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回君（修真）中——即墨遥

 第11章：同盟者（上）

 “公子，你可以在这里安心的养伤，不会有危险的。”玉儿在一旁忙忙碌碌。 “公子，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照顾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就好了。” “公子，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么？！” …… 玉儿的声音一波大过一波，一句接着一句。我在外头暗暗擦了一把汗，她平时好像没有这么呱噪，这丫头确定她不是在整人？如果是我，现在肯定更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下的…… 很快，姬胤的反应就证实了我们有着相同的感觉，而他显然看的比我更明白。 “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冷冽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玉儿，姬胤美艳的脸上闪过一道阴唳之气，不至于吧？！我蓦然一惊，准备随时冲进来救场。 玉儿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眸光清冽如水，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公子多虑了。” 姬胤轻轻的一声嗤笑，“那么请问，你的主人去哪里了呢？” “他走了。”玉儿眼睛也不眨一下，淡淡道，这份镇定与从容让一旁的我都有些刮目相看。 “那么你为什么不走？”姬胤反问。 “我走了……”玉儿忽地粲然一笑，“谁来照顾你？难道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姬胤闻言想笑，但是右手抚住胸口，扯动伤势微微蹙起了眉头，眼眸里依旧是浓的化不开的嘲讽，“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如果是他的意思那真是多虑了！如果是你自作主张，我是不是要怀疑一下你的用心？” 玉儿不动声色，沉声道，“不知道我能有什么用心？” “那我就不知道了。”姬胤半垂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坦诚相告？” “啊，这没有什么不好说的。”玉儿忽然笑的眼睛弯起来，弯如新月，“我虽不知道你和大人有什么恩怨，但是你是为了大人才受伤的吧？大人要走，我就自告奋勇的留下来照顾你，等你好了再去和大人汇合咯？自然没有什么用心可言了，能为大人分忧是我最希望的事。” “你真的很忠心。”姬胤道，双眸定定的看着玉儿。 “那是！”玉儿顺其自然的点头，完全无视姬胤语气中的嘲讽。 “然后呢？”姬胤也是淡淡的笑。 两人你来我去如同打太极一般，绕了无数个圈子就是没有说到正题上。我在外面不由得叹息，这说话也未免太累了。 “然后啊……”玉儿做沉思状，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然后当然是等你伤好，我再走了。而且啊，这地方彦雪师兄也很喜欢来，说不定你们还能碰到一起话话家常呢！” 姬胤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嘴角终于流露出一丝冷虐的笑意，“你很诚实，只是如果你的主人也这么觉得就好了！” “那是，大人当然也会这么觉得。”玉儿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姬胤，道：“我从来不会违逆他的任何心意，哪怕那是我不希望得见的，哪怕那是我不愿做的事情。” 我动作一僵，已知道她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以她的心思，怎么会猜不到我在。我苦笑，她这一场戏实在是演的好，这样一来姬胤当然就不会疑心我了…… 同样的话，听在不同的人耳中，效果也是截然不同的。 就如同现在的姬胤和我。 姬胤的表情冰冷如同寒冰，只是这些是冲着玉儿去的。“很好很好。只是不知道你现在做的算不算违逆他的心意？” 玉儿哑然失笑，“他不知道，何来违逆？你说是不是？这真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是很简单的道理。”姬胤的笑容绝美但是杀机大胜，就像带刺的玫瑰，越美的东西越是有毒，“同样是很简单的道理，就算我现在重伤，想要杀你一个小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还是奉劝你不要再耍花样。” 轻轻的一声叹息，玉儿皱了皱眉，“你也愣是一个没意思的人，你是真的想立威还是因为不想给大人留下后患？痴心到你这个程度也真是少见。可笑！” 一声‘可笑’，屋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这是杀气，是压力。 我被这气氛影响，巨大的压力让我差一点就自发的运功抵御，但是硬生生的忍住了，现在如果被他们发现，显然会是前功尽弃。 “可笑？”姬胤的声音低沉，如同自诘又如同喃喃自语，但这也只是一霎那。他再看向玉儿，已是笑的魅惑无比，“姑娘说的是，只是你觉得，一个人的痴心就算再多再重再深，到如今是不是也该用完了？” 玉儿的眼中闪过片刻的诧异，随即掩去，眼眸里全是对姬胤痴心妄想的嘲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大人也一定最是希望这样。只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去和大人说，那么化敌为友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必如此。而且……” 玉儿笑的很甜。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只是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姬胤，“而且，像大人这样的人，爱慕者一定很多，你能想开是最好。这样，我想我们以后如果能有合作的机会的话也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姬胤笑，难得的居然听出一丝豪爽的意味，似乎一切困扰都随刚刚那句话烟消云散。“在下眼光不算好，姑娘眼光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只是我看开了，姑娘还看不开，这种人，在下当然是不会和你抢的。”字里行间全是对我的不屑，就好像曾经捡到了一块宝，小心翼翼的收藏了很久，结果某一天忽然发现那不过是一块赝品，而且里面还是劣质填充的，那滋味一定不好受，恨不得有多远丢多远。 而我，就是他言语中的那块垃圾，他不要了，施舍给玉儿，换得他想要的利益。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很垃圾嘛？也许吧，但是好歹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仙一枚，这么说我真是太不公平偏见太深了，而且他怎么能说可爱的玉儿没眼光呢？！玉儿，堵死他！我在一旁无声的呐喊！ 可惜玉儿没有听到我的呐喊，她只是很淡定的道：“公子真是快人快语，这样我也放心了。” 第12章：同盟者（下） 我在姬胤的眼中俨然成了一块臭哄哄的烫手山芋。虽然我不知道他此刻的话可信度多少，虽然也许不会比玉儿此刻的话可信度高…… 虽然，其实，我很高兴他能这么说…… 我站在窗户外头，沐浴在稀疏的月光下，恍然有一种零零落落的感觉。只是不待我继续悲春伤秋下去，屋内的情势又有了变化。 姬胤话锋一转，道：“只是姑娘的目的在下还不知道，姑娘的诚意在下也没有看到。” 玉儿面色一冷，语气不悦：“你是在怀疑我么？” 我却在一旁一凛，玉儿和姬胤说这些无非也就是想骗骗他而已。好给一个帮助他的顺理成章的理由，而这些的前提，只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不然也无需这许多波折…… 我感激玉儿的良苦用心，只是忽然想到，既然都已经如此了，干脆再顺水推舟一把好了。我微微动了一步，故意发出一点声音，虽然很小，不仔细都听不到，但是这已经足够引起屋内两人的警觉。 我满意的一笑，然后迅速转身离开，感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待来到树林深处，我停了下来。不一会儿，玉儿就出现了。 我之所以知道来的她而不是姬胤，除了我对玉儿气息的熟悉外，还因为姬胤现在根本没有追上来的能力，估计这会儿在捂着伤口皱眉头吧。而玉儿一定知道是我，也不会让他追上来。 见到我，玉儿无奈的一笑，语气中居然还有着一丝无可奈何，“大人，你又怎么啦？”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一本正经一点，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觉得可以顺便办好，就找你出来了。” 我的语气很无辜。 玉儿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道：“快说，我还很忙呢！” 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献宝般的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塞到玉儿的手中，眨了眨眼道：“为了让你的戏演的更逼真，我特意准备好了道具。有了这个，姬胤绝对不会怀疑你的诚意的。” 玉儿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去看手中的东西。这是一个透明的水润的珠子，波光流转，显然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她怔了怔，道：“这是……” 我促狭的笑：“这就是彦雪的心结了，你不管是直接给他，还是给姬胤都没有关系，让他们狗咬狗吧。” 我笑意盈盈的看着玉儿，隔了这么多年，这件宝物终于还是重见天日了。虽然是件难得的东西，但是也不至于多吸引我就是了，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很大的用处。 而那时彦雪并不适合带着这件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的东西，于是我在它的外表覆上一层清心石再加以炼化，让他一刻不离的带着。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就算此刻再借玉儿的手还给他，他也已经是一个可以为自己做主的人了，是他自己的恩怨，我毕竟不能为他扫清所有的障碍。 “大人，玉儿不会让你失望的。”玉儿看着我，忽然道。 我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给唬住了，勉强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最不放心的，其实还是你。所以一切还是要以保重自己为主啊。” “那么大人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自己走呢？”玉儿盯着我道。 我一时无语，半晌道，“我说过不会丢下你，只是暂时的离开，这段时间你就和他们在一起吧。” 和彦雪他们在一起很安全，所以我当然不会担心。好吧，我知道我的语言很苍白无力，其实她甚至比我更早的意识到，我在让她远离我。如果她最后还是要回到我身边，我自然再没有任何理由…… 不过她的表现终究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玉儿笑了笑，不过那笑容有些苍白，道：“那大人你要走就现在快走吧，我还忙着那！” 我一愣，然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我已经感觉的到，不远处姬胤一点点的找了过来。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留在这里。 我知道对于姬胤来说，想要瞒过他，只有真的离开。只要我还在这里，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等彦雪来，便更加难以脱身。 越走越远，玉儿的气息却还停留在那里，不过我没有回头看。 一鼓作气的跑了许久的路，似乎，很多东西转世一次就全变了。这种改变，明明都是在我预料之中的，明明都是我所期待的，但是如今的我…… 没有自己预料一般的洒脱…… 这是，唯一脱离我掌控的地方…… 手习惯性的抚着腰上的长剑，触手是魂玉温润的感觉，我笑着摇了摇头，迎面就看到一仙童走过来，手中紧紧攥着七彩夜光琉璃杯，好奇的打量着，竟然没有看到我。 我也不说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走过来，直到撞到我的身上。 男孩的脸庞很清秀，只是等发现前面有人的时候顿时变得有些苍白，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中的杯子往一个锦盒里塞。口中结结巴巴，“对……对不起……” 我眸光一闪，还真是个小孩子，把主人的东西拿出来玩被发现了也不懂掩饰。就算我不知道那是谁的东西，此刻看你的表情也知道你心中有鬼了…… 不过，真是饿了就会有人送吃的来，渴了就有人送水。我正想去找他，却没想到就送上门了。 这琉璃杯可不是普通的杯子，就是白水倒进去，不须片刻也能变成美酒。当然这只是他能力的一种而已，最重要的是，它能让美酒在其中散发出最好的味道，好酒当然也要好杯来盛。虽不是什么很有用的东西，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奢侈品，而且是那北海龙王敖顺的心爱之物。 话说，自从神仙们都移居天上，凡间修道界也逐渐落寞，已经多年再没有人能得到成仙了。而很多年前，四海龙王们也是举家迁徙。 到现在，凡间早已不见仙踪。 我当然知道龙王们的龙宫在哪里，只是担心要找的人是不是在。现在看来，可以直接去了。 想到这里，我和善的笑了笑，道：“这么匆匆忙忙，撞到人不要紧，撞坏了东西可不好。” 男孩脸色一红，有些唯唯诺诺，道：“这……是。我太不注意了。” 我看他脸色，估计那敖顺对待下属恐怕有些苛刻了，也不再言笑，道：“那你快走吧，误事了可不好。” “是。”男孩眨巴着大眼睛说道，然后又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大串，“那个……第一次有高高在上的上仙这么客气的和我说话……谢谢。” 我一怔，难道我真是接触的人太少了。修炼的不知凡间多少年了？这样也能让他感动成这个样子？神仙们虽然孤傲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让他们觉得如此难以相处吧？ 我笑的有些无奈，但是却不打算再继续对话了，只是转身离开。 隐身在远处，看到那仙童手中抱着盒子又往我走的方向望了望，再看不到我，于是眼中带着失望离开了。 我沉吟片刻，悄悄的隐身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13章：龙宫（上） 龙宫的位置我其实很清楚，那个地方，我毕竟‘夜访’过不少次了……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决定跟着送酒杯的仙童走，因为龙宫不会跑但是人会跑。这样不但可以免去不少弯路，也不像找人询问一般容易打草惊蛇。 我一路跟在后面，前方的男孩一路低着头，很老实的抱着盒子走。 他去的也正是龙宫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程，就在我几乎准备独自行动的时候，却看到他忽然折了一个弯向旁边走去，这才重新抖擞精神跟在后面。看来我是对的，人果然不在龙宫之中。 而我现在所在的目的地离龙宫不算远，甚至可以用偏殿来形容，是个安静的好去处，只是…… 他显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否则不必让人巴巴的把琉璃杯送来。我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越是到里面，越是觉得不对劲，就算只是一个偏殿，也不该如此冷清的，连个下人也不见一个，我可不记得北海龙王是个节俭的主。 思忖片刻，我往送酒杯的仙童身上丢了一个法术，这个法术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他所听到的东西都反馈到我这里来。 因为直接跟进去显然不现实，用神念窥视很容易被发现。要是以前倒是可以一试，但是现在却不敢这样大胆了。那一次转世受损的不止是我的功力，还有我的精神。 毕竟，我也从来不曾小看这个老头。所以这就是目前最好也最保险的方法了，确定法术已经生效，我环顾四周，找了个屋顶就躺了上去，准备好好的听一次‘现场直播’。 脚步声，推门声，关门声…… 半晌没有声音，转播的终究没有现场声好。不过大概猜的到在他们是在做什么，肯定是喝酒了，拿了这么好的杯子来总不成是专门看的…… 只是这个过程也未免太漫长了一点吧？就在我不耐烦的时候，里面终于响起了清晰的声音，一道苍老但不失威严的声音，此刻隐含笑意，“星君觉得如何？” 很好，是北海龙王敖顺。只不过这声音在我的耳中听来未免阴险了一点，当然别人可能不这么觉得。 “真是厚礼，天枢在此谢过了。”随之响起的是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淡淡的，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我微微皱眉，是天枢星君，这我倒是没想到了。对于他我只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据说一向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但是以他的地位，就算不管事也还是影响力巨大，毕竟地位摆在那里，可是有数的先天神人之一，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而且他什么时候和敖顺走的这么近了？我可不认为这是普通的仙友之间的走访，敖顺这个家伙今天可是出血了，天枢也不像是一个喜欢串门的人，要不就不会连我都没见过他了。 “星君多礼了，能来便是老夫的荣幸，这点小礼又算什么。”敖顺哈哈大笑，看情形是开心的很。估计是巴结的很开心吧…… 我心中冷笑，居心叵测的两个人，看来那天枢星君也不过如此，倒是辜负他的盛名在外了，能和这老家伙搞到一起，能有多清高？ 于是再听到那温润的声音时，已没了一开始的欣赏，倒是觉得虚伪的很。虽然仍旧是独特的让人难以忘怀…… “哪里，能和您堂堂北海龙王结交才是天枢的荣幸，早知如此，就该多出来走走的。”淡淡的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笑意，天枢道。 敖顺听得很是开心，笑：“再说老夫可是担当不起了！星君……” “龙王，今天天枢忽觉不适，来日方长不如明日再谈如何？”天枢忽然打断敖顺未说完的话，清淡的声音但却不容反驳的道。 我在外面一皱眉，侃了半天眼看快要说到那么一点实质内容了怎么就出问题了？莫不是我偷听的事被发现了？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如果被发现了，天枢星君断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这么一语带过。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天枢真的不舒服了，要么就是他太谨慎了。听他们对话，显然也并没有到知心的地步，所以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轻轻的叹息一声，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翻身离开。总不成还呆在那里，被他们出来撞上了可就不好了。 约莫又过了段时间，我感到法术的作用已经消失了，好在这个偏殿还算大，晃荡了片刻我决定找个地方‘借住’一宿，相信龙王大人也不会在意的。他不知道，当然也就没有办法来介意我了…… 好整以暇的在客房外丢下几个小法术，这样有人来的时候就可以及时的躲避了。我躺了下来，只是眼睛还没有闭上三分钟…… 我就醒了，哦，不…… 应该说我根本没有睡着。外面就有人来了，我非常非常的不开心，因为我已经尽量找了一间最偏僻的屋子了，为什么还是有人来！ 不过牢骚归牢骚，我还是决定避避风头。 我将神识沉入自己的体内，缓缓的运转体内周身的真气，呼吸开始变得绵长，最后彻底消失。再给自己加了一个障眼术，我跳上房梁。整个人等同于一个死物，和房间融为一体。 就在我准备好这一切的时候，门被推开了，首先入眼的竟然是无意中给我带了路的那个仙童，尾随其后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白玉发冠束起柔顺的长发，下巴如同刀削斧刻一般棱角分明，嘴唇很薄，秀长的眼眸被几缕刘海半遮住，更显神光内敛。 我虽没有见过，却几乎片刻就猜出了这个人是谁。 “星君，这里就是了。”男孩怯怯的道，虽然紧张，但双眼里全是崇敬。 男子淡然一笑，本来显得有点过分清冷的脸似乎一下子有了生气，声音温润，“有劳了，你先下去吧。” 正是天枢星君那独一无二的声音，无论何时听起来都如同春风拂面一般。和他那张脸也是相得益彰…… “是，是……”小仙童今天估计是一直都处在受宠若惊之中，很快便退下了。 我在上面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之前可以一路走过这偏殿，更好的住房多的是，敖顺绝不可能安排他到这里。 但是他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是他自己要求的了。那么…… 我勾起嘴角，看来我真是太小看别人了。之前的猜测有一个是对的，可惜被我排除了，但是现在事实告诉我结果。他该是早就发现了我，所以才在那时及时收口。虽然，从他的不动声色来看，可能没有我的事他也不会多说，谨慎的人不会轻易的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 但是现在，毫无疑问我的到来是一个契机。 四周除了我们再无他人，天枢关上门坦然进屋坐下。 我放开气息从房梁上跳下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既然都是冲着我而来的了，那还何必躲躲藏藏？ 第14章：龙宫（下） 轻轻的落在地上，如同在自己家一般随意坐在天枢对面的椅子上。 眼神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虽然他也在打量我。 从正面看上去，感觉和刚刚又有点不一样，很秀挺的一张脸，但是额前的刘海总是让人有一种如在烟雾中的感觉。明明好似没有遮住什么，却又让人有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撩开看个清楚明白的冲动。 我顿了顿，然后蓦地一惊，竟然是有些被迷惑了。再看去，只见他周身尽是平和之气，但是我一点也看不穿他的修为。如果不是他太会隐藏，他就是他比我厉害，而且很有可能不止一点半点。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发现我了。 只是，我仍旧有一点不明白的是，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就发现我了呢？ “原来这里的客人，不止是我。”他轻声一笑，唇角微扬。 我笑的讪讪，道：“难道龙王大人和你说了这里除了你们就不会有别人了？”那还真是够鬼祟的。 天枢仍然笑着，只是眸光清冷，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阁下看起来却是有梁上君子之嫌，料想是不请自来之辈了。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啧啧，人家一点也不上当，就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继续睁眼说瞎话，“这就你有所不知了，人各有爱，我就是喜欢睡在房梁上啊，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天枢沉吟片刻，到似真的在思考我所说的话，半晌笑道：“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我诚恳的点头，意思是你就是孤陋寡闻了。心下暗暗戒备，以防他怒火攻心一言不合就打上来了…… 但是这些显然有些多余，人家的涵养比我想象的要好，这点值得肯定。 天枢的脸色看不出一丝变化，对于我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缓缓道：“那么，既然阁下也是龙王的客人，在这里出现也是没有什么的，是我多心了。想必刚刚阁下在屋外偷听也是龙王的授意，这我改日倒是要去问一问，龙王是什么意思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天枢看着我，目光咄咄逼人。 很好，这移花接木的本事一个个都学的很好，天枢星君虽然出世不多，但是怎么看都像一个老油条。我现在开始认真的在考虑传闻的不可信了…… 但是有一点他猜错了就是，他对敖顺有芥蒂我高兴都高兴不过来，怎么会害怕呢？威胁人怎么这么没有水平，不像不像。 我正暗自摇头，就见他话锋一转，道：“当然我觉得龙王不会做出这么有失身份的事，更不觉得你堂堂无回君会和龙王狼狈为奸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阁下觉得呢？” 我一惊，第一反应是出手，第二反应是走，最后我才是镇定下来，用尽量冷静的声音道，“原来自作聪明的只是我而已，看来星君什么都明白。只是不知星君是什么意思了？” 天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眸光淡然，轻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阁下才对，阁下说是还不是？” 起初的震惊过后，我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千百般念头顿时在脑海中闪过。 首先，我不认识他，这个人太神秘了，他很少出现，虽然他很有名。但是他却认得我，认得他或许从来没有见过的我；其次，在我的面前，他表现出了常人难及的奸诈；最后，我实在是看不穿此人的深浅…… 心中苦笑，他确实是一个意外因素，而且是一个完全超乎我预料的‘意外因素’…… 心中千回百转，但是脸上却依旧是毫无顾忌的笑容，我道：“这句话这么说就不是了，我不认识星君，但是星君却认得我，谁更别有用心现在说还太早了。啊……也不是，很明显，星君比我知道的更多，是不是想的也更多？别有用心的又是谁？” 我挤了挤眼睛，戏谑的笑。只要他不说破，我是绝不会多说的。 他眨了眨眼睛，眼眸深深，道：“我不喜欢多想，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他的手指轻轻的敲在椅子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我气息一顿，竟然好像在他眨眼的瞬间看到了一丝寒光！他，是否比我更快的动了杀意？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我笑了笑，那笑容颇有一点深不可测的味道在里面，内心已经在考虑退路。 我忘了，从眼前来看，这个天枢星君可不像我所听说的那个人。以他现在的表现，就算有杀人灭口的行为也不为过吧？而我现在估计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这里，顿觉好汉不能吃眼前亏…… 我往起一站，动作潇洒自然，不露意思怯意。道：“既然如此真是多有打扰，抱歉让星君多虑了，告辞。” 要走就要干净利落，浑身绷紧，我一转身就要往外走。 只是…… 转身，刚好对上站在门口处的天枢…… 冷笑出声，“阁下这是做什么，要送我出去么？” 天枢却不说话，上前一步。紧随他的动作，我这边已经箭在弦上！他伸出手来，而我的手几乎已经按在了剑上…… 他一伸手，一道柔和却不容拒绝的气息压下来。 我忽然就在片刻间改变了主意，因为从他放出的气息来看，没有杀气。而他，在这里杀我的可能性不够大。 于是我任由他将手掌按在我的肩上。 他比我高那么一点，下巴微微扬起，骄傲的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看向我的眼神只会让你觉得那是蔑视。我轻笑，这个人的所有的温柔和平和，全是假装的…… “你，也不过如此罢了。”他冷冷的看着我，秀目微侧，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和我想象的一样差劲。” 我神色微变，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眼看着他，也懒得再用笑容来掩饰情绪，语气冷漠，“你说错了，臆想怎么能代表亲眼所见。比如说星君你，真人，可比我想象的差劲多了。我们只能算是半斤八两，你说是不是？” 天枢目光一凛，我几乎以为他要出手了，但是最终又平和下来，看着我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只有真正没有能力的人才喜欢狡辩。” 天枢的目光居然给我一种难受的居高临下的感觉，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走吧。” 他又说，像是放走了一个无所谓的蚂蚁，就算翻腾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这是我，从他此刻那清冷的目光中看出来的答案…… 半晌，我握紧了拳，自嘲的一笑，走出了房门。 第15章：屠龙（上） 走出那房门的刹那，我好像脱离出了一种巨大的压力，但是心情却只有沮丧，还有……愤怒。 很久很久，在我记忆中，没有人这样高高在上的蔑视过我了。 尽管我习惯了别人看我掺杂着愤恨，愤怒，鄙视，厌恶，哪怕恐惧的目光。我也从来没有发现过一个人，可以这样轻易的无视我的存在，不在乎这一切我眼神冰冷，一步一步缓缓走出，脚下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你今天对于我的蔑视，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太自大也是不好的，天枢星君…… 而且，你说我和你想象中的一样差劲，是不是说明你之前没有见过我？但是你却你认识我，了解我，甚至对我有你自己的看法，那么你的那些想法是哪里里的？还是你认识什么熟识我的人？ 我闭上眼睛，想不起来，什么线索也没有。 不过随即又笑了，没有关系，那些都无所谓。反正这个人，是我的敌人…… 再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心思，本来是想一次解决敖顺的事情的，以前没有收拾他，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现在，我却不着急了，我倒要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次就能解决好的……我开始还是太急躁了。 想着想着，忽然笑了起来，这里是一刻也不想待了。真是个虚伪又让人恶心的地方，还是速速办完事情就走好了。 天枢应该暂时不会来找我的麻烦，我现在也不想去招惹他。 但是想要找敖顺却是简单的很。既然不在乎被人知道。我直接放出神识，敖顺果然还在这里，一个飞身就往那边而去 很好很好。肆无忌惮的窥探果然引起了他了注意，龙王此时面含怒色地站在我的面前。只是我比他更凶恶。表情如同地狱修罗。 “您可还没忘记我是谁？”我冷笑，嘴角的弧度冰冷刺人。 敖顺气地吹了吹胡须，道：“大胆恶人，你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 我为什么不敢？想起刚刚地憋屈，你可别怪我把怒气发泄在你的身上了。我这样张狂。也不见那人出来阻止，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手中握住长剑，漆黑的剑身仿佛将光芒都吸尽。 “你还是先想好怎么保住自己的老命比较好。”我笑道，提剑上前。 敖顺怒目瞪了我一眼，倒还真有点威严地感觉。不愧是做了多年的龙王，摆架子已经形成了习惯，但是他好像忘记了面前的人是谁…… 我发出很轻的笑声，想着待会该怎么下刀子比较好。 他大概被我轻松的表情给唬住了，目光斜斜的看了我两眼。忽然巨大的威压出现。一条巨龙出现在我面前，长长的身躯近百米。他居然变回了真身！ 原来，这老奸巨猾的东西从来没敢小看过我。 天空中地光线暗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乌云聚集。龙果然是一种呼风唤雨的动物…… 可是……我冷笑。打架就打架。要那么多没用的花哨干什么？速度，以及足够破开任何防御地力度。才是关键！ 我提剑，眨眼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脚踏虚空，直上巨龙地头顶。 长剑地剑尖和坚硬的鳞片碰触发出金铁交鸣地声音，巨龙金黄色的眼珠子愤怒的盯着我，一声声怒吼发出来。 罡风吹的我面颊生疼，一个翻身左手狠狠的抓住他头顶的一只角。右手握住剑柄的地方用力，魂玉渐渐发出灼热的感觉…… 这龙头果然是坚硬的很，我为了稳住身形，脚下用力。可以轻易的在石板上留下脚印的力度，居然连鳞片都没有踩碎一片。 他也好像预料到了我要做什么，剧烈的晃动着脑袋，有几次，就差点把我甩下来了。 我暗叹一声好险，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右手的温度越来越高，巨龙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想要把我甩下来，可是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儿。他那几只短短的爪子，却是怎么也够不到头顶上来。 我笑，这就叫计划失误了吧？本想着本体威力大好对付我，但是不灵活也不过是一个大件点的靶子罢了！虽然我这里也不是很轻松…… 然后，终于抓紧时机，对着他左边的龙角狠狠的挥剑下去！ 一剑！没断？ 呼的一声下半身被甩的飞了起来，带着痛楚的怒吼声响彻天际！我左手依然抓住快要断裂的龙角，死不松手！ 然后迅速的聚集第二次的力量，再的猛挥！ 很好，断了！就这这时，随着断裂的龙角，我被远远的甩飞了出去！力气都用在了右手上，分不出多少来护体。巨大的力道让我狠狠的撞在地上，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痕迹。 四周电闪雷鸣，巨龙甩着断掉了一只龙角的脑袋，那样子估计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瞟了一眼左手的龙角，恩，不错，挺像一棵光秃秃的小树。顺手丢进我的芥子空间，免得放在手上占地方。 右手的剑还是不放下。吃痛的动物果然是会发狂的，我急忙闪身，差一点就被龙尾给扫到了，否则那绝对是要吐血的。 他要和我拼命了，我是这么感觉的。 我肯定不会死在他的手下，但是杀他会要掉我半条命。我摇了摇头，不划算。我可是从没想过致他与死地的。 他毕竟是彦雪的爷爷，虽然他从来没有作为一个长辈的自觉。但是我不想为了杀他而让彦雪永远失去他，我不会让他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接受的行为，我跑了。反正目的也达到了…… 身后是龙王愤怒的嘶吼声，我跑的很快，身后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嘴角的弧度是越来越大…… 直到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跪倒在地上，笑的趴了下来。然后一边咳嗽…… 恩恩，今天收获挺不错，这万年老龙的角可以好东西，煮了吃是大补，做武器也是好材料。 他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和他拼命呢？我又笑。只要我想要逃命，可没有人能让我自愿送死呢。 我站起来，蹒跚的走了两步，撑在树上。 平息了一下气息，刚刚的大动干戈我不是一点都没受伤，我还没有厉害到那个地步，不过某人损失的惨重多了就是。失去了一只角的龙王，天哪，他一定会没脸见人的。 然后……他还拿什么作为他龙王的威严和力量呢？我笑的不怀好意。 第16章：屠龙（下） 我坐了一会儿，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刚刚是一路狂奔，只记得往西跑，别的就没再多注意了。我选择往西，是因为仙界的西方是最冷清的地方，了无人烟，而在那西方的边界，便是佛界了…… 在这里，碰到活人的几率小，碰到仇人的几率更小。毕竟我可不想一下子冲到类似昆仑的地方去，那可真是有去无回了…… 刚刚打击了那该死的龙王，又得了一只龙角，心情愉悦。于是看着这一切，似乎连天气也好了一些。 琢磨着龙王也该不会追来才是，毕竟他也不是笨蛋，要找我不是简单的事。我决定找个地方好好的处理一下我的战利品，这龙角可以好东西。 身处的地方是绵延的山壑，身周葱葱翠翠，天空万里无 静下心来，认真的感受四周的氛围，一派平和，该是没有人在附近才对。像这样的地方，暂时藏身再好不过了，我慢悠悠的走了几段路，就看到了一处天然的山洞。有山洞固然好，这样就算我打坐几天也不用担心雨淋日晒了。 说起来，会发现这个山洞完全是个偶然，要不是那只兔子会从我的面前窜过去并且消失的无踪无影的话，我可能还不会发现的，因为这洞口也未免太隐蔽了…… 轻轻的撩开遮掩在外的树枝，看起来很深的样子。我的视力在黑夜中视物完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对于这个洞穴，也只能看到约洞口十米地地方。再往内，没有一丝光线。即使是在我眼中，也是漆黑一片了。微微一笑，天然的山洞很常见。但是这样深的就是难得了。 好在我地好奇心虽强，但还是有限度的。至少，现在没有探险地打算。在仙界，有什么上古奇兽潜伏沉睡是很正常的，出没在这里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我走进几步，让树枝复又垂下来。就在洞口附近坐了下来。 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龙角。龙角是银色的，闪烁着淡淡地光芒，细小的磷片层层叠叠，很是精致。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可惜很残忍的是从他人身上剥夺下来的，我有时候真的是毫无同情 轻轻的解下腰间的配剑，魂玉似乎又黑了一点，我用手掌握住，感受着里面的力量。然后…… 我笑了起来。哈哈大笑。还真是意外地惊喜…… 我原本以为，魂玉要吸收能量，因为精魂通常是不能被剥离的。必须要杀掉别人。或者是…… 但没想到，只是伤了龙王。也能吸收他的能量。看来是这龙角斩地好。以前用它砍人，也没见能吸收一丝一毫。必须斩尽杀绝，才能吸收。 不过，那敖顺这次乐子可大了。断了一角不说，还元气大伤，这可是什么灵丹妙药也补不回来的，功力丢了可以修炼，最本源地精魂损失了可不能修炼回来。 难怪他也无心追我，估计这会儿正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这次一伤，他在修炼一道上再也没有更进一步地机会了。 我看着手中晶莹的龙角，这里面，凝结了那老龙地精华，我的掌心显现真火，就要将它炼化了去。 呵呵，别人都当我这里宝贝多多，可谁知道，东西在我这里都是留不住的呢？除非必要的，全被我拆的拆，炼的炼。留下的所剩无几…… 恩，他们还是不要知道好了，否则绝对会气的吐血。待会儿气死几个的话就太浪费了，不如留给我杀…… 隐约记得当初好像是为了炼这把黑漆漆的剑，毁了不下十把好剑，其中就有什么轩辕剑青华剑戮仙剑啊之类的…… 片刻，有我人高的龙角渐渐融化了，一点点的最后在我手心化为一颗乳白色的小珠子。卸功，我紧紧握住珠子。准备休息一下再进行下一步…… 就在这时，阵阵怒吼伴随着回声从山洞深处迎面扑来，低沉的犹如地狱最底层的恶魔，让人灵魂战栗。我被那声音震了一震，一时不防被吓了一跳。 这是个什么怪物？不好惹，这是我的第一感觉。真不走运，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否则少不了一分缠斗。 忽然嗖一声，先于我进去的那只兔子惊惶的跑了出来。我默然，我居然比兔子跑的还慢。于是拔腿就往外走，一边听着那阵阵不停息的类似愤怒或是吃痛的吼声，一边琢磨着这是个什么东西？ 本来就离洞口不远，我花了两秒钟的时间走出去，又花了两秒钟的时间离这里有十米远，可惜我还是痛恨我的耳朵为什么这么好？！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彦雪的声音？ 于是接下来的动作就像是倒带，我又回到了洞中，并且还在往那漆黑的深处深入…… 脚下的道路凹凸不平，没有丝毫人为的痕迹。我自认为我的动作不算慢了，但走了许久仍旧是漆黑一片，只有那越来越大的嘶吼声昭示着我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我走了多远？几千米有了没？ 这个声音居然能遥遥的从地底传到我的耳中。离的越近，越发震的我难受，耳中渐渐的有了嗡嗡的轰鸣声。 我不是很想进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就在刚才的途中，我已经数次确定我不是幻听，彦雪真的在里面。 于是再没有多想其他…… 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紧接着是明亮。这里当然没有阳光，光是从洞顶巨大的数十颗夜明珠中散发出来的。 这里与其说是洞穴，不如说是地下广场。怕不是有几十里宽了，但是这震惊在我看到那盘踞在下的动物的时候彻底的消散了。 如果它希望能时不时的打个滚最好还有一定活动范围的话，那么确实是需要这么大的，这里就像它家的小院子…… 而且我想的我的眼力还不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角落里血淋淋的人，一眼就能从那被鲜血模糊的面孔中辨认出他是谁。 我那个该死的不听话的徒弟…… 这回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到这样一个地方来，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但是他很成功的让他的皮肤他的衣服他的整个人都和他的头发一样红了…… 怪物吃痛的嘶吼声仍在继续，因为太大了，我一下子倒没发现他是伤到哪里，但是他显然是在蓄势待发。 而彦雪…… 忽然就显出真身了，那是一条几十米长的蛟龙，浑身血红，连磷片都闪烁着摄人心魄的红芒。 美丽而又邪魅的生物，但是比起对面的怪物，庞大的身躯却显得那样渺小。 第17章：饕餮 血红色的蛟龙吼叫着，两只大体型动物在比声音，看谁叫的更有气势更有威慑力。 我趁他们对峙的功夫，这才看清那黑乎乎的怪兽什么模样。漆黑的毛发，脏兮兮的，有些还粘连在一起，它估计是从来没有清洗过身体的，就像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野狗。不过要粗壮的多…… 最有特色的地方应该是它的头了，血红的双眼里全是杀戮与血腥。血盆大口，涎水还从嘴角留下来，牙齿都比我的人大，发黄发黑。 我看着有些反胃。还是我的彦雪看着顺眼一点，精致无比，就算是蛟，也是一只美丽的蛟。而我最受不了的，便是那些肮脏的东西了，这从我略微洁癖的习惯就可以看出来。 皱了皱眉，只是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我不出手。很可能那条我养大的，又为他费尽心机的蛟今天就要变成死蛟了，而且还要拿去填那怪物的大口，最后被消化掉。 我为眼前的事实愤愤不平，忽然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一只饕餮。 我之前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一只饕餮，大概是它之前一直在沉睡的原因。这种上古怪兽，很能吃的，又偏没有多大的灵识，醒了终究会引人来屠戮，迟迟没有人知道大概只能用这个原因来解释了。 看它这样子，彦雪不但打扰了它的沉睡，还伤了它。这会儿是愤怒的不轻，定要拿彦雪来填肚子了。 我却是看着彦雪有些生气，不。应该是非常生气。 我为他铺好的路，只要一离了我的身边，他就不会好好地走！我难道没有教过他爱惜自己的生命吗！他好好的龙宫太子不当。要跑了这里喂饕餮！他以为我给他安排地一切是很容易的吗！？ 怒火在我地眼中翻腾，有一瞬间，我想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死了算了，省的我心烦！ 下面的两只缠斗起来，饕餮不会什么法术，但是胜在皮粗肉糙，彦雪的攻击打在他地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 而且那饕餮转过身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它为什么会惊醒并如此愤怒了，他的一只眼睛都是血肉模糊的…… 饕餮的攻击没什么花哨，但是厚实有力度，每一次都像一座小山一般压下，而且这里没什么地方躲……彦雪接的很辛苦。 我还在生气，但更生气的是自己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现场……心跳和彦雪地险象环生一同起伏…… 手紧紧的握住又松开。我想，就算家长要收拾小孩，也要留着他的命再说。 我可是很护短地，现在这只饕餮在做什么？他在想要吃了彦雪！我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把怒火统统转移到那只大个地野狗身上。至于彦雪，哼！等事情完了再收拾他！ 就是刚刚，那大狗差点就把彦雪踩了一爪子！我一急。差点就从洞口跳了下去。 环顾四周，空旷旷地。冷静下来。我的体型太小了。这样下去有利也有弊，好处是灵活。以他那大块头想打到我很困难。但是不利地是攻击范围也太小，就像蚊子叮大象，盯的再多也不痛不痒。 彦雪选择硬碰硬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而我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自由的动一些手脚。 但是……彦雪为什么要这么急躁？如果他能事先在这里布阵，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了。虽然要想布置一个威力够大的阵法不是一两天能好的。但是我没有时间他是应该有的啊…… 我又开始为他的鲁莽生气。说实话，想要杀了这饕餮很困难。 那么……就只好以救彦雪为目标了，反正先离开了这里再说。 我打量着这里的地形，这种构造……很容易坍塌。 忽地整个山洞地动山摇，彦雪一记尾巴扫过去，饕餮的另一只眼睛也报废了。他开始变的狂暴，四处乱撞，石屑乱飞，夜明珠也承受不住掉落了下来，滚了一地。 我眼睛微微眯起来，只要再加一把劲的话，这里就不行了…… 彦雪大概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动作有些急躁起来，被饕餮抓住狠狠的摔了出去，美丽的外表上伤痕累累。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好似那一下子就把他给砸断了。 再也不能等下去了，手中的长剑深深的插入头顶的石壁中。运功，用力，龟裂的痕迹以长剑为中心扩散开来。 伴随着四周的震动，很快出现坍塌的迹象。 饕餮什么也看不到，仍在发狂的乱窜乱跳，但是彦雪注意到了，显然有些着急。 我在旁边冷冷的笑，还不知道快点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看他明明焦急无比，连躲起来都有些狼狈了，却还不走。我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和这饕餮有深仇大恨？就算他现在是瞎了，也是你先撑不住被他拍死！再者就是和他一起被压死！ 洞顶的石块不断的往下掉，开始是石屑，接着是石块。眼看就要顶不住了，我有些焦急。彦雪怎么还不出来呢？总不是要我去纠他吧！真的要暴露自己在一旁？ 然而……我猛的瞪大眼睛。他一定是疯了…… 我拔下剑，不顾崩溃的洞顶，向那边冲了过去！他居然！居然将功力全凝结到身体表面，而我就看到一条红芒闪电般的从饕餮的嘴里钻了进去！ 他为什么有那种自信？为什么有那种决心？！ 我疯也似的提剑砍在那饕餮的脖子处，他吃痛的乱窜，而我这时精神是无比的集中，无论他怎么跑，我都一剑剑砍在相同的位置，每一剑丝毫不挪，把彦雪给我吐出来！ 不吐出来我就砍到你吐出来！ 鲜血顺着我砍的地方喷洒出来，腥臭的血液洒的我浑身都是，每一剑都深上一份。这时的我没注意到，洞底已经塌了一半，我来时的洞口已经堵住了不过就算我发现了，也不会丢下彦雪一个人跑掉。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一点点的绝望，为什么他还不出来，他不是有把握才进去的么？为什么还不出来？ 