔壁桌的几个年轻人。那些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都是一副道家装扮。
“怎么了?”素寒衣不解蓝沫的动作。
“那些人是华山派的。”欧阳穆解释道。“而且……”欧阳穆一顿,眼睛快速扫过二楼上正在吃饭喝酒客人。
素寒衣蹙眉,随眼望去,就二楼的这些客人多数是练家子。
“他们都是江湖中人。”蓝沫拉素寒衣坐下,欧阳穆也在蓝沫身边,林城一直不语,静静的站在欧阳穆的生活。
蓝沫压低了声音,小说说道:“刚才我听见隔壁那几个道士说雪天……不,顾教主派手下抢了门派的尸体,现在江湖上传言这是梵天教的阴谋,所以他们和其他被抢门派一起,明日一早围攻梵天教,让他们给一个说法。”
闻此,素寒衣冥思,顾云绯所做何意?难不成真是这些真是梵天教所为!
“这事应该与顾云绯无关。”欧阳穆缓缓开口。他不是相信顾云绯这人,只是判断如果真是顾云绯所为,又何必在去其他门派突抢尸体,这不止得罪了江湖大派,而且还暴露了自己,这样的结果就是江湖门派联名围攻梵天教。
素寒衣点了点头,记得当初那雪地里被自己所救的少年,他也不愿相信这事是顾云绯所为。
“不如我们留两日再走,明早也去看看。”欧阳穆抿了口茶。“看样子这事越来越不简单了。”说着欧阳穆看向素寒衣,嘴角带着明媚的笑。“寒衣,让你卷入了这场江湖劫难,你可怨我?”
劫难?
素寒衣并不回答,冥冥之中都有了定义,这场劫难是你让我卷入,还是本身就是我开启的,都说不清楚。
简单的点了一些菜,随意吃了一些,要了四间干净的厢房休息,这些事待明日一早再说也可。
……
次日一早,等素寒衣他们来到梵天教门口时,朱颜已经和其中一门派的弟子打了起来。欧阳穆略微看了下,除了华山崆峒以外的都是一些小门派,而且华山崆峒这两派来的人并非两派掌门,只是门下的弟子而已。
梵天教门前一张华丽的贵妃榻放着,卜算子和卢青云站在贵妃榻的右侧。贵妃榻上,顾云绯斜靠在昨日见着的那逸君楼花魁香肜身上,一袭红裳着身,左手带着拿着白玉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围攻梵天教的江湖众人。
他不关心中间的打斗,朱颜夫人的本事他是清楚的,稍稍一看就这那和朱颜打斗的弟子根本不是朱颜的对手。
不过朱颜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结束的人,遇见这事她往往是把对方玩弄的无可奈何时才会给出最后一击。
那弟子打不过朱颜,这点显然其他人也看出来了。突然,铁星一闪,从人群中朝朱颜射出一道寒光。
朱颜秀眉微蹙,没想到江湖中名门正派竟然暗箭伤人。她正欲躲过寒光,就见眼前红影一掠,顾云绯徒手接住了寒光中的铁星。
将手摊开,掌心里有一颗铁粒,上面染着黑色,显然带着剧毒。
素寒衣看着顾云绯掌中的铁粒,上面的毒他也清楚,七星海棠,见血封喉。若这铁粒打入了朱颜体中,不出半个时辰,朱颜定暴毙而亡。
朱颜收扇,美目微挑,瞅了一下场上众人,眼中尽是轻蔑,缓步退到了贵妃榻的左侧。
“呵呵……”顾云绯讥笑,双眸含情似月,没有说什么,却是那一抹嘲讽笑容竟然在场众人感到羞愧。
“顾教主……”华山派的一个弟子上前一步。
“停!等我做完一件事再说。”顾云绯微微一笑,那边倾城的容颜竟然不少人心动,纵使面前那人是个男子。待他们沉醉在顾云绯那抹艳丽的笑容里时,忽闻一声惨叫,其中一人捧腹倒在地上,而顾云绯手中的铁粒已经不见了。
“你……”那华山派的弟子赶紧扶起痛倒在地上的男人,转头对顾云绯怒道。“顾云绯你什么意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顾云绯浅笑。
“先生不救他吗?”蓝沫在素寒衣耳旁小声说道。
素寒衣淡淡回道:“不用,打入那人体中的不是带有七星海棠之毒的铁粒。”他清楚的看见顾云绯随手将掌中铁粒扔掉,而打入那人体中的只是普通的石子,不过那石子上恐是带着毒物,不过那毒物不会要了那男子的命。
在场不少内力高深的人都看见顾云绯换了铁粒,这让他们更加的羞愧,名门正派在这边剧毒偷袭,而顾云绯这一举动无非是想给那人一个教训,并不是要置他于死地。
华山弟子抱着疼痛不堪的男子,怒火中烧道:“顾云绯我劝你乖乖交出我门派的尸体,今日你伤人之事就此算了。”那华山弟子也觉得怀中此人暗箭偷袭也算是自作自受,不过今日他们联盟围观,即使自作自受,也不能落人口舌。
“尸体,想要就自己来抢。”顾云绯满不在乎的说道。“若是打赢了我,尸体我全部还给你们,若是输了,我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梵天教的!”顾云绯目光一紧,身上带着凌冽的杀气,原本的娇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黄口小儿,竟这般大言不惭。”说话的是一华山派的老者,他也算今日围攻梵天教中在江湖里最具有资历的长者。
“老头儿,要打吗?”顾云绯坐回了贵妃榻,有倚在香肜的酥胸上,含笑看着那华山长者。
“好……”
“我和你打。”华山长者话音刚出,一个极为干净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都吃一惊,御剑山庄庄主欧阳穆!但显然那干净的声音不是欧阳穆的。从欧阳穆身后缓缓走出一男子,一身白衣胜雪,眉间三点冰蓝色的水滴,淡蓝的眸子带着一丝不染尘世的仙气。
容貌虽不惊于世,但是那股清澈让人不敢靠近。
这人是谁?