就在我几乎已经失去了希望的时候，他出现了，在我砍裂的那道口子里，一道红芒迸裂出来。 那力道大的可怕，风驰电掣一般。饕餮的脖子整个断成了两半，无头的身体挣扎了两下倒了下去。 鲜血让四周变成血海，那饕餮再没有站起来，就像一个失去动力的充气木偶。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一眨眼的瞬间，我看到了…… 红色的蛟龙嘴里正叼着它的内丹。 忽然间，我就松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有些晕眩。等我意识到头顶掉下来的巨石的时候，我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半睁着眼睛看它压下来…… 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18章：这是意外（上） 腰间是火辣辣的痛，我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石缝中，下半身被巨石压住动弹不得。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会被压成肉饼，我还是很庆幸上半身没有在石头下面。失去知觉的时候，就算自动形成了保护，但是那时能护住关键部位就不错了，实在不能强求。 锋利的碎片扎进了肉里。我轻轻的挪了挪，周围有淡淡的光芒，是夹杂在石堆里的夜明珠散发出来的。 即使是失去知觉，我的右手依旧握住剑，削铁如泥的宝剑轻而易举的除掉了压住下半身的石头，并在周围开辟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我这才得以坐起来，仔细检查身上的伤势。处了和饕餮打斗时留下的内伤，外伤的话，腰上和腿上伤的比较重。右腿的小腿骨骨折了，腰上插进巴掌大一块的石屑。我咬了咬牙拔出来，然后拿出药草在嘴里嚼碎了敷上去。 还好自己的精神毕竟是修炼过的，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饶是如此，也是痛的我吸了一口凉气。真TM的…… 闭上眼睛，内视丹田，带着热流缓缓的从伤处流过。一点点的修复受损的经脉。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地，稍微止了下血，我就挣扎着站起来，力量全落在左腿上。我咧了咧嘴想，该看看如何脱身了。 也不知道彦雪离开了没有，当时情况太紧急，我什么也来不及注意就被砸晕了。 “唔……”不过还真疼，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好在已经辟谷多年。否则我就要饿死在这里了。我没走两步，发现自己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这样不行，我想了想。要出去的话，最好是能找到来时的洞穴。虽然接近地底的地方塌陷了，但是出口那边应该还是好的。否则地话，我不管向哪个方向都要挖上几百上千米，那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彦雪。然后再找出去的路。 我用手指蘸了腰上残留地血迹，在地上画了起来，我的卜卦术很烂，比起醉道人来差地不是一点半点。但是胜在我对彦雪熟悉，生辰清楚。 所以一个简单的卜卦很成功，我马上知道他还活着，而且就在我的不远处。 这里现在全都被石头埋了，我有些担心。幸好他还活着，我甚至是希望他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是看来他的状况不见得有我强。 我回想当时的情景，他从饕餮我砍地那伤处里冲出来时，这里已经塌陷了。他原本就恶战一场伤的比我重。肯定也是那时候被埋了。我得快点找到他…… 一点点的用剑劈开面前的阻碍，好在他离我不远。我一会儿就发现了。 他已经重新变成的模样了。只是依旧昏迷着。 我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结果被凹凸的地面磕倒。重心不稳狠摔了一跤。爬起来，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把了下脉。 还好……大多是些皮外伤。只是唯一有点不妙的是，他的丹田处有一股不属于他地能量，昏迷之中无法很好的融合，这才始终醒不了。而且眼看快要抑制不住，再继续下去他估计就又要受内伤了。 我猜想，这该就是那饕餮的内丹了。看来彦雪此次也是为了这个，是不是该说他不要命呢？就算他能取得这个，也能肯定自己能顺利炼化它？他可是忘了这饕餮地道行比他还要高？！ 我苦笑，还是我来给你善后吧。用稍微干净一点的衣袖擦了擦他满是血迹地脸，只是这样，也看不出他脸色地苍白了…… 拿出那颗龙角凝结的白珠子，我捏住他地下颚让他张开口，塞进了他的嘴里。 因为只是能量体，并且和他也算是同根同源。于是入口即化，很快散发到四肢百骸，和那股外来的能量对抗起来。 我有些疲惫，见他顺利的咽了下去，又观察了片刻，才软软的瘫倒在一边。 腿很疼呢，而且，砍那饕餮的时候都没注意顾着自己，此时也是受了内伤。醒来也来不及休息，忙忙碌碌的，这会儿才疲惫的要死，知道自己也要撑不住了，我一直以为我能再多坚持一段时间的…… 眼皮在打战，我有些想睡觉，只是朦胧中，好像彦雪吐血了…… 我一个激灵！不是好像，是他吐血了！ 我弹起来扑过去，有什么地方不对？什么地方！不是应该在好转么？ 抓住他的手腕。我苦笑，就算得到了后援，没有意识的约束，怎么能收服那力量呢？饕餮可是上古奇兽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吃力的扶正彦雪的身子，然后盘腿坐在他的身后，还是我来吧……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将力道缓缓的渡入他的身体。他原本修习的就是我传授的功法，我也熟悉的很，所以进入的不算吃力，有条不絮的运转起来。 先是收拢他零散在四周的力道，然后一点点的向丹田前进。 我必须把它堵在一处，才能炼化它。 这个过程我一直不敢松气，小心翼翼，毕竟在别人的身体，很容易被反噬。 只是，哪怕我是这样小心，哪怕我是这样熟悉他的一切，还是发生了意外。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改变他行功的路线。 对于我们修真之人而言，运功的路线就和习武之人是一样的，大多情况下，一生也只能学一种。招式可以另学，可以自创。但是基本的功法却是一生一世的，除非你愿意废弃一切从头来过。 之前的顺利告诉我彦雪仍旧用的是当年我教他的那一套，于是我大意了。他修改了一点，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处，区别却是天翻地覆！ 这小小的一处改变几乎让我死在这里，我的功力不受控制的一般向他身体里卷去，手掌被吸在他的背上，浑身皮肤如同撕裂一般疼痛。 不行！强行中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我从他身上弹开，一口血喷溅出来。 我的气息一片混乱，而失去了我力量的支撑，彦雪又跌倒在地上，这回，他的身体里更是世界大战了，因为还有了一部分我的力量…… 我倒在一旁，咳出一口口的血，像不要钱的一样。 心中却是泛着一阵阵的苦味，我笑的很难看，彦雪，你也算是用心良苦呢。只是何必呢…… 第19章：这是意外（中） 我依稀记得很多年前，那时彦雪还没有我高，有天他问我，这样修炼太慢了，什么时候才能有师父那么厉害呢？ 我只是笑，说不要着急。没有说出来的却是，你总有一天会比我厉害，不过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彦雪却不肯善罢甘休，他说，如果我和师父用一样的方法修炼，我永远都不可能比师父厉害。师父在骗我。 我仍旧敷衍他，我只当，这是一个怀着憧憬的小孩正常的想法。而且，如果没有走到今天，那可能仍旧只是一个深埋心底的幼稚想法，不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然后，终于有一次，他兴冲冲的找到我，说，师父啊师父，我知道怎么变得比你厉害了！他说，我只要在运功的最后改变这么一点点，修炼的速度就能变得很快了！比以前快上十倍不止呢！ 而那次是我第一次向他发脾气，我严厉的禁止了他的行为，并且不允许他在提起！ 因为，逆运功法，修炼是快，但是却危险百倍。你本就是蛟类，更应该循序渐进，而不是投机取巧！殊不知，这可能就是你走上邪道的开端。到时，上天要来惩罚你，师父也救不了你。这些话我没对他说，因为他不过是小孩子。我想我已经够严厉了…… 他应该知道…… 我只是…… 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你终于还是走上这条路了。 原来在那个时候，你就迫切的想要变得比我更强，是我的背叛让你终于毫无顾忌起来。让这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 只是这样你还是不满足，所以你才来这里。一旦你能吸收这个饕餮的能量，你就离变强更近了一步，这是捷径。既危险又为人不齿地捷径。 你不惜一切代价，不过是为了变得比我更强。 我微微了动了动唇。没必要。我想说。 但是我没有说出来，反正你听不到，而我也永远不会让你听到这样的话我看着他，笑的很难看，彦雪。我希望你变强，但是不是用这样地方法。我没有未来，但是你有，你总有一天会比我强的…… 而现在……你看看你地样子，你快……死了啊！ 我用剑杵地，一点点的挪近他。又笑，不过只要师父还在，就不会让你死的。 我重又扶他盘腿坐下，艰难的坐在他的身后。用手抵住他地背。 既然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这回一定不会再出差错。 接下来，一切都顺利的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有我的一部分力量在，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我浑然忘我。精力集中在他的体内。我只知道，我要救活他。 一点点。一点点…… 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流到我的嘴里和鲜血混杂成又甜又咸的味道。 不过，终于…… 还是成功了…… 松开手，我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我连，何时透支了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看着他安详的面孔，应该很快便能醒来了吧。我这才安心地一笑，眼前一黑。这次的昏迷好像过了很久，我知道，一旦我受伤过重，就不能轻易的醒过来。只是这睡梦中也不安稳，好像一直在颠簸。 我很着急，因为我们还被埋在地下，彦雪也不知道醒了没，如果你再出事，这回师父也没办法救你了。 不行，我一定要快快醒来！这种时候，还没脱离危险，我怎么能晕过去呢？！我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茂密地树林，遮住了天空。零碎地阳光从缝隙间洒落下来，给人温暖的感觉，我出来了？ 浑身是断裂一般地疼，我微微转过头，左侧是烧剩下的篝火。我看到了彦雪，他盘坐在我的一旁，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只是不说话。 我和他四目相对，有片刻的迟滞。最后我先开口，我道：“我睡了多久了？”很好，他没事…… 彦雪定定的看着我，他显然已经清洗了一番，血红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一身玄色长袍。半晌，薄唇微张，道：“你已经晕了十天了。”重音在晕字上。 “哦。”十天，我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声，低头看自己，衣服也换了干净的，算他还有点良心。这是彦雪的衣服，一样的颜色，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在原地方，看来他来这里的时候是准备很充分的。 赶紧环顾四周，很好，我的剑也还在，看到的时候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彦雪要是把它当作不起眼的垃圾给丢了怎么办？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呐。 得赶紧抓在手中。但那剑和我隔了有一人远，我这一扑，剑是抓到了。可是很没形象的扑倒在地，跌了个狗啃泥。 头顶传来轻轻的笑声，彦雪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笑意，“原来你还很有精神呐。” 我恼怒，我为人师父的形象呢！而且，你怎么不知道来扶我！我恶狠狠的回头，却又对上那副冷淡的双眼，好像，刚刚的话是我的错觉…… 我心下一冷，是不是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忘了，我们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师徒了。 是的，我不该忘，因为你也忘不了。 所以你才能瞬间收敛你的失态，你才能做出这样一副样子。 我撑起上身，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打量着彦雪。他面色红润，看起来大好。估计最后他还是顺利的度过难关了，这回该是功力大进。所以我们才能从那地底出来呢。 我的眼神冷冰冰的，带着淡淡的讽刺，高傲的扬了扬下巴，道：“你觉得我会是轻易死掉的人吗？” 彦雪的脸色顿时变了，金眸闪烁。表情凶狠。 很好，来质问我啊，来指责我啊。我保持着我的微笑，满不在乎的表情，就算我不是真的不在乎。只要把假的当成真的，也便是真的了…… 彦雪抿紧了唇，却是说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他问：“你为什么救我？” “哈？”我好笑的瞪着他，眼睛一转，眸光闪烁，笑：“啊，那个啊……你不是我徒弟么？我救你很正常啊，你不必太感谢我的。” “我要听真话！”彦雪的声音猛的一下子曾大，几乎震耳欲聋。我的表情顿时僵住，嘴角的弧度一点点的褪下。面无表情……这种时候只有什么表情都没有才能掩饰我的思绪。 你当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知道，所以你不必这么激动…… 我道：“真话那你还是不要指望了。” 彦雪说：“也是，你总是一个骗局接着一个骗局，我刚才一定是失态了，才会问那种废话。” 然后他又笑，说：“所以我不要听你所谓的真话，我自己就能猜出事实，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有些诧异，努力让自己忽略心底那纠缠不去的苦闷，微笑道：“那你说来听听。” 他果真就开始侃侃而谈。这真是一个好故事。 第20章：这是意外（下） 这个故事，基本上是彦雪一个人在说，我偶尔在一旁补充。最后才趋于完美。 故事是这样的。 他在这里修炼，发现了这只饕餮，想要捕猎它来增强自己，但因为一点突发意外，他得提前进行计划，于是陷入了苦战。 这个时候我恰巧砍了龙王的角跑来这边，无意中发现了他和饕餮在恶战，就想分一杯羹。于是躲在一旁鬼鬼祟祟的想要偷袭。 他战的很辛苦，本来差一点就要死在这里了。但是我却阴差阳错的帮了他。最后还是他得到了饕餮的内丹，于是我就想来夺取，谁知他改变了功法的运行路线，害我不但没有抢夺成功还身受重伤。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一场意外，我是整场剧里穿插其中的卑鄙小人。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他因祸得福功力大增，我半死不活。 以上过程都是彦雪同学自发想象，他为体内多出了的一股能量不解，我为了解惑，提醒他我把龙角给了他，目的是为了夺取他的内丹。理由虽然有点牵强，但正义使者附身的他丝毫不觉得不妥。我也放心下来，真是没想到他如此配合。想着想着“噗”的一声笑了，我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或者干脆把我丢在那里自生自灭？” 问完我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是正义的，当然不会做那等下三滥的事情，杀我也是要杀个明白的。最好杀前还豪言壮语几句，以衬托我的卑劣。 到这时我才终于有了一丝诡异成就感。他终于如我所希望地一样了。只是希望他面对别人的时候分析事情能清醒一点。否则这般刚愎自用，可是要吃亏的…… 啊……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担心他把我杀了，我只担心我魔性大发把他杀了，然后收不住手又去把我所有人亲人都杀了。 想到彦雪地思路配合。我正自得其乐，彦雪阴森森的声音又响起。“你觉得很好笑？” 我不自觉地点头了，点头之后就觉得不妥，又摇头，怕他不信赶紧解释，“你说的太对了。我觉得你分析的很好。但是毕竟你也没什么事，反而还因祸得福。我又受伤了，看在我们以往情分上，你我就此分开好不好？” 彦雪的表情有一点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吐出来，“无耻。” 我想，我这话说的确实有一点无耻。但是人命比天大，也说不得只有无耻一点了，就在我打算更无耻一点地时候。彦雪发话了。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他说。 我沉默，原来…… 他还是想要我解释，他想听到什么样的解释呢？我想我也许明白。但是我不能给他。 忽然，我有点笑不起来了。明明希望自己说的就是事实。但还是要我解释。他在挣扎…… 我眨了眨眼睛。道：“难道我的认错态度还不够好？”然后脸色一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你要趁人之危么？你现在要杀我我当然是反抗不了的！我还能说什么呢？难道我说我和你相处三百年你就不杀我了？难道我说我曾是你师父你就不杀我了？” 彦雪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我想，我是真的够无耻了。 我拍了拍衣角的灰，撑着树干站了起来，冷冷地笑着，“要不是我，你早就死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呢，你难道真地一点都不感谢我？果真是薄情寡义地人。” 彦雪猛地站起来，一掌向我推来。我被他一掌推的扶都扶不住，向后摔倒在地上，又吐血了，我地血真多…… 我头晕目眩，心中忽然恶意翻腾，我要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我这样想。 手掌张开又握住，我知道，我如果想杀他，那个恶魔不介意给我力量。我咬破舌头，逼迫自己清醒过来。我又在想什么呢…… 用仅存的力量压抑住那股翻腾的恶意，我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不能真的伤害他。 将腥甜的液体吞咽下去，硬生生的又伤了自己，但是我终于换的片刻的清明。而这时，我刚好就听见彦雪说，他说，我不就是欠你一条命么，大不了我杀了你再自杀，我还你一条命！ 我被喉头的血呛住，不停的咳嗽却说不出话来。我这是气的！ 他长这么大都白长的了！说的什么屁话！ 他要把命还给我，命是可以拿来还的嘛？命只有一次，没了就没了，为了这样无谓的理由，就为了……要我死。 咬破的舌头火辣辣的疼，我的头脑是越发的清明。只是觉得嘴巴除了甜的味道还有苦的味道。原来他真的这么恨我啊…… 恨果然是可以让人失去理智的情感…… 我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不小心又咳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才好。 好难受，我想我也许是伤的太重了，挣扎着侧过身子，一只手痉挛的抓住胸口的衣服，拼命的咳，但还是没有一丝缓解。 然后我又听到彦雪说，你装成这样我也不会心软的。那声音带着淡淡的厌恶的惊慌。我没空理他，仍旧咳的撕心裂肺。我的鼻尖离地大约只有一寸的距离，往外涌的鲜血怎么也抑制不住，染红了我面前的土地。 我没有抬头，只是盯着地面，看着鲜血在上面汇聚。并不是我现在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就现在…… 我呵呵笑着，但是一定笑的很难看。 你看，你又在庸人自扰了。 早就决定舍弃一切的，何必现在再来期期艾艾幽怨悲愤。柳无回，你别不要不承认，你其实胆怯了。 你不能怪彦雪，你连自己都管不住，又能管的住谁，彦雪爱怎么做是他的自由。你就算心痛，就算不愿意，你现在也管不了他了。 柳无回，你就是这样一个假惺惺的人，明明什么都放不下，就越要逼自己放下。越逼自己，内疚就越少，然后你就可以安慰自己，你不用为对他们的伤害而道歉。因为你已经付出了很多。 柳无回，如果没有你，别人都会过的更好。 所以，才小小的打击怎么就受不了？怎么就不想面对了？他说的其实一点也不错，你就是想装可怜罢了。你在清尘面前，不就一直是这样做的么？ 保护彦雪让你有成就感了么？于是你觉得该让别人愧疚了么？ 你确实该唾弃自己。 我越想，越觉得这逻辑对极了。于是笑声越来越大，想开了就是好，咳嗽的似乎也不那么厉害了。我忍着难受，笑的张狂，转头对彦雪道：“你永远也不可能赢我。” 第21章：休想离开（上） 我把手中的剑当拐杖用，撑着自己站起来。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我本以为我站不起来的……此刻。 既不能让他真的来杀我，但是更不能在他的面前示弱。我柳无回，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我，尤其不需要他彦雪的。 “我知道你怨恨的是什么。”我吃吃的笑，眸光在彦雪愤怒的脸上流连片刻，笑：“你在我的羽翼下生活了那么久，咳咳……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场骗局。你恼羞成怒，就想杀了我……咳……可是你打不过我，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知道你很想超过我，但是你做不到。” 彦雪的脸色铁青，我轻笑，他今天是来给我表演变脸的么？ “你是不是很不甘心？你居然不是一个卑鄙无耻的骗子的对手。你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打败我。”我的笑容冰冷无情，“这就是你耿耿于怀的理由罢！只是，你现在杀了我，也不代表你就是赢了我了。” 我上前一步，直视着他，一字一字的道。“你永远也不可能赢我。” 此刻，那双金眸中怒火翻腾，双唇都被他抿的毫无血色。然后。他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树上，树叶纷纷落下。场景很美，可惜树下两人却是恶语相向。 “现在说这些未免还太早了。”彦雪地声音还算淡定，但是他的表情可不是这样，那是恨不得把我咬碎了吃下去一般。 我上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就凭你？是凭你发起疯来什么理智都不要？还是凭你地小肚鸡肠？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当初我失忆的时候。你可没少公报私仇地吧？” 似乎很遥远的记忆，但其实就在不久前，我掀开的不止是他的伤疤，也是我的。回想起来，为了欺骗清尘，我付出地太多了。 也许，我更应该对自己自信一点，那么，也可少受一点折磨。所以彦雪。你应该多理智一点，那么你才能超越我。 我没忘记在那洞底的时候，你被打的鲜血淋漓的时候。那时候我很生气。我想，我一定要狠狠的惩罚你。告诉你死字是怎么写的。 但是。那不过是气话，我早已没有了教训你的资格。我只希望你能自己明白过来…… “那是你活该。”彦雪道。语气闪烁，我知道他也内疚了，或者是，对自己不齿。 我很开心他终于认识到了，虽然我自己现在也不好受。 我的语气依旧是咄咄逼人的，我又道：“我活该？我想我确实活该，活该养了你这只白眼狼，你和姬胤应该同族地，可惜投错了胎。你想对付我，有和我真正一战的时候吗？你没有，你总是在我无力招架的时候出现，来彰显你胜利者地地位，难道不是？” “不要再说了！”彦雪的金眸中带着丝丝血红，他看着我，握紧地双拳不住地颤抖。 我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差不多了，他需要好好地想一下。而我，现在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我可不想成为导火索…… 于是我转身，一步一步。每一步，我都觉得自己像要死掉了。但是我仍旧背对着他往前走…… 他没有动，也没有来拦我。 我想，他是真的有在思考。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右腿痛的要命，我才想起在洞底的时候就断掉了，根本就没有好。 这种糟糕的状况我真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彦雪你真是我的灾星，碰到你，我就会倒霉的要命，但是偏偏没有办法不顾你，谁叫你也算是我的亲人了呢…… 我真是有些坚持不住，不过马上就能拐过弯了，这样他就看不到我了。我拖着断腿，走的很是艰难。 忽然，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强弩之末的我，这么一点力道，便让我往后倒去。是彦雪，他大概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匆忙将我揽在怀里。动作带着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 我有些恼怒，斥道：“你在做什么，还不放手！” 哪知他居然声音比我更大，“你就这个样子还想走到哪里去！？” 我脸色一僵，他这样一说，岂不是好像我在怕了他？我在逃避他？叫我如何回答？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我只是尽量平静的道：“这不是你该管的。” 彦雪反而手一紧，把我固定在他的怀里，冷声道：“我怎么不能管，我刚刚已经想清楚了，你现在就是我的犯人。等你伤养好了，我要亲自打败你，杀了你，这次你就没有理由了。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可以比你更强。” 我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他就像一个一心想要得到什么的小孩，有时太不知轻重。 但是他言辞间的郑重，让我没有办法去忽视。他，是真的这样想的罢…… “原来，你是打的这样的主意。”我讥笑出声，“也是，我要是跑了，你哪还能对付的了我。但是你以为我在你的视线之下，你就能对付的了我吗？你会为你幼稚的想法后悔的。”彦雪冷哼一声，把我拦腰提起来。道：“你还是不要担心这个了，既然你如此有信心就该不会在意我怎么做吧？否则我只会以为你胆怯了。” “哼！”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反正再多费口舌结果也不会改变。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还是想想怎么早点恢复吧。 只是他显然不想让我好过，他的手正好提在我腰间的伤处，走在山路上一阵颠簸，于是我马上只有疼的倒吸冷气的份了。 彦雪七拐八拐，就到了一处简陋的茅屋。看来这里就是他暂时落脚的地方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快，这些天里唯一的一顿像样的饭端上来了。 我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终于提起了一丝精神。饿肚子不但对精神不好，对受伤的身体更不好。我需要补充营养。 只是！你不要光顾着自己吃不管我了啊！就算你不管也不要把我丢在离饭桌这么远的地方！ 还有，你看都不看过来，你在走神，想什么去了？不知道这里有伤患吗？ 我决定自力更生，这种时候，显然也不需要讲客气。踉跄着站起来，却“啪”的碰倒了椅子。彦雪这才猛的回头看过来，见我摔在地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眼神，道：“对不起，我忘记了。” 第22章：休想离开（下） 彦雪扶我起来，再为我添好饭。又坦然坐在我的面前。 他如此彬彬有礼，我却忽然有点心底发寒。他其实变了很多的，之前彼此都处在激烈的情绪当中，所以我没有发现。 此时一点莽撞的模样都看不出来，那么之前呢？那些样子是做给我看的么？他很防范我，如果我还当他是曾经的彦雪，说不定我就会真的输给他了…… 我抿了抿嘴巴，忽然有点没胃口。我们之间的处境会走到今天，我当初也许并没有设想的足够全面，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你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出神？”我微微笑道，是什么以至于让他都忽略了旁边有我这么个大活人…… “没什么。”彦雪道，那双金眸中露出冷然的光芒，显然是不希望我再问了。 我一怔，然后低头扒饭，我不能再和他这么继续下去了。但是吃的太急居然噎到了，又是咳了半天，我忽然想到……彦雪为什么还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去玉儿那里吗？ 我顿了一顿，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刚刚该也是在想玉儿的事。但是他又要把我留在身边，显然走不开。而且，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要这么急切的去杀饕餮，定然也是接到了玉儿的讯息，所以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布置了。 而我，本来就是要避开他的，谁知先离开反而还是撞上了他，这也是天意。 想着，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反而是冷静了下来。 彦雪已经知道了玉儿的讯息。以为玉儿也是背叛我，但是他不一定相信玉儿。他也知道我的冷血无情，所以那时更是主观的认为我是来害他地。 现在他又趁我不敌。不让我离开，把我监视在眼皮底下。是想两手准备吗？如果玉儿骗过他也好。如果玉儿没有成功，是不是我又成了威胁玉儿的筹码？ 再没了丝毫胃口，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按在桌上。我闭上眼睛又睁开，道：“我要去休息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心思动在了玉儿身上。他可以不信任我，但是他不能对玉儿也下手。你背弃了以往的一切，彦雪，你真是让我失望地很…… “你……”他错愕的看着我，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我会忽然发起脾气来。 我很少对他发脾气，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即使在我舍弃他之后，我也从来没有这样郑重的面对过他。 但是他很快也冷下脸来。不说话看着我。 他这个样子在我眼里真是可笑的很，我讥讽地看了他一眼。就起身，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忽然狠狠的按住我扶在桌子上的手不让我离开，“咻”的站起身来。道：“你要去哪里？”我愣了一愣，看了眼他按住我的手。终于咧嘴一笑：“原来你这么怕我跑了啊。放心。你不是说在我伤好前不会杀我的吗？我说了我只是去休息。”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的！”他忽然恶狠狠的对我说。 我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地怒气，甩开他的手。道：“你管的未免太多了！你以为你是谁？放肆！” “那你以为你是谁？”彦雪冷冷道：“你以为你还是我师父吗？” 半晌……空气中弥漫着难耐地沉默。 我有些困难的笑了一笑，“当然不是，我没有你这样地徒弟，一开始，那就不是我地本意。” 这也确实是真的，不过是一时心软而已。结果反倒把自己陷了进去…… 彦雪看着我，目光闪烁，最后他地口气居然软下来，似有些哀求的道：“师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又要再说一遍？你可还记得失忆时我对你说的话？我说过……我不想恨你的，可是你为什么总是……” 我心里发寒，他还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觉得呢？失忆时候的事，我早就刻意的不再去想，那些都不过是小插曲罢了，他却执意提起。 我不想应付过去，于是道：“你不想恨我，但是又不得不恨我，不是吗？那么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你……”彦雪张嘴，但是再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我。 我看准他现在不会再阻拦我，于是转身离开。但是如果这时候想逃跑，很可能真的会激怒他，于是老实的来到旁边的卧房，当务之急，还是早些积蓄实力才是。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内视调理。 我的伤势不算轻，但是也没有重到很难痊愈的程度。如果只是想有足够的能力摆脱彦雪的，十天的时间就足够了。当然这是在没有任何意外的前提下…… 我想了许久，发现自己没有带什么治外伤的药，内伤倒还可以调理，但是腿上的伤反而是牵制住了我。就算是成仙了，身体依旧还是会受伤……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救个人而已，倒把自己赔进去了。 忽然响起很轻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彦雪，这个时候只有他。 装作睡着。既然他是偷偷来的，我也正好懒的面对他。很快，我就知道他到了我身边，然后我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装睡其实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我盼着他快点离开，我好多一点时间恢复自己，但是他偏偏不走，过了半晌，居然拿手来解我的衣服。 我的身子微微一僵，他要做什么？偷偷摸摸。 很快，我就感到外衣被解开了，终于按捺不住，我忽的伸手按住了他的手，睁开眼睛，道：“你在做什么？” 黑暗中，背光。更让他的表情显的神秘莫测，而且多了一丝阴冷，只觉得他的金眸在黑暗中很明亮，他的声音好似一点意外也没有。道：“我在查看你的伤势。” 我闻言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担心什么，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缓缓的松开手，道：“这不用你担心。”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还是保持距离来的好。 彦雪却固执的不肯离开，道：“让我看。” 第23章：恨与爱 我自是不愿意妥协，只希望他识趣离开，但是他显然并不想让我满意，于是便僵持了下来。 最先爆发的是我，处于不利位置的人果然更容易按捺不住。 “走开。”我尽量不使用粗鲁词汇，但是只要是个人就应该能听出我的语气不善。接着就试图翻身坐起来，这种他上我下的位置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动起手来也不方便…… 但是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下一步的动作，更快一步的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固定在床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沉声道，事情开始往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彦雪咧嘴一笑，神色莫测，“我说了我在看你的伤势，难道你不想快点好？我的时间很紧张的。” 我的脸色很不好，道：“我说不用就不用。” 彦雪却不再听我说，只是去掀我的衣服，很快就露出我血肉模糊的伤口，由于从出来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处理过，所以看起来有些可怖。他的手指轻轻的按在上面，我痛的哼了一声，恼怒的看着他。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了？”彦雪的声音很低沉，我听不出他的情绪。 我当然不是就打算这样了，但是显然现在没有好的条件来让我处理。而且我的恢复力是很好的，就算受伤也不像凡人一样一点小伤口就要死要活的。就算不处理，也很快可以好。 见我不说话，彦雪也不再等。直接动起手来。 我却有些恼怒，他这算是什么。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自己找地方疗伤去了，现在他却来做好人！或者他只是想我快点好。才好和他一决胜负？ “我不需要。”我冷冷的看着他，“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 “你真是固执的要命。”彦雪道。 我冷哼一声，他难道不觉得誓不两立就应该有誓不两立的样子么。我暗自揣测。正想着该怎么才能打发他地时候，就感到他极速靠近。然后柔软的唇贴在我的唇上。 死一般地沉寂…… 四目相对，我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地双手紧紧的拴在我的腰上，肌肤相触让我感觉到那灼人的温度。我想我再也不能忍受。这也不是我的幻觉。 此时已经不愿意去管那伤口。不愿意去管自己此刻地无能为力，我推开他，一手摔在他的脸上！ 只听得“啪”的一声，彦雪的脸偏向一边，五道指印出现在他白玉一般的脸庞，触目惊 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我的嘴唇抿的死紧，最后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面前似乎被时间凝固了地人，道：“你。难道……对我有欲望吗？沉默，让人心悸的沉默。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那一巴掌。不但在他地脸上留下了痕迹，还让他的长发凌乱了点。垂下几缕。落在脸颊旁，鲜红衬着脸上地浅红。他地头偏过去。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眼角闪烁地金色的光芒。 他不说话，没有动作，好像我那一下子把他打死机了。我想我此刻，除了震惊，还有愤怒。这是一种完全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愤怒，这是一种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实…… “呵……”淡淡的笑声缓缓的响起，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彦雪一点点的抬头，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笑声断断续续，起起伏伏。 我被这刺耳的笑声扯回现实，看着这个我几乎完全不认识的人，说不出话来。 只是，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的愤怒，或者说他正无视我的感受，恶毒的言语从他的口中窜出来，像吐着红信子的毒蛇一般……不给我一丝可趁之机。 “师父，你在装什么清高呐……”那眼眸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一字一顿，“您明明招蜂引蝶惯了，何苦在这里对我摆架子呢？”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为什么…… “就连姬胤那妖怪也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我就算是恨你也要有这师徒的鸿沟横在这中间呢……” 一丝丝的抽痛在蔓延，我半掩着眼睛，试图掩饰那一份嘲讽和失落。 为什么，是因为老天爷很喜欢玩我么？ 所以才让这感情变质，变得如此的肮脏和恶心…… “我不会让你落在天庭的手里，所以我让姬胤带你走。所以……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就这样。”他的声音猛的提高，“但是不是！我永远都不会满足，凭什么，任何人都可以而我不可以！” 你看，恶心吧，人的欲望果然是丑陋的可怕……“我一定要比你强！也许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因为……”彦雪笑的仿佛一个神经病人般癫狂，“只有胜过你我才有得到你的资格！” 他一连说了好多的话，每一句都不堪入耳。 腰上的痛，腿上的痛，身上的痛，心上的痛，我微微动了一下手指，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快找不到感觉的身体。眼神一点点淡漠下来，也许…… 这样的后果不过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不该舍不得，又放不开。是我的优柔寡断…… 我们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关系，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 这样才对…… 这样才不会继续错下去…… 此刻，我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终于缓缓的开口，“你说完了吗？” 他面色潮红，明明该生气的是我，但是他看起来比我要生气的多，那凶狠的目光似乎要把我撕裂成无数的碎片。 而我，坦然直视他。 半晌，彦雪开口：“你不是人。”他的手掌轻轻的贴在我心脏的位置，笑的邪魅：“你真的有心吗？” 我轻声一笑，他的感情是什么，占有欲？单纯的想超越？还是所谓的爱？什么都不是…… 他仍旧不懂，不是我看不到他的付出，不是我不了解他，不是我不在乎他，更不是我一时的难以接受…… 而是我认为，这是错误的，该结束了…… 如果不是今天，可能我仍旧看不明白。 清明的眼神留在他的脸上，我沉声道：“你不可能得到我，你只能……杀了我。” 第24章：一念之间 “你只能杀了我。”我怕他没听清，又好意的重复了一遍。 彦雪忽然咧嘴笑了，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好似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说：“和你讨论这个问题是我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我想，他也许是还不够清醒。走进死胡同的人通常不是因为不认得路，而已因为他不愿意出来，拉都拉不出来，简称执迷不悟。 眼前就是很好的这样一个例子。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淡淡的嗤笑，笑他，也笑自己。原来，如我一样想不通的人太多了，彦雪一个，姬胤勉强算一个……真的很多。 只是，我至少知道自己是对的，我至少知道我不会后悔。而他，却明显是一时想不开，我不想要这个麻烦，也不想他最后追悔莫及。当断则断，现在也许真的是这个时候了…… 爱与恨，往往都是一念之间。 彦雪的手捏起我的下巴，细细端详我的表情，他笑着，用最不在意的语气。说：“你说，明明看出了你只是想拖延时间，为什么还要答应你？明知道你永远不可能把我放在心上，和你说那些无谓的话，打无谓的赌……就算用强又有什么？对你这样的人，相信我无论做些什么，都不会有人指责我罢？只会有人说，你这妖孽……” 轻轻的打掉他的手，我不是不在意，而是我的在意是有限度的，这个限度，已经过了…… 有些事，永远是禁忌。 “你要是能杀了我。那是你的本事，但如果你死在我的手上，则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我平静地看着他。诉述这一个事实。轻蔑的仰着头，道：“而且。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彦雪怒极反笑，拽起我地头发，将我拉近他，狠声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有这个能力没有了？！你不过是一个失败者！” 我嗤笑，他现在这样子。又是真的还是装地？不过，真要到这个地步了么？ 稍微挺起身子，不至于让力量都落在头皮上，手悄悄的按在伤处，掌心发出荧荧白光。虽然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是我迫切的需要一战之力。 彦雪一掌按住我的后脑，脸又凑过来，我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他此刻地嘴脸。让我恶心。 想要躲开，但是这回他的手掌似铁铸一般，我动弹不得。 彦雪终于一笑。道：“我知道你还不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但是……不论如何都需要时间罢。而你。有这个时间吗？” 我眼神一凝，他说对了。我需要时间…… 瞳孔微微收缩。我看着彦雪，道：“你要出尔反尔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彦雪一怔，然后笑：“师父你也不必用这样的话来激我，你很清楚我要做些什么，而我现在要做的事和那根本没有关系，我只是等不及了……” “不要叫我师父。”我冷冷的看着他，“你不配。” 我说完，已经开始凝聚仅有的力量决定孤注一掷。这场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了…… 彦雪脸色连连变换，最后铁青，一手将我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一手撕裂我的衣服，就这样压了上来。 衣衫破裂的声音，唇舌湿濡地触感，无不在扯断我最后一根神经。 够了！你已经疯了！ 彦雪的手掌灼热的烫人，在我地皮肤上流连。我恨不得割下每一块被他碰触的地方…… 彦雪地衣襟敞开，露出精致地胸膛和秀挺的身材。我侧过头，不去看他，却不想把自己地脖颈送了过去，他毫不吝啬的咬住，用牙齿斯磨…… 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腰间下滑，来到双腿间。 就在这时，凝结了我所有力量的一腿踹在他的腹部，力量的反震震的我发麻，但是这一下子应该是轻不了。 我感到彦雪浑身一震，然后他的嘴角渗出了血丝，双目炯炯的看着我，手上的力道却一丝也不松……我就这样看着他，其实这些只是发生在瞬间之中，眨眼，彦雪的嘴角划过一丝莫名的笑容。动作却忽然剧烈了起来…… 不容反抗的吻住我，满嘴都是血腥味。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松手…… 我再也压抑不住，咳嗽了起来，他的血流进我的嘴里，呛在我的喉咙里。 对上他的双眼，在那其中我已经看不到理智的存在…… 忽然，觉得很悲哀。 言语已经不能表达我此刻的感受，连我一手带大的他，也要这样对我…… “你不要逼我杀你。”我说，与其是说给他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你，定是要逼的我走投无路么？ 我要杀了你…… 我不该被如此侮辱的，不是么？ 你，没有这个资格……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弟，不是因为所谓世俗的约束。不过是因为，你欠我的…… 对于你，我自认为从没做错，仁至义尽。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的朦胧，他的碰触，恶心，但是又遥远。 这，是你逼我的…… 仿佛灵魂深处的咆哮，力量倾泻而出。我蓦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身上的人被我震的老远。 我缓缓的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好似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我冷冷一笑，看着面前踉跄而立的人。 我要杀了你，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的机会，但是你不珍惜。 是啊，你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在我的计划里，你始终是个意外。一开始，我决定舍弃性命也要保全的人之中，就没有你的存在…… 在那个雨夜，带你回去也只是一个意外。就是一只小狗，养久了恐怕也有了感情吧，但是也不过如此…… 最后，我让你恨我，让你离开，也不过是希望撇清关系，你……从始至终就不在我计划的范围内。你更不该有太多的妄想！ 我一步步走向那个人影，彦雪啊，至少对于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一挥手，将刚刚爬起的他打出老远，看着他吐出血来，我竟然莫名的畅快，一种肆虐的快感让我难以自拔。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第25章：囚禁（上） 杀意，是的，此刻我的心中全是杀意。 这种感觉我一点也不陌生，伴随着力量而来的杀意，如同罂粟一般带着致命的诱惑，让我无法自拔。 可是这又有什么呢？不过是暴虐多一点，任性多一点，随心所欲多一点罢了…… 那么，我何苦为了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而委屈自己呢？ 那个心底的恶魔，说到底也是我。我，没有必要如此憎恨自己不是么？ 我扬起手，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觉得全无反抗任人鱼肉的感觉如何？不过彦雪，我一向是一个很仁慈的人，所以我不会折磨你，我只会让你形魂俱灭。 这种力量，这种自信，让我很开 更让我开心的是彦雪的表情，所以这种开心很容易演变成得意，以至于得意忘形。 那最后的一招还没有发出来……一阵冰凉凉的感觉，我忽的低下头，却看到一把长剑穿透我的腹部，将我刺个对穿，只余下剑柄在外。 过了好一会儿，痛楚才开始蔓延。 原来……这个时候的我，也是会感觉到痛的。但是，这不足以杀死我，甚至不足以让我失去战斗力。我龇牙咧嘴的抬头，隐约看到彦雪的嘴唇在动，那鲜艳的，瑰丽的红色。但是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只听得到那利器与血肉摩擦的声音，握住彦雪拿着剑柄的手，我想要把剑抽出来。 彦雪的表情愣愣的，是不是被吓到了？我就说，你还差得远了…… 只是…… 好像总有事情在我地预料之外。比如现在…… 我没有认出这是谁的剑。直到我抽出长剑。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才发现，那是我地剑罢？ 我的剑一直在我地身边。刚刚彦雪定是顺手就拿来用了。力气迅速的流失，我苦笑。只有我最清楚自己的弱点，就像也只有我的剑最能伤害我一样…… 看来……我掌握的还是不够好，妄想掌控那股力量，代价就是，我连攻击自己地武器都没看清。真是败的不冤枉…… 看了一眼那被鲜血彻底染红的腹部。我仰倒在地上。 自身的真元试图治愈那伤口，但是在周围徘徊又不敢靠前，我蜷起身子，痛的抽搐，直觉得肚子里的肠子都要烂掉了。 但是这些没有用，我图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无法治愈那一个伤 半晌，彦雪才犹疑着靠过来。我想他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刚刚才处于绝对优势的我一下子就倒地不起。大概充气娃娃也没我这么好打，我却觉得这小子好运。 我当然不是好打败的。是他走了狗屎运。用地是我的剑，而我却不能很好的掌握那股力量，就算……早有预料，就算是我一直尝试着在融合。可是仍旧不能保证完全地理智。更加不能控制。只能引导…… 彦雪提着我的剑，擦了一下嘴角地血迹。道：“你，又在骗我？” 我翻了一下白眼，就想晕过去，晕过去前想，反正这样子他估计也没兴趣继续做下去了。给他一点教训也好，免得真以为可以骑在我头上了。虽然我最后败地莫名其妙…… 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间黑乎乎的大屋子里，双手被吊了起来。微末地光线从窗户的缝隙里流进来，显然已经不是我开始所在的地方了。 腹部仍旧是火辣辣的疼，但是血流已经止住了。只是这疼痛和肩上的比起来又不算什么了。我轻轻一动，差点没忍住就叫了起来，如果那样就实在是太丢人了。 苦笑一声，彦雪你，真是太小心了。 绑住还不放心竟然将我的琵琶骨也穿了，两根又长又粗的铁链从双肩处穿过，然后又绕了几圈将我整个人绑在一个巨大的铁柱子上。 整个儿人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大粽子。为了减轻痛楚，我只能用双手抓住吊起我的铁链，尽量不让力道落在那柔软的骨头上。 拇指食指捏住铁链用力一捏，却纹丝不动。我的眼神中全是了然，这定然不是凡铁，否则以我的手劲更粗的铁链也该捏断了。 想到这里，有些黯然，彦雪既然这么小心，当然不会在这里出漏洞。只是我仍旧抱着小小的希望，说不定就能跑掉了呢？ 结果，这种偶然性不存在，至少我现在没碰到。 囚禁我的铁柱子很粗，黑黝黝的，我的背贴在上面，冰凉的感觉透过薄薄的衣衫刺透肌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提不起真气，这里真的很冷，我的指头都泛乌了。 出不去啊出不去。 就算空有强大的力量，用不了也是枉然。而且每次清醒后回想，都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那种力量，没有也罢。 我的剑也不见了，大概是彦雪拿去了。他肯定也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当年我为了炼铸那把剑，用了无数的珍贵的材料，但是最关键的却不是那些材料，而是我熔炼了一丝自己的元神在其中，和我的本体同源的最根本的力量。 也只有它，才可以真正的伤害到我，或者是伤害的到那个恶魔，隐藏的灵魂。 但是光有这些是不够的，只能伤害，不能吸收是不行的。就像现在，虽然在一段时间内，我不能调用或者控制自己的力量，我会很虚弱，但是心中的邪念不过是潜伏了而已。那负面的能量总有一天会再出来，妄图控制我。 彦雪不能真正的发挥出那剑的威力，除了魂玉还不完全外，还因为他不是用剑的人。如果当时拿着那剑的是柳，就能重创我也说不定。因为他…… 罢了，想的自己颇有些灰心。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唯一的收获就是，那剑的威力真的挺不错，我算是提前了解一下了。 这里真的是一个容易让人发疯的地方。好吧，我知道苦中作乐是很重要的，可是这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也不知我是昏睡了几天，总之腹中空空，口干舌燥，凝固了的血把衣服和皮肤粘在一起，没有清洗很是难受。我又脏又饿估计可以直接去cos非洲难民。 站不住了站不住了，你就算让我坐在地上再绑也行啊，现在只是能勉强脚着地，不然铁链就会拉扯琵琶骨，简直无异于酷刑。 无精打采的垂着头，居然不小心打了一个盹，身子就开始往下滑。还没滑下三厘米，“唔……”好痛，又醒了，连拿手揉揉都不行。 满脸无奈，那之前，我是怎么晕过去的，这样的痛，晕也该痛醒了啊。 想来真是太不简单了，我一边佩服着自己，一边强打起精神。这回，真是不敢再睡了。但是又偏偏无聊的要命，没个盼头，想不打瞌睡太难了。 我说彦雪啊，你就算要给我吃苦头，如今这样也够了，不论是要羞辱我还是怎么样总要出面才行吧？把我这样丢在这里算什么回事？ 死劲的盯着大门，来人啊来人啊，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我都迷迷糊糊的，再不来人啊，我就真的睡觉去了，管那身上痛不痛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有作用了，我竟真的看到门开了。只是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闪身进来，却看不清面孔。 那人眨眼就到了我的面前，似乎……很迫不及待？ 第26章：囚禁（中） 那人来到我的面前，似乎很激动，想要冲过来，又不敢，显得手足无措。 我有些不耐烦，彦雪，你今天是怎么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啊，老子都快被你折腾的没气了。于是很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结果这一瞪，真的就把他的话给瞪出来了。那人嗫嗫嚅嚅的说了一声：“哥……”末尾还带着轻微的颤音。我一愣，恩！一定是我听错了。我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比我入魔时还要神志不清。否则怎么会出现幻觉呢…… 闭上眼睛，都这样了，还是睡一觉算了吧，反正彦雪来了，自然会把我弄醒。 但是有人偏偏不让，见我闭上眼睛，顿时也顾不得我的惨样，扑过来就把我抱在怀里，还不停的叫，哥，哥……你怎么了！不要有事啊！ 我怒吼，“我怎么了还用得着问，看不出来吗！”吼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弱蚊蚁。只是人也清醒了起来，仿佛灵魂已经飞出了体外，不觉得痛了。 声音结巴起来，“儿？”我不确定的道。 眼前的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竟真的是他。这一激动，拖得周身的铁链簌簌的响。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瞪大眼睛。 柳的眼中全是担忧，好像受伤的是我，痛的是他，沉声道：“我是来找你的，我和彦雪回天庭后一直都有在联系，彦雪一直以为我是恨你的。并且我看得出他是在对我示好。这次他要外出有事，又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就说让我来帮忙看着。还很得意。说我一定会很吃惊的，但是……” 柳地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我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对你！实在是吃惊极了！” 脸上全是愤愤不平，柳说完伸手就去拉扯那铁链，可是仍旧纹丝不动。他的功力不够，简直恨不得用嘴巴去咬。 叹息一声。我道：“算了，你弄不开地。他会这样，也是因为吃了我的苦头。这链子，只有他有办法了。” 我没说地是，其实我也有办法，但是那必须是我没受伤的情况下。换我自己身受重伤困在这里，我还真是出不来…… 而彦雪相信柳也不难理解，在人间的时候，最清楚状况的人恐怕只有姬胤了。 他让柳以为救我走是为了帮我。让彦雪以为救我是为了折磨我。两人其实都是被利用了，但是他显然没有把这些挑明，也不可能挑明。于是，彦雪反倒不知道柳到底是如何想。只当他也是恨我的。所以才帮助姬胤。 也正是这些，才有了今天让我和柳相见地机会…… 忽然心中一动。我对柳说道：“你修道时日还短，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就和他虚与委蛇。这才好想办法救我离开。” 柳当然是要恨我的，否则一切都不成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沉吟片刻，郑重的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说完又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那……哥你现在怎么办？我不能这样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柳清秀的脸庞从进来起就是铁青的，那上面全是掩饰不住的担忧，犹犹豫豫地半天，又问道：“哥，你哪里得罪了彦雪……” 我眼神一黯，柳问这些是做什么，是说他也终于开始对我产生怀疑了么？毕竟，众口铄金，他早已卷入其中。而且我实在无法想像我在彦雪口中的形象，思到此处，忽然有一阵惶恐。我不在乎他人的言论，但是如果涉及到了自己最重要地人呢？ 如果是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也许会嗤笑一声，不予作答。但是这是柳问的，沉了沉声，我道：“想必你来仙界许久也是听说了很多我地事吧。我只能告诉你，无风不起浪，很多都是真地。” 柳的脸白了一白，问道：“那么你是无回君还是我地哥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很少，但是我注意到了…… 我嗦这嘴唇，我想我会这样一定是因为那铁链勒的我太痛了，“如果都是呢。” 我看着柳的眼睛，他躲闪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直视着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担心，我说：“我是无回君，这几千年来都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彦雪曾是我的徒弟，但是如今他也不过是我的仇人之 不放过柳的每一丝表情，我一字一句接着道：“但是我也是柳无回，对于你来说一直都是，我是你的兄长。从那最初开始……”最后一句话几乎微不可闻。 是的，你不知道，爹娘也是。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只记得这一世…… 但是唯独对我来说不是，对我来说，在几千年前，我们就是亲人。也正是因为这份亲情，才走到如今，但是这些，我永远都不会对你们说…… 你们就安心的，做我这一世的亲人好了…… 我看着柳，也许我现在已经不够懂你，但是我们的关系永远都不会变。 柳怔了一怔，终于笑了起来，虽然那开怀的笑容也许更多的只是为了安慰我，他笑着，“哥，我一直都相信你，一直一直。你绝不可能伤害我。” 他的语气里全是自信。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这小子刚刚是在套我的话，他在试探我。毕竟对于他来说，如今的改变是天翻地覆的，但是他对于我，或者是对于自己，始终是足够自信的，因为我们是最亲的亲人……我也跟着微笑起来。儿，如果有一天你的自信背弃了你，你会怎么想？你一定会恨不得杀了我吧…… 不对，你确实有自信的资本，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害你，只是有些事总必须有些特殊的解决手法。而你也许不会接受我的安排…… 我心中的想法，柳自不可能得知，他很开心，虽然我的模样比较惨，但是至少他得到了他的肯定，还有他又见到了我。 因为没有坐的地方，于是席地而坐，柳笑道：“哥，彦雪那厮反正出去了一时也不会回来，我在这里给你解解闷吧。他真是可恶，我不会放过他的。”说着，眼中闪过愤恨的光芒。 我轻声笑着，他在这里陪陪也好，最起码，看着他似乎也有减轻疼痛的作用，说说话分散一下精神，否则等撑到彦雪回来，我一定会抓狂的…… 柳也看出我刚刚已经费尽了力气，也不勉强我多说，自顾自的说开了来。其实这时候，我还是看的出来他长大了很多，至少变体贴了。 他说起了他来仙界的一些事，也不忘告诉我爹娘的近况。一切都很好，我很安心。不过每当他的眼神掠过我的时候，总是闪过一丝担忧。 我涩然一笑，我已经沦落到要让弟弟为我操心了。 第27章：囚禁（下） “我有些饿了。”我忽然道，笑着看着柳。 至少现在，我们还是最亲的兄弟…… 柳很听话的去给我准备吃的了，于是这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稍微精神好一点，我又开始研究身上的铁链，看质地和这透体冰凉的感觉，应该是千年寒铁。内视了一下自己的伤势，照这个势头来看，要好起来不知何年何月，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能出去，我得想个办法才是，至少在最后时刻到来之前，我不希望那把剑再伤害到自己。这种愚蠢的错误我不想再犯第二次…… 柳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看来他真是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里。不光端了些吃的，还有一些伤药。 我打起精神，勉强一笑。“儿，你难道没有别的事要做了？老是呆在我这里。” 柳嘴一撇，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你了，哥，我才发现你最大的特长就是把自己弄的很惨，放心，我还不用你担心，混的如鱼得水呢。” 我讪讪一笑，“那是，这点能力我还是相信你的，不过，这天庭的水也深的很。”我瞥了一眼柳，“我不希望你太锋芒毕露。” 柳翻了一个白眼，笑道：“师父还是很照顾我的，毕竟我是他的关门弟子。但是我很怀疑那老头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按理说我是你弟弟该也是当过街老鼠的份，但是偏偏走运的要命，谁都把我们当宝捧着似的呢。” 我抿了抿唇，他所说的也正是我担心地。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他们时刻处于危险当中。一路看小说网但是这种表面的平和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破。一旦人们发现我们之间地关系并不是他们所猜测的那样，那么第一个被拿来开刀地就是我的家人。 如同玉儿一样…… 柳的表情随即正经起来，道：“不过我并不相信那些人。他们一定是有所图的吧？在仙界，随便来一个人都可能杀死我。我会小心的。” 我释然一笑。想来我地担心是多余的。 柳似乎也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捧出伤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哥，你看起来真是惨极了。” 我一怔。不知不觉手一松，正觉得好像哪儿有点不对劲，肩上的巨疼就提醒了我。 我脸色煞白，手抓着铁链，指节都有些泛白。想想自己，用极惨来形容委实一点都不过分…… 柳一声叹息，无奈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默默的撕了一块衣摆下来，小心的将我的手腕固定在铁链上，他的指尖划过我的手掌。带着轻轻地颤抖。 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的动作。确实，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放松一下。不用一直那么辛苦地保持身体的平衡了。他绑地也很小心，一点也没有弄疼我。恩……而且这衣服料子不错。很柔滑地感觉。 咧嘴一笑。我道：“儿终于学会照顾人了，真好。” 柳一撇嘴。白了我一眼：“我一直都会，是你没给我表现的机会。” 我忙不迭地点头，双眼发光，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儿真是一个好孩子，我越看越觉得满意，而且很帅气呢！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都生的很好，颇有为兄的风范，还有，专注起来的神情也很吸引人，虽然以前比较调皮，但是本性善良，就连刚才的翻白眼也很可爱！ 我越想越觉得开心，以至于发出会心的微笑。诶？为什么他把头偏过去了？为什么要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咳咳。”我咳嗽两声，立马又引起了他紧张的表情。 见我只是好笑的看着他，柳终于脸一红，大声道：“哥你又走神了！” “哪有？”我不悦的反驳。 柳脸一垮，语气悲痛，“你那表情我从小看到大，难道还不知道？”他痛心疾首的看着我，“每次我打架赢了的时候你都是这么看着我的……” 呃……难道他是在指责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愤怒的瞪着他。 柳满脸哭笑不得，喃喃道：“我不和你扯。” 说完就上来扒我的衣服，恩……虽然是扒，但是也很小心翼翼。对于简单的伤口处理，柳还是很有经验的，这还是拜打架经验所赐…… 我仰起头，微微一笑。 儿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几千年前就是，他没变过，变的始终只有我。所以，我想要守护他们…… 想要守护他们，即使化身成魔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淡淡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只是……这条路很不好走。我也从来没有算无遗策，哪怕揭开了幕布的一角，却发现被掩藏的黑暗更多更多…… 师父，我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棋子么？ 如果始终是要被舍弃的，我希望，我的死能换得我爱的人生存…… 腹部的伤口传来凉凉的感觉，丝丝渗入肌肤。 一低头，就看到柳满头大汗的脸，不过是上药而已，他倒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 替我微微合拢衣服，柳一笑，“哥，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身上已经干爽舒适了许多，伤口处理后也不是那么疼了。 笑了笑，我道：“你走吧，毕竟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想必外面还有你的事吧。” “虽然没有事比哥你的事更重要。”柳轻声道，一笑，“但是我不能让别人发现，否则，我就不能保护哥哥了。” 轻轻的拥抱了我一下，柳转身离开。 我闭上眼睛，假寐。 儿，也没有任何事情比你更重要。 所以，为了你不必再冒险，我不能放任自己在这里等待你的保护。 我可以保护你，而且我不会让任何事阻挠我前进的路。 如果我可以有力量，可以动用那个魔鬼的力量……我有办法的 我的手紧紧的握住铁链，发出吱吱的声音。 我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第28章：入魔（上） 这是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除了黑就是白。灰蒙蒙又犹若混沌。 我茫然看去，往事回忆一幕幕闪现，匆忙又陌生。 那一袭布衫，眉目流彩，放荡不羁的书生，那被烈火环绕，放声痛哭的男子，还是那满目仇恨，了无生念的男人……抑或是那孤高绝傲，又满目苍寂的仙君？ 这……是我吗？ 我想我从来不曾忘记，只是，往事被深藏，很久很久也没有如此清晰的被展现眼前。 犹如身处巨大的迷宫之中，我看着眼前的影像。一开始就全是悲剧的色彩，灰色，充满无力…… 被烈火染红双目的男人，终于踏上了艰辛的求仙之路。只是，即使那红色退去，仇恨的火种却是再也消除不去…… 我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不屑的笑意。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么…… 仇恨在那时就埋下了种子，只是，这些我早已心如明镜。 以前那些不会改变我，现在也不能…… 有些不耐，想要困我到什么时候？这些又算是什么把戏，事实不论重复多少变，也都是事实而已…… 一转眼，画面骤然变快，如同快放。 颜色愈发的深沉，浓黑如墨。 仙界从来就不如想像中一般美好，到达了，也只是来到另一个充满无力的世界。 在仙界，没有师门，没有庇护，处处碰壁，一介散修只有遭人白眼的份…… 画面继续闪现。浓黑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血光，又迅速的淹没。 一个小童睁大着双眼看着面前地落魄的男人，直到死都没有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眉头一跳。我早已记不清死在我手上的人有多少，只是…… 画中地我匆忙的逃离了。那种惊慌失措让我不敢想像曾是发生在自己地身上。也许，第一次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对我而言是一种打击罢…… 是的，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无辜的人…… 我早已记不清了……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或是为了什么？ 我地眼中只有那个仓皇的背影，和最后那惊鸿一瞥的悲戚又倔强的眼神…… 我想我不应该再看下去了。原来并不是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我忘记了许多，为了让自己不入魔，为了让自己有一个继续下去的理由。为了一种莫须有的心理安慰…… 我故意忘记……其实哪怕还差一步，我也早已脱离不了这魔障。 画面继续闪现，血腥渐多。 我微微舒展手掌，又紧紧的握住。这些都不是我想看的，但这里的梦境不是我掌握地。 走在鲜血堆砌的道路上，男人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更冷漠，再也没有人敢无视他地存在。 一次蓄谋已久的机会。每一个看似巧合地事件，他终于走进地昆仑的大门，然后平步青云。 光鲜地背后。却是浓黑都掩盖不住的血腥…… 那男人就这样面对面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一面古朴的镜子。他神色凝重。握住镜子的双手指节泛白，终于吐出一口精血。喷溅在那镜子上，一阵阵金光围绕，将他笼罩其中。 我的呼吸渐渐的急促起来，面前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他好似定在了那里。但是我知道，他回到了过去…… 也许是很久，也许是转瞬。 镜子骤然破裂，一片片掉落在地上，男人吐血倒地。整个世界彻底被鲜血染红，红的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我猛然出手，挥向眼前的人。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幕，我知道，我都知道。 逆天镜逆天了，但是真实的代价让你不能承受。 看着面前的人绝望的表情，我清楚的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原来，那个时候的我，是如此的脆弱的可笑…… 我那时…… 甚至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我的人生都是虚假的，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因为连师父都不能相信，所以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没有人值得我相信。 如果连自己的存在都被否定，那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我的攻击穿透了眼前人的身体，什么都没有影响到。这里果然都是假的，不过是我的梦，或者说是我的识海。 但是……我不是来重温过去的。 “出来吧。”我道，一丝急切和忧虑出现在我的眼中，“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忽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所有的图像也都没有了。红色淡去，世界重又恢复成灰色。 这是一种足以让人疯狂的寂静，犹如失去了五感。 终于，空间荡起水一样的波纹，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一个没有颜色的人，头发，眼睛，皮肤，衣服……似白似灰。 他的长发随意的披散下来，落到脚踝处，抬头就这样看过来，没有一丝生气。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就是我，就像是隔了一层滤色镜的我，在镜子的那边，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和生机。 虽然和我一模一样，但是我知道他不是回忆，他是此刻就真是存在的。 我的眼神忽然变的炙热和好奇，更带着一丝跃跃欲试。这……就是那个恶魔。 “你想要的是什么？”我问，我知道我杀不了他，他比我强大。虽然我为这个事实赶到惋惜以及无奈。 他淡淡的看着我，没有颜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半晌，说：“死。” 我一声嗤笑，“这种回答有什么意义？” 他一动不动，好像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眼神全是灰蒙蒙的一片。他仍是看着我，道：“我是死的。” 他顿了顿，又觉得好像说的不够明白，“一切都该是死的。” 他微微抬手，四周的景物又产生变化，仍旧是灰色的世界，但不再是空无一物，有花有草有树木，甚至还有人，只是都是死的。 这是一个枯败的世界。 静无声息的死寂，我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是一种毁灭的本能…… 轻轻的摇了摇头，这里的场景，才是应该发生的吗？ 不，绝不。 这都是假的，这样的世界不会有生命的存在，生机循环，也不可能断绝。 我忽然笑了起来，我笑：“死。” 又看了看他，他只是看着我，那毫无生机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思绪。或者说，他并不是一个人。 我说：“如果你可以借给我你的力量，我愿意达成你所愿。” 他只是看着我，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你，不愿杀人。” “错！我只是不愿杀一些人。”我毫不犹豫的纠正，笑着看着他，“你就是我，你如此清楚我的回忆，你明白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手上沾染了多少的血腥。” 他微微侧过头，似是被我的话难住了，顿了顿，疑惑又不确定的问道：“你喜欢杀戮吗？” 第29章：入魔（下） 他问：“你喜欢杀戮吗？”好像一个小孩子在问一个向他许诺的大人，害怕上当受骗，于是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我有些复杂的看着他，眼神漠然。 “不喜欢。”我说。 他勃然大怒，身周的世界枯败的更加厉害，一切都在迅速的风化，张开嘴发出低低的吼声。 “但是……”我被那风吹的有些睁不开眼睛，“我愿意为你而杀，你认为呢？” 时间好像静止了。 嘴角噙着笑容，我从容的站在那里。 “你……”他微微张开嘴，却不知该怎么和我说。 我一笑，道：“你也很累吧？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拥有这个身体的主动权。而你，虽然强大却并不自由，你除了杀什么也不会，想要破坏一切，但单纯的杀戮最是愚蠢不过的方法。” “你觉得，就算是我放你出来，你又能杀得几人？交给我，我会给这天下带来腥风血雨。”我上前一步，笑道。 “条……件呢？”他定定的看着我，道。 “你给我力量，并且不能在任何时候干涉我的决定。”我看着他，眼神凛然，“尤其，不能左右我的判断！” “这，不公平。”他缓缓道，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我，了无生气。我混不在意，笑道：“没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们是一体的不是么？我会给你看我的成果，你要是真的觉得不好，干涉我我也拿你没有办法。我虽然控制了身体。但是你要影响我却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听起来很混账的理由，他居然笑了，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你说地没错，我……才是永存的。 他挥了挥手。空间再次恢复虚无一片，“那么，如你所愿。” 我猛然睁开眼睛，重重地喘息着。我刚刚，是做了一个梦罢…… 不。不是…… 我要入的梦，便不是简单的梦。 侧过头，就看到脸颊旁垂下的发丝，白若胜雪，又虚无缥缈。 怔了一怔，终于笑起来，那笑声竟是狰狞的可怕，回荡在空荡荡地屋子里，散发着丝丝寒意。 恶魔又如何。也不过如此，力量得来的如此容易。只不过是杀人而已，对我而言已经再平常不过…… 既然这样。所有阻挡我的人，都成为我的祭品吧。 我有一声没一声的轻笑着。反正。我也从来不曾心慈手软过，恶名也背了不少。人死不能复生。良知也从来不能当饭吃，该死的，就去死好了。笑的累了，便又停下来。 想来自己的千年中，所有的痛苦挣扎都显得无比可笑。为了命运，我曾痛苦过，为了无辜地人，我也悲伤过。 我把自己绑在道德伦理的大柱子上，自我折磨，想要得到惩罚。但是…… 那些圣人们从来没有救过我。 其实，这都是不必的，我有着最得天独厚地条件。我明明可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众生。我可以施舍，但是不需要去拯救别人，就如同所有地那些有能力地人一样，他们热衷的不过是玩弄天机与鼓掌…… 无名地许诺我还记得，为什么别人如此垂涎的东西我要害怕，逼之不及呢？ 那就，好好利用吧。 其实师父是最对的，他说，杀戮是不能被压抑的。释放出来，就可以了。 那么，现在，成魔，就可以了。 我不信，连无名一个区区魔头可以做到的事，我做不到。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除了腹部的伤口，其他的已经尽数愈合。现在的我，恐怕比以转世前全胜的时期，也不遑多让。原来力量得来的如此容易，我又何必迟迟放不开。 皱了皱眉头，腹部的伤口果真是有点棘手。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我冷冷一笑，就算暂时不能好，这里也困不住我。伸手便要去捏断铁链。忽然想到了儿，迟疑了片刻。 他要是发现我不告而别，定要担心。 只是我一夜白头，该如何解释？ 随即又释然，区区化形之术还难不倒我，但是忙了半晌，终于放弃，无论我如何改变形貌，那如雪青丝是怎么也变不了。 “罢了。”我叹息一声，不告而别就不告而别吧。 本来在我看来坚硬无比的铁链此刻如同纸糊的一般，断裂成一节节的，掉落在地上。 琵琶骨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这可不大好。 我无奈的握住铁链的一端，缓缓的从已经愈合的伤口里往外拉，骨肉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鲜血从撕裂的伤口里喷涌出来，我皱眉，活生生撕裂血肉的感觉真是不大好。 “吁……”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我拢了拢肩上的衣服。伤口转瞬间已经愈合，看不出一丝痕迹，只是即使光洁如初，疼痛却还没有散去。 真是可怕的恢复力。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好了，这样的话，在战斗中岂不是和不死之身差不多？ 我走到门口处，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曾束缚过我的铁柱，一声冷笑，这样就想困住我么？彦雪…… 真是天真，你应该多珍惜一下我的手下留情的。就算我不会杀你，这也不能成为你的依仗。 我伸出手掌按在巨大的铁门上，门锁应声而开。 几天不见天日，刺目的阳光落进来，让我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出来才发现，那地下室竟然是在一片荒林当中。四周一片萧索，也无半点人烟。彦雪倒是想的周到，也不怕别人寻到这里来…… 我观察了片刻，只见西北方向远远的有一片亭台楼阁，于是御气飞行而去。如果猜的不错，儿应该也在那里。而且说不定还有彦雪的线索。 距离虽然，但我很快就到了。轻盈的停在楼阁外，随手抓来一只鸟儿仍了过去，不出所料的一道光幕闪现，吃疼的鸟儿掉头就飞走了。 我自不想打草惊蛇，但是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这下倒好，最方便的化形之术是不能用了。难道硬闯才是唯一之道？ 顿了半晌，我绕到正门处，隐去了身形，躺在门旁的一颗大树上，我决定守株待兔。 兔子并没有让我久等，甚至说，我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好运。 真的没想到…… 揉了揉眼睛，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爹娘。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假的吧？因为柳从里面迎了出来…… 第30章：相见戚戚然（上） 鬼使神差的，我跟了进去，在大门打开的瞬间，跟在父亲的身边走了进去。 没有任何人发现我…… 而我也相信，这里没有一个人有实力能看穿我的隐身术。 见到他们的到来，柳显然也很惊喜，忙把父母迎了进去，三人坐好，小童奉上茶。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爸，你们怎么到来这里了？”柳的语气很开心，又有些疑问。 父亲的样子和以前相比，倒是无甚变化，浅浅一笑，“我和你妈刚刚闭关出来，就想看看你，听说你在这里，便就来了。” 母亲也在一旁笑着点头，依旧慈和的面容，只是鬓边多了几缕白发，更显沧桑。那明明，在我离开之前还没有的…… 我就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想要去抚平那白发。但是近在咫尺，生生顿住了，我不能这样做。 母亲没有看见我，她的修为在我看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目光直直的透过了我，看向柳，微笑道：“儿你的朋友呢？他把你叫来怎么自己倒是出去了？” “怎么说的呢！”父亲嗔怪又宠溺的看了母亲一眼，笑道：“彦雪自从我们上仙界以来一直很照顾我们，没把我们当外人，对儿的帮助更是大。这会儿不过是帮点小忙，他有他的事，何必计较。” 母亲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柳挠了挠脑袋，道：“爸说的是。而且我在这里好吃好睡好住，在哪儿不都一样？” 我在旁边踱了几步，走到柳对面的空椅子坐下，就好像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像平日一般坐在这里。 父亲笑着对柳点了点头，慈爱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投注在自己地小儿子身上。道：“那么我们也在这里打扰几日如何？想必彦雪应该不会介意吧，我和你妈都很想念你呢！” 柳一怔。下意识的就道：“不……啊，我是说。这里其实不是很方便。” 父亲的笑容一滞，大概没有料到会是这样地回答。母亲的表情也很是意外，诧异地看着柳。 柳的眼神飘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气氛忽然有点沉默…… 我在旁边替他着急，赶快答应好了！反正我也不在那里了。你不用担心父母发现什么！ “儿，你……”母亲迟疑的道，她也看出父亲的不愉快了，她可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弄得父子吵架。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柳会这么说…… 柳眼眸一闪，忽的笑道：“其实是这样地，我们在仙界承蒙彦雪大哥的照顾。虽然他对我们很好，也没什么架子。但是我们作为客人，要知礼。他不在家，我实在不好再让人进来。”说着往父亲那边靠了一靠。撒娇道：“大概这两天他就会回来吧？到时候我马上回去陪你们，呵呵，爸妈。你们还不知道仙界多好玩呢，哪天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去烤仙鹤吃！”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已经是满脸黑线。再看父母，显然感觉也差不多。就差脸上没有两个大大的字。 母亲首先回过神来，看了看父亲，对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这样冒冒然的跑来却是于理不合。既然你说过不了两天就会回来，那我们也不多在这里停留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柳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妈，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父亲依旧在一旁沉着脸，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母亲起身的时候咳嗽了一声。 母亲恍然大悟，端出随身带来地食盒，塞在柳的怀里，笑道：“我怕你在仙界吃不惯，这些都是我做的。给你改善一下生活，焚琴煮鹤地事就不要做了。”母亲说完神秘的一笑。 柳匆匆打开食盒，俱是鱼肉，香气扑鼻，感动地热泪盈眶，道：“妈，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我才来没几天其实就想在仙界开养猪场了……” 估计这小子嘴巴早就淡出鸟来了……我在旁边无奈一笑，差点憋气。 柳郑重地关上食盒，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候了。 这是父亲也站起身来，道：“那么我们走了。” 柳一怔，终于还是站起来，没有挽留。笑道：“爸妈路上小心啊，过几天我就回来陪你们了。” 起身送父母到门口，柳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才来就要走了，怎么这么快？我跟在后面有些不舍，要不？我跟着他们走好了？反正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去看看他们？ 我有些心不在焉，差点一头撞在前面地人身上，却原来是父亲忽然顿住了，就在出门的前一刻。 柳和母亲皆是疑惑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 父亲转过身，定定的看着柳，眼中早已没有一丝笑意，他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你妈？” 柳撇过眼睛，诺诺道：“没有啊。” 我在一旁无声的叹息，就算柳再聪明，在父亲面前，也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就如同一个人再有心计能力，也不可能对最亲的人施展一般。 柳此刻有些无所遁形。 “是么？”父亲的声音很是严厉，却带着一丝疲惫，“你犯错的时候，没有一次能骗过我，难道你认为这次你就可以？！” “我……”柳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道：“真的没有什么事……” 父亲一声嗤笑：“到现在，难道连你也要让我伤心吗？” 柳脸色煞白，嘴唇都有些嗦。连母亲都为之一震，道：“云清你不要这样说，儿他……他不会这样的……” “你什么也别说。”父亲对母亲道，转过头看向柳，沉声道：“你真的问心无愧？” 柳一顿，咬了咬牙，道：“我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不知道爸你在说些什么。” 父亲后退一步，浑身一震，忽然大笑起来，“我知道你在袒护他，那个孽障！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脚下踉跄，不可置信的看向父亲，他……难道是在说我？ 我看着父亲，又看向柳，后退了几步。一点想逃离这里地方，不能见，不能想，不能说…… 父亲的笑声依旧继续，带着些许苍凉：“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了，我不希望你误入歧途！” 第31章：相见戚戚然（下） 父亲的言语犹声声在耳，我明明不想听，但偏偏挪不开脚步…… 柳有些惊慌失措，父亲的言语太严厉了，“爸，你这是……在说些什么啊……” 父亲在母亲的搀扶下，终于站稳身体，冷哼了一声：“你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和你妈闭关许久，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也情有可原，但是你呢？你会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还念旧情，那孽障犯下的错也是有目共睹的！” 柳的手紧抓着食盒，从他手背现出的青筋，可以看得出他很紧张。 忽然间，变的很沉默。 半晌，柳抬头，声音带着丝丝哀求，“爸，难道连你也相信那些流言，而不原谅哥哥吗？” 父亲的嘴唇有些颤抖，缓缓道：“他犯下的错，就要负责任。你不要为他开脱！” “可是！”柳急急争辩，“哥也许是有苦衷的，不是么！为什么连爸你也要怪他呢？难道你要他面临的敌人里面再加上我们吗！？” “儿。”父亲的面容忽然变的苍老，“唯独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来狡辩。那时的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伤害自己的亲人，是绝对不允许的。” “爸你太……”柳张嘴，没说完却又被打断。 “我说了，唯独这件事不需要你来狡辩！”父亲疾言厉色，“他有苦衷，可以选择和我们说，也可以选择伤害我们。他选择的是后者。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云清，回儿他……你不要这样。”母亲终于无法再沉默，眼中是浓浓的哀愁。 父亲的愤慨。母亲的悲伤，柳地无辜。所有的一 我扬起嘴角，嘲笑。这才是真实…… 刚刚的和睦，不过是镜花水月吧。那是，早已被我亲手打破地啊…… 父亲按住了母亲的手，他地手掌很大。声音低沉：“那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会在他的母亲身上留下伤口。我想，你也不会忘记。” 安慰完母亲，父亲看着柳，缓缓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伤害别人，那是下下之策，害人害己。” “爸……”柳的声音低低地。几乎不可闻。 “你有没有发觉，从我们刚来的时候，你就心不在焉。”父亲的声音终于渐渐平静。“我们要走，你也并不挽留。似乎有事要忙。但是又不敢让我们知道。除了那个孽障的事，我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原因。让你不敢面对我。” 柳震惊的抬头，原来，他处处是破绽。 “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父亲转身，背影萧索。 母亲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没有开口，只是饱含深意的看了柳一眼，搀着父亲离开了。 我站在门口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只觉得，无处是我家。 嘴角泛着淡淡的苦涩，父亲说的没错，无论有什么理由，伤害自己地家人，就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柳定定的看着父亲的背影远去，不发一言。 忽然抱着食盒就往外奔去，去地正是曾囚禁我的方向。我一愣，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跟到一半，又想放弃，觉得自己在做无谓地事情，但是已然到了…… 柳迅速的调整着脸上地表情，在达到的时候，已是满脸的笑容。如果不是刚才目睹了那一切，我定然以为什么也不曾发生。 才到门口，柳便兴奋的叫着，“哥，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我一怔，再也迈不开步伐。 悄悄的隐没在远处，片刻后，看着柳空着手，失魂落魄的离开。 我还依然站在那里。 我原来，才是最没担当的那个人…… 那么，又何苦留在这里。转身，离开。 如果我无法做到将一切告诉他们，那么，就不要轻易的沉溺下去…… 景物在身后迅速的倒退，我向着一个方向奔跑，直到走累了才停下来。 有些茫然的抬头，我刚刚，其实还是失控了吧？ 摇了摇头，又看到自己满头白发，心情顿时更糟糕了起来。我知道，我牺牲了一部分的坚持换来的这个力量，虽然此刻可以给我帮助。 但是……这其实不是一个好的开端，早晚有一天，会让我迷失。 我用发带把头发绑住，简单的扎了一个结。 当务之急，是找到彦雪，拿回我的剑，那是绝对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而且，我很不放心玉儿，如果彦雪已经不值得信任，那么玉儿还是很危险的，姬胤也在那里。 我有些恼恨的咬了咬牙，我当初是怎么想的呢？不论是彦雪还是姬胤，对与我，都只能是敌人，我不该被多余的感情所影响。 既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也因为对速度的要求，我直接使出土遁术，瞬息千里。 我一走就是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玉儿还在不在那里？ 