他们脑子里都出现一个名字,但是不确定。因为那人久居天山不出,宛如一片清雪,怎会出现这盛夏的蜀中。
顾云绯一双丹凤眼微合,闻声时心中泛起了一丝喜悦,但是此时又有一些伤感。
他不愿和素寒衣打。
纵然他可毁天下,却不愿和素寒衣作为对手。
“我不和你打。”顾云绯说道,听不出是何语气。
“素某也不愿,只顾教主先前所说若是赢了你,才可将尸体归还。”素寒衣语气依旧淡如清水,没有任何涟漪。可是他自己知道,心中却不如语气那般平静。
“寒衣还是我来吧。”欧阳穆上前一步拉住素寒衣的手,素寒衣回头,眼前所见的是欧阳穆那种如沐春风的笑。
“你不信我会赢?”素寒衣回眸,清水容颜带着一抹笑意。
昨日逸君楼前的七月飞雪可见素寒衣内力高深,他自是相信素寒衣会赢。只是这暑天中耗了过多内力,只怕到时候素寒衣身体就吃不消了。
看出欧阳穆的担心,素寒衣莞尔一笑,道:“欧阳兄你不必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欧阳穆一握香荑本就惹的顾云绯不快,如今有这般光天化日下悄然低语,旁若无人。顾云绯目光一紧,一双凤眼斜眯,冷冷说道:“别这般婆婆妈妈,要打就打!”
素寒衣抽开了被欧阳穆握住的手,脸上没了笑意,淡蓝的眸子显得异常清亮,唇齿轻启,缓缓唤出蓝沫的名字。
蓝沫闻言,取下背在身后的那个一米左右长的织锦包裹。将上面的织锦解开,在场所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是一柄古朴的长剑,如玄冰一般,带着重重的寒气。
蓝沫双手捧剑,立于素寒衣的一旁,表情严肃,沉肃如水。
此剑名曰隐寒,乃是天山冰封的千年寒铁所铸,原是天山老人佩剑,后来传给了素寒衣,只怕这普通之下能不为隐寒的寒气所伤之人,也只有素寒衣和天山老人。
只不过素寒衣潜心修道,并不喜把这些利器带着身边,一直都是由蓝沫保管。他不知道现在顾云绯把《焰血九宫》练到第几重,他断断不敢徒手比武。
素寒衣接过长剑,轻轻一舞,长剑出鞘,寒气更加凛冽。
顾云绯嘴角轻挑,只说了一句:“那开始吧!”话语刚落,顾云绯一掌拍出。
素寒衣握紧长剑,目光一聚,衣袂飘飘,刹那间两人已经打斗一起。
隐寒剑出,宛如冰天,惹得这蜀中天气又是一场七月飞雪。寒冰中饶是一团烈焰涌出,顾云绯一掌打了过来,素寒衣持剑挡住。顾云绯的指尖,素寒衣的剑身都已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只是一瞬,冰晶还未化掉,一团烈火燃起。
众人惊讶,这般高深的阴阳内力,正是相容又相克。
就是此,素寒衣知道顾云绯未尽全力。单单这点,远远不是《焰血九宫》第五重的力量。
又是一掌逼来,素寒衣突然在顾云绯耳边轻声说道:“尽全力。”
顾云绯一愣,他并不知道素寒衣这话何意。他的确没用全力,因为他怕到时候控制不住伤了他。
“用出全力,让我看看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素寒衣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顾云绯不解,稍稍慢了动作就见眼前那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一袭白衣宛如仙人,手持着长剑,一副清水容颜让人不由的心动。
见顾云绯没有反应,素寒衣提高了一层内力,舞着手中的长剑引起一声龙啸。
道家也属剑宗,每个修道之人和自己的佩剑已经到了合二为一的境界。素寒衣的内力高低,直接牵动手中隐寒剑的剑气,如今他提高一层内力,直接引得剑气龙啸。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龙啸让顾云绯下意识的提出全力,双掌染着火焰,硬生生的接下了素寒衣那一剑。
内力提于双掌,顾云绯并未受伤,只是不由暗惊素寒衣竟然有这般武力。
吃惊的不止顾云绯,在场人都为之惊秫。
欧阳穆沉着双眸,看不出他是何想。
素寒衣看出顾云绯那一掌中《焰血九宫》还只停于第五重,并未练到第六重。一掌接下,顾云绯瞳孔闪过一丝血红,便是那一刹那,顾云绯又是一掌劈下。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只觉得这是冰火两重天。
内力震的山林声响,四面八方的鸟鸣猿声涌起,山间水涌,化成纷飞雪花,只是一瞬,雪花染血又是一朵妖艳的红莲,燃着烈焰化为空气。
素寒衣舞着隐寒抵住顾云绯炙热的内力,以阴克阳。忽然,素寒衣只觉得心头一阵抽疼,从心底泛出一丝对血的渴望。
想要闻到血的甜腥味,想要见到那些人死前的那种绝望与无奈。双眸微合,隐约泛着红光,嘴角上挑,带着不屑一顾的笑。
“呵呵……”素寒衣低笑,清水容颜中出现王者的气息,这世界只有他一人才能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