只是，我居然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被人给拦下来。 我看着面前一派儒雅的中年男子，眼神阴鸷，语气也有些不大和善。“广成子师兄，你摆下这五行锁神阵，就是为了留下我了？” “师弟你还是如此聪慧。”广成子微微一笑，“为兄也是逼不得已，有人想要见你一见，又怕别人请不来你，为兄只好亲自跑一趟了。” 我眼光流转，想着该怎么脱身。嘴上却道：“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劳烦师兄亲自来？” 广成子若有深意的看着我，道：“你也不用想该怎么脱身，在这里解决你也无甚意义。再说，为兄可不敢空手而回。” “是嘛？你今天倒是说了真心话！”我的眼神顿时变的凶狠起来，“那么你觉得我会落在你的手里？我们还没有真正的较量过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如何？” 广成子后退一步，眼里一丝挑衅的笑意：“师弟你真是误会了，为兄是以贵客之礼相邀，设下这阵法也是逼不得已，否则你恐怕连话也不会听我说。只要你愿意随我去见那人，为兄自然不会为难你。” 我略微一怔，咬牙，难道是我误会了？呵……看来，我的性情果然有些改变了，开始变的暴躁和沉不住气。仔细一想，他一开始就只是说要请我走，可没有动手的意思。 不过，我很好奇他口中的那人是谁。在仙界，广成子的地位已经很尊崇了，却不知是谁让他这般恭敬。我抬眼看他，他正温和的看着我，得道高人的模样。配上那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可事实上，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俗人，都是俗人而已，广成子不过是掩饰的比我好。 我感应了一下周围，随没有他人，但是要逃走却有些难，主要是落了下乘。 微一沉吟，我笑道：“那和师兄走一趟又如何。” 我虽脸皮奇厚，但现下。却还是想弄个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32章：师父（上） 一路上，我都没有放松过警惕。因为我并不信任广能确认这是不是一个圈套。这不过是两个互不信任又相互防备的人…… 走到昆仑后山的小路上，我有些疑惑。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做出任何让我误会的举动。但是这只能让我更加多疑，猜想他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广成子的步履很稳，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倒似很放心我。我虽知道自己不会在这时下黑手，但他的沉稳颇让我心里有些不爽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要破茧而出，一种莫名的不安笼罩在心头。太正常反而是不正常。 就这样一前一后，我们走的很快。我有想过就这样离开，没有阵法阻拦，他不一定能留住我，也许，我不应该冒这个险。我皱了皱眉，这个想法挥之不去…… 忽然广成子站住，回头笑道：“为兄就送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要师弟你自己走了。” 我一怔，面前是一个漆黑的洞口，深不见底。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在耳边，我浑身僵硬，如若惊雷。 没想到是他…… 僵硬的转头看向广成子，他只是微笑的看着我，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不，他本就什么也没听到，那个人，只是在叫我一个人。 定了定心神，我的脸上绽开一丝诡异的表情，道：“如此多谢师兄了。” 我看着广成子，口中说着感谢，但是迟迟不动。广成子微眯着眼睛，看了我半晌，道：“师弟为何还不进去？” 我轻声一笑，道：“我这正是要进去呢？”缓缓的抬腿，忽然一个翻身腾空，在空中一扭腰身，一掌向广成子打去。就要按原路逃离！ 师父既然在里面，我不能冒险进去，这次一来，已经知道很多事了！ 广成子眼中微微闪过慌乱，但是瞬间冷静下来，抬手和我对了一掌。我偷袭不成，心中恼怒，正要抬手，但是他动作比我更快！ 又一掌打来。我虽接下，可是在空中没有可接力的地方，被那一掌直接推向洞口！想再转身，已是来不及！直直的向里坠去！ 狠狠的摔在地上，我眨眼，眼前场景已是一变。刚才在外面，看不清洞里的景色，但是在这里，却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 广成子对着我的方向恭敬的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我咬了咬牙。 忽然，身后传来清晰地声音，幽幽转转，道：“回儿，你就这么不想见到为师吗？” 我的背部猛地变得僵硬，怔了一怔，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我回转身。这一回头，我就看到了那个人。 也许，他才是我心中真正的魔。 让我变得偏执，让我变得不再相信。让我变得如此的…… 也许最可怕的，不是试图控制我的魔鬼，不是我的敌人。而是我开始控制不住的改变，忍不住想要憎恨一切。 真正让我变的不像自己地不是别人…… 而是我自己…… 他此刻就静静的坐在那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我，黑缎般的发丝束在耳后。神色慵懒，清俊温雅，一如既往。 他没有变，但是我已然变了太多。 我恨恨的抬眼。看着这个人，没有必要掩饰了不是么？我们之间再没有必要掩饰。什么都一清二楚，除了仇恨，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我勾起唇角。微笑。道：“是啊，我恨不能这辈子都不再见你。 ” 师父微微抬眼。那漆黑的眼眸看过来，凝视着我。然后他笑了，那淡淡的笑意弥散在空中，却如同最锋利的武器一下下地割在我的身上，心上。 他说：“你还有，下辈子么？” 是了，我几乎听到了杀戮的声音，在寂静中份外刺耳。 我窒息，双眼渐渐弥漫起血红色，看着他，但是看不透。是的，他永远都是这么高深莫测，我没有办法。如果可以，我会杀了他，如果可以…… 我的声音有些嘶哑，道 的，所以是永远不见。” 师父缓缓了直了直身子，定定的看着我，那视线毫无遮拦地落在我的脸上，道：“你恨我到这个地步，也不过是在我意料之中。” “但是，你如今，不想再继续这个游戏了？”师父的声音飘飘渺渺，仿佛带着嘲弄。“我本是，可以继续和你玩下去，我乐此不疲。” 那低沉的话语如同诅咒一般钻进我的耳朵，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要扑上去，撕碎他，杀死他。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冷静地坐在那里，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控制别人的一切。 握了握自己的手，我不能这么做。我想，我此刻已经没有足够的理智。但是数百年的时间，习惯对他的信任尊敬和服从没有让我此刻做出蠢事，所以我还站在这里。 所以，我居然还在想。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是在逼我出手？然后一切就将彻底结束，在这里？ 不……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还不想结束，用尽一生也只是像小丑一样在挣扎。 那样，怎么会甘心呢…… 我松开手掌，一点点的放松。 我地表情松懈下来，还能好奇的打量一下这个山洞。 其实，这里也不能叫做是山洞，在外面看，确实是山洞一般的地方，但是里面别有洞天。地方不大，却古色古香，我现在，正是站在一间屋子的门口处，而师父就坐在那里，一张椅子上。 我地背后，就是门。 门外，就是我来时地路，我看的清楚，不过几步之遥。 我看了看师父，低声笑道：“我以为师父你已经不想玩了，我到如今，已然是没有什么用处了呢。”那声音带着丝丝阴森恨意。 我本不愿做一个只会恨地人，但是在他的面前，丑陋的种子迅速的发芽生长，占据了我的心，盘根错节的藤蔓牢牢的缠绕，我挣扎不出来。我是这样的憎恨他，不论是因为曾经尊敬还是曾经爱，如今也都不剩什么了…… 但是，为什么他能永远的这般平静，这般镇定，好像一切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我的所作所为我的存在在他眼中又是什么？他根本什么都不在意…… 师父抿了抿唇，清俊的面目，淡淡的笑意一直都在。他道：“我以前说过的话，现在依然算数。但是过了太久，你忘了，或者说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我冷笑一声：“师父的话我怎敢忘，可惜，我不会走你安排的路。” 师父微微垂下眼睛，似是在叹息，“我当然知道，所以今日，也并不是全如我所料。”顿了半晌，他侧头看着我，伸出他的手，微微笑道：“回儿，你过来。” 他那样笑着。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说，回儿，你过来。 我走过去，他替我梳理头发，帮我整理衣服，然后微笑着看着我。说，回儿，你要学会照顾自己，我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 他还说，回儿，你的嘴边又沾上饭粒了。 他还说…… 那一声声，谆谆教导，默默关心，细水长流。绵延数百年。 我看着他，瞬间如同惊弓之鸟。那不是温声软语的呼唤，是追魂夺魄的催命符。 我猛地，像门口窜去。 那动作迅猛无比。 我要逃，逃离这里。也许，这就是最后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我只需要，仅仅一步而已。 第33章：师父（中） 要一步！ 我就可以走出那道门，我就可以摆脱这令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地方，离开这里…… 但是，我不应该抱有太多的幻想，那道门槛，我没能迈出去。 一道光幕闪现，我被重重的弹回来，然后，落在他的脚边，发出闷闷的声音。 眨了眨眼，看到那一角月白色的衣袍，我忽然笑了起来。终究是逃不掉的，只要他不愿意，我从来就没有逃掉过。 我最大的错误，是不该和广成子来这里，不该踏上这昆仑一步。如果，那时候我和他拼死一战，他不一定留得住我，但是现在，却是脱身不得。 是我松懈了，我几乎快忘了师父的存在，几乎被仇恨折磨的没有一丝理智。我莽撞的迷信自己力量，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可以去任何龙潭虎穴没有人能留住我。可是，我怎么会忘了这个一手打造我的人，对于他来说，我脆弱的可笑…… 为什么，你又要这样的出现在我面前…… 一开始只是低低的笑着，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切都在和我想要的轨道偏离，彦雪拿走了我的剑，我没有找到他，却把自己陷在这里，难道是天要亡我？ 玥儿，爸爸妈妈还在生你的气么？ …… 一双莹白如玉的手出现在我面前，修长的手指，骨骼均匀。那温玉做骨的手指轻轻挑起我的一缕银发，我只是定定了看着，双眼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没有任何反应。 轻柔的笑声在头顶响起，“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高兴。就耍赖。地上可是很凉的。” 我地表情僵了一僵，神色渐渐恢复清明。他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回忆过去？ 只是，我怎么能这么颓废呢？我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我是从来不懂什么叫做放弃的，否则我也做不到今天这步…… 将手撑在地上，缓缓的站起来，但是还没站稳，就被他带到怀里。我身子一僵。手慌忙的稳住身体，撑在他的腿上。这个动作，让我很是不习惯。 我已经，不是那个喜欢向他撒娇的小孩子了，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了。 师父的一只手环在我地腰上，一只手伸过来，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抬头，又跌进那双无边深邃地眼眸，如渺渺星空，空灵清寂。 他看着我，表情淡然柔和。然后眉头微微一皱，似是痛心，“你看，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副样子。” 我一怔，忽然想起，不但心变了，外表也变了，这满头银发。过尽沧桑。 我再不是曾经的那个无足轻重的凡人，我是无回仙君，我也可以睥睨天下。但是面对他，让我几乎忘了这些，好像永远都只是当年那个少年…… 该说什么呢？一个失败者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师父的手松开我的下颚，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发丝，说：“你为何要这样看不开？为何要逃避我？人间百年于我们而言，不过是黄粱一梦。你我师徒情分，才是真真实实的，你有权衡过这其中轻重吗？” 我半睁着眼。不屑的笑。 我地人生是真真实实的，而你这所谓的师父，才是欺骗吧？本末倒置的功夫倒是厉害。 “呵——”师父低声一笑，“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从来都不愿意明白。” 他的手忽然一紧。揪我的头发有些疼，我不得已的抬头。嘴唇有些泛白。 师父地脸色终于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双眸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也许是愤怒。他说：“你就乖乖的做我的徒儿，听我的话难道不好么？你只要听话一点，我就还是你的师父。只要你作出选择，抛弃那些无谓的凡人，安分的做你的神仙，你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这些，你都有想过吗！” “师父？”我轻声嗤笑，终于忍不住开口。越想，却越觉得好笑…… 他终于动容，却只是为了说这样无谓地话。 师父的唇角 起，淡雅的笑：“是的，凡事都不可一概而论。你人，便认定欺骗你地是我，但是如果你认定我，那些凡人地生死又有什么关系呢？值得你为了他们逆天改命？你就是听我的话又有何不妥？我是你地师父，我怎么会让你死。” 我终于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几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以为，我是白痴么？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可惜，有些事是不可能发生的。难道有一天我的仇人告诉我，你看，我把你当亲人来看，你就不要报仇了，我们可以像一家人一样。我就要答应，然后忘却所有的前尘往事，说，好的，从此你就是我的亲人。 那，如血深仇呢？ 所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仇人就是仇人，何况是一个曾经算计过你，要将你送上绝路的仇人，不谈其他的可行性，我也不会相信他。 所以，我说他说的话很好笑。 我笑的开心，表情竟是有些绝望般的冶艳，我说：“师父，你真的是要一个徒儿，而不是我这个人？” 师父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一顿，笑：“不好说。”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徒儿算什么，也不知你有多少徒儿，随手丢弃也无所谓。你如今要留我，难不成是有了什么龌龊心思？” 我也不恼，言笑晏晏。心中颇为不屑，连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都不放过，玩弄我真的很有意思？我也不是什么很干净的人，但你也不是什么清清君子，我们都不配拥有这样的外表，这样的身份，内里都是这样的肮脏…… 师父看着我，微微眯起眼睛，揽住我的手却松了松。 心中冷笑，我又道：“师父，你想要的，不过如此罢——”我蓦地站起来，一手环上他的脖子，将我的唇贴上他的唇。 一瞬间，师父的瞳孔微微收缩。我半阖眼帘，缓缓品尝他柔软的唇，由轻到重，由浅入深。他的唇很软很滑，如同最好的天鹅绒，温度却是有些冷，还有着一丝淡淡的薄荷味，很是符合他的凉薄…… 我用牙齿轻轻的咬上去，又松开，缓慢又执着的挑逗着，吸吮着，然后敲开他的牙关，将舌头伸进去。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猛地收紧，那手指扣在我的背上，灼热的温度似乎透过了衣服直接烙印在我的肌肤上。 那里出乎意料的温暖……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自己的厌恶和不耐，继续深入。如果出卖自己就可以达到目的，我不介意。 那一次，我因为他出卖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一次，区区一个吻又算什么？ 权当，废物利用吧。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一个烧红的钢箍拴在我的背上。我的舌头灵巧的在他的口中游走，不放过一丝敏感的位置，然后，猛地含住他的舌头，轻轻的用牙齿咬住。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我抬眼，看着他一笑。挽住他脖子的手，猛地摘下他的发簪，刺向他的脖颈处！ 我不敢运用功力，因为他一定会发现！在他的面前，原始的方法也许更为管用。这是唯一一击…… 发簪的尖端已经碰上了他的肌肤，他的头发因为没有了束缚而彻底的披散下来，落到他的肩上我的脸上，一瞬间竟有如浓重的黑幕，铺天盖地…… 我的眼神一凛，咬住他的舌头，手上的簪子用力的刺下去，无丝毫迟疑！ 第34章：师父（下） 一切，都只是在转瞬间！ 我能感受到手中传来的阻力，只差一点点而已。师父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抱着我猛地一转身。 于是，白玉簪子在他的脖颈上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但是……根本不致命。 我的手被反扭过来，压在背后，师父的整个身体压上来。他的唇还贴在我的唇上，眼眸中尽是戏谑。 我一笑，手掌松开，簪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本来，就没想过能一次成功……只是，这结果着实还是有些让人失望，比实力，不是他的对手，比狡猾，好像也是不行。 看了看他的伤口，一道血痕从后颈蜿蜒下来，我有些自嘲，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说到底，其实是因为他根本不够在乎你，这美人计用的有点不是地方。 口舌纠缠的地方渗出丝丝腥甜味，我猛地扭过头，自由的那只手直接运功打去。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束手就擒…… 师父霍的起身，狭长的凤眼轻蔑的掠过我的脸上，任我那一掌直接打在他的身上。那一掌不避不闪，力道尽在。 我怔了一怔，师父的身体纹丝不动，他忽然勾唇一笑，一手打在我的下颚处，将我直直的扇飞出去。 我狠狠的撞在墙上，似乎能感受到骨头破碎的声音，咯咯的响。仰头，一口血喷出来。 师父缓步过来。眨眼就来到了我地面前。 我无力的滑倒在地上，半倚着墙壁，满口的鲜血。但是我居然还笑地出来，真是小强般的顽强啊。 抬眼看他，神色中尽是不屑。这就是他对待所谓犹如亲人一般的徒儿地方法，这一掌，毫不留情。我现在的身体，能让我吐血也是不容易的呢。呵呵…… 师父缓缓的弯下腰，深深的黑眸看着我，神色莫测。 他伸出手，手指拂过我的嘴角。然后定定了看了看沾染的血迹，分外刺目。然后笑了，说：“不愧是我最喜欢地徒儿，为师的心思你猜的最透。可惜总差那么一点。” 顿了一顿，师父凤眼一挑。尽是谑笑，又道，“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和你兜什么弯子不是？你看，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只有我不嫌弃你呢。” 呸。 师父挑了挑眉，薄薄的嘴唇勾成一个好看地弧度，“还是这么倔。” 我咳了咳，笑道：“看来你很喜欢在享受猎物前先羞辱对方。” 师父微微皱眉。似乎很是不喜欢我的说法，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几乎懒的回答。“不过……你说的也没全错。”师父的表情瞬息万变，眨眼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如今就已经知道利用我的感情了，如果不搓搓你的锐气。还不知道会不会上房揭瓦呢。” 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难不成，他抓我。就是为了笑话我和提供笑话地？感情这个词由他说来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也不是糊涂到底的人，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占有我分的很明白…… 他俯身下来，环过我的腰将我提起来，灵巧的抽开我地腰带，外袍地敞开顿时让凉气钻进来，就算有了里衣，依然感受到寒冷。 我脸色一变，就算有了足够的准备，我仍旧不想面对这一刻。 “怎么？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师父轻声一笑，带着微微轻蔑地意味。“在你刚刚那么做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后果么？还是……你认为你一定能杀掉我？” 我眼神一黯，是的，我是不会在乎，但是也不会喜欢！蓦地抬眼，不顾口里的鲜血和胸腔里翻滚混乱的真气，我抬起手肘，狠狠的向他的胸前打去！ 另一只手挥开他揽住我腰的手，猛地一撑地面，弹了起来。借力的同时，一脚狠狠的踹向他的胸口！翻身就要从他的身下逃走！ 师父不屑的一笑，微微侧过身，避开我的攻击，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脚踝！我心中一阵惊慌，就想挣脱，但是一股势不可当的热流顺着我的脚踝往上，顿时脸色剧变！ 终于还是不行，重重的坠了下来，五脏六腑都和被搅了一遍似的。我浑身微微抽搐，却再没有反抗了力气，那道劲力，太过霸道了。 一阵衣帛撕裂的声音，后背的肌肤彻底的暴露在空气中。敏感的绷紧了身子，我咬了咬牙，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 可恶…… 一手被反扭在身后，一手撑在地上。师父的手略微用力，手腕的骨头便吱吱的响，上身被压的俯趴在地上，脸几乎贴到了地面，粗糙的摩擦着我的肌肤，火辣辣的。 身后传来师父的笑声，犹如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他的指尖在我的背部划过，轻轻的，却犹如带电一般让我的每一个毛孔都紧张起来，然后是湿润的吻落在我的背上…… 我想挣扎，但是这挣扎在他面前看起来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的手似乎有一种魔力，我全身的神经都跟随在那指尖，随着他游走。是的，我想我是紧张的过分了，但是我没有办法真正的坦然。我痛恨这一切…… 终于，那指尖缓缓向下，来到我的股沟，停下。那瞬间，我几乎屏住呼吸，够了出一口气，那只可怕的手终于离开我的身体，不……不是的，只不过离开片刻而已，那滚烫的手掌复又上来，紧紧的握住我的腰部。而那灼热的部分正顶在我的身后…… “放开我……”我终于出声，带着无限愤恨，声音嘶哑的可怕。 那一次，我以为他上当了，结果是我自己送上门，被狠狠的侮辱了一顿。这一次，哪怕是被侮辱，我也绝不会把自己送上去，我是这样的恨他，那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直到如今，我都没有办法忘记，如同一生的梦魇。每每想起，我甚至觉得恐惧，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毫不留情的进入，撕裂，然后漫天血色…… 师父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他的胸膛贴在我的背上，大片的热度灼伤了我的皮肤，我被包围在烈火中焚烧，控制不住的颤抖，鲜血顺着嘴角缓缓的流下。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他说。 我一怔，然后被进入被撑开的疼痛让我几乎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该死的！ 我不是毛头小子，当然也明白一些男人间的这种事，可是我们却不是在各取所需，你也只在乎你的快感，我在你眼中，是一个平等的人吗？ 他的双手将我紧紧的固定在怀里，彻底的阻绝了寒冷，却让我跌进另一个更极端的深渊。身后被毫不留情的贯穿，他妈的！难道他就是不会做前戏吗？！ 我觉得喉咙里好难受，火焰从内往外彻底的灼烧着我，要将我烧成灰烬。一股股热流顺着我的四肢百骸游走，和我本身的真气冲撞，我痛的微微抽搐，神智有着一瞬间的混乱，那瞬间，我竟然只是想，如果你一定要做，能不能不要这么血淋淋的？ 我瞪大着眼睛，瞳孔收缩，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弄。 身体变的不像自己的，疼痛过后是快感，我居然贱到这样也能感受到快感。 我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不敢闭上，哪怕干涩的要命。因为闭上眼睛，是更深的恐惧，黑暗……我不能容许自己如此的懦弱。 于是痛过了，剩下的竟是空灵，好像这个身体已然不是自己的。 第35章：与你同行（上）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 梦中，我又见到了师父，我想逃，但是没有逃掉，想杀他，但是没有杀成。最后，赔上了自己，那曾经挥之不去的梦魇，终于又再次降临…… 缓缓的睁眼，有瞬间的迷茫，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但是…… 轻轻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痛，原来我是躺在地上，双手也被牢牢束在身后。我一怔，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面若死灰。 昨天，不是梦呢…… 回神的同时，伴随的是无边的羞耻和愤恨，昨晚的一切全都历历在目。 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一旦意识到曾发生的事实，我就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思想，不可避免的想起一切。那烈火和疼痛中的煎熬。胸口闷的要命，浑身都是汗渍，像是刚从泥浆里捞起来一般，最重要的是…… 身后那私密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那疼痛顺着我的神经往上，在我的脑海中勾勒出一股银靡的画面，我禁不住脸色发白。还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股间流下来……可恶…… 身上衣服是没有办法穿了，此刻身上随随便便套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应该是师父的。 没有清理的身体，色情的味道，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我转过头，就看到师父在前方打坐，脸色竟然也是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努力的想要挪动自己地身体，双手被缚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困难。艰难的在地上翻了一个身，我尝试着用膝盖跪起来，那秘处又撕扯着。咬了咬牙。咚地一声，还是摔倒了，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双腿发软，控制不住的颤抖…… 手掌握紧，能感到指甲攥在掌心上的痛，脸上地神色变了又变。难道，我就要这个样子，脏的像一只被人用过的狗躺在这里？ “你最好还是不要乱动。”一道平淡没有感情的声音蓦地响起。 我身子一僵，抬头看他。不知何时，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我刚才的狼狈，也不知他看了多久，说不定正在心中嘲笑呢…… 但他只是笑了笑，深深的黑眸中带着一丝戏谑。道：“我会放你走。” 我一愣，半晌没有明白他说什么。他说放我走？我想我不应该这样就抱有奢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回过神来，我定定地看着他，他一定不会只想说这些。 师父微微一笑，道：“三天后，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两个字他咬的重重的。我顿时明白，不屑的冷笑，他怎么会放我走呢？不过是要带着我换个地方罢了…… 我闭上眼。既然不能逃走，不如尽快的恢复实力。我昨天委实伤地不轻，虽然还没到重伤不起的地步。 其实以前我有料到这一天，所以学习了魔道的采补之术，就为了这迫不得已所做的准备。否则在人间那一次。我就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只是昨天……我没有用出来，也许是因为仅有的自尊。毕竟那种出卖身体的事，一次就够了，既然没有用处我何必轻贱自己？ 但是，一旦面对他，事情总变得超脱了我的把握。所以，倒霉的是我…… 尝试着调动体内地气息，却意外的发现居然很顺畅。道心稳固，心境平和，只是道行弱了不少，隐约想起昨天，他的气息冲乱了我的。 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当初基本上是让出了一部分身体的控制权，才得回地力量。虽然这个身体还是我做主，但是其实我也明白，我有了魔障，那魔障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我地决断，这点我也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经过了昨天的事，那股借来地力量被生生的压制了。我咬了咬牙，师父的力量太过精纯，就算我没有吸取，也同样破坏了本身的循环，导致功力被压制。 恨恨的看了看面前的人，但是他却根本不看我。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半晌，我抿了抿唇，已经成为既成事实，就只能从其他的方面想办法解决了。 我换了一个姿势，尽量不动，这样才可以让自己舒服一点。只是一旦沉默，身体上的酸痛和粘稠感又像虫子一般的往我的脑袋里钻，我甩了甩头，看来自己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这样根本就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力。 自嘲一笑，看来我修炼的还不到家呢。 睁开眼向师父看去，我忽然一愣。师父的脸色很苍白，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虽然一开始就是这般，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病态的呢…… 我正疑惑怎么会这样，师父忽然睁眼，狭长的眼眸中一抹寒光，然后又闭上眼睛。 怔了一怔，我垂下眼睛。有没有可能，他也受伤了呢？昨天，他可是硬受了我一掌，虽然那是因为他不躲不避，但是我毕竟也是堂堂仙君，我的实力不是说着玩的。在仙界，弱肉强食的法则表现的比人间更明显，人们只尊重强者…… 那么，他受伤是完全有可能的。并且和我交合，损失的也是他，虽然这种说法让我很不甘心，但是他比我强，这是事实。以师父的身份，定然不可能吸取我的功力。 所以，他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很好。我想了想，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忽然心情好了一点，冷冷的勾唇一笑，你要对付我，何尝不需要付出代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也不是可以无所顾忌的。那么，你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抿了抿唇，我开口道：“我想要清洗，最好是有干净的衣服给我换。”我不但需要清除身上的异味，否则没有办法入定，不利于恢复修为；而且如今这模样，我可不敢肯定等你好了是不是又干我一次。 师父睁开眼，有些不悦的看着我。我哼哼一笑，对于能打扰你，我也很满意。 “自己去，后面有水池。”师父说着手指微微一弹，身后的绳索自动的松开了，然后他又闭上眼睛继续打坐，并不理会我。 我吁出一口气，挣扎了两下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也管不了自己有多狼狈了。 那扇门，就在师父的身后，我要去后面，必须路过他。那距离越来越近，心中不可避免的产生一种冲动。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的脑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从这个角度，可以一刀砍下他的头，从这个角度，可以刺穿他的心脏，从这个角度…… 我握了握手，终于是没有任何行动，决然的从他的身旁走过。 我不能轻易的冒险，也许，他只是在迷惑我。也许是真的，但也不能说明我就是他的对手，因为我伤的更重。 有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我需要的是从长计议，现在不能再激怒他，否则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只是一瞬间，但是我想了太多，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 推开后面的门，这里才像是一个山洞，地上是粗糙的泥土，正中央是一个冒着氤氲热气的池子。我看了看旁边，果然有一堆衣服。脱下身上的长袍，我不经意的低头，就看到了满身的伤痕，青青紫紫的欢爱痕迹…… 一声冷笑不可控制的从嘴中冒出来，心中升起一股暴虐，忍不住想要毁灭一些什么。我连忙深呼吸，神情一阵恍惚，发现自己又着魔了。 缓缓的坐下来，热水蔓过上身，直到脖子，全身都浸在温水里。 将手指伸到身后那隐秘的地方，一点点的撑开，滚烫的水一下子涌进去，灼伤了伤口，我闷哼一声。下唇顿时咬的泛白，才将其后的呻吟全部都咽了回去。 一定，要清洗干净。 第36章：与你同行（下） 擦干身上的水渍，一件件的穿上衣服，然后轻轻抚平。我走回房间，路过师父的时候他仍旧是一开始的模样，闭目打坐，一动不动。 我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连番变幻，终于缓缓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盘膝打坐，我比师父更需要恢复实力。 尝试着沟通失去的力量，我将灵识沉入丹田，内视体内，发现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偏偏正常就是不正常，如果是在转世以前，倒也无话可说，但是现在，却已经不是当初。 严格说来，我借的那力量，是属于负面的力量。因为天赋异禀，我修炼十分迅速，其实这对于天生灵体的我来说，只是沾上边的一点好处。自始至终，都是我修炼得来的，并没有真正的触动本源之力。可以说，我的成就是借了身体的好处，但是从根本上，还是因为自己的努力…… 但是自从数百年前，得悉了父母之死的真相，我的道心就出现了裂痕，终于给了那魔障可趁之机。事到如今，我为了能更强大，于是只能借用他的力量，这才是我身体本身的力量，负面的力量。这需要付出代价…… 可是现在呢？那丝力量不见踪影，我尝试着去沟通，却一丝反应都没有。这情形，就如同我入魔之前一般。我皱眉，师父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我为了逆天行事，元神受损，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恢复修为，靠的便是这邪门歪路。他这样一来，等于是断了我的力量之源。虽然同时也断了魔障对我的影响，可是那是我自愿的，我现在更需要力量。否则谁都可以彻底的杀了我。我便再也无法约束这个身体，那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因为我只有两条路，一是谋得身体地控制权，利用那负面地力量在我失去意识前彻底的杀死这个身体，另一条路就是，我元神尽毁，这个身体彻底的魔化。然后杀了我重视的人。 轻轻了叹了一口气，就算此刻魔障暂时远离，也终有一天会再来的。但是师父在身边却让我一切都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相信这种情况不会很久的，心魔迟早会卷土重来，否则，我以前也不必压抑的那么辛苦。最后还不得不妥协。 三天地时间，对我们来说。真真是眨眼片刻。 我打坐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师父背我而立。道：“我们走吧。” 原来，他比我还先好，我有些庆幸那时没有动手，他有伤，我却伤的更重。站起来，发现自己比三天前已然好了许多。至少气息都十分平顺。但是要摆脱师父，还远远不够……我眸光闪烁。出了洞口，外面根本没有广成子，看来他逼我来之后就已经走了。我心中疑惑，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可以命令他，虽然以前我也一直怀疑师父和昆仑有关系，但每次当我以为这就是真相的时候，又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师父走在前面，也没有回头看我，但是我却不敢不跟，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现在想起，见到他的时候，是我太过莽撞，丝毫沉不住气，那样根本就是自讨苦吃。里外都忍了那许多年，为何到最后时刻就忍不得了呢？一声苦笑。 下山的路和我来时是一样的，直到半山腰，才换了一个路口。这昆仑后山地路，我毕竟也不是很熟悉，但就这样跟着师父走又有些不甘心。 顿了顿，我还是开口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说完我如释重负，心中嘲笑自己，这就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没有翻牌地本事，就还是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做人好了…… “你，想去哪里？”师父忽的停下来，转身，我差点撞在了他地身上。 我有些诧异的抬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我要去哪里，当然是不会与他说的。 师父笑了笑，说：“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好了。”然后他又转身继续走，我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我才不相信他所谓的走一步算一步，就像我不会对他说实话一样。心中有些无聊的想，要是这路上又碰到昆仑的人了怎么办？我倒要看你如何解决。 反正，我是不介意杀出去地…… 不过，我注定要失望了，一路上，我们连只鸟都没有碰到，更何况人了。看来师父非常清楚这里地道路，我的设想是不可能发生地。其实我也知道，就算碰到了昆仑的人又如何，就算那些底层的弟子不认识他又如何，看广成子的态度，恐怕这昆仑是没人能将他怎样的，师父也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 但是，老天给你关了一扇门的同时，不会忘记给你开一扇窗。 我现在，就忽然觉得，也许我的运气还不是那么糟糕。你猜我看到谁了？彦雪。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至于彦雪为什么会出现在昆仑脚下，我不想去追究了。我的眼神灼灼的看着他背后的长剑，你等了我很久吧？我今天会拿你回来的。 而彦雪就站在对面，有些愣愣的看着我。 我略一沉思，就知道自己的模样给他的打击大了点，毕竟十几天前，我还是一头黑发，如今已是霜白，任何认识我的人都有理由讶异一下的。所以我并没有打扰他。 师父当然也看到了彦雪，停下了脚步，我趁机上前两步，就成了并肩而立。 我是故意这么站的，彦雪从来没有见过师父，更不知道他和我的关系。我这微妙的一上前，他肯定会误会师父是我的同伴，那就要多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的。 毕竟我现在功力大退，身上有伤，剑又在他的身上，能不动手就拿回来是最好的。否则我还真不敢肯定我能搞定他…… 眼神一瞬间掠过师父的脸庞，他只是笑着站在那里，淡然的看着我。我拿不准他的态度，但是他应该不会插手，毕竟，他没有帮助彦雪的理由。 我这才看向彦雪，他眼中的震惊已去，正冷冷的看着我。 我唇角一勾，笑道：“很意外？” 第37章：夺剑（上） 彦雪沉默了半晌，冷冷的金眸注视着我，道：“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兄弟情深才是吧？” 心中一跳，彦雪忽然扯到柳的身上，难不成是怀疑他了？ 但是转念一笑，他该是在试探我才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笑道：“那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我的话模棱两可，你想怎么想都可以。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包庇柳，也可以认为我是在陷害他。你最好能多绕几个圈子，恐怕你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彦雪的金眸闪了又闪，看看我，又看看师父，神色犹疑。 我心中好笑，这么说起来，师徒三代都在这里了呢。可惜彦雪不知道师父的身份，不过师父……估计是知道一些的，就不知他会怎么想了。他的存在，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小心的用眼角余光掠过师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我稍微心安，看来他是不打算插手了。 正打算趁热打铁，要彦雪交出剑来。彦雪却忽然笑了，道：“我去见过玉儿了。” 我一怔，但瞬间神色又恢复了，看来我的修为还不到家。我知道柳不会有危险，毕竟这仙界还有很多人在保他，但是玉儿呢？本就为我受尽苦难，而且还执意帮我，比起她来，彦雪你和白眼狼是一家的。 心中忽然有些恼恨，他未免太不识趣，一而再的用别人来试探我。就算你不知道，也不该再三的触犯我的禁忌，我的耐心可不是很好的。 轻哼一声，道：“我知道了，不过我今天，是向你讨还一样东西的。既然送上门了，你不会不给吧？”我转移话题，不打算继续和他玩文字游戏。 我看着他背上的剑。眼神锐利，毫不掩饰。 不过彦雪却不打算就这个结束，他看来是有些不弄清楚誓不罢休。嘲讽的看着我，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关心玉儿了，我还以为你回仙界已经见过她了呢？她给了我一样东西。而且我很奇怪，为什么那样东西会在她那里。” “哦？”我笑道，“既然你想说，又何必吞吞吐吐；如果不想说。就不要多费口舌了。我承认。我是已经见过她了，并且，我有一些不愉快。”说到最后地时候，我的脸色有些阴沉，足以让他以为玉儿做了得罪我的事情。至于骗不骗的了他。我并不敢肯定。 玉儿给他的东西，就是覆海珠。既然如今他已经有了足够地实力，龙王又被我重挫。这东西早晚是要归还给他的，时间上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既然他已拿到手，我们之间的师徒缘分，也算是尽了。 今天，我已经等了很多年。犹记得多年前地那个夜晚，我捡到了这个孩子。那时候。我并没有当成一回事。抚养他，不过是因为他父亲地请求。覆海珠，不过是照顾他的代价。 只是不知道何时起，我把他也当成了亲人，纳入了我的羽翼…… 彦雪的眼神有片刻闪烁，然后道：“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恐怕是不行地。”他的眼神从师父面上行过，但是师父什么都没有说。别说他，就是我，也摸不清师父的态度。 我很高兴他终于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冷冷一笑，道：“难道你以为，不交出东西，你今天走地了吗？”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彦雪的神色波澜不惊，看起来竟颇有依仗似的，道：“善了估计是不行的，正巧，我也想试试那样东西。能入得师父你眼的东西想必是不会差地吧……” 他地眼神闪过一抹阴狠，我心中苦笑。 就算有了覆海珠又如何，你真的以为一间宝物就能让你超过我？最重要地是，让自己变强，我不该给你那样的错觉。 我上前两步，离彦雪不过几步之遥，嗤笑道：“我也很好奇，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本事，敢和我叫板了。不如手底下见真章如何。” 我相信，打起架来不会有人比我更不要命。我这样的人…… 手中掐起法诀，顿时气势一改，凌厉无比。我的嘴角噙着笑意，对于彦雪，我再了解不过了。 忽然心中一震，想起师父来，眼神一片黯然。彦雪在我的眼中，似乎永远是一个孩子，我为他安排一切，却从未将他放在对等的位置，哪怕他改变了许多。 那我在师父的眼中呢？ 连自己的人生也不能掌控，所作所为都如同垂死挣扎。在师父的眼中，我不过是苍生中的蝼蚁吧…… 人道最无情，不过是神仙。 我的发丝无风自动，浓墨重染的眼眸看着彦雪，罡气凌厉，剑拔弩张。 彦雪广袖下的手轻轻划出几道弧线，风猎猎的，刮起了长袍的下摆。我双眼微微眯起，就在要出手的瞬间，一道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几乎一个踉跄，脸色剧变。 师傅的手，不知何时正按在我的肩膀上，如有千钧。 额角缓缓的流下一滴汗，我张了张嘴，瞳孔微微收缩，回头道：“你什么意思。” 难道，他要阻止我的行为？不对，他没有理由帮助彦雪。再看彦雪，似乎也在承受巨大的压力，手微微颤抖，看向师父的眼神，竟带着一丝惊惧。 是的，这种巨大的压力，让人惊惧。连我也几乎不能幸免…… 师父微微一笑，伴随着他的笑容，所有的压力烟消云散，好似根本不存在过，不过是我们的错觉。笑道：“回儿，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拿。” 一时间，情形立变！ 我喉头一紧，有些不敢置信。而彦雪，更是充满敌意的看着师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曾想，只要他不阻碍我就谢天谢地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帮我。诚然，我现在对上彦雪也许有些困难，但是师父也不像是会为我考虑的人。我想了很多，唯独不相信他是好 彦雪的眉头紧紧皱起，虽然压力已去，但是刚才的感受已经深深的印在心里。他警惕又略有敬畏的看着师父，周身的气息略微紊乱，道：“阁下是？” 师父微微侧目，却没有理会，反而又对着我笑了笑，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一怔，终于告诉自己，原来这不是我的幻觉。顿了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我道：“我要那把剑。”说着直直的看向彦雪的身后，那柄乌黑的长剑。 “好，我替你拿来。”师父轻轻一笑，双目中尽是柔和。就像是，小孩子在要糖果，他回答说去买一样，轻松的让人心惊。 我觉得，我的喉咙有些干。 而彦雪的脸紧绷绷的，金眸暗了暗，紊乱的气息开始变得暴躁。我忽然就想对师父说，我只要剑，不要伤害他。但是我终究没有开口，何必多此一举呢？所谓关心则乱，师父是不会轻易对人下杀手的，不是因为仁慈，是因为不屑。 所以，我只是看着。这一瞬间，气氛有些凝重。 忽然，彦雪向后退去！脚尖点地，动作一气呵成！ 他非常明白，他不可能是我们两人的对手，或者说他不会是师父的对手。我看着他的动作，心脏忽然狠狠的跳了两下，然后缓缓平静下来，宽慰自己，真不愧是我的徒弟，打不过就跑这点很好的继承了我的优点。 师父也在这时出手了，凌空张开手掌，就向彦雪抓去。 那力道几乎撕碎空间，荡起几道水纹一般的波纹，然后就像一柄大锤打在彦雪的背上，重重的将他砸向地面。 紧接着师父手掌一收，那长剑已然被握在手中。 直到此刻，我心中居然无比平静，再不起一丝波澜。 师父握着剑，轻轻了舞了两下，忽然对我笑道：“好剑。” 我不说话，只是笑。 师父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忽然说：“你走吧。” 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我这才看向彦雪，一缕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复杂的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迅速的离去了。 半晌。 心中渐渐蔓延出一丝失落的感受，好像终于斩断了什么，又好像沉寂在心中许久的东西，终于发酵腐烂，消失了，埋葬了。不复存在…… 如我所愿，却仍旧心有不甘。师父，你不该帮我的，还是无心无情比较好吧。 走了，都走了。 第38章：夺剑（下） 师父握着剑，眼中若有所思，嘴角勾起一丝微小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默默的站着，等待他的判决。 师父的手指白皙修长，剑柄却是漆黑如墨，相衬起来竟有着一丝诡异的妩媚。那灰色的魂玉，在他的指缝间，隐隐有气息在流转。 我没开口，也没有任何表情。也许紧张到了某种程度，已经无法用外表来展示了，你会丧失一部分的面部机能。 如果，他发现了什么……那么，我最终会功亏一篑。现在，还是太早了…… 而这个等待，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师父的手动了，长剑被递到我的面前。师父在微笑：“确实是好东西，难怪你一定要拿回来。”那话语中，似乎隐含了什么。 我伸手，交接的过程我的手指碰到他的，如同触电一般。但是太紧张，以至于我的手微微有汗，带着一丝颤抖。 握了握手中的东西，冰凉沉重的触感，这是真的。忽然，我就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没想到，回儿你这么想杀我。”师父的声音淡淡的，似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我几乎跳了起来。 我的神经猛地绷紧，眼眸中一抹锋芒。半晌，我眨了眨眼，缓缓道：“师父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明知道。我一直都想要杀你，何必又再强调。” 师父半阖着眼睛，狭长地凤眸中隐有波光流转，慵懒道：“但是，我仍错估了你决心的程度，不是么？”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我手中的剑，笑道：“这玩意。怕是沾染了不少鲜血吧？我曾以为，你不喜欢滥杀无辜，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我心中一顿，有片刻慌乱。还是。没有瞒过他么？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将剑还给我？ 他说我是为了杀他，才制造这等嗜血邪器，可惜他不知道，我是为了杀我自己。 如果是基于杀他的基础上。以他的骄傲，就算明知道此剑的用途，他也不会阻止。因为他不屑。而一旦他知道我真正的目的，可就不一定是现在这样了。 我理清了思路，决定顺着他地思路往下说。对于师父这样的人，要想他不插手，只能让他觉得，这种事不值得他插手。 连借口你都帮我想好了。我有什么理由不配合你？ 冷冷一笑。我道：“杀人，不正是你期望的么？师父你不表扬我一下？我终于开窍了。这世间之人，你不杀他，他便杀你。” 师父薄薄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好像是在推断我所说地是真是假。我毫不躲闪，直视他地目光，颇理直气壮。 半晌，师父道：“你说的对，这正是我期望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有着掩饰不住的沧桑。 我侧过头，看向远处白云渺渺，绿水青山。利索地将长剑绑在腰上，道：“师父，我们都很执着，而且，我会执着到最后。” 师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笑了笑，当先而行，那背影竟是洒脱的很，道：“想杀我，还差了点。” 我一怔，低头看那剑柄，魂玉已是深深地灰色。勾起唇角一笑，是啊，杀你是差了点，杀我，几乎是够了。 不过，保险点才是好的。到哪里再去找几个人杀杀呢？ 我们缓缓下山，凉风习习，一路鸟语花香，仙雾缭绕。这一派仙家景象，美不胜收。我心中戚戚，曾几何时，这种闲庭信步的日子再也没有过了呢。 被回忆所折磨，被心魔所侵蚀，我疲于奔波，费尽心机。早已没有了恬静的心思，直到这时，一路缓缓走来，一步一个脚印。有一瞬间，我好像找到了丢失许久的平淡。 平淡的，让人心痛。 师父地背影孤绝清冷，毫不停留。而我此刻亦如多年前，亦步亦趋，紧紧追寻那个背影，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忽然，师父笑了，那笑声悠扬空灵。划破了时空，划破了那份恬静平淡。 千年已逝…… “有两个小鱼小虾，交给你？”师父道。 我抬头，茫然地看着前方，半晌，才恍然大悟，笑道：“谢谢。” 走上前，越过师父，丢下那曾经紧紧追寻的背影。我握紧手中地剑，我不介意多杀几个人，在最后的祭奠之前，更添几抹血色。 熟悉的衣衫，和标记。 这里是昆仑脚下，他们是昆仑弟子。只是，因为弱小，所以无法反抗命运。在强大的武力面前，除了死，还能怎样？ 直到剑上的血色彻底掩去，魂玉中的浓黑色静静的流转，两人，已经化成了飞灰。 我怔了一怔，不知从何时起，我喜欢看着手中的剑走神。握紧了手掌，那冰冷透过肌肤，一点点的浸透到心中。我应该摈弃多余的情感，孤独之路上不需要心慈手软这种东西。难道，不借助魔障的力量，我就不能做一个无心无情的人么？ 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既然回不到从前，又何必犹豫。 回头，淡然一笑，我说：“师父，杀的还不够。师父的目光的从我身上扫过，一种莫名的情感一闪即逝，道：“你还有许多时间。” 我笑了，那笑容说不出来的残酷。既是为他，也是为我自己…… 这就是，我唯一的师父啊。 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已然明白。你在我的身上动了手脚，这个阴谋的一开始，就只有你清楚一切，所以，你可以压抑我心中的魔性。 这一条修罗之路，是你早早就安排好的，一如现在，你再次证明了这一点。你既然想多玩片刻，亲自在这条路上设下障碍，我便陪你。 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回儿，你打算留在昆仑过夜？”师父笑道，神色中说不出的戏谑。 我没有回答，侧过头不看他的脸，默然跟在后面。 师父轻声一叹，“我会给你机会的，只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明白，他说的是，他会给我杀他的机会。 笑了笑，也对，先让你的自大给你一个惊喜好了。 第39章：天枢星君（上） 说是一路腥风血雨，也是不为过的。 本来，我的复出就给仙界带来了不小的震动。想抓我的人多不胜数，所以一路上碰到什么围追堵截，也是很正常的。这个情形，一点也不出乎我的意料。 倒不是说他们多么的嫉恶如仇，仙界之人多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之辈。修炼的时间越长，最大的长进就是觉得自己多么不可一世，性情凉薄。要说他们是为了响应玉帝的号召，来抓我这个逆臣贼子仙界祸害的话，我是第一个不信的。 所以，就算你做了什么坏事，别人也会宽宏大量的说一声，这是私人恩怨，好像他们是多么的慈悲。 这点是我不希望见到的。要知道，儿终究会杀我，也只有他才行。而我是什么人？好歹也在仙界是大名鼎鼎，名声不好但是也不算坏，等多是一个冷傲孤僻的罪。我是死是活没有人会关心，但是磨嘴皮子是他们的长处，事后诸葛是他们的爱好，那群最喜欢假仁假义的神仙们不会放过儿。所以，我不能让儿落下一个弑兄的恶名，只能让他们觉得我足够罪大恶极。 况且，要想儿能下手，我也必须狠下心。怎么才能让自己成为仙界公敌，其实也不难。让他们无法忽视我的存在，无法置身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了威胁。 我为祸仙界已久，顺手拿了不少好东西，看不顺眼的神仙也杀了不少。有些是需要的，有些是不必要的，时间一长。没有人知道哪天会倒霉到自己头上。 于是他们只能把这事放在心上。神仙的老脸都极爱面子，又放不开虚名，这些年，折损在我手中地人不少。而我收藏的东西，很多是他们的成名宝贝，一小部分被我毁尸灭迹。但是还剩很多。 如果将这个宝藏交给柳，以他的机巧，定然知道如何利用。让自己在仙界立足。 于是，当我看到源源不竭的来送死的人时，我挺开心地。他们如此配合，不光为之前的安排更添几分可信，最重要的事，让我地剑吃的很饱。 这段时间，因为魔性被压制，我杀气人来未免多了一份踟蹰，但是还不足以改变我的决定。这么多年。就算是魔障，也足以影响我原本的性格了…… 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魂玉，几乎已经变成了漆黑色，我肆意一笑。 抬眼看向一旁的师父，这些天来，他和形影不离。我们也没有什么目的，走到哪里是哪里，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怨言。只是和我一起走。 偏偏是这样，让我心中有些拿不准。他虽然没有妨碍的任何行为，我也渐渐当他不存在。但是如果他一直跟在我地身边，这最后一步，就无法走出去了。 难不成，他真的等我大功告成来杀他？ 想到这里，心情难免有些阴霾。说起来，最近杀了不少的人。心魔渐渐抬头。但是只要有师父在身边。总没办法产生突破，心中更是烦躁。 今晚。天上的星星很亮，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我抬头看天，不言不语，沐浴星光。 师父就斜倚在我的旁边，天为被，地为床。一直以来躲躲追追，还真没过上什么舒服日子。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而最近，我越来越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越是如同现在的宁静，我却越是烦躁，好像有什么，始终在我耳中嗡嗡的响，在叫嚣。 忽然师父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月光被遮掩了，我一怔，勾起唇角，笑着看着师父。 师父微微皱起眉，因为背光，脸上地神色有些看不清，却多了一份神秘，道：“你杀不了我的。” “那又如何？”杀他，并不是我的最终目标，我虽恨他，但是很清楚仇恨什么都改变不了。我要地，是亲人的活，不是他的死。“那你想要杀到什么时候。”师父的声音很是低沉，他俯身下来，看着他，我们的脸近在咫尺，他道：“无论你做什么，你都不可能杀的了我。” 我哑然失笑，他今晚是怎么了？以前我杀人地时候，也没见他说些什么。难不成到现在才觉得无法忍受？ “你不希望看到我杀人了？”我地声音中夹杂着笑意，那个想法让我觉得滑稽。 师父的眼眸在夜色中如同一汪深不见底地潭水，他忽然低头，就贴上了我的唇。 我呼吸一窒，厌恶的侧过头，道：“发情不要找我。” 师父的笑声低低的，捏住我的下巴，道：“难道，不是只有我可以让你安静下来么？”他的一只手指点在我的眉心，笑声戏谑：“你的身体在叫嚣着不满足，但是只有我可以帮你。只有我，最清楚你的一切，甚至一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我恨恨的看着他，冷声道：“狗屁不通。” 师父松开手，微微拉开我的距离，一手却按在我的胸口上，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我的回儿。” 我眼神冰冷，没有说话。 “你杀不了我。”师父的眼神竟是难得的固执，又似在挣扎。好像一个深深的漩涡，要将人卷进去，但是我几乎能看到他的痛苦，这个感觉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忽然，一道亮光闪现，宛若惊鸿，我几乎以为他划开了夜空。这种速度，已然到达一种极限。 我瞠目结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额前一缕发丝缓缓飘落，心中顿生惊悸。 师父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他的手臂，渐渐的被鲜血染红。他受伤了，我几乎不敢相信，在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是谁？有如此实力。 而在我兀自震惊的时候，师父猛地站起来，神色一凛，长袖甩去。我就听到“叮”的一声，似乎是两道星光的碰撞，展现最灿烂的火花，然后眨眼消失。一次危机被消弭于无形…… 而我，仍在坐在那里，没有机会作出任何动作。 师父的颀长的身材挺立在那里，凤眼微阖，直视漆黑的夜色，道：“出来吧。” 黑暗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出。那一举一动优雅稳重，而师父迎面而立，如同两个贵族在彼此点头示意，那凶险好似镜花水月。 我站起来，身子微微绷紧，看着那蓦然出现的人影，是谁，想要杀我？ 那人影走近，我终于看清，神色掩饰不住的诧异。是天枢星君…… 他依然如此清冷绝傲，看我的眼神，却一如开始的不屑，在龙王行宫中的那次。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一瞥而已，那夜色中的黑眸毫不掩饰的看着师父，轻轻张口，夹带着微微嘲讽，“如果不是他，你不会受伤。” 他轻轻的扬起下巴，有着一丝胜利者的高傲。用眼神示意师父手臂上的伤口，语气轻佻却更多的是感叹：“你真的变了很多。” 我毫不怀疑，这句话是充满恶意的。而再看向师父，此时眼神中是难以掩饰的复杂，原来，他是为了我而受伤。我的眼眸微微一暗，却感觉不到惊喜，只有无奈。 很多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一点点施舍又怎么能够呢？ 师父却看也不看手臂的伤口，好像那根本不是伤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皱眉，看着天枢，道：“你想要激怒我。” 天枢轻声一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感叹，什么时候，师兄你居然会舍不得这样一件垃圾了。” 我一呆，然后怒不可遏，这个天枢，未免太欺人太甚！ 师父忽然抬手，示意我不要激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忧愁。然后看向天枢，道：“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那语气生硬的很，我第一次发现师父的语气可以这样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才蓦然觉得，以前他与我说话，算是和善了。我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是么？”天枢的神色若有所思，然后淡然一笑，道：“师兄，你的行为，已经不能算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吧？” 第40章：天枢星君（下） 天枢淡淡一笑，道：“师兄，这已经不能算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我皱起眉头，他们的对话，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只是我隐约觉得，那可能与我有关，但是我又理不清头绪，这种感觉，很不好。 而且……他们是师兄弟？！ 我觉得这简直无法想象，此刻我除了看和听，什么都做不了。 师父似乎对天枢的话很不耐，声音更是有如寒冰，眼眸中闪过一道厉色，道：“那么，你是要插手？” 天枢哈哈一笑，眉角挑起，神色生动。“是又如何。” 师父看着他，忽然笑了，那是没有一丝感情的笑容。“师弟，多年不见，你的手伸的越来越长了。” 我看着师父，忽然冒起一个荒谬的想法，觉得，此刻的他简直不似活人。 天枢缓缓的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师父，道：“不是我管的多，而是，他非死不可。”说完，眼中一道厉芒直直的射向我。 我心中一跳。原来，他是来杀我的…… “那么，你是在逼我动手。”师父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这脱口而出的话，让我禁不住微微一颤，手指在袖子中缓缓收紧。你是要保护我？可是，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不需要如同被圈养的动物，维护只不过是为了可以亲手杀掉。你说。是不是？ 只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好难受，几乎连血液都凝固起来般地难受。原来……哪怕是过了百年，哪怕是明白了一切，哪怕过去一去不返。你也依然是我的师父吧？ 不过，以后都不会是了……我眨了一下眼睛，是这样的。 天枢却似乎感受不到气氛的凝重，语气依然是轻松的很，他浅浅地笑，“反正是要死的，交给我又有什么不好。” 师父冷哼一声，终于能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情感，可惜尽是不屑。“我的东西，只有我有权处置。” 天枢一怔。收敛起他的随意，转眼间竟是变得郑重无比，道：“可是，他已经成为了不确定因素，不能再继续放任。这些天的事，想必你也都清楚，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就在他身边。” 天枢说着，顿了一顿，眼神深沉，道：“师兄，虽然我们的处事方式一直都不尽相同。但是目的却是一致的。而一直以来最有原则的你，竟然在犹豫，难道不是么？” 师父沉默了，半晌。他道：“你管地，太多了。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试图插手我的事，还有，不要试图挑衅我的权威。”天枢哈哈大笑，道：“师兄。你真的变了很多。”他话锋一转。冷声道：“可是你不要忘了，号称最完美的你。是没有感情的。” 我一怔，觉得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虽然，我从来都不了解师父的事。但是好像，复杂地超乎了我的想象。 什么，是没有感情的？什么又是最完美的存在？天枢口中的他，真地是我的师父么？ 还是就如同师父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天枢的脸色此时有些阴冷，不复一开始的洒脱，双手一扬，道：“他地命，我今天是要定了。”就像一个谦谦君子，剥去了外皮，露出那让人颤抖恐惧的本质。 那一双冰冷的眼睛看过来，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我甚至想，他有理由不把我放在眼里，因为他足够强大。而我，此刻不配得到他的尊重。虽然，很残酷…… 可是，这个天枢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甚至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还是只是同名。当然，这个想法很好笑，那么，仙界的人都不了解天枢，我得出结论。 “哼。”一道声音顿时打破了巨大了压力，师父紧紧地抿着唇，不说话，但眼神却凌厉无比，直直地看着天枢。 我毫不怀疑，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口，气氛剑拔弩张。 我一瞬不瞬的听着，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哪怕没有了压力，我也觉得踹不过气来。 这是要决定我的命运了么？我想，我今天听到了太多。很显然，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天枢不想和师父动手，他们是师兄弟，而且师父的强大也许是他顾忌的原因之一。他说了很多，就是想师父不再管我的事。可是，师父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还想说些什么？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天枢出手了。我眼前一晃，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难道，我要死了？他不是要说什么的么？ 不是，他不过是在引开师父的注意力，他什么也没有说！ 一道金铁交鸣的声音，然后是刺耳的摩擦声，如果生锈的锯割在木头上。我握紧双手，因为僵硬，反而一动不动。 自始至终，这里都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两人如同矫捷的黑豹，在空中错身而过，伺机而动。我眼花缭乱，手心全是虚汗，如果师父败了，我今天是在劫难逃。 但是，如果让天枢杀了我，也不错？我想，他肯定知道些什么，那么他说的杀，也许真的是如我所愿。 但是，如果他也是要利用我呢？我根本不清楚他的目的，而且他看起来也毫无善意。凭感觉，我觉得这个人无法相信，他太阴沉了，阴沉的可怕。 我正自纠结，两人已然分开。 师父稳稳的站在我的面前，不动如山。我隐约看到，他的手指微微蜷曲。 半晌，天枢一个踉跄，后退一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但是却依然笑的鲜艳。 我的神色有些复杂，微不可查的看了师父一眼。不过不论如何，我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和师父不睦，甚至是彼此仇恨。但是说到底，要死也不能便宜了天枢这样一个外人。何况，我绝对无法向他低头。 我有我的目的，却不是不分轻重之人。 直到这一刻，我才将那瞬间闪现的荒谬想法丢弃。至少此刻，师父胜，才是我期望的。 天枢的脸色，苍白的可怕。鲜血衬着他白皙的脸庞，在夜色中甚是诡异。 师父静静的站在那里，眉头微微皱起，好似在沉思什么。那狭长的凤眸看着天枢，却没有一丝得胜者应有的得意，依旧冷漠平淡。道：“你该知道，凭一个身外化身，是不可能战胜我的。” 天枢听着，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声音带着一丝尖锐和嘲讽，“如果我今天来的是真身，你是不是要说，凭你，是不可能战胜我的？” 师父的眉头皱的更紧，半晌，缓缓道：“不会，因为……”他的眸光闪烁，却没有机会说完。 天枢的笑声尖利，直接划破空间，钻进人的耳朵，让人从灵魂深处抑制不住的颤抖。那眼神瞬间变得幽深黑暗，还带着一抹狠毒。道：“不过，我已经清楚了你的答案了。” 他转身，如同来时一样，瞬间消失在黑暗中，只有那声音还远远传来，“下一次，我们都不必手下留情！” 终于，重重夜色掩盖下来，幽幽传来树木的簌簌声，虫儿的叫声。静的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师父看着天枢消失的方向，好半天，才缓缓转身，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在树下坐下来，神色中有着说不出的疲倦。 我皱了皱眉，走上前。但是等到近在咫尺的时候，却顿住了，我能，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41章：共生 一夜好眠是说不上的，但是等我醒来的时候，精神还不错。 师父已经醒了，自从昨夜天枢来过，就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没有去打扰他的意思，但在我的观念中，师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却也很少有这种让人觉得茫然的时候。 我拍了拍衣服爬起来，想了想，还是走上前道：“谢谢。” 谢谢你昨晚救了我。虽然，你也许不是出于所谓的好心，虽然，天枢的目的更可能是你。但是，我终究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所以，我要谢谢你。 或者，仅仅是……昨晚你挡在我身前的那瞬，让我没有办法不在意。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我看向他的手臂，雪白的衣袍上有一道大大的口子，上面还有一大片污黑的血迹，已然干了。但是，里面的伤口却完好无损…… 我有些走神，愣了一愣，就听到师父的声音，清冷漠然，“没有我的允许，你不会死。” 我顿时呼吸一窒，又有一点无名火冒起来，不过深吸两口气，我告诉自己，他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就算我什么都不清楚，也至少清楚他造成的结果，他对我所做的事…… 所以，我没有办法为他开脱，这才是我的悲哀。 一阵寒风吹过，直直吹进心里，直连血液都冷透了。我一个激灵，不知为何。就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我死？ 师父转身就走，我没有跟上去，看着他地背影，我迈不动脚步。 师父回头看了看我。神色复杂，张了张嘴，道：“你要留在这里吗？”说到最后那语气是半问半笑的戏谑。 我顿了一顿，眼神灼灼的看着他，说：“师父，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师父一愣，眼神里有莫名的光芒在闪耀，他笑：“有人要在我地面前杀你，还把我放在眼里么？” 这个回答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但是我依然直视着他。不闪不避，“他真的是天枢么？” 师父眼神一闪，说：“是。”没有丝毫迟疑。 我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抓紧了衣袖下的一角，轻声说：“师父，那你是谁？我又是谁？” 师父看着我，半晌却不说话。表情渐渐的平淡起来。古井无波。我心中冷笑，是啊，这才是我的那个师父，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 天枢为什么要说他是没有感情的，我不知道。但他就站在那里。遗世独立一般，孤寂的可怕。 师父看着我，说：“回儿，你一直觉得。我是想要你死的，是吧？” 我微微一颤，艰难地点了点头。缓缓道：“师父，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我回到了过去。我看到了很多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的事，我看到了什么。想必我不说。你也猜到了吧？” 师父微微颔首，示意我说下去。眼神中尽是了然。 “我回到过去，看到的是你杀我全家，付之一炬。”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声音低沉，“我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时时想，被舍弃的终究是要被舍弃的。很多事，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毕竟，已经一千年了，不是么？” “你说，我猜地对不对？”我看着师父。多少年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都在恨。但是这却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清楚明白的说出来…… 我在赌，赌一个获得真相的机会，为此不惜撕裂掩藏已久的伤口。 但是师父却笑了，那笑声无疑在我脸上甩了一巴掌。此时此刻刺耳地很…… “你很聪明，我一直都知道的。”师父笑了，他说：“你说的都没错。但是，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什么？”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我道，无视他语气中的嘲讽。 师父轻轻地摇了摇头，那神色似是怜悯，又似是有什么别的东西，“你还是不懂得放弃。杀了他们，获得他们的力量，你就有挑战我的希望，否则，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未来真的是很好改变地么？回儿，我只能和你说，你所拥有地，原本也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我怔在当场，他地一部分？他说的是我，还是那魔障？我仍旧不明白。 冷冷的看着师父，只是，你总以为我要杀你。 你从来就没有明白过我…… 我要的不是力量，不是这成仙成神之道，不是这一世长生，我要的，仅仅是身边的人…… 师父，你果然是不懂，何谓称之为人的感情。 缓缓的勾起嘴角，我说：“师父，我们分道扬镳吧。”我扬了扬手中的剑，轻声笑道：“你总跟着我，我也是很不方便的呢。” 师父眼神一凝，然后笑：“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眨眼那背影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感受着手中的冰凉。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您每次离开我，都是如此的决然……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总是会害怕，会满山满山的去找你。然后当你若无其事的出现的时候，总是开心的忘记了一切的不愉快，忘记过你曾经的抛弃。 我总是这样的傻…… 什么时候，我也能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你呢？然后再不追逐。 最后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我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是夜，我躺在树上，东北的山脉仙雾缭绕，正是张天师的闲云仙居。柳在仙界正是拜在他的门下。 这些日子来，我餐风饮露，走走停停，中途也杀了几个不长眼的小仙，这才到了这里。 我放缓呼吸，来来往往的人有许多，还有一些熟面孔，却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这里是张天师的所在，既然柳如今是他的徒弟，在这里守株待兔是最好不过…… 轻轻的抚摸手中的剑，我眼睛眯起，看着远处。 今天，好像日子不错。不但柳出现了，其他还有不少的人，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大抵也是一些仙人的聚会。 我倒是精神抖擞，饶有兴趣。 低头，咬破拇指，在长剑的剑身上一点点的勾画起来。很快，鲜血画成的图案便跃然剑上。漆黑的剑身，鲜红的血，显得无比妖异。 鲜血很快变凝固了，闪了一闪，彻底的消失在剑身上。 我微微一笑，只差最后一步。真是，有些不舍得呢…… 剑身在手中始终冰凉冰凉的，怎么也捂不热。 这样冰凉的地方，一定也是寂寞的很吧…… 第42章：杀劫（上） 此时闲云仙居中迎来送往，好不热闹。正是那仙家酒会。 我来仙界时日也不短了，却没参加过几次这样的聚会。好像除了那个算命的神棍，没有人邀请过我。 自嘲的摇了摇头，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否则这会儿说不定还下不了手。谁知道会不会随便抓一个就是自己的朋友呢？ 一阵感慨过后，也不再多想。瞅准了一个落单的小道童，幻化外形，便轻易的顶替他混了进去。 一路上与许多人擦身而过，心中好笑，要是他们知道我就在这里，会不会大吃一惊呢？ 也许有人会有人不会吧，可惜不论怎样，结果恐怕都是一样的…… “云归！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乱晃做什么！还不快去前面帮忙。”一年轻道人在旁叫道，手拿绿色拂尘，那标志正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之一。 我敛目垂首，低声道：“是，这就去。” “快去吧，再让我发现你偷懒耍滑就把你赶出去。”年轻道人不耐道，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道：“顺便去看看小师弟在不在师父身边，如果在的话，回来和我说一声。” “小师弟？”我疑惑的道。 “笨蛋，就是师父新收的关门弟子！”道人的神色有些微的不自然，怒气冲冲的道。 “哦，是柳师兄。我知道了。”赶紧答道，我心中暗想，这人找柳有什么事情呢？ “恩，那你快去吧。”他摆了摆手，摇头晃脑的走了。 我走了几步。在转弯处折身回来，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才进了一间清雅小屋。 敛去气息，我轻轻的走过去，屋内的声音一点点地传进我的耳朵。 “子溪，怎么样？他来了吗？”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 “应该是来了，我已经着人去打听了，一有消息就会告诉我的。”这正是之前的年轻道人，原来叫子溪。 “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会不会过分了一点？” “子渠，如果我们不这样。恐怕师父就会忘了我们的存在了。”那个温和的声音道，“一开始大家都不将这后来的小师弟放在心上，以为师父是因为无回仙君地事才收的他。但是现在你们也看到了，如此良才美质，恐怕没有人会不动心。如果我们再不行动，怕是千年之后，这闲云仙居都会是他的。再无我们的容身之地！” 此话一出。倒是真真出乎我的意料！ “放心好了，我们并不是要伤人性命，不过是让师父惊醒一下罢了。不要被人给蒙蔽了双眼，谁知道这个小师弟是怎样的人呢？”那温和的声音继续道：“无回仙君地名声在这仙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的弟弟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呢。” “那……我听大师兄的。”那怯生生的声音似乎变地坚定了一点。 “子淳师兄，师父心爱的琉璃酿一直都是我负责看守。”子溪的声音显得略微的犹豫。“这次我也是担了很大地风险，我不希望出什么问题，先去看看了。” “你去吧，不会有意外的。”子淳声音依旧温和。好言安慰。 一声冷笑，这都让我碰到了，算不算是你们倒霉？ 不过，有些计划可能要稍稍改变了。 我微微蹙眉，这张天师是怎么想的？ 毫无疑问，他能在这仙界显赫一方。风光数千年。当然是有他的本事的。 所以，我一直都不曾真正的放心他。甚至有时将他视为一个对手。如果有足够地好处，他会好好对待柳。可如果是到了需要舍弃地时候呢？ 但是我好像一直忽略了一点，继承了我力量一部分的柳，在其他人眼中，无疑是天纵奇才。这逆天修道之事，从来都是不公平地，看谁更得天独厚。有的人可以一飞冲天，更多的人却是碌碌一生都踏不进这道门槛，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不是后天的勤奋就可以改变的。 一个潜力无穷的弟子…… 我走了几步，蓦地停下来，笑出了声。 我一直想错了一点，那就是低估了张天师这个人。他既可以利用柳并且用他来挟制我，但是他也可以拥有一个世间少有的好徒儿，继承道统，富荫后辈。 为什么很多道派在一时风光之后没落了，仅仅是因为后继无人。 越是他这样的一代宗师，便越是害怕这一点。 仙人也有天人五衰，谁能与天同寿？ 如果是前者，他得到了暂时的利益却损失了千年善名，伤筋动骨。如果是后者，也许会损失一些表面的东西，但好处却是源远流长的…… 二者选其一，他比我想象的有远见多了。 那么，哥哥这次就替你干掉几个不怀好意的师兄吧。这样的人迟早会在你以后的路上阻你，那么不如消失。反正，一切都差不多了，不在乎几个人…… 我笑着摇了摇头，直到临近人群，才敛去神色。 这里的人修为能和我比肩的总共也没有几个，都是张天师一辈的成名之人。而修为能高出我到足够看出我的伪装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我左右穿梭，把人数都摸的差不多了。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快到了。正准备往回走去见那子溪，就听到有人叫我。 “云归，许久不见了，最近可好？”柳笑嘻嘻的站在我的身后，意气风发，年少风流。 我的眼神瞬间变的柔和，但又不想他看出什么，低头道：“还好，多谢师兄关心了。” 柳哈哈一笑，揽住我的肩膀，道：“说起来，子淳师兄他们老早就说要请我喝酒，我总算有时间来了，快快带我去找他们吧。嘿嘿，这件事可千万不要和师父说了。” 我轻轻的笑：“师兄说笑了，我甚少能得见天师尊颜，可没有机会去做这等事。”顿了一顿，道，“那师兄和我来吧，正巧刚刚子溪师兄还亲自问到你了呢。” “子溪？啊，是的。那我们快走吧。”柳眉飞色舞，向着另一个方向远远的招了招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张天师正对着这边微笑，倒还真是一个长辈的样子，这方面他一向做的很好。 我对着他轻轻的勾唇一笑，眨了眨眼。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才敛去神色，缓缓低头。 道路曲曲折折，风景娟秀。 柳跟在我的身后，走了半晌，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真是一个僻静的去处。 子溪正坐在亭中喝酒，见到我和柳，愣了一愣，责备的眼神看过来。然后才笑着向柳迎了过去，道：“师弟你来了。” 第43章：杀劫（中） “师弟，你来了。”子溪开怀一笑，迎了上来，道：“我正在想云归怎么还没有消息，要亲自去找呢，没想到你倒直接过来了。” 我心中冷笑，你可没说让我找他来，只说让我通知你呢。不过嘴上却道：“是柳师兄说要来找您，我想正好师兄您也嘱托过，就干脆带他过来了。” 子溪笑着点了点头，倒真是一派同门友爱的场面，道：“不论怎样，你来了就好。云归，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我点点头，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和几人擦肩而过。 很快里面便传出说笑声，听声音正是子淳和子渠几人，看来子溪在刚刚给他们发送了消息，我却没有发现。 但是再多的花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无用的。你们都来也好，否则我还要大费周章…… 御风而起，我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在高空俯视，东边远处仍旧是喧嚣无比，这边的院子里只有几人在侃侃而谈。 子溪拎出几坛子好酒，拍开了盖子。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这就是张天师的琉璃酿了？果然是好酒，看来确实是张天师留存的珍品。 不过，这样就想陷害柳？恐怕他们始终没有琢磨透他们师父的心思呢……就算成功了，也不过是点小麻烦而已。 我抽出剑来，微微活动手指。杀这样的人，其实也挺没有意思的。看起来个个不凡，却没有几个明白之人，日后也不会是柳地对手……不过今日定是要开杀戒，只能算你们不走运了。 那子淳看起来倒是一个温玉般的男子。我本以为他不会亲自来的，这种事情，置身事外比较好。 至于那子溪，东西是他保管的，出事了也难逃罪责，怕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下面是欢声笑语，我却只觉得可悲，很快，这里便会是血流成河呢。张天师会不会喜欢我地这个惊喜呢？即使这样，也会坚持扶植柳吗？ 我看着柳的每一个笑脸。每一个小动作。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很少这样，总是拘谨的很，原来和他的朋友在一起，是这样的么？这样的他，我好像都很少看到，以前是不是过于忽略他了呢？我总以为做好一切就是对他好了…… 忽然觉得心里的一丝柔软被触动。是啊。这样鲜活的生命，不论怎样，活下去就好…… 蓦地，下面场景一变，子淳脸色一白。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他捂着胸口，愤怒的看着子溪，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变故产生了！ 我一怔。忽然恍然大悟。嘴角微微勾起，原来是我小看这个人了，不过更好，事情变得有意思多了。 子溪满脸惊慌失措，大叫道：“大师兄！你怎么了？！”就要过来扶子淳。 子淳恨恨地看着他，挥开他的手。道：“不要碰我。我死都不会原谅你。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偷师父的酒出来，也不怕师父责罚。原来你是要害我，二师弟！” 子溪满脸茫然，然后猛地变的愤怒，嘴唇颤抖，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柳显然也十分错愕，但没有开口，这种时候，随便开口很可能造成不好的后果。 忽然又有一个人倒了下去，所有人都惊慌了，子溪独自面临所有人，瞬间处于一种被孤立的弱势。 “这件事是个意外！不论是谁下毒，应该先救人才对。”柳终于站了出来，看着众人道：“我们应该去找师父过来。” 事发的时候，第一件事不应该是相互倾轧。 但他显然高估了这群人地度量。一句话如同巨石砸入了水池，荡起波澜一片。 子溪眼睛发红，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猛地指着柳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不是？一定是你！” 子淳咳出一口血，略微压制住了毒性，道：“小师弟初来乍到，不要乱说。子溪，只要你承认错误，我们不会怪罪你的。” 真是有意思，我微微冷笑，哪儿都有这样的伪君子。 子溪神色恶毒，不知是对子淳还是柳，“正是因为初来咋到不是么？师父这么疼爱你，你还不满足？小师弟！” 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却没有过多的动作，沉声道：“你有什么理由指责这是我做的？如果有人要陷害我呢？如你所说，我受师父地疼爱，恐怕有很多人不满吧……” 直到此刻，柳恐怕也明白这是一场阴谋了。 “狡辩！”子溪已经几近疯狂了。变故的发生让他没有了退路，必定失去师父的信任，但是在他的心中，仍旧是柳更有威胁。所以他作出这样地选择…… “小师弟说的对，我们应该等师父来。”子淳缓缓的站了起来，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依次走过去，给另外几个吐血的师弟喂下药丸，缓解毒性。 我侧目看去，远处张天师已经动身了。这个时候来的正好。 他能这么快发现不对劲，估计还是因为我和他对视时地那丝笑容。我就知道这个老狐狸，聪明地厉害…… 握剑平举，我看着子淳，你这样的人还是先死比较好。否则待会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出来呢。挥下，剑气击去，子淳一声闷哼，躲闪不及，右臂整个被斩断。 我现身而出，轻声一笑：“你居然躲过了，比我想象地厉害，不愧是张天师的大弟子。虽然你给自己下的药分量把握的很好，并没有伤到根基。” 子淳的目光瞬间变的阴沉，脸色霎白，我懒得再去看一个死人。目光掠过柳，他微微颤抖，神色震惊。其他数人也全都惊怒的看着我，只是迫于我的压力才没有破口大骂。 我眸光流转，杀意纵横。“不过可惜，你们今天都要死。” “啊……”子淳一声惨叫，跪在地上，伤口在迅速的萎缩。眨眼整个人便干瘪下去，被风吹散，连元神也没有逃走。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眼中已然全是恐惧。 “虽然只是剑气，但你能抵挡这么久，还是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你的荣幸。”回头对着子淳消失的地方，我说道，然后才看向柳，轻声笑道：“儿，你今天意外吗？” 柳的嘴唇微微颤抖，“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子溪最先反应过来，几近疯狂般的大声叫道：“是他！他是无回仙君！快跑啊！” 所有人都拼命的冲了出去，子溪最先被结界震回来，眼中全是绝望。 我轻声笑道：“先收拾你们好了。” 第44章：杀劫（下） 凄厉的惨叫声和鲜血充斥了狭小的空间，我连连挥剑，享受着杀戮的快感。这是我第一次将这样的一面展现在柳的面前…… 这样的我…… 直到，只剩下我和他。 结界隔断了空间，却并不能阻挡声音的传出，这是我故意的。此刻，想必已经惊动了他人。但是我们却都不在乎…… 柳抿了抿唇，眉头皱起，“哥，你怎么……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我挑眉，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剑，笑道：“还是这个样子让你太意外了？”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柳终于控制不住，大叫起来，声音微微颤抖，“你这样做到底要将自己至于何种境地？！” 我脸色一冷，挑眉看他，“知道我为什么要最后杀你吗？” 柳顿时脸色霎白，半晌才道：“你……要杀我？”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隐约好像有人在叫，住手！结界开始剧烈的晃动。 但是这些此刻都不能影响我们的对话。 点了点头，我轻声一笑：“因为你是不一样的，吸收你，就可以让我变得强大。我等了许久，才等到今天。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提剑指他，我微微颔首：“我愿意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 柳底下头，半晌才抬起来，眼中闪过一抹痛苦挣扎的神色。缓缓道：“哥你是骗我的吧？我一直相信你，如果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和我说……” 我轻蔑一笑。侧目而视，恰巧眼角余光看到结界外众人愤怒地表情。这孩子，说这样的话，是嫌自己还不够麻烦吗？ 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笑道：“你不是我地弟弟，从一开始，你们就不过是分享了我的力量的凡人而已。我二次转世，现在是时候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了。说起来，我很感激你相信我，虽然这也许是你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结界晃动的愈发厉害。外面的人仍然在不遗余力。 有些遗憾的看了看他，我道：“我们还是快些结束吧，我的时间很有限。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挥剑此去，柳不避不闪，剑尖没入他的胸口。他一手握住剑身，鲜血顺着长剑滴落下来。 你真是傻呢。到这个时候还不放弃。 这个结果，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还是太天真了…… “儿，你真是傻的可爱。可惜，如果可以，我不会想杀你。”我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挽回什么吗…… 剑柄的魂玉开始发热，我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在涌进。柳的血，柳地元神无一不在和我的产生着共鸣。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吧…… 结界已然摇摇欲坠。 柳的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来，流到剑柄上，流到魂玉上，红光一闪便吸收了进去。我手中用力，掌心与魂玉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最后一道封印瞬间已经打了上去，只再需要片刻。就够了…… 儿。这将成为杀死我，并且成就你的神兵利器。 “轰”地一声。结界彻底的破碎了，时间正好。 一道青光直向我而来，感受到其中霸道的力道，我不得不避！侧身的瞬间，手中地剑忽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巨大的反震之力将我击飞出去！ 我在空中一个翻身，才踉跄着站住，冷眼看着眼前众人。一眨眼间，场面一变，我已被人群包围在中间，但是脸色不改。 “仙君，魔道不是那么好走的，趁早回头才是正途！”张天师首当其中，身后则都是一些有名有姓的人物。 而此时，柳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半跪在地上，茫然看了看胸前地剑，也不去管嘴角地血迹。 一长髯老者连忙走过去，扶起柳。我心中松了一口气，柳虽然受了伤，但是不致命，而且只要他能好好利用我给他的机会，一定会比我更强。 心下安定，我哈哈一笑，环视众人，道：“我回头了，你们就会放过我？” “当然不会！”有人最先站出来，满脸恨意地看着我，“你杀了我的弟弟，你这个恶魔人人得而诛之！你要偿命！” 好笑又错愕的看了他一眼，原来还是有些直肠子的人的。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会当面反驳张天师的话，看来果真是恨我入骨呢。 不过对此人我只是有点眼熟而已，具体却是记不清了。“我杀的人太多了，怎么记得你弟弟到底是不是我杀的，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也不顾他的愤怒，我转眼看向张天师，“这样，你们可以容得我吗？我可没说谎话。” 此刻，连一直道貌岸然的张天师胡子都抖了起来，小眼睛一眯，深深的看着我。就在刚刚，他亲眼看到我杀了他几乎所有的弟子，能忍到现在也委实是不容易了。 “你们，会容得我吗？”我看向所有人，随手指过去，轻轻笑道，“来说些我记得的吧……我听说你有两个定海珠，那时正想凑齐这套法宝，所以去偷了来。不过不大顺利，有个女人发现了，我就杀了她。还有……封神之后九龙神火罩落在了你的手中，记得那天，我离开的时候还和你打了一个照面，你儿子也死在我手上。还有你……我当时为了修炼，开炉炼药。刚好缺一味五色露，谁叫你不走远刚好有呢。不过。满门被灭你还好意思活下来么？恩？还有……” “住口！”一宝相庄严的僧人站了出来，我挑了挑眉，看打扮应该是南华寺的僧人吧。 “大师可有什么指教地？”我笑道。斜眼看过去。 众人皆都对我怒目而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人都是这样的，尤其是这些神仙，这么多年早就让他们忘记了什么是勇气。他们不过在等待，墙倒众人推…… “施主如此不知悔悟，可是要踏入这修罗道？”他一脸惋惜的看着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善哉善哉！” 我冷哼一声，这些人如果不把场面话说足是不会动手地么？真可笑，我就算是早已知道。此刻也是颇为不耐了。 不经意的用眼角余光看向柳，他仍旧是脸色苍白不发一言。之前扶住他的老者正给他把脉，此刻收回手来，眉毛都竖了起来，冲我怒声道：“你这魔头！用这般狠手对付一个不还手之人！他还是你的亲人！” “亲人？我还以为刚才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呢。不过我没有兴趣重新说一遍。”挑了挑眉，我笑着看着他，他是真的好心还是假的虚伪？我真想知道。柳的态度和话语，他们会不介意吗？ 老者愤怒非常，但是看起来倒真是有些医者悲天悯人的意味。伸手就想去拔柳胸口的剑，接触地瞬间却异变突生，猛地被弹了出去！和我之前的状况如出一辙！只不过他比我更严重。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对面的人群一阵噪杂，柳仍旧处在混沌状态，不知所以。张天师脸色气的发白，大声喝道：“儿。怎么回事？！” 而此时，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魔头的弟弟呢。” “是啊，为他死了都愿意，你们都听到了，魔头是要吸收他呢。我看还是不能留，这魔头如今已经够厉害了。” “哎。这也是张天师师门不幸。收了这等孽徒。” “是啊，我之前还劝过。可是天师不听，罢了，以后这事还是不要说了。” “哎，真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魔头都已经说的如此绝情了……” 话语地声音都不大，但是这里都是一些什么人？恐怕就是风吹草动也都听在耳里。张天师的小眼睛眯的越发的厉害了。我却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就让你们误会个够好了！“儿！还不醒来！”张天师一声大喝，力蕴其中。 柳浑身一震，终于清醒过来，眼中地神色一点点的恢复清明。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才缓缓将胸口的剑拔出来，剑上光芒一闪，再看去，已经平凡如初。 柳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垂首低声道：“师父，请给弟子一个机会，手刃此人。”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柳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但是我看着他刀削般的侧面，忽然觉得欣慰。手虚空抓了一抓，活动了一下关节。 我微微仰头，蔑视的看着众人，如果我要死，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和资格。 张天师看着柳，深深的打量他，半晌却不开口。 一时间，气氛迅速的转变，种种猜疑四起。 “我就说以张天师地眼光怎么会看错人，这柳还真是真性情，之前也是念着旧情吧。不过这样地凶残恶徒，当然要大义灭亲才对了。” “是啊是啊，不论如何，这份担当，是值得肯定的。” “哎，且说吧。这人年纪轻轻能作出如此决定，恐怕也不是池中之物。” 柳静立不动，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张天师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你去吧，如果……你不行，为师会亲自动手。”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听到此话终于笑了出来，“姓张地，你觉得你就有把握对付我么？还是你们都以为我今天会交代在这里？让他上不怕便宜了我？” 张天师凝神看着我，字字句句道：“仙君，你我也算相交多年。为什么你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动手，是因为有什么意外吗？” “此话怎讲。”我神色阴沉。 他看了一眼柳手中的剑，道：“此剑外表虽普通，但过了今日，这仙界神兵利器谱上恐怕要多一样了。” 张天师此话一出，众人色变。对于这些仙界之人来说，无异于惊涛骇浪。 “可是这把剑现在除了柳，连你都不能用吧？”张天师缓缓道来，条理清晰，“天下灵物皆有德者居之，你不能用而他能，也定是有原因的。” 张天师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柳。对于柳而言，被关注只是因为是我弟弟，而此时，许多人都开始重新打量他。当然也有一些想的深远者，俱都看向的张天师和我。 我微微眯起眼睛，他猜的倒是挺准的，十之七八。看来柳拜在他的门下，倒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此人虽然道貌岸然，却是护短的很。而且懂得取舍…… 柳走上前来，旁人自动的让开一条路。 我看着柳，他始终半垂着眼睛，却不看我。我忽然想，他不看我也好，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仇恨的目光。 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他们都想看看我的水准，也顺便摸摸柳的底，都是一群人老成精的家伙。 “同样的东西，用的人不一样，结果也是不一样的。”我最后看了一眼张天师，说了一句似乎是心有不甘的话。 然后并指如刀，向柳冲了过去。 他因为受伤，动作有些微的迟缓。我轻声一叹，这样想输给他也是难的很。我身轻如燕，轻轻一跃便跳出老远，他根本无法靠近我。 几个来回，两人已经跑出老远。 这样不是办法，我一咬牙，任一道剑光削掉我一缕白发，迎向柳，忽然对上他的双眼，里面是一丝淡然的笑意。 不对！他是想放我走！ 第45章：决绝 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轻轻一跃跳出老远，大声道：“柳！你是在挑衅我吗？我需要你手下留情？” 柳手中一顿，他忽然抬眼看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伤痛，“你不走，那么是真的要杀我么？原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么？” 他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那声音充满了哀伤和疲惫：“你走吧，我不会杀你的。如果你不走，就杀了我，这次，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 柳的嘴角缓缓流出血迹，满脸俱都是嘲讽的表情。 我心中一痛，在伤害他的同时何尝又不是在伤害自己？可事到如今，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我快要没有时间了…… 低下头，就看到自己满头白发，随风而动，再抬眼，眼中已经满是决绝。 “我已经入了魔道了。”这句话，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又或许，我只是想陈述这样一个事实…… 远处的人已经追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今天没有一个结果，你将万劫不复。柳，我这样的哥哥，值得你牺牲如此吗？除了死亡与伤痛，我还带给过你们什么？ 这次，我只是想为你们做一点事，仅此而已。 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剑，轻声道：“这本是我为自己准备地。但是诸多的限制让我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便宜了你。柳，为了表示出我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今天你死，下一个就是父亲和母亲。只要有了你们地元神，我便可以踏入魔道巅峰。” “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兄弟之情待你。”我缓缓抬手，掌心泛出金色的光芒，面向他。 张天师一众人已经上来。他紧皱着眉头，显然柳的举动让他很是为难。 “柳之后……”我冷然一笑，一一看过他们，眼中闪过一抹红光：“下一个就是你们。” 这下所有人多站不住了。杀了他！杀了他！之声不绝于耳。 张天师作为东道主，又是仙界德高望重之人。扬手制住了这次骚动。定定的看着我道：“你今天，休想走出闲云仙居。”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柳的手在颤抖，似乎已经拿不住剑，站不住身。“你真的是这么想地吗？哥哥。” “我不想骗你。”我颔首，平静的看着他。“我走的路注定要将无数人的生命作为代价。而你们，则是必须地。”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被你骗了，只有我一个坚信你。我真傻。”柳低低一笑，手握成拳。 有些人已经露出不忍的目光，在同情柳地同时。对我的不齿又加深了一层。 我缓缓看过去。所有人的表情都落入我的眼中。忽然觉得很好笑，真的很好笑…… 笑我自己。也笑别人。 如果我不是这么地执着，如果我没有回到过去，如果我不知道一切的原因。我是不是就会傻傻的下去，直到有一天失去自己？ 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是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伤害了最重要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命运是一早被安排好的，然后被另一个最重要地人欺骗。 是不是……那样我们都可以幸福。无知才是最幸福地？ 可是不是这样，不是的。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地，哪怕活着比死亡更痛苦，但只有活着才有一切可能。死了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所以，我一直坚信自己是正确的，直到现在。 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静静的等待着，他对我举剑相向。然后，我就可以休息了，我花费了无数的心血，相信他足以封印我，然后，我就不能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那股不安分的力量。 此刻，你们是否也感受到了什么，所以如此躁动起来。我的双眼渐渐变的血红，看到人们惊慌的面容。毕竟，和平的仙界，已经有数千年没有真正的魔了，他们以为这个世界就是正道的天下了，他们以为所有的魔都被灭绝了…… 这次，便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所谓的魔道。不是人们的口耳相传，而是亲眼所见！ 而师父，你想要的是什么，打破这千年的平静吗？ 我哈哈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空间中，是的，就该让你们用鲜血记住今天的教训。儿，如果你不能杀了我，那么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朦胧中，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儿，回来。”沉稳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抬眼看去，血红弥漫中是父亲和母亲的脸，他们看着我，眼中是陌生和痛心。 “这个人不应该由你来杀。”父亲说，他平淡的表情像是再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看着他们，轻轻一笑，这就是你们给予我最后的仁慈吗？ 理智在迅速的崩坏，我看着柳，他紧紧的抓着手中的剑，你在犹豫吗？你还不能下定决心吗？ 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也许作出这样决定的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吧。一直一直的让你们承担一切。 那一次，你们为了我放弃了生命。这一次，你们为了我承担了罪恶与痛苦的纠缠。 如果时间可以淡忘一切，那么就快点结束吧。 我侧头对柳一笑。出手如风，五指成爪，一步已经来到父亲地面前！他自始至终都镇定的看着我。哪怕此时此刻！ “你……”柳的呼声如此凄厉。 我头也不回，冷声道：“他也一样，我说过地。” 父亲的修为在我看来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杀死他太容易了不是么？这样脆弱的生命。 数道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看来很多人看不住了。我冷冷一笑，抓住父亲的咽喉往身后一甩。猛地转身向母亲冲去！ “够了！” 柳披头散发的立在我地面前。将母亲挡在身后，也挡住了她悲哀的目光。“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你别想伤害爸妈。” “你真是一个好孩子。”我嗜血一笑，抓了过去。不顾 前面是柳的剑，身后是无数道利器。 也好。一起上好了。看来他们已经认为我足够威胁到他们了，这样地人，如果不到关键时刻，明哲保身总是他们最终的选择。 根本不管身后地攻击，我直直的对柳动手。势在必得！如果这一次你仍然不出全力，我将不确定自己能够手下留情！ 柳不躲不避，挥剑迎来，坚定的眼神几乎灼伤了我的肌肤。我冷冷看去，这样就想杀掉我吗？那么，去死吧！ 我五指刺进柳的胸口。顺着剑伤地伤口插进去。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掏出他的心脏，穿透了肌肤。捏碎了骨骼。 我咧嘴一笑，身后的攻击有一道在同时破开了我的护体真气，在我的肩上划出一道血痕。不过，这已经不能够吸引我的注意力…… 因为柳也在笑，绝望地笑。我忽然觉得胸前一凉，低头，就看到长剑直直没入我地身体，穿胸而过。 他很聪明，因为他知道无论怎样都不会是我的对手，所以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换取伤到我地机会，务求同归于尽。 “你想要保护他们吗？”我说，随着力量的流失，眼中有红光时明时暗。 合拢五指，抽手，带出一片血肉飞溅。 儿！这是谁的呼声？ 我回头，是父亲。 “你因为想要保护他们，所以愿意去死是吗。”我说，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柳十分虚弱。但还是说：“是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定了，包括他自己…… 只是，我怎么会让他死呢，我还要他代替我们两个人的份，好好的活下去呢…… 我的血顺着剑身流下来，闪烁出一片片绚丽的光彩便被吸收进去。漆黑的剑身上浮现出复杂的图腾，然后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明亮，最终变的让人不敢直视。 原来，完整的力量是这样的，恐怕连我这个制造者也只有这一次亲眼目睹的机会。本源的使用者和本源的力量，只有在儿的手上，才能完成你的使命，发出最绚丽的光彩。 微微一动，金色的图腾蓦地蔓延开来，笼罩了我整个人，如同一张网中的猎物。 不过瞬间而已，我却已经几乎神志不清。拼命的挣扎起来，这不是我，而是我的本能，那种力量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想要逃离。 我捂住胸口，四散的劲气依旧横冲直撞，残余的力道连伤几人。 张天师不知何时来到了柳的身后，双掌其出，贴在他的背上，喝道：“为师助你一臂之力！不要松手！” 柳满脸俱是痛苦的表情，金色的阵图笼罩了我，也包裹了他。只不过我是不断的虚弱下去，而他的伤口却是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已经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最先消失的，是我自己的力量，然后，才是它的…… 大部分将被封印，小部分将留给你……我几乎已经站不住，为了不让自己跪倒下来，双手握住剑身。 血红的双眸中，除了众人恐惧虚伪和怯弱的表情外，我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耳中尽是嗡嗡的响。 我微微半阖双目，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容，任凭生命的流失，一点点的被束缚。 看看柳，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也许，今天真的可以结束吧…… 忽然，地上裂开一条缝！就在我的柳之间！ 只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好奇了，终于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第46章：何必救我 缓缓的睁开眼睛，鼻端是淡淡的檀木香味。 这里，是哪里…… 眼前，似乎还是柳那绝望的面容，似乎还是鲜血弥漫的天空，似乎还是在那天…… 那天…… 我还没死？！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救了我？ “你醒了。”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身材颀长容貌俊美的男子站在一旁，垂首看着我，轻轻叹息：“终于醒了。” 我一阵错愕，原来是他，来救我的居然是他。 “姬胤，你该死。”我一字一句，恨恨道，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吗？这就是我欠的债。 我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挣扎着往起爬，却被他按在床上。 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沉痛，那碧绿的眼眸里浅浅的倒映着我的身影。我剧烈的喘息着，大声笑道：“你该死！该死！” “你可以鞭尸！你可以把我挫骨扬灰！但是你不该……”不该救我…… 我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挥舞着手臂。“你该死！”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定定的看着我，缓缓道：“你想死吗？” “我……”我张了张嘴巴，忽然冷静下来。我想死吗？这似乎是个简单到不需要问的问题，但是我能让他知道吗？不能……“我想你死。”我冷冷的看着他，“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杀死你，是你命大。” “是吗……”姬胤微微垂下眼睛，眼中是莫名的神色，“可我还是活下来了，你总是没有成功的杀死我。但是那天。你却想死在柳的手中，不是吗？” “你错了。”我轻声一笑：“如果不是你阻碍我，我就杀了他，然后将再没有人能阻止我。我会是最强大！” “是不是谎言说了一千遍，就连自己都相信是真的了？”姬胤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轻声笑道：“你是这样地吗？” 我狠狠的甩开他的手，但是苦于没什么力气，以至于自己都向后倒去。磕在床头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姬胤没有任何的动作，静静的站立在我的床前，唯独双手紧紧的握成拳。 然后，他甩袖。转身向外走去。 我看着他离去地背影，大喊一声：“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姬胤的声音远远传来，轻扬悠远，“这句话你说了很多次了。” 我一怔，颓然倒在床上，伸手覆上眼睛。到如今。何去何从？柳怎么样了？没有杀了我，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他吧。这件事迟早得有个交代…… 迟早是要有那么一天的…… 可是那样地决绝，一次就够了啊……何必还要再来一次呢？儿，哥哥对不起你。 我静静的运转体内的真元，看似微弱但是任何时候都可能像洪水一般爆发开来。实在是太不稳定了，那次其实只差一点点，但是偏偏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相比身体里那个蠢蠢欲动的力量，我本身的修为损失的更严重，这将导致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地力量和情绪。也许，现在就已经成魔了呢？ 姬胤为什么要救我？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救我离开，无疑会成为仙界的众矢之的。还是……所谓的喜欢在作怪？又或是所谓前世的救命之恩？ 我蓦地睁开眼睛。哈哈大笑起来。对于他而言，我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甚至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一样。救我远比杀我损失地要大的多…… 但是他还有可能喜欢我么？ 当日他在玉儿面前的话，我可都是听在耳里的。我当然不会轻易的相信别人，他完全有可能是骗玉儿。但是何谓真何谓假？ 如果是我，又理由不恨这样一个人么？有理由为这样一个人牺牲这么多么？不会。姬胤于我。始终不会是可以为彼此舍弃地人。 那么假设他是恨我的，他凭什么不恨？ 咳咳。我一声咳嗽。又觉得喉头一丝腥甜。忽然低头，就看到胸前的白衣已经被染红。 自从我醒来，身上无处不在疼，以至于我忽略了身上的伤口。轻轻的剥开衣襟，里面是染血的绷带。咧嘴一笑，这个伤口，恐怕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愈合地，只能尽量控制了。 我地身体状况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失控。而柳得了我一部分的力量，却不完全，况且大部分被封印了。所以，一旦我在这里死掉，这种微妙地平衡，就会被打破。然后一切都会彻底的失去控制，直到悲剧再次重演…… 我们四人中，不能有一个足够强大到吞噬其他三个，否则结果都是一样的。完整的封印必须进行……而且必须是我。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捂住胸口，挣扎着爬了起来，才走了几步，已然觉得气血翻腾。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我向外看去，一片湖光山色，好一个清雅去处。 只是，我不能留在这里。 顺着小径往外走，渐渐桃花弥漫，落英缤纷，流水潺潺。清幽的香气总空气中飘荡，景色是越来越美，却没个尽头。 我微微皱眉，看了看眼前无尽的曲折小路。 这是个幻阵！ 如果只是这样走下去，就是走到死都不可能走得出去。看来姬胤不但把我从那里救了出来，还想将我关在这里，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别有用心了。 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此时和前路一般迷茫，根本不可能看的到我出来的屋子。不过我也不着急，姬胤不可能就将我困在这里。我走不出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这并不是一个杀阵，所以很快他应该就会出现了。 走了许久，身上的伤也是火辣辣的疼，于是干脆在桃树下坐了下来。 这样的迷阵，必须是有阵眼的，只要毁了阵眼就可以出去了。如果是以前倒还可以硬闯一闯，现在却是不行的。 清幽的香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作用，我等了许久，终于昏昏欲睡。 半睁着眼睛，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一道人影。渐渐的走近了，那人玄衣长发，面容绝美。此时出现，如同梦境。 我知道，他终于来了。也罢，我就先养好伤，再做打算。 他轻轻的抱起我，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我觉得这个怀抱其实很温暖，如果我不是背负了这许多，如果我不是不可以。 我会不会感动呢。 第47章：血瞳白发 半倚在床上，我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这样宁静而又美丽的地方……偏偏是幻境。 有一种想要这种宁静永远持续下去的欲望，如果我也可以这样平静的变老，直到死去。那是不是就是幸福的阐释了？但是我不能被迷惑，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身上的衣服早就换过了，伤口也被重新包扎。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总之效果还不错，至少不会轻易的撕裂伤口了。 我回想起那天，姬胤比起以前，沉默了许多，表情也总是淡然的。忽然发觉我也开始有些不懂他了，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的这么多。 他小心翼翼的照顾我，温柔如同情人。却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提一个要求，甚至不像以前一样用或爱或恨的目光看我。 这种过于平和的气氛……让我很不安心。因为不能掌握的人才是最危险的，看不透心思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种人会让你无从下手，比如……师父。 想到这里心中一闷，来这里也过了好几天了，不知道儿和父亲他们怎么样了。委实是不能安心，可是我就算这个样子出去，恐怕也是什么事情都干不了的……真是麻烦呢。 “喝药了。”姬胤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接过药来，仰头一饮而尽。由于喝的太快，反而呛住了，猛地咳嗽起来，嘴巴里全是涩然的苦味，如同黄连。 姬胤将碗拿去。伸手拍了拍我的背，然后转身出去。 我俯在床上，右手抓住胸口。垂下的头发挡住脸上痛苦的神色，我咬紧牙关，神色狰狞，胸口剧烈的起伏。 每次，我都会很快地喝掉药，因为我不想看到自己的样子。任何能倒映出我的样子的东西我都不想看到！ 还记得前些天不小心从水中看见自己模样。手一松就摔坏了杯子。这是我吗？而他一直面对这样的我，为什么可以这般若无其事？ 手轻轻的拂过自己的眼睛，血红的双瞳，如同择人而噬地凶兽。 血瞳白发。 到底是怎样一步步变成这个样子的？我的口中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这样，就是真正地魔了吧…… 这个模样，一直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现在的我，到底算的什么？是人还是魔？如果是人的话，可还有人的特征？如果是魔地话…… 连妖怪都不如的魔物。没有理智的魔物？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魔物？ 我还有多少时间…… 每天，我都会问自己，我还有多少时间…… 伸出双手，苍白修长的双手骨节嶙峋，带着一种不健康的灰暗颜色。指甲尖利，长时间没有修剪，看起来很是杂乱。 紧紧的抓住床单。血瞳中全是冰冷地光芒，还有着一丝疯狂。这就是我，恐怕现在出去，没有一个人认识我了吧？连柳，父亲。母亲，都一样…… 没有人相信我是曾经的无回仙君了吧…… 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吗？终于要走上绝路了，等我再好一些，马上，我就会离开这里……杀了姬胤。让他再没有办法阻止我。 狠狠的一口咬在手腕动脉处。鲜血汹涌而出。陶醉的嗅着鲜血地味道，已经几天了？我快要压抑不住自己了。我想要更多的鲜血和死亡…… 什么都吃不下，什么都不想要，新鲜的鲜血和血肉让我兴奋。想要撕裂一切毁灭一切。 一点点的舔舐着伤口，任凭血腥味弥漫整个房间，如同地狱的味道。俨然觉得自己此刻正置身于云雾之中，又如同飘渺仙境。 “你在做什么？”一声惊呼。 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我鲜血淋漓地手腕，抬头一看，是姬胤。 展颜一笑，我道：“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你帮我包扎一下吧。” 他脸色铁青，手在微微颤抖，定定了我看了我一眼，然后利索地帮我包扎伤口。我看着他将我的手腕包好，一会儿成了一个小粽子，觉得甚是好笑。 “没关系地，随便包一下就好了。”我表情柔和，“已经好了很多了。” 一阵微妙的沉默，半晌，他垂首低声道：“下次不要再伤害自己。” 我一怔，他居然让我不要伤害自己。可是我不觉得我伤害自己了，这让我觉得很是畅快，我渴望更多的鲜血，更多的杀戮。 舔了舔嘴唇，我笑道：“好，我听你的。”一只手挽上他的肩膀，我凑过去，微微一笑。 姬胤怔了一怔，就在这时，我对着他的脖颈一口咬下去！ 他错愕的瞬间瞪大瞳孔，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我推开。 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我吞咽着，但是还是有很多流了出来，沾染了他的衣服和我的身体。这鲜血比我的味道更鲜美，我早已厌恶了自己的，那个涩然的味道。 瞳孔中的红色似乎更深了一些，我就像一个野兽，紧紧的咬住自己的猎物。 可惜，我还没有恢复，否则就不用偷袭这种方法了，颇有些遗憾的想。 终于，姬胤一声低喝，扯住我的肩膀用力将我甩开，一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复杂的看着我。 我慢悠悠的爬起来，冷冷的看着他，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你现在知道我是怎样的怪物了么？难怪魔是要被赶尽杀绝的，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够容忍吧……因为这样的怪物，会让人恐惧…… 所以，你应该恐惧或厌恶地目光看我。不要再用这种似悲痛又或是复杂的我看不懂的眼神…… 不要再抓住我不放，无论怎样…… “为什么要这样放纵自己。”姬胤闭上眼睛。眉头蹙起，“这就是你想要死的理由吗？” 我一怔，这就是我想要死的理由吗？ 对，也不对。 应该只能算是理由之一吧…… 只是，你又是谁？凭什么这样的质问我！你是谁！ 此刻他的眼神和柳的相重合，都是那样地悲痛和无奈。为什么？是为自己还是为我？ 我双手抱头，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声音支离破碎。 头好痛。痛的几乎要撕裂开来，心也在痛，痛的几乎要停止跳动。我好恨你们，我不想要苟延残喘！为什么要逼我！ 一双手忽然捧住我地脸。将我的头固定住，然后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声音戈然而止，我瞳孔收缩，茫然的看着他。 这是一个满是鲜血味道的吻，如此凄绝又艳丽。 我涩然的张着眼睛，已经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什么也没有想。 “如果你要死，我就陪你死好不好。”他静静地看着我，这样轻易的下的决定。 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的扣住他的肩膀，不停的颤抖，发出低低地笑声。这笑声断断续续，低沉涩然。 “不好。”我的声音沙哑低沉。“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不好。”他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夹杂着一丝笑意：“你还在嫌弃我么？” 我笑着摇头，几乎要把鲜血都笑出来。 他便也跟着一起笑，声音却执着的响在我地耳边：“我是妖，你是魔。我们现在很合适不是么？放心，我永远不会嫌弃你的。” 他的眼睛里是淡淡的笑意，温暖的几乎可以融化一切。 我怔了一怔，终于一声苦笑。原来谎言说了一千遍，还是谎言……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何况别人？ 我真希望。你能恨我…… “我以为你放的开了，你变了很多。你是我最不明白地一个人……”我笑道。表情却似要哭出来…… 如果要说这个世上我最厌恶地人是谁，那么毫无疑问是我自己。高傲，虚伪，做作，不择手段，凶残无度，死不悔改……所有人类的劣根性似乎都能在我地身上得到体现。 如果美丽的外表也可以迷惑别人的话，那么现在也没有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一个为了目的不惜伤害自己和别人的人……不惜伤害不该伤害的人…… “我也不明白。”姬胤唇角微微勾起，“但我知道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所以，想悔改也晚了。”他的手也在颤抖，不过很快稳定下来，稳的可以把握住一切。“而且，我觉得很幸福。哪怕被误会被伤害被利用……也都觉得幸福。” “我和我的族人，我们都终于自己的伴侣，生生世世。”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你就是我要的那个人，我才明白……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所以，我心甘情愿被你欺骗，心甘情愿为你做一切，心甘情愿被你利用……我只要，你能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或者，让我陪你一起死。” 第48章：归途（上） 我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一闭上眼睛，就是昨夜姬胤诚挚的面容，还有那些话语…… 那时，我不知道该怎样的回答。想拒绝，以前可以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这次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兴许是我累了，所以想要有可以依靠的地方，想要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想要有可以倾诉的地方，不想要再自欺欺人…… 哪怕只是一瞬而已…… 所以，那晚我只是听他说，听他说了许多。 事后我也想了许久，我无法理解他。不是不理解如何去爱一个人，而是不理解如何去爱一个原本应该仇恨的人…… 这种爱，让被爱的人觉得卑微。 我站起来，缓缓的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我终究还是要走的。这样的安静，让我总是喜欢回忆过去，于是又想了许多…… 比如柳，比如父母，比如师父，彦雪，玉儿…… 现在想来，我的漫长一生，到现在能记住的人还真是少呢…… 我可以为柳，父母去死，为了彦雪和玉儿背受骂名和污蔑。为了师父……如果他没有背叛我，我也愿意为他去死的吧…… 可是，我从未想过和爱的人一起死。因为我想要他们活着…… 那么，姬胤说那样的话，是因为绝望到不知如何改变我的决定么？他猜到了多少？一次巧合可以理解，那么两次三次呢？他是不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我不该低估他的。只是这个人我从来就没有正确估计过，每次我都以为他会恨，他会放弃的时候……却偏偏回来，坚定自己的信念不为动摇。 真不知，是缘是劫。 轻轻的一声叹息，我仰头看天。雾蒙蒙的一片。如果我是他，明知道结局是不可被改变的，会不会也做出这样地选择呢？ 一声苦笑，假设终究是假设，什么意义都没有。我看了看四周，如果是我，会将这阵眼放在哪里？自己身上？太容易被猜到。可是这院子里东西也不小，如果每一块石子都去找去试。那么简直是不可能的…… “你起来了。”肩上一重，一件衣服披在我的身上，姬胤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后。 我心中一惊，然后才笑了一笑。他的修为一直在进步。而我却在退步，现在被人来到身后都感受不到了。微微皱眉，怎么才能不伤害他离开这里呢？ 他愿意去死，我却不愿意他死，我希望每一个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能活下去。现在，也包括他吧……也许。他是我这世欠的最多地人……还都还不清。 姬胤低头一笑，道：“你不用太担心儿的事，他只是被软禁起来了。张天师一直护着他，别人也没有理由动他，实则非常安全。而且还有你的话，足以让别有所图的人多思量一下，不会轻举妄动了。说不得哪天还要依仗他呢。” 我一怔，忽然有些感动，没有开口问不代表我不关心。相反，如果不是心魔一直在纠缠我，恐怕早就问起这件事了…… 而他此时说也正好。在我心情平静地时候说起，可以让我心安，减少心魔的侵蚀。如果是一开始，可能就是反效果了。 “谢谢。”我道，微微一笑。想了一想，又问道。“外面可还有什么消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师父刚好在那个时候离开…… 姬胤想了想，道：“说起来倒是有的。仙界毕竟现在争斗少了，可是却听说天枢星君前些天受伤闭关了，具体的信息就没有多少了。当时正好是你打开杀戒，所以就没有多少人关注天枢的事了。” 我神色一凝，天枢。那么和师父有关吗？ “说起来……”姬胤顿了一顿，笑道：“我们之间会这样地说话，以前想都没有想过呢。我们都变了很多……” 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居然也有些感慨。 “是啊，那么长的时间，是人都会变的，区别不过在于改变的多少而已。”轻声答道，一切都变的这样的快，如今的清明又能保持多久呢。如果可以，什么都不改变有多好…… 可是，这世上最无情地唯独是时间，永远不因任何人而停留。 “你说，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吗？没有什么是不可解决的。”他忽然一声叹息。 我抬眼看他，定定道：“你知道什么了吗？如今，我也没想过要瞒你，可是即使这样，你还是愿意和我一起死吗？” 他笑了一笑，“我明白。那天我一直在一旁看着……很多事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我一阵沉默，如果连他都猜到了，那么别人呢？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一阵慌乱，难道我终究是要输吗？ “我很庆幸我想明白了，也许是因为我做了决定吧。不论你要做什么，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乎。”姬胤笑着道，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我还在想，如果你要否认，我也不会改变自己地想法。没想到……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发现，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且他们……”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因为除了他，那些人是连这种可能性都不愿意去想的。当然也就猜不出过程了…… 我也不在乎，反而觉得解脱。只要柳能好好的活下去，至于仇恨这种东西，总会随着时间流逝的。神仙的生命是如此地长，也许百年不行，千年，他总会忘记我地存在…… 又或许，在无数年后，一个人的时候会回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个人…… “让我走吧。”我说，因为不想再等待了。 “好，我会陪着你。”他说。 我们那天又说了许多地话，从我们第一次相识那天起。我是怎样在雪山中救了他，他说，那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我说，我觉得小动物挺可爱的就救了，那时候我还比较有同情心，现在怕是都麻痹了吧，看的太多了，也就不觉得死亡可怕了…… 他说，他还真是走运，我也只是笑。 然后呢，好像一晃就很多年了。他修炼成人，我也已经明白真相，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说实话，当年封印他，除了不想要他的纠缠，更多的是不想他送命吧。不论怎样，他至少是一个愿意说爱我的人，我的自尊和良知纠缠在一起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不能杀…… 他说，他九死一生，出来之后以为自己只有恨，但结果是堕落的更深。 他还说，时间让他明白，什么是唯一的，是要永远放在心中的。他说他终于变得成熟，不再总是莽撞。能有如今的性子，还得多亏我的磨练。 我有些尴尬的笑，干脆耍赖说我不记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不多了，回忆起过去来都显的乐此不疲。那天我们说了很晚，细细说来，竟然发现有那么多让人哭让人笑的东西。 最后我笑的伤口发疼，干脆挂在他的身上。遗憾的说，可惜没有酒，否则我们就大醉一场好了。 他也在笑。 我们唯独没有提起的是以后。 没有未来，只有过去与现在。 谢谢，在最后，有一个人可以陪我回顾一生，不至于是一个人。 嘿嘿家新年快乐！ 第49章：归途（中） 就这样，时间已经过了十天有余了。 平静的心态不可能一直保持，虽然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但是其实我知道，就快要压抑不住了。这个反复的时间只可能越来越快，直到我彻底的消失，成为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但是，我真的能让姬胤和我一起走吗。我不能…… 远远的望了门外一眼。在我之前的千年人生，真心对我好的只有三个人，柳和父母，但是他们已经为我死过一次了。 我曾以为师父也是的，但却是他让我走上不归路。 那么现在，又有一个愿意为我而死的人。我其实真的相信吗？还是我不想让自己相信…… 不过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我甚至都不愿再看到他为我受伤……我真的已经很累了。我也很自私和狡猾，不想要再背负更多的负担了。 所以，你也要好好的活着…… 看了看自己的手，依旧形状狰狞，我这个样子如果出去直接吓人好了。想到别人看我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而且，虽然力量比以前更难控制，但是我已经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应该已经足够了…… 走出门来，正巧看到姬胤过来。 说起来，他手艺还不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胃口不好，每天都换着花样给我弄吃的。可是我没有和他说，我只想要更多的鲜血……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而是一个野兽，渴望杀戮的野兽。 姬胤将饭菜放下，坐在我的对面。我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拿着筷子使劲地皱眉头。发了一会儿呆。又想了一会儿事情，忽然抬头看他，发现他正在看我。 四目相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是我就是笑了出来，哈哈大笑。 姬胤一愣，也笑了，他地神色最近也颇有些憔悴，但是并不能遮掩他的绝色。我看的嫉妒，道：“你如今看起来比我好看多了，你像神仙。我像妖怪。” 姬胤笑地眼睛都弯起来了，道：“可惜还是我追你跑。” 我一滞。又笑了起来，“如果我不跑说不定你就觉得没意思了。我也是男人，清楚的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再看姬胤。憋笑憋的十分痛苦，我看着别扭，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是，老婆大人。”姬胤嘴角抽搐，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脸色顿时发灰。更像妖怪了。语调也有些阴阳怪气。“你不是还没偷着吗，本大爷的豆腐是那么好吃的？嗯？” 姬胤的脸庞在扭曲。到最后反而是我先忍不住了，捶着桌子笑了起来。然后他也顿时破功，和我一起笑，两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笑死过去算了。 半晌，我有气无力地瞪着他，道：“我伤势加重了你要负责。” 他笑：“什么责我都负。” “好啊……”我说，眼神黯了一黯。撇过头去。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聪明了，以前那死驴样子好搞定多了，如今却是棘手的很。 你就算什么都不说，我难道不知道是我欠你地？我这人，生平不喜欢欠债，如今却欠的连自己赔进去都不够还，偏偏我还不能拿自己赔，那你让我拿什么赔你？ 如果有来世，我赔给你好不好？ 我知道空头支票不好，但是真的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了。原来其实最穷的是我…… “我说……”我靠在椅子上，淡淡的看着他，道：“我们明天走吧。” 他一怔，半晌才笑了笑，道：“好。” 我双手在袖子里握紧，但是脸上却是在笑，“那么晚上好好休息吧。” 他仍旧笑道：“好。” 我霍的站起来，椅子哐地一声向后倒去，我一愣，道：“这椅子怎么这么不结实？恩，下次换一个。” 我喃喃自语，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来，迟疑了片刻，终于抚上了他的脸。 其实这真的是一张很漂亮的脸，单从欣赏的角度说，我并不讨厌。我只是讨厌男人，喜欢自己地男人。 如果这是一个美丽地女人，我会感动吧，能我为付出如此，还能奢求什么。 我勾唇一笑，吻了上去。 然后，便动情了。 我也是一个男人，并不是没有情欲，只不过任谁活了千多年，恐怕都会控制自己了。 而这千多年里，除了在世为人的那二十年，我都没有碰过任何女人。这并不是我不喜欢女人，仅仅是我觉得没必要。我不会为了单纯地欲望去找女人，而我又不相信有人真的可以爱自己，那么也不能作为伴侣。 连师父都不可以相信，那么还有谁可以相信？我只相信三个人，最亲的人，已然足够了，再多就负担不起了…… 后来呢，为什么感情纷纷变质…… 每次想起都会心痛。因为不明白吧……以为有些感情是可以永远拿来珍藏的，谁知却不是，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不变的…… 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呢？他是可以被爱的吗？他是那个可以相信的人吗…… 这个吻很快变的深入，他张开嘴，我轻而易举的长驱直入，在口腔中激烈的纠缠。不是单纯的情欲，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住了我的背，我的手掌插进他的头发，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即使隔着衣衫，也隔不断身体的灼热。 双唇松开，勾出一道长长的银丝，我觉得身体燥热起来，竟让我觉得难以控制。双瞳鲜红如血，我吸了一口气，又吻了上去。 拼命的索取，彼此索取，最后已经不知道是谁在侵略谁。 我们就这样拥吻，却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因为他不愿勉强，我不愿放弃最后的坚持。也许，仅仅是吻的话，我们都能接受吧…… 又或许，这只是我自私的想法。 但只是这样，都几乎让我们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看着他，轻轻的笑。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我能给的也只有如此了。 我鲜红的双瞳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一辈子都不会消失吧。嫣然一笑，手刀落在他的脖颈，而右手贴在他的胸前，力道直接透体而入！ 我半垂着眼睛，直到他彻底的失去直觉，滑倒在地上。都没有去看他的脸…… 第50章：归途（下） 我看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终于嘲讽的笑了。 你怎么总是相信我呢？难道以前的错误还不够你吸取教训么。我咳嗽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看来刚才还是有些勉强了。我可不敢托大，务必让他没有反抗之力，死不了就行。 撑在桌子上缓过了一会儿气，我才将他抬起放在床上。最后看了一眼他那不甘的脸，我一声苦笑。 以后，将再不会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将再不会有人困扰你。当然啦，估计我死了你都会受我牵连，可是这是你自找的，相信你不会这么笨被别人杀掉吧？ 我摇了摇头，确定他不会半途醒来，这才在他身上摸了起来。 终于找到一块翡翠色的玉佩。 轻声一笑，应该就是这个了。我总在想，你每天那么多东西是哪儿来的，看样子应该常出去才是，那么你是怎么出去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恐怕我不会想到你会这么明目张胆，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对不起了，我吻了吻他苍白的唇，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好好的活下去…… 猛的摔碎手中的玉佩，玉佩顿时变成光粒消散在空气中，四周景象一变，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除了这所小屋。 这里，原来荒凉的很。怪石嶙峋杂草丛生的石地中，我孑然而立，最后看了姬胤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时正是黄昏，也没个方向。走了许久都还似在荒郊野外，直到天色又暗了一些。走了半晌，终于看的到一些人为的痕迹。不再像没有人烟了。 不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从灵气的充足来看，应该还是在仙界无疑。但是委实想不出姬胤会将我藏在哪里。 地下地路渐渐的平整起来，再向远处看去，竟然觉得景色颇有些眼熟，到底在哪里，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我地记忆可能有一些混乱。可是我仍然奇怪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人，仙界人虽少，但是这里却也不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明明是一座仙府。可是却这么荒凉…… 看着身边的一草一木，又觉得额头有些隐隐做痛。这里是…… 顿了一顿，我忽然哈哈大笑，这里，我怎么可能忘记这里…… 这里是我地白露宫…… 笑着摇了摇头，姬胤居然知道躲藏在这里，恐怕也是没人能想到吧。不过。还真是怀念，没想到还有机会回到这里来…… 忽然，随着一声厉喝，两道剑光瞬间落到我的面前，我一看，却是两个青衣道士。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两人看着我。眼中俱都闪过一丝惊恐。不过当先那人随即问道，神色警惕的盯着我。 我一怔。明白这是别人留守在这里的属下，也是起着守株待兔的作用。不过如今还有人在这里，也都是门派中不怎么样的角色，大概是没想到真的会碰到我的。就算碰到了，也没指望他们能怎么样…… 看了两人一眼，明明有些害怕却又不敢上来，我心中觉得好笑：“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说我是谁？” “你……”两人眼中全是怒火！ 我冷冷一笑，冲了上去，也不管他们地攻击落在身上，五指成爪，挖出了他的心脏。另一人早以吓地魂胆俱丧，十成本事也发挥不出一成，一眨眼的功夫又成了我的手下亡魂。 我咳出一口血来，不但修为下降了，连动作也迟钝了许多。这种野蛮的打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掌，我的神色莫名复杂，又是欣喜又是厌恶。不自觉地为杀戮感到惊喜，但是本能厌恶这样的自己…… 眼中的神色一再变幻，我终于缓缓的放下手，胡乱的在衣服上擦了一擦。 这里果然是再没有人了，刚刚两人大概到死都不会想到自己这么倒霉。仙府前一片荒凉，我走进去，触景生情，竟然又是吐出一口血来。 抿了抿嘴唇，将剩余的鲜血吞下去，我信步向前。推开房门，坐下来，才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封信。信上是熟悉地字迹，原来玉儿竟然回来过了…… 信上说，她见过彦雪之后已经将东西交给彦雪，她不能帮我什么，又不想留在这伤心之地。走之前留下了这封信，如果我能看到，希望我能保重。 我笑了笑，将这封信付之一炬。颓然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柳他们应该在哪里呢？这点姬胤却是没有和我说，看来还是需要我自己去打听。 忽然一声响，原来外面是起风了，门也被吹开。冷风钻进来，吹乱了我的头发和衣服。我皱眉，正准备起身关门，忽然鼻端一股淡淡地香气。 瞬间神色一凝，摒住呼吸，可惜还是吸进了少许，顿觉眼前一花。直觉伸手挡去，剧烈的碰撞让我向后倒去，我踉跄几步，堪堪站住。 一看，竟然是广成子，他怎么在这里？ 一脸无害的中年人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却不继续。我咬牙，他不进来是想等我药效发作，可是我却不能憋气太久。但是直接动手，我现在委实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杀意升腾，动手的结果不知道，不动手的结果却是可以预见的。 “慢着，师弟何必如此激动。”他微微一笑，“我也是怕你不听我说话，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师父让我来请你，我怎么着都要完成任务才是。” 我紧绷着脸，生生压下心中的杀意，刚才又是不受控制了。反正会是败局，应该让自己多保存实力而不是硬碰硬才是。 定了定神，我道：“我在仙界千年，都没有见过你的师父，你用来扯谎的接口不大好。” 广成子摇了摇头，神色诚恳的看着我，笑道：“谁说的那个师父了？我师父你可见过不少次，说起来，你倒确实是我师弟呢。” 我浑身一震，盯着他的双眼，道：“你说的是……” “这不可能！”我怒道，“耍人也该是有限度的，当我是傻子不成。这种话休要乱说！” “我可不敢。”广成子神色悠闲的挑了挑眉，笑道：“昆仑山上的那个是我师父，名义上的。我还有个师父，却是授业恩师，这个嘛，你就熟悉的很了。” 广成子扬了扬手，“你和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我……”我连连后退两步，却终于坚持不住，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第51章：穷途末路（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这样别说是做什么了，连行动都有困难，那个该死的混蛋。 他怎么知道我会在哪里？未免太巧合了…… 扣扣的敲门声响起，广成子倚在门口，笑道：“我可以进来吗？” 我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已经进来了？” 广成子脸色微微一红，笑道：“还是要取得你的同意才是。”他说的倒是好，脚已经迈了进来，施施然的找位子坐下了，丝毫没有觉得不礼貌。 我看着他，只觉得此人可恶之极，冷笑道：“你昨天的话都是骗我的了？不然这是做什么。”我耸了耸肩，自己都快被绑成粽子了。 “师兄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你恐怕不会配合的。”广成子淡笑着看了我一眼，“说起来，连师父都差点被你瞒过了，否则今天也轮不到我来阻你。当然更要小心一点才是……” 我脸色一变，冷冷道：“你说师父，那他人呢？” “他受伤了，所以不能来，只好托付我了。”广成子说的理所当然。 “受伤？”我问道，这个说法用来糊弄人可不好。 “是的。”广成子定定的点头，一点都不似作伪，“因为天枢，师父受伤了，他算到你会有此劫难，闭关前特意让我在那里等你。” 我一震，说到天枢，其实我已然信了一半！可是，为什么他要和我说这些？凭什么广成子又知道这么多？我到底算什么，在师父眼里我算什么。 而我真的能相信他的话么？还是……不愿相信。因为一旦相信会让我觉得，我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本以为……可是瞒在鼓里的只有我。 “师父让我直言不讳。”广成子淡淡道：“他的决定自然有他地理由。所以现在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行了，在他出关之前。” 我低下头。心中暗暗嘲笑。师父，你以为你什么都料到了吗？你以为广成子就可以阻止我了吗？还是，你只是不愿意见到我…… 微微闭上眼睛。我笑了笑，其实到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知道地够清楚了，知道了所有了，但是不是，天枢的出现几乎推翻了这一切…… 如今，我才知道，师父不是一个人。但是被欺瞒的只有我。 “师兄，我相信你说地。所以叫你一声师兄。”我笑道：“但是你能找到我，别人就找不到么？还是太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广成子微微眯起眼睛，道。 我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不知道，我早已再没有躲避的心思了。所以自从一开始出现，我就杀了那两人。这样一来，他们师门必然得到消息，纸保不住火。 广成子能刚好在那里堵到我，只能说是师父神机妙算。但是他也只能算到如此了，如果他能事事算到，当年我也没有机会得知真相了。所以。我的出现别人早已知道。有人找来是迟早的事，只需要等待就够了…… 何况。我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 广成子见我不再说话，也心知留在这里没有意思，顿了顿就转身离开了。 我闭上眼睛，压下心中不安的骚动，微微动了动手指，锋利的指甲轻轻划过掌心。轻声一笑，手指一动已经割断了绳子。广成子就算想的再多，恐怕也料不到我地指甲会这么锋利，这也是我后来才发现的，自从身体发生改变后，这指甲仿佛也不一样了。只要剪掉马上就又长起来，而且锋利无比，削金断玉不在话下。 我坐起来，看向窗外，已然是黄昏，也不知过了几天。 桌上茶已凉，我喝下去，寒彻透骨，虽然冷但能让我更平静。其实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清醒地还是…… 是啊，如今的我，已经不知是谁了。 我没有贸然的出去，是不想触动广成子的结界，他既然要来留我，就干脆陪我一起留在这里好了，谁让你要帮他做事呢…… 我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没想到临死的时候，还有个莫名其妙地师兄陪我。 这里的结界显然没有阻挡声音的传入，没多久，外面就吵闹起来。 广成子隐约在客气的和别人说话，但是来者可能不这样想，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恐怕早就打进来了吧。 声音越来越驳杂，越来越近，人越来越多。 我站在门旁，一门之隔，终于听到了我等待已久的声音。 “我哥在里面吧。”淡然地声音，但是透着坚定。 是啊，我在里面。 “你是交出他还是死在这里。”柳道。 我笑了，你知道站在你面前地是谁吗？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无知小儿！”有人果然生气了，可以想象他吹胡子瞪眼地表情。 “让开，否则死。”柳冷冷的道。 我倚在门里笑，真像我弟弟呢。 “儿，这是广成子前辈，不得无礼。”一道温和的声音。 我捂着肚子笑，老不死的，你这样教徒弟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天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广成子的声音阴沉的很。 “应该说是你是什么意思才对。”温和的声音一顿，“你说对不对？” “让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一道尖利的声音。 “是啊是啊……” 是啊，让开不就行了。只是，你要怎么解释呢？我慵懒的靠在门上。忽然神色一凝，一个转身离开。 轰的一声，原本的位置木屑纷飞。 而柳持剑而立，冷峻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我侧身看去，来的人可真不少，可为什么这么惊讶的表情？看来我的扮相还是另类了一点？ 斜眼瞥了一下骨节嶙峋的手掌，恩，变化还是蛮大的。不能怪你们…… 第52章：穷途末路（下） “不认识我了？各位。”轻声一笑，我踱步而出。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惊疑。 我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斜斜的看了广成子一眼，他面色颇为不好。不过这是他自找的，早前一步还可以撇清关系，但是现在我却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师兄，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道，神色坦然。 广成子嘴唇微微嗦，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我。我还不满意，犹自道：“你也真是听师父的话，否则这会儿说不定早撇下我跑了吧。” “你……”他脸色铁青，恐怕过了今日，他在仙界也将无立足之地。牺牲可真是够大的…… 我双手抱胸，无所顾忌，笑的邪肆。 “哥。”一声冷喝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柳静静的站立在我的面前，黑眸中波涛汹涌，似是愤怒又似在犹豫挣扎。 我怔了一怔，这才终于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好弟弟？” 柳握剑的手背青筋暴露，道：“我是来找你的，有一个问题，自从上次以后我就不明白。” “不，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明白许多了。”我笑道。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哥。”柳定定道。 我一顿，收起笑容，“你觉得怎样才算是，怎样才算不是？如果说血缘关系的话，这辈子我确实是你哥。如果说前世今生，那么不是。柳家也不过是我选择的载体罢了，我可以是你哥，也可以不是，这都取决我。对你们而言，被选择只能说是一个灾难……” “呵呵……”柳底下头，发出轻轻的笑声：“你说的对，这是我的灾难。” “那么，我们今天就了结一下吧……”柳抬起手，衣袖滑落下来，露出经脉轧结地手臂。漆黑如墨，甚是可怖。 四周哗然，我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 以为事事都在心中，其实还是有遗漏的吧。不完整的封印已经影响到了柳，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如果再不彻底的封印，恐怕走入魔道的不止是我，还有他。 终究，是我害了他。 “好。”我笑道，你终于能下定决心了。 对不起，让你承受这一切。 因为只能是你…… “你既然已经明白了。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今天就了结一下吧。”我侧首而笑，对广成子道：“师兄，你替我掠阵如何。” 广成子阴冷的看了我一眼，神色连连变幻，冷哼一声道：“好说。” 他至少嘴上说好说，但是更多的人不觉得好说。这里除了他，其他人都是恨不得我早死的。 有人冷冷道：“我们可别被这魔头用计骗了，今天务必不能放过他，大家一起上吧。” “就是就是，我们这么多人，还怕留他们不住？” “说地对。和这种人讲什么道义，真是可笑！” 广成子微微后退一步，愤恨的看了我一眼。我咧嘴一笑，没想到师父的威慑力居然这么大，能让这个如此重视身外之物地人在今天站在我的身边。 恐怕今天一过，就算我死了。仙界也会大清洗一翻。昆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泼了一身污水…… “其实，我有个办法。不知大家意下如何。”我微微欠身，对着众人笑道。 他们虽然面有不忿，但是终究还是听我说了。我好笑的想，原来我也算一号人物，这些人的年纪加起来怕是有我的几百倍都不止。 “我和柳决一死战。在我们得出结果之前，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们。”我缓缓道：“代价，就用我的仙府如何。”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阵嗡嗡声，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那价值什么，这会儿本想答应，不论柳是胜是败他们都不吃亏，大不了最后再一起上。但是就这么答应了，面子上又过不去。 我当然会想到这点，补了一句。“大家给我这个面子，不论结果如何，对各位也都没有坏处。” 话才说完，广成子终于忍不住了，喝道：“不可以！” “怎么？”我挑眉问，我当然知道他会来阻止，他清楚我要干什么，可是你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呢？你毕竟不是师父。 广成子地嘴唇在发抖，冷冷的目光盯着我，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显的那么无力。 不过他这样一来，倒是阴差阳错的帮了我。毕竟他越阻止，别人反而越放心。 果然，这次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却是张天师。他作为柳的师父，注定是要站出来。 “这个主我就做了，不过我们必须要知道你们的位置才行。”他抚须笑道：“儿，将这个装好。”说着将一个翡翠小钟交给了柳。 柳一怔，苦笑着点点头，“是，师父。” 我眼中神光一敛，笑道：“那就如此。” 广成子终于站不住，便要过来拦我，却被其他人缠住，“上仙就留在这里做个见证吧，结果马上就会出来了！” “你们！”广成子怒极，却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再看柳震惊的面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只是想最后偷懒一次，却没想还是给人搅了局。 “我说，我会比你先死。”姬胤说，声音虚弱。 我几乎找不到自己的言语。嘴唇在颤抖。无法说出话来。我只是伸手握住了剑身，已经认主地逝比以前更加厉害。疯狂的吸收着鲜血和力量，几乎要毁灭一切。 我能撑多久，我不知道。 但是姬胤撑不了，在被刺穿的瞬间，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消散在我的怀中。那粒粒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色地光芒，可惜却怎样也抓不住。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以前，我只觉得这样美丽又简单，为什么现在会觉得惋惜与悲哀。 他只想和我说这句话么？ 我抬头，紧紧地抓住剑身，咧嘴一笑：“你又被我骗了。你看，被我骗的你不是第一个。” 柳地表情为什么是这样的惊恐，我很可怕么？ 我笑了笑，用力一拉，手上的鲜血止不住的流。柳被拖倒在地，好似完全失去了反应。我的膝盖顶在他的胸口，抓住剑身抹向他的脖子。 他仍就没有任何的动作。 远处隐隐传来了声音，好像在叫住手！玉帝有旨！ 可是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被鲜血染红的剑就像慢动作一样，一点点一点点的靠近柳的脖子，他如果稍稍反抗，就能推开强弩之末的我，可是他没有。 于是这一刻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无视他人的存在。 最后的瞬间，我松开了手。只差毫厘我就可以杀掉他……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我闭上眼睛。 时间恰恰好。 ——卷二·一往无前·完—— 卷三：醉生梦死 第01章：家中（上）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自己仍然活着。 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这个世界，一次次，功败垂成。留恋却又必须舍得，谁愿意去逼自己，除非不得已。 身体完全不像是自己的，破败的连修补都觉得是浪费。而我，也并不想再去努力，我失败了太多次，已经不想再努力了…… 也许都死了，都完了，才是正确的吧。就像师父曾经说的，为什么要忤逆命运，命运是不可反抗的。哪怕遍体鳞伤，结果也不能改变什么…… 每一次，我都以为自己可以死了。 步步惊心，设计一切。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让柳握住杀戮的利器，不过是为了不想再让历史重演，不想再亲手杀掉自己最爱的人，不想成魔…… 对不起，对不起。 爹娘，还有儿。上辈子，我很开心做你们的亲人，这辈子，我仍旧是你们的亲人。可惜我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再也不能保护你们。 一点点的抬起自己颤抖的手掌，按在胸口的位置。心脏还在跳动，我原来还活着。是了，那天，玉帝来旨，要留我一命，面壁思过千年。而但当看守我的重任的，正是我最爱的亲人…… 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原来一切都被别人安排了。 如果是你，师父。如果是你……我真的会恨你。 没有一丝的力气，连续的受伤，让我几乎连一个凡人都不如。拿什么来阻挡恶魔地侵袭？我能感觉到，那东西离我越来越近。每一次睁眼，似乎都看到的是漫天血色。每一次闭上眼睛，都怕再醒来就不是自己。 真地再没有机会了。 这次，我唯能等待，等待这具躯体变成没有思想的怪物。杀尽一切，血染山河。 我们，终究还是要死在一起。儿，我不该勉强你，也许，我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罢…… 姬胤。你是不是料到这一点，所以才要先我一步而去？你也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么？所以才那样做，留下我。原来，你也可以为我舍弃生命，为什么只有我看不明白。 睁着干涩地眼睛，却哭不出来，我已经不年轻了，也不冲动了。连发泄的权力都没有了……很早我就学着去承担一切。可惜总是做不好。以前不明白，现在却是太晚。 眼前的血色似乎和多年前那一场大火重合起来，我跪在那里，只能看到他们死在我面前，连魂魄都不复存在。这一次，我只能看你死在我的怀中，死在我为自己锻造的坟墓之中。你看。又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那把剑，也许还有救，也许还有救…… 不论是爱我地，还是我爱的。 都将死去。 失去了可以仰望天空的勇气，失去了可以行走大地的力量。如同一个废人一般，在虚伪的和平里。迎接末日的来临。我却连告诉他们都不能。因为我希望至少在最后的时刻他们可以开心面对。有些事只有我知道就够了…… 师父，如果可以。请你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姬胤，我很快就可以去陪你了。 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然后是满天繁星。寒气刺骨，我微微蜷起身子，缩在床角，肚子却不合时宜地也叫了起来。我必须保持自己的清醒，能多一天便是一天，直到我坚持不住…… 牙齿被咬的咯咯的响，给我滚开！滚开！ 我就是我！ 这次，绝不会再做交易。除非我死，不会再给你出来的机会，别想控制我。体内的气息似乎安定了一点，但仍在几乎不可察觉的蠢蠢欲动。 我微微张开嘴巴，吸入一口冷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嗦。然后笑了起来，多少年了，在我还是一个凡人地时候，也是怕冷的……那时候贪玩，每次出去鬼混父亲就会打我，让我跪在祠堂里一天一夜。他必须狠着心，因为他是一家之主，然后母亲总是会心痛，就会去求他。最可爱的是儿，不知道偷偷的给我送了多少次鸡腿…… 我想着想着，咧着嘴嗦，一边笑一边嗦。似乎连眼前都蒙了薄薄的一层雾，好像又回到千年前，被父亲惩罚的时候。谁叫我总是不听话呢，偏偏嘴又倔地很，死不认错，把他气地不成样子。我现在又做错事了，只是这回，恐怕儿都不会来管我了…… 这次，再也没人来管我了…… 眼前朦朦胧胧的出现人影，是谁？是来责怪我地么？ 我眨了眨眼，原来是一个老头子，花白的头发，驮着背，满身沧桑。在仙界能看到这般模样的人真难得，那些仙人恐怕就是选仙仆都会挑样貌的…… 他拎着篮子，里面是一些食物，来到我的床前。 我愣了一楞愣，才想到他是来照顾我的。我这个样子，没人管的话怕是一天都撑不过去，但是玉帝名明言父亲要负起看守我的责任，这才有人来管。 但是，他们始终都没有来见我一面。 老人将盛着粥的碗端过来，动作缓慢而且笨拙。我咧嘴一笑：“你是这里的老人吗？”他却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动作，伸过手来就要扶我起来。 “这里以前是哪间的仙府？”我问道，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不论这个人是谁。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自己端碗。结果却摔了下去，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一点都不听话，端碗怕是别想了。 老人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怜悯的神色，想必也是听说过我的事。 垂下眼睛，我一声苦笑。终究是沦落到如此地步了么…… 老人摇了摇头，笨拙的揽起我的肩膀，把粥碗递到我的嘴边，热气扑面而来。我的肚子饿的呱呱叫，委实是撑不得。眼神一黯，张开嘴喝了起来，却不料烫的要命，直直的咳嗽起来。 老人却不知道这些，不耐的灌了下去，临走时颇为惋惜的看了我一眼，好似我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一样。 我咳嗽的似乎要将肠子都吐出来，嘴巴里顿时起了一层皮。半天，才嗦着平躺下来，人却已经没影了…… 怔了半晌，我闭上眼睛，还是睡一会儿吧。 梦中，却是老家的那座祠堂，父亲冷冷的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竹鞭。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用无奈悲哀的眼神看着我，打我。鞭子抽在我的身上，好像是他更痛…… 我浑身也是火辣辣的疼，却不发一声，只想着这次一定要好好的认错。可这样也留不住他，他终究是走了，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他再也不想看到我。 然后母亲来了，她看着我不停的哭，哭完了却仍旧走了。甚至连靠近我都不敢……只有儿，偷偷的来了，给我送吃的，我感动的几乎想哭，只有他，不论对错，总是站在我的身边。 可是吃到一半的时候，他也走了，我叫他，他也不理。只留给我决然的背影，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我做的事么？ 嘴巴里全都是苦涩的味道，喉咙痛的要命，哪还吃的下东西。 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冷的要命，留在那里。 第02章：家中（下） 再睁开眼睛，一切还是没有改变，是梦不是梦，都无所谓了。 也许真是人到最后的时候，就喜欢回忆过去的事。都想了一天一夜了，怎么都还想个不停呢……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身上的白衫已经破成不像个样子，污黑一片片，简直如同乞丐一样。失去了法力，不可辟尘，身上也不舒服的紧。可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虽然我曾经最不能忍受这些。 微微皱眉，右手的袖子只能算是一块破布连在一起了。看过去，手臂漆黑一片，隐隐中似乎有深紫色的脉搏在跳动。手掌的伤口已经结痂，狰狞的可怕。 沉思了片刻，我终于想起来，最后我就是用这只手去握柳的剑，我最后没有杀了他，是因为我的力量被吸尽了，可是只是这样是不能封印我的，必须穿透我的心脏。 最后的结果是……我一声苦笑。 他没有杀我，便再也没有机会了。这只右手便是灾难的开始，一旦我被彻底吞噬，就完了。我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冰寒刺骨的感觉，这哪里是人的手？还要多久，全身都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时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它在等待一击成功的机会……我却只能被动的阻挡。无所事事的日子，时间总是过的尤其的慢。说起来，我有多少年，没有过的这般悠闲了。原道是，临死之时才能得一平静。也算是天意了…… 日上三竿地时候，老人又来了。这次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瞥到我裸露在外的手臂，眼中闪过惊恐和厌恶。 我眼神黯了黯，终于放弃了去说些什么。 也罢，这就是他们想要地结果吧。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人被我迷惑了。不会再有人被骗，不会再有人受伤，不会再有人死了…… 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内里却是痛的要命，都快溃烂了。老人照例给我灌了稀饭就匆匆的走了，好似我是恶鬼似的。我忍着痛苦。干脆不去看他，我这样地人，还是不要去吓人，老老实实的好了…… 直等他走了，我才缓缓的咳嗽起来。不论怎样，至少肚子里暖和了一点…… 本想叫他给我弄点水清洗一下，一是怕吓到他了，二是估计就算有水。我现在也做不到。废人，真真是废人也。 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一连几天，醒来便神游天外，睡着了就沉入黑暗，却是连梦都没有再做过了…… 记忆被遗忘了么？ 还是我连自己都遗忘了。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每一个黑夜的来临都在告诉我，时间又过去了一天。时间的流逝永远都抓不住，当年，为了回到过去付出了那样的代价，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了。 过了些许日子。我已经能坐起来了。伤口渐渐地开始结痂，愈合。只是每好一点。不详的预感就更近了，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本源，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不可能愈合。 最糟的情况是，我的伤在好。 这说明我开始无法控制的失去了身体的主动权。它在自己修补，虽然现在只是被动地修补，但是这个过程一旦完成，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那时，就是我彻底消失的时候吧？右手的骨骼开始变的僵硬，活动起来笨拙的要命，完全失去了人类的灵活。皮肤也是苍白地，看起来没有什么，用手捏就能感受到他的坚硬。 我惨然一笑，摇了摇头不去看它。扶着门框站着，这么多天，我终于能来到门口，望外面的景色。 一片灰暗，也许仅仅是因为在我的眼中，才一片灰暗。 我立在荒凉的院落，能遥遥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仙鹤飞舞。哪怕只是这样看着，也觉得渺小地幸福，他们都很好呢。我在想，他们现在在做些什么呢？柳有了我地仙府，他是个明白人，只要交出来，仙界不少人就欠了他的人情。修仙证道讲究地是一个因果，所以倒也不同担心有什么忘恩负义之辈，除非想走魔道。这点，倒是比人间强…… 外间一片歌舞升平，真是很好很好。 可惜这么远，就算他们出现我也是看不到，唯独让我遗憾。这院子也不大，我当然清楚是出不去的。只是想转转，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好在有一棵桂树。踉跄几步，终于在倒地前来到了树下，扶住树干。 急促的喘着气，看来真的是不行了啊。我微微缓过劲来，抬头看着树枝，琢磨着是不是要折一支枝下来当拐杖用，否则我就得爬着回屋子了，那却是我不愿意的，哪怕沦落到如此地步。 我用左手撑住身子，僵硬的右手去打树枝，结果总是差一点点。心中懊恼，要是以前，别说区区树枝，就是参天大树，平地拔起也不在话下。什么时候连折一枝树枝都能难住我了？ 咬了咬牙，踮起脚尖轻轻一跃，结果树枝没折到，猛的失重摔了下来。痛的一阵嗦，这身子，怕是没散架吧…… 我挣扎着坐在树下，开始发愣，然后哈哈大笑。 笑的几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柳无回，怎么到了如此地步，你都还不安分。如果不出来自然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本来就是废人，自然什么也做不到了…… 连这种事都做不到了啊，我甚至都没有办法照顾自己。 茅屋的大门敞开着，我看着那冰冷的木板床，明明离这里只有几步之遥，可是我却过不去。我甚至都没有走回去的力量了，我默默的想，你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天空中蓦地轰轰作响，电闪雷鸣，眨眼间，暴雨瓢泼而下。 雨水落在身上，顺着发间，脸庞流下来。我一动不动，虽然很冷，便当作是洗澡了吧…… 只是，难道连老天也在嘲笑我抑或是怜悯我吗？ 大雨一点也没有停的意思，阵阵冷风吹来，冰寒刺骨。我靠在树上，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呢？天什么会黑呢？明天老头什么时候过来呢？估计又是菜粥吧，希望温度合适才好，不是烫得要命就是冰冷的…… 我觉得脑袋有些晕晕沉沉，被雨水冲刷的身体本能的瑟瑟发抖。 幸好，这里没有别人…… 这样的我，就该自生自灭才对。我迷茫的睁着眼睛，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心不在。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状似疯癫。 雨水呛进喉咙里，我禁不住咳嗽起来，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觉得胸口恶心的要命，于是更加拼命的咳，左手抓住胸口，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最后阵阵干呕。 忽然背上有人轻轻的拍，半晌，我才反应过来。 缓缓的回过头，却是一个绰约的白衣女子。亭亭玉立风雨中，手举紫竹伞，面容似隐藏在飘渺仙雾之中…… 看不清…… “你是谁？”我问，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却知道她没有恶意。 可是我想来想去，想不出还有不恨我的人。不恨的我的人都死了，都走了，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声音清幽，随风飘入我的耳中：“大人，是我。” 第03章：旧人（上） 她伫立雨中，轻声道：“大人，是我。” 是你啊…… 我喃喃念道，然后咧开一个笑容。“玉儿，你怎么在这里呢？” 她蹲下来，也不顾雪白的衣裙被泥泞沾染，举伞遮住我头顶的风雨，道：“因为我来看你啊，我怕大人不会照顾自己，这里又这么简陋。” 我怔怔的看着她的面庞，微微扯开嘴角，“我很好，让你离我远远的你怎么不听话呢……”说着脸色陡然一变，猛的推开她，冷声道：“你来看笑话的么？” 玉儿一怔，被我推倒在地，手中的紫竹伞跌落在地上。雨水哗哗的下，瞬间将两人淋个湿透，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坚定的看着我，却不说话。 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什么都没有。 我顿了半晌，伸手抓起地上的伞，递给她，说：“你走吧，不用再来找我了。” 玉儿却并不接过去，只是倔强的看着我，我无奈，终于笑了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现在，离我远远的吧。我唯独没有骗过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我说完这些，累的几乎不想再说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玉儿却忽然笑了，猛地扑过来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我怔了一怔，没有推开她。然后，好像有滚烫的液体流下来，灼伤了我的肌肤，和这冰冷的雨水混杂在一起格格不 她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惹你生气过。从来没有帮上什么忙，从来都是听你地话。从来都是……可是这一次，就算生气就算失望我也会留下来，我只想最后陪着你而已。” “我何德何能。”我微微挑起唇角，笑道。 玉儿的声音闷闷地，低低的。缓缓道来：“没有你，我至今懵懂神智未开，没有你就没有我。就算是，陪你死了又如何。” 她声音哽咽，却句句坚定。 我低下头，轻轻的抚上她的背。笑道：“如果当年我不管你，你会幸福的多。” 玉儿笑：“那又如何？如果不是自己想要地又算是什么幸福？大人，请恕我放肆了，玉儿委实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可是不说，你便要赶我走。你总以为自己不值得我们这样，可是我要说，没有谁会比你更值得我这样去做。不顾一切。” 我一顿，几乎不能呼吸，何必说的这么明白呢？ 半晌，我笑：“我现在不赶你走，叫你走时你再走。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走吧。” 玉儿一僵，终究是点了点头。我叹息。我如此了解她，难道看不出她在敷衍我？罢了，到时再想办法吧…… 老这样被抱着也不是个事，我拍了拍她的背，准备叫她起来。一抬头，却愣住了。 那里。是谁？ 雨水遮挡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那人的模样。见我抬头，远处的身影转身便走。以我如今地眼力。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身形却熟悉的很，怕是柳吧。 微一沉吟，便明白了原因。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玉儿，我说：“还不送我回去，难不成想和我一起在外面淋浴，你倒好，我如今而是不行了。” 玉儿这才破涕为笑，搀着我起身进屋。她身材娇小，拉着我却也不费力气。在这仙界，人家饲养的一只仙鹤现在估计都能啄死我。 玉儿替我擦干身上的水渍，让我靠在床上，这才坐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我低低一笑，问道：“来日方长，以前倒不害羞，现今怎么局促起来了？说起来，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玉儿的脸红了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说，最后还是道：“我说以前是大人仙府地仙童，现在才自由。其他的什么也没多说，人家就开始安慰我，还说了一些……不大好听的话。你家都是好心人，干脆就收留了我。” 她见我脸色始终平静，怕我不开心，又道：“说起来，虽然他们以为我也是你的仇人，但是能收留我终究也是看我服侍你多年，恐怕心里也是怀念的。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罢了。” 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玉儿颇为不自在。我忽然笑道：“我会在乎这些么？” 玉儿一怔，有些呆呆的。 我笑了笑，想起了之前地那个身影，“你现在还是走吧，只要人在这里，来看我也是方便。但是如果被别人误会你是我的同党，我可是要心痛的。” “不，不会的……”玉儿诺诺道。 “人心难测。”我说完这句话，忽然不想再说了。“我有些困了，你今天且先走吧。” 玉儿见我委实不愿再说话，只好走了。 我闭着眼睛，听风声雨声，然后，我听到了推门声……睁眼，便看到柳立在门前，背着光，显得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 过了半晌，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却也不进来。 我心道，这样下去，你看着我还怎么休息？便笑道：“不如进来坐坐。”说完才发觉这里没有地方可坐，不过无所谓，这是他应该担心地才是，最好不坐就直接走了。 我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何必最后徒增烦恼。 柳顿了一顿，却还是走了进来，也不坐，只是站在我地床前。我觉得仰头看他也是挺累的，干脆又往下躺了躺。 他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冷漠而讽刺：“真没想到，还有人对你如此忠心。” 我微微皱眉，他这是什么话？要找玉儿地麻烦？我就说吧，让她离我远远的。道：“对我忠心的人有，对我信任的人也有。有些人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回头，我能有什么办法。”挑了挑眉，我看着他笑道：“你应该很清楚才是，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从来都让人死个明白的。只是，有人宁死都不明白……” “你混蛋！”柳咆哮着，红着眼睛。揪起我的衣领，愤怒的如同一头走投无路的狮子。 我一阵咳嗽，好笑的看着他，“你怎么总是不变呢，我就变了太多了。而且你就算知道又如何？玉儿不会听你的，只会听我的。” “是啊……”柳冷冷一笑：“可这里却是我的地方。” “你要杀了她？”我挑眉问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这样做，目的只在激怒他。 “我不是你。”柳咬紧牙关，果然怒气冲冲。从牙缝中冒出这几个字。“不过，我能让她再进不来这里，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样？”“请便。”我闭上眼睛，示意你可以走了。 终于，他松开的衣领，“你想让我送她走？我偏要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然后，再没有声音。 我心道，这孩子，聪明了不少。不过这样也好，他心中有数，玉儿在不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总得有人把握大局。 第04章：旧人（下） 玉儿自从那天后来的便少了，偶尔来一次，也看得出过的并不开心。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在掩饰，可我还是知道，柳出手了，玉儿来的想必也不容易。虽然我知道柳有分寸，但是添点小麻烦是轻而易举。 有好多次，我想说，你再不要来了。可是这句话我不忍说出口，也许对于她来说，性命什么的不是最重要的。很多东西已经说的够明白，反而让人无法推脱。 常常，我都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如此可笑。算尽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不想伤害他们。可偏偏想要保护的人都不珍惜的自己的生命，宁可和我一起死。是我做错了么？ 不可避免的，我又想到了这样的问题，我的决定，错了么？可是，就算是错了，我还是会这样做吧？正因为他们愿意为我去死，我才更不能让他们死吧…… 我只是，这样期望着而已啊……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伤口在一点点的愈合，体力也渐渐恢复。只是整个右臂，几乎已经无法控制了，犹如长在身上的一节树桩，感觉甚是怪异。 今天，好像月亮很圆。 我坐在屋子里，这里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真是无聊透了。一无聊就喜欢想些生生死死的东西，让人很不痛快。远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我恍然想了想，原来是中秋了。可是再热闹我这里依旧是冷清的，晚上等了许久。也没看到送饭的老头，看来怕是忘了。 我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觉也可以节省体力。忽然觉得有些冷，原来是门被风吹开了。抬眼看去，好像有人在那里，再一看，又没有了。 看来是我做梦吧。 “回儿。回儿。” 是谁在叫我？ 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人立在我地床前。素净的白衣，简朴地装扮，满是沧桑的中年妇人……却是我的母亲。也许是太久没见了，真的出现在眼前，反而愣了起来。不知所措。 而且，她老了许多，神仙不都是青春永驻的么…… 如果说，我最不想面对地人谁的，那就是我的父母了。 对于柳，我能抱着兄长的态度去看待，对于师父，哪怕仇恨。却无所畏惧，对于姬胤……可惜他已经死了。 唯独，我的父母，不敢见，不想见。害怕……不敢祈求原谅，只好远远避开。 这个时候，所有的伪装都显地拙劣。我就像一个做坏事被抓住的孩子，却死不认错，偏生还藏不住心事，恼羞成怒。 我说：“你来干什么？不要假惺惺的！不要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在母亲的眼中看到了受伤。我抖着嘴唇。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可是我不能在她面前这样做。 我怎么能忘记，这对一个母亲是怎样的伤害？我怎么能够…… 母亲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是不是又做贼心虚？你以前……就是这样的……” 我咬了咬嘴唇，半晌，咧着嘴道：“我做了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么？有什么好心虚地。不要以为……”说到后面我把话吞了下去。 母亲一怔，脸色惨然，笑道：“那好，我们今天就不说这些。不论你是以前是怎样的人，现在也伤害不了我们。所以我来看看你，也是没有什么的。” 伤害不了你们？母亲，你以为这样可以骗到我么？心，是最容易被伤的。 “可是我不喜欢，还是你想看我失败的模样？”我勾起嘴角，嘲讽的道。“请你离开。” 每说一句，伤害她也是在伤害自己。 我几乎不敢抬眼看母亲的表情，可是这时候，如果我认错，难道徒留最后伤心？ “原来，你这么不想看到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母亲缓缓道：“虽然你是高高在上地无回仙君，可是在我眼中，你始终是我的儿子。你爸……他不愿来看你，我知道他更伤心所以才不来。但是我忍不住……三年多了，从那天你破门而出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母亲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我们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希望你能给出一个解释，即使没有，也希望你能回来，可是等你再出现的时候……”两行眼泪缓缓的留下来，母亲声音哽咽：“再回来，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对不起，就当可怜我一个做母亲地心吧。”母亲端出一盒月饼，放在我地床头。强颜欢笑：“我本想常来看看，可是却没想过你会不喜欢，你毕竟和我们不一样……” 母亲站起来，定定的看了良久，最后说：“你和我儿子长地很像，真的很像。” 她走了。 我低着头，直到再也听不到一点声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自己做的最最错的事是什么…… 最错的事…… 便是不该贪恋这二十年，如果不贪恋这二十年，他们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他们的人生里不会再有我。柳下手时也不会再犹豫，母亲也不会伤心，父亲也不会痛苦。 最错的便是我的自私。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的理由去重生为一家人？如果不是一家人，是不是不会再有这样的痛苦？如果不是一家人，一切是不是更理所当然？如果不是…… 上一次，徒留痛苦的是我，这一次，是他们。 是我的自私。如果我可以，放弃这二十年，一切都会不一样……原来失败，是早已注定的。因为我是柳无回，不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必定走上注定的路。因为我放不开，我始终放不开前世的自己，前世的亲人，前世的一切…… 只是，当一切重来的时候，是否意味着悲剧也会重演？ 当年，我就没有明白，等如今明白，却都晚了。 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 只是远远的看着难道不好么？默默守护难道不好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母亲，父亲，柳。很高兴这辈子还能和你们做亲人，只是，这次又是我害了你们。 我没有和你们做亲人的资格，强行勉强的恶果我已经看到了。报应我已经收到了，真的…… 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第05章：死不足惜（上） 母亲走了，我却始终没有合眼，看着床边的月饼盒子，冷冷清清的。想哭却有些哭不出来，责怪自己有用么？后悔有用么？什么都不能重来一次了。这时才明白，真是有些晚了…… 天色已然亮，我还在想，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 一定要让他们离我远远的，这样，便不会再失败吧？ 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却不和我说。看着我一步步踏错，最终无法回头。当然……如果你不知道，也无所谓，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坐起来，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盒子，这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这么精致的食物。是母亲送来的，即使我变成这样，她也总是没有忘记。 母亲，你想让我更加愧疚么？ 我，死不足惜。 一阵风吹来，撩起我的发丝，只觉得胸口一凉。一看，却是一把剑…… 迟疑的抬头，就看到柳站在我的面前，双眼通红，握着剑的手在颤抖。我根本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本便是靠墙而坐，这一剑直接将我钉在墙上。我的口中尽是腥甜的味道，看着他，神情呆滞。 柳松开手中的剑，连连倒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嘶哑的声音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被他的声音惊醒，手一松，盒子便掉落在地，月饼滚出老远。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的表情，想伸手去捡回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胸口火辣辣的痛，这才彻底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我想要死。就真的有人来杀我了。 可这把剑，不是逝。自从那天后，我就再没见过他用那把剑…… 至于柳为什么要杀我，理由太多。 轻轻一声咳嗽，扯动了胸腔的伤口，让我微微抽搐。可是委实是没有力气了，根本没有再用手去拔剑的意思，我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连会否滑下来都不用担心了。 “为什么……”柳终于抬头。定定地看着我：“为什么你这样的人，还可以扰乱我们的生活，为什么母亲还要为你这样的人伤心，根本不值得！” 他说到最后，竟似在嘶吼。 我一口口吞掉口中的鲜血，表情微微有些扭曲，却是在笑。不过笑的很难看。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柳大声道：“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昨天你到底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如果你敢再靠近他们，我一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我……做了什么？”我缓缓道，“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么？咳咳……” “你自己清楚！”柳沙哑着声音。然后低低的笑：“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我这辈子最恨的，便是生做了你地弟弟。否则要恨便恨。要爱便爱，何苦……” “可惜，都是些废话……”我的声音显的有气无力。 “是啊……都是废话。”柳忽然靠过来，脸几乎贴上了我的，顿时酒气扑面。而那瞳孔中印出我的身影，如此的丑陋和狼狈…… 他喝醉了。我哑然失笑，原来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放开压抑的情感。如此地激烈吧？原来，他的内心是这样的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只是，为什么要这样呢，你早该放开。我的眼神渐渐的柔和下来，伸手就想去摸他地脸。在他还小的时候。我总这样欺负他。可是他却蓦地后退，顺手拔出我胸前的剑。血花四溅。 眼前地景象都似变成了慢动作，我被剑带着离开，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抬头，就看到柳的脚，剑尖还在向下淌着血。他说：“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他说，他再也不要看到我。然后就走了…… 根本不回头…… 终究，有些记忆只有我一个人保留，怀念。在所有人都将它当作垃圾丢弃的时候，只有我还记得，我必须记得。 我说不出话，口中全是鲜血，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张开嘴，无声的说，走吧，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再回来…… 鲜血染红了胸膛，染红了地面，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么多的血……几乎都流不尽似的。 原来，我要死了吗。才得知自己的错，都不愿给机会让我忏悔么？你们，怎的这样仁慈。我本想，多留一点时间去忏悔，去为你们争取，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是好地。 生命在流逝，血液在减少。第一次，感觉的如此真切，是因为没有再翻盘的机会么？ 头顶传来幽幽的声音，“你这样真难看，一点都不像是我的徒弟。” 我不无所动，原来是产生幻觉了。可是居然这样清晰，最后想的竟然是他，不是都决定去遗忘了么…… “如果我再来地晚一点，你就要彻底地放弃么？这就是你的决定。”他说。 不是，我已经放弃了，你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我可以让你活下去……”他顿了一顿，“不会伤害任何人，你还愿不愿意。” 你不觉得太晚了么。真地…… 我不想要再继续下去了……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于是我伸手，抓住了面前人的脚。你看，不用管我了。救他们就可以，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师父…… 救他们吧…… 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 “我也可以救你。”他缓缓道：“还是，你就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成全一些根本不明白你的人。他们只会恨你，不知道你为他们做的一切，既然这样，你还坚持吗？” 我点了点头，如果可以，我愿意。我就怕，连这样都不能够呢…… “可是我不愿意。”那声音中带着隐隐怒气，是我从来没有发觉过的，“为了他们，你什么都可以做到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条件就是，活下去吧。” “你答应我，我就救他们。”他最后道，再不说话。 活下去？ 如果这就是你的条件……我忽然笑了，绝望的笑容。如果你希望这样的我活下去，如你所愿又如何。 救他们。我道，救他们，我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好，我救他们。”他说。 第06章：死不足惜（下） 他说，我救他们。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一切都放开了。只要最后的目的能到达，不论过程是怎样都无所谓了。无论活下去还是死去也都无所谓了…… 我记得那天，师父将我抱到床上，郑重的告诉我，救我的代价，救他们的代价。他说，我没有后悔的机会…… 他说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我也只是听着。 然后我就知道了，这一切的根源。千年前，师父要斩三尸，证混元，抛却情欲，私欲，食欲，成就无情大道。可只要是人，便有执念，执念不除，不能成圣。 他摈弃了自身的一部分，却无法彻底的将其消灭，便以我为载体，滋养七情六欲。一旦成魔，引起腥风血雨，天劫必至。 利用无上天道来消灭一个人的执念，理应是会成功了，而我会灰飞湮灭。 但是师父说，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一千年了，是人又非人，自己到底算是什么？七情六欲为何不能留。他就不信，不能证道，于是让玉帝下旨，留下我。 直到今天他才来，但是他没有告诉我原因。 他救我的方法是，收回他寄放在我体内的欲念，执念。所谓物归原主，也只有他能做到。但是太长的时间已经让我和欲念融为一体，一旦剥离，便会伤到本源。我原本已经是重伤垂死，所以这样做很冒险。 他问，我是否改变主意。救他们。意味着我的苟且偷生。 我当然不会改变主意。师父说，那么他便救我。一旦成功，我再不是不死之身，不能修炼，不能转世，魂魄不全，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的让我灰飞湮灭。 我答应了他，然后我终于尝试到了什么叫做从灵魂深处传来地痛苦。双方撕扯着，搏斗着，纠缠着。犹如血肉和骨骼被强行分离。 那执念蠢蠢欲动，恋恋不舍，不愿回到原本的地方。但是终究还是妥协了…… 师父的脸色很不好，苍白的很。 但是他却是笑的开心，说，他会再来找我的，在这之前，我不许死。 然后他走了，我知道他伤的很重。 他只告诉我，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没有说他也需要付出代价。自作自受的恶果怕是严重的很。他地虚弱是我以前所不敢想象的…… 可是，我仍旧不能原谅他。 不是错了，就可以弥补的。何况，他认为他错了么？他没有。他只是觉得，这样也许更有意思罢了……他只是不认输，那个让他改变主意的，依旧不是我，而是天道！ 师父。愿你再也见不到我。 从那天后，连玉儿也都没有来过了。柳已经放下话，我想恐怕不会再有人来这里了。想来之前玉儿能来，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自不会寻死，但是能活多长时间，却不是我能决定的。 右手完全没有知觉。这就是代价中最明显的一点吧，还有更多的，会在我的余生中体现出现。当日师父来的时候，这只手臂已经是保不住了。只能连同执念一起被驱除。就像是神经彻底的被截断，看起来毫无损伤，实则已经无法可治。不过至少，看起来正常多了。 我地身体一下子虚弱起来，用病入膏肓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到后来。连门都没有出了。只要一吹风。就会发烧头痛，简直是生不如死。 但是越是痛苦。我便越是解脱的很。师父你就算想到了这些又如何，你终究不能就这样带我走，而我只要留在这里，恐怕难逃一死。 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父亲母亲还有柳都不会有事，美梦终于成真了，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天地变色。 而我终于可以安心了，不用担心沾染鲜血。从现在起，我再不想杀人了，杀了太多，原来也是会厌倦的。 这一次，我要安静地等待。直到最后…… 每每这样想着，便觉得千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幸福的滋味。只要你们开心，我就幸福。我可以睡好觉，不做噩梦。就算再痛苦也可以笑着去忍受。 真的，像是做梦…… 我撕下破掉的衣袖，沾着药将伤口胡乱的包扎了一下。就在那次地第二天，柳就差人送了药来，只是人再没有出现。 我想，他这次是要彻底的隔绝我的存在了。我想想也好，一时间也无法面对。哪怕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也害怕。 有的东西，来的太容易了，让人不敢相信。我的勇气并没有随着事情的解决而回来，反正真正的一泄千里，再也不在了。 除了那个不敢和我多说一句话的老仆人，这些天我再没有看到过别人。身体地伤势没有一点的好转，每次睡觉，都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 可是每次我都能再睁开眼睛。不过，我想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唯一的遗憾，怕是死前都不能见他们一面。我是不能请求他们的原谅了…… 有时无聊的很，就会睁着眼睛，漫无目地地看着房顶。脑子里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将自己地人生重新回忆了一遍，却发现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真是可惜。 时间在流逝，一起流逝的还有我的生命。 有一次，我睡觉醒来，就看到旁边围了一堆的人，但是除了柳，我一个都不认识。从他们看我的眼光，我知道他们一定不是来看望我的。 不过我还是笑了笑，我笑的很轻松。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压在心头的东西…… 柳的脸色很是阴沉，看了看我，又和旁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累，又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再睁开，发现他们还在。微微有些疑惑，然后我就看到柳咧开嘴角笑，带着一丝残忍的意味，又或许是解脱。 我看到他们退了出去，又进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俊美的面容，冷冽的笑。那模样我觉得十分的熟悉，只看了一眼，就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想了半晌，这是谁？他为什么可以这样的勾动我的心情。心里泛起一股复杂的思绪，这是在师父走后再也没有过的。难受，后悔，愧疚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纠缠在一起，让我移不开眼睛…… 可是在他的脸上，除了冷漠我什么都看不到。 眨了眨眼，我恍然大悟。难怪想不起他是谁，原来是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第07章：天狼星君 “是你吗？”我说，定定的看着他，就怕一眨眼，这个人就会从眼前消失。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你觉得是，还是不是？” 我沉吟片刻，说：“是。”因为我希望你是…… 他忽然笑了，满是戏谑的笑容。这个和姬胤一模一样的人，明明连笑的时候眉角挑起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却偏偏没有一丝以往的温柔，全是冷虐。 “那我便是了……”他说。微微弯下腰，在我耳边笑，“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的眼神由清明变的茫然，终究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个人，是又不是，我已经不认识了。我开始陷入一个怪圈，明明希望他还活着，却又不愿意承认这个人就是他。他给我的感觉，除了陌生……还有恨…… 我的身体忽然离开了床，原来是他将我抱了起来。这个动作扯动了我胸口的伤，顿时又是一阵咳嗽。 他抱着我走出去，屋外的阳光让我觉得刺眼。外面熙熙攘攘的站了许多的人，见到我们，都礼貌的拱手作揖，道：“星君。” 柳站在人群之后，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挽着，侧脸如刀削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蒙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我第一次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 他走过来，众人都让开一条路。 我想，以后可能都再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见到他了。所以舍不得移开眼睛，想多看一眼便是一眼。就算死了也不要忘记。 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在我身上停留，礼貌又疏远的对姬胤道：“恭喜星君历劫归来，这个人你今天带走，再和我们没有关系。”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柳将我送出去了，也是，早该明白地。最近连脑子都不大灵光了，看来太过懒惰也是不好。 只是如此看来，这人真的是姬胤了。姬胤竟是星君，虽然是同一个人。大约也是不大记得我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讨要我。 他因为抱着我，手上也多有不便，笑道：“公子客气了，今日在下也是承了你的人情。虽然公子在仙界前途不可限量，但日后若有用的到在下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柳哈哈一笑，道：“甚好，请。” 姬胤点了点头，道：“告辞。”然后腾云而起。这一下子冷风扑面而来，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最后向下看了一眼。柳始终没有抬头，我却看到了玉儿，在人群中挤过来，脸上全是绝望的神色…… 我恍然。竟然忘了她。 本想再看，可是风吹的连骨头都生生的痛，人影也离我越来越远，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换了一个地方。想要起身却发现好似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最后还是重重地躺了回去，放弃了动作。 “你醒了。”一个凉凉的声音在一旁道。 我侧首看过去，姬胤就站在门旁，淡淡的看着我，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低头沉默半晌，说：“你是谁？” 他终于笑了，好像就是在等我问这样一个问题，缓缓走过来，笑道：“你可以叫我姬胤。也可以叫我天狼星君。我转生以前也有过别的名字，不过这都是个代号而已。多了也就懒的说了。你说，我到底是谁？” 他看着我，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是戏弄一般的笑容，还有着一丝冷酷。 不过短短几句话，已经将事情都说了明白。我觉得真是天意弄人。姬胤原来不是姬胤。那么我算不算是他的劫？原来，只是一场劫而已。忽然觉得失落，又解脱…… 以前无论怎样都解决不了的事，一时间全都迎刃而解。就像一场闹剧一般，只有我们在苦苦挣扎，最后却被告知不过是在演戏……真让人不知所措呢…… 我地眼神有瞬间的迷茫，然后复又清明，渐渐的柔和下来。这样很好不是么，他活着，而且不再因为我而痛苦。柳也活着，不再会因为我而死去。 这场闹剧结束了，以我为终结。我感到高兴，至少我可以让这一切终结了。 本该都是这样的…… 勾起嘴角，我轻声笑道：“不知道星君有什么事情？我现在可是废人一个。” 我淡然地看着他，这一瞬间，他的表情忽然变的狰狞，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碧绿的光芒，转瞬即逝。 他笑地冷漠，偏生夹杂着一股肆虐，又似不忿道：“原来，我的劫就是应在你这样的一个人身上，真是可笑可叹。不过说自己是废人倒也妄自菲薄了，你的用处还大着呢。死前就好好的在我这呆着吧，有些事情我也是不明白的很，不搞清楚怎么证道。” 他说完，嘲讽的笑了笑：“另外，你的滋味我至今没有尝到，不失为人生的一大遗憾。” 我一怔，苦笑出来：“星君何苦笑话我。” “不，我没有笑话你。”他低低一笑，眼神中闪烁着冷酷地光芒，“我可是说真的，否则何苦去找你来？让你直接死了不是更干脆？可是这样我就不高兴了，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劫让我栽的这样惨。你既然身在其中，自然就要承担后果了。” 半晌，我脸色一变，定定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 我地心渐渐跌落谷底，脸色已经是白的不能再白了。微微扯开嘴角，“但凭星君处置。”然后不再说话。 他说地没错，我欠他太多。这口怨气，如何能不出？有因就有果，我是因，又怎么逃得了？ 如果，我可以让他满意，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是要死的，反正…… 只是，忽然觉得心里好苦，到最后，这场报应是应在了他的身上。我神情微微恍惚，想起了之前他那样消散在我的怀中，如同昨天一样……无论他对我做什么，恐怕都是不会恨的吧。 我欠他的，债就算拖的再久，也是要还的。这就是神仙呢…… 如果要在他的死和还债中选一个，我宁可还债。然后，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了吧…… 姬胤钢铁般的五指扣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拖去了另一间房子。“噗通”一声我被灌了满口的水。热水呛到了喉管里，让我不停的咳嗽。 我几乎以为我会被淹死。 “你真是脏的够可以了。”他冷冷的在一旁道，“还是先洗洗才行。” 第08章：囚（上） 水池虽不是很深，可是现在的我却连站住都做不到。脚下无力的一滑人便往后倒去，狠狠的喝了几口水，只觉得现实真是嘲讽。 一天前连水都没的喝，不想喝的时候却又喝了个够。 不过，我十分怀疑自己这个样子能不能洗澡，甚至……会不会淹死…… 就在我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时候，一只手将我捞了起来。重新呼吸到空气，让我觉得莫名的欢喜，我不怕死，却也不喜欢难受着自己。 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我猛地咳嗽起来，渗出点点血丝。 “真难看。”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姬胤黑沉沉的眼眸就出现在我眼前，他冷冷的勾着唇角，始终保持着嘲笑的表情，“你这狼狈的样子我也没少看，怎么以前不觉得这样难看呢？真是鬼迷了心窍。” 他一手挑开我的衣襟，宽大的手掌放在我的心口。掌心的温度让我有一丝想要靠近的欲望，不过生生忍住了。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样做…… 一声苦笑，我半阖着眼睛。如果是以前，有人说你会落得如此地步，我不但不会相信，还会让他付出代价。可是人生最奇妙的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永远也不要想预知 所以，虽然惊诧，还是可以理解。 这就是我的罪孽…… 我欠父母的柳地，都还的差不多了。欠这个人的，却才开始。 “啪”的一声。伴随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耳边传来的是冷漠的声音：“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么？！我就让你这么不屑？” 身子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个躯体压了上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愤恨，“你看看自己地样子！有什么好高高在上的？！你低贱的可以任人为所欲为！” 我的第一感觉是不敢置信，他居然打我巴掌，这在我是不敢想象的。可是听了他的话，心中默然一片冰凉，我如今确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不过是说破了这些而已。 张了张嘴，本想辩解什么，我不是不屑你。可是最终没有说出口。我找不到辩解的理由，因为我曾经确实是那样的。 错就是错了。要有承担的勇气。 衣服被扯下来，裸露在外地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我微微颤抖。双腿被分开，姬胤挤了进来，冷漠的眼神俯视着我。 我迷茫的看着他，那眼神让我心痛。 然后下身便传来剧痛，撕裂般的痛楚让我皱起眉头。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咬紧嘴唇不发一声。总归是会过去地，不是么？这下你便满意了吧…… 我的背贴在地上。尽是冰冷的触感，而下身却又是火辣辣的疼，犹如冰火两重天。额前渗出冷汗，我的呼吸变地急促。发丝黏在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姬胤冷冷的笑容在我的面前摇晃。我只看得到这些…… 忽然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又有什么被我丢失了。 就像…… 当年，我第一次得知事实的真相，师父的背叛。那次我伤心了好长时间，因为连他都不能信任，第一次让我觉得世界在崩溃。他在我的眼中。不是如师如父么？就算让我去死，我都可以做到，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曾一度的放弃了自己。 可是我还是坚持了过来，然后我要复仇，我要改变…… 这一次，又是那般熟悉的感觉，这次丢失地是什么？他曾经愿意为我而死，可以一次转世便可以让一切都重新来过，所有的誓言都不复存在。 没有什么是可以生生世世的。没有什么是可以无条件的信任的。 再爱，也不过是一场戏。而他，心中是真的只有恨了……从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样地简单，死一次就够了。 我忍受着痛楚，却忽然想笑。 我记起了之前。恍如昨昔。那时我还没有恢复记忆。这场局才刚刚开始。而他还未明白自己地情感，虽然也是恨我。虽然也折磨我，却终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因为心中不忍。 那么现在，是不是意味着再没有什么不忍不舍了呢？所以可以尽情的去伤害。 原来，不只是师父，还有他，都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地。师父为了他的目的就是杀我全家也都可以面无表情，而姬胤，为了一场轮回可以将我彻底的忘记。 第一次，信了，被伤害了。第二次，好不容易信了，却还是错了。 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我早该明白。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还是心动了，悲伤了。 如果没有什么是可以永久的话，那么父母呢，柳呢？你们是不是，也可以冷血无情，是不是也可以放弃我？是不是也可以将这一切视为一场闹剧？ 如果是你们，又该怎么做？ 这个想法让我害怕，第一次这样的无助，觉得最终的信念被扭曲。可是我却不敢去尝试…… 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了，这次，就让事实永远被埋没吧。 “为什么这样的表情，是觉得屈辱吗？”下巴上一疼，他将拇指塞进我的嘴里，卡住我的下巴。 我一怔，才发现将舌头咬破了，可是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轻轻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表达什么。屈辱？怎么可能不屈辱。可是，仅仅是这又怎么样呢？ “呵呵，你不需要回答我，你只要承受就够了。”姬胤冷冷一笑：“我已经不再需要你的解释，你的怜悯，你的施舍和你的一切。” “你于我，什么都不是。”他说。 我缓缓的品尝着口中的血腥味。沉默的闭上眼睛。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是……你还是着相了…… 如果什么都不是，何必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证明？因为，我就是你心中的一根刺，不可不拔，不除不快。 所以，你想看到我卑微丑陋的样子。 这一次，你是旁观者，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不值得你恨。甚至都不值得你多看一眼，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到时，你就会厌倦了，不会再好奇了，不会再恨了。 那时，我已经不在了…… “睁开眼睛，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他厉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么？” 我不是要逃避，我是真的睁不开眼睛。 头原本便是晕晕沉沉的，此刻更是重的要命。 我想我可能要坚持不住了，这真是一个讽刺。好像每次我都没有坚持到最后，可惜了你们这些人了。 我笑，我不是故意不配合的。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第09章：囚（中） 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至少是躺在床上，而不是冰冷的地面。 昨日之事不堪回想。我怀着渺小的希望，希望这样就可以结束。但是随即又嘲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般胆小之人了，开始习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不讨厌…… 如果不抱着希望，不去想其他的，不去让自己乐观一点。多活一刻都让我觉得无法忍受，但是我答应了师父，绝不寻死。 直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冒险的必要。不再需要任何的变数…… 肚子饿的咕咕的叫，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往后挪了挪，靠在床头上。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应该是快到中午了吧，这里的光线似乎都带着一丝冰冷，白蒙蒙的，让我无法分辨时间。 只是稍微的动作，就牵动身后那难以启齿的伤口，微微一个嗦，我握紧左手，禁不住有些痛恨如今的自己。 不论什么伤都难以愈合，这样子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的人生好像总是处在两个极端，不是死就是生，却总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来到这里也只有一天多的时间，除了姬胤就再没有见过其他的人。我总不可能指望他来照顾我，如今仅是生活也很困难。身上只随意的套着一件长衫，我用左手拢了拢松开的衣襟，试图下床。但是不怎么成功。 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会痛，柳地那一剑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昨天的事让伤口又裂开，真真是雪上加霜。 我咬了咬牙，猛地起身，翻身，噗通一声跌下来，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好半晌，才一点点的站起来。挪到椅子上坐下。 轻轻的晃了晃桌上的茶壶，却没有什么水。我将壶口对准自己的嘴，倒了半晌，几滴凉水滴下来。我抿了抿唇，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坐了半晌…… 我忽然哑然失笑，难道我还有所谓的求生本能？有没有办法关我什么事，反正是要死的，何苦担心这些。要担心也该是师父担心才是，可惜他却不在。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在意过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任我自生自灭，一直都是他地做法吧…… 而我已经将自己彻底的交了出去，死在哪里。毁在谁的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还好的很。”姬胤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门口，淡漠的眼神不带丝毫感情的打量着我。玄色的锦衣衬着他的面庞甚是冰冷。 我缓缓抬头，丝毫不诧异他会突然出现。 记得刚开始，我失去了所有的灵觉，无法发现别人地到来。无法感知周围的环境，还很是不安了一阵子呢。让我重新变成一个普通的凡人，就像一个正常人忽然瞎了一样，有段时间我是草木皆兵的。 但是现在却已经习惯了，原来没有什么是无法习惯地。 “你很清楚我现在的状况，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我低声一笑，放下手中的水壶。 “我不知。”他说，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我，“你可曾让别人看透过你。” “现在就可以。”我说。 姬胤冷冷一笑。走到我的面前，扣住我的下巴，神情狠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怎么知道这些不是你的算计？” “你……”你不是早都知道了么？我想这样说，因为你都知道，当初我才丢下你独自离开。 可是，我现在却不能这样说。因为你已经不信我。你完全可以认为。从那时开始就是我的算计。 我的眼神渐渐变冷，是因为心冷。心冷是对自己的失望。不过还是笑了笑：“是不是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姬胤挑了挑眉，邪肆一笑，忽然道：“你说的也是，我不是喜欢追根究底地人。反正也算是被你骗了一辈子，那种丢人的事还拿来说做什么，我已经不是他。” 他忽然伸手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他就这样抱着我向外走去。 原来这里是一座宫殿，白玉铺成的地面蔓延到远处，一望无边。穹高空旷，冰冷的颜色，衬着这里格外的冷寂。 “知道这里是在哪里吗？”姬胤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来：“这里是我地天狼宫，上一次出现在这里还是一万多年前。当年我戾气过重，要经历十世受尽磨难，待回到这里我一定可以重掌神位，不会再因为莫须有地理由而堕了神格。” “那，本是我最后一次轮回了。只要回到这里，以前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会是天狼星君。”他笑了笑，看着我，黑色地眼眸中一丝浅浅的绿芒闪过，竟是温柔的神色，让我心惊。 “可是我再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你。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找到你，知道你没死，我很开心。”他笑着，眼眸忽然又变得漆黑漆黑，语气变得凶狠。“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死呢？死了就没有那么多的事了，前世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可是你没死，所以现在，我要你死在我的手里。” 他抱着我的手很紧，我禁不住闷哼出来。一丝灵光忽然在脑中闪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就像是两个人一样，但是又不像是两个人格。是怎么回事？ “我与天地同生，掌管星辰之力，你又算什么？”姬胤的声音凉薄的很，“你什么也不是，甚至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是，以前你是他盛放执念的容器，如今是个魂魄不全的废人。凭什么是你？我要亲手斩断这段因果。” “所以，你要死在我的手里。”他说。 我陌生的看着他，却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茫然的脸。 这个人，真的是我认识的姬胤吗？ 不是，与其说他是姬胤，不过说他是有着姬胤执念的另外一个人，真正的天狼星君。 他与我的因果，统统是因为姬胤。 那个放不开我的，是谁？你看，死都死了，还不安分。 我看着他，“不要管我了，恨我对你没有好处。”不论是谁，有了这样的欲念，如何证道？虽然你已经不是他，但是彻底放弃我与他的因果，才是正确的。 继续纠缠下去，又是新的羁绊，斩不断忘不得。那又要牵扯到什么时候？反正我时日无多了。 “休想。”他狠狠的吐出这两个字，如同刚才的平静诉述是另一个人。“在我厌倦你之前，你哪儿都去不了。” 他迈开大步走了起来，这宫殿真的是太冷清了。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我忽然好笑的想，住在这样的地方，想脾气好都难吧。 我又饿又冷，忍不住嗦了一下。轻轻一声咳嗽，就在这时什么东西滑进了我的嘴里，一不小心吞了下去。 一股热气顿时在丹田升起，抬头就迎上了姬胤冷冷的笑：“我当然不会让你饿死的。” “哦……”我轻轻一笑。可是我更喜欢美味的食物，看来在这里也是没这样的福气了。 第10章：囚（下） 姬胤带着我来到一间满是氤氲雾气的屋子，空旷的房间回荡的唯有他的脚步声，一声声落在我的心上。 直到又走近了些，才知道里面是一个大池子。和上次洗澡的那次不同，这次的水如同沸腾了一般，不断的冒着气泡。 我居然没有心情去害怕，只是好奇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这里当然不可能只是普通的沸水，否则足够把我煮熟了。但是我虽然好奇，却一点都不期待。姬胤的冷漠，不说话我都感觉的到，那么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了。 听了他之前的一席话，我才终于觉得自己是倒霉到极点的。我有让姬胤爱我么？没有吧，不想要的时候赶都赶不走。等舍不得的时候偏偏又走了，再回来又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什么才是我可以奢望的？ 所以说，总结起来我就是很倒霉的。 招惹的人，不招惹的人，都不是我能对付的。恩，你还是让我早点解脱好了。 真不知道自己这样应该算作是乐观还是悲观。明明没有任何活着的意义，偏偏还苟且偷生。这才是真正的惩罚吧…… 姬胤将我扔到地上，冷冷的看着我笑了笑。 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被摔的生疼。肚子上就狠狠的挨了一脚，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连喝几口水，才被全身火辣辣的疼所惊醒。原来我是被踢倒池子里去了，可是这水绝对不对劲！ 它不热不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一碰触到肌肤，就带来彻骨地痛。 这次的水深多了，我扑腾了几下怎么也踩不到底，人直直的沉了下去。喉咙里全是水，犹如无数道冰针刺进身体，又犹如在沸水中煮，我已经痛的发不出声音。 难不成，他要这样的淹死我？ 渐渐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伤口被撕裂。鲜血涌出来染红了池子里的水。我垂着头，放弃了任何的动作，等待着水漫过我的头顶。 可是…… 为什么没有沉下去…… 微微睁开双眼，就看到姬胤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提着一根红色地绳子。我顺着绳子看过去，才发现它系在我的右手上，可是我的右手早就废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走了几步，将绳子系在旁边的柱子上，这样我就贴着池子刚好浮在水中。只有头在外面。 这个认知有一瞬间几乎让我绝望。因为哪怕再多一刻，我都感觉全身的皮肤会腐烂。因为太痛了，这里是熔炉么？ 我的嘴唇嗦着，虽然我没有力气去动作了。不代表我可以隔绝痛苦。只是我的身体已经没有能力去反应了，偏偏神经还是完整的。 “不要这样看着我，你死不了的。”姬胤蹲下来，笑了笑：“而且，还会越来越好。” 我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他的意思？这是治伤地么？可是太痛了，将其他的感觉都压了下去，我无法感受出来什么。 “那么我走了，祝你好运。”姬胤轻声笑道。 紧接着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直到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的左手紧紧地抓住池子的边缘，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白，连指甲都翻了开来，血肉模糊。 张开眼睛眨了眨。有些湿润的感觉，一定是刚才水到眼睛里去了吧。所以才这么痛，让人以为像是哭了一样。 可是，真的很难受啊，这要到什么时候…… 我看了看手上的肌肤，什么都看不出来。和之前一模一样。可是只要进到水里，就如同一下子去到了地狱。 十指连心地疼痛在此时犹如雪上加霜。我撑着池子。一点点的起来，可是这里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脚下一松又滑了进去，溅起几朵水花。 就这样尝试了几次，我终于发现，连从这里爬起来都是做不到的。所以，他才这么放心的离开吧……是我自不量力。 我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痛苦仿佛更为真切，直接碰触了我的灵魂。可是哪怕是这样，我也没有一丝要晕过去的意思。到这时，我才确信这是有治疗效果的，可是未免也太过痛苦。 在他的眼里，恐怕也只有这样才平衡吧，他可不是为了救我地……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神智时而是清醒的，时而又是模糊的。呼吸也都变的缓慢且有气无力，如果我就这样死了，怕也是痛死的。 眼里渐渐什么也看不到，耳中什么也听不到。所有地神经似乎都已经被扯断了…… 依稀感觉自己被捞了起来，离开了这里，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抱着我的人将我贴在他地怀里，我觉得全身的骨头似乎一碰都会碎，但是他偏偏十分用力。让我在迷糊中也禁不住轻轻的呻吟出来…… 结果换来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嘲笑，“你在装死么？” 随着他的这句话，身子渐渐的暖和了起来，他的手掌抵在我的背后，暖流渐渐的流进了身体。于是，我就睁开了眼睛，我从来都不装死，何况你已经有所表示了。 姬胤看到我睁眼，粗暴的将我扔在床上，好像是抱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咳嗽两声，抬眼看着他，眉梢微微挑起，声音暗哑：“还没死呢。” 可是这句话就像是激怒了他一样，他的眼色瞬间变的深沉，犹如黑雾在积聚，狠声道：“看来你还没有吸取教训！” 我失笑，你就这么看不得我不把你当回事么？还是又是所谓的自尊心在作怪？如果我一直这样，你是不是就无法忍受了？你毕竟不是他…… 虽然有着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容貌，同样的灵魂。但是，唯独不是他…… “那么，你觉得怎样才是吸取了教训？”我道，毫无畏惧的直视着他的双眼。以前，那是碧绿碧绿的，看上起像一汪泉水，现在却只有黑，黑的不见底。这种黑让我的心几乎纠结起来…… 他板着冷硬的面孔，看了我半晌，却说：“我不知道。”然后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表情，“你知道么？” “我当然是更不知道了。”我道，没有一丝玩笑。 这本就是一个无解的结？怎么样才会满意？我如果知道早就做了，可有些事，就是不论怎样也不会满意，不会满足的。 就算有，也只有你自己去发现。 你从来就是这样，就算活的再久，也学不会人类的情感。不管是为妖为神，也都一样。而我，就算只有千年，却经历了太多。这才，对人生如此绝望吧。 第11章：爱恨如一（上） 每天醒来的时候，我都会想应该怎样去度过。好像除了得到我的身体，给我增加痛苦外，他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以来折磨我了。 而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令我动容。 曾经最厌恶憎恨的肉体接触，如今也可以用无谓的表情去面对，反正，只是折磨的一种方式而已。而我从来不是什么很干净的人，也不是喜欢哭闹的女人，况且这个身体，师父也用过。他不是第一个…… 那池水虽然让人痛苦难当，但治愈功效却是显而易见的。至少那天后，我胸口的伤已然好了不少，渐渐的结痂了。这点让我十分惊奇，我非常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基本上已经油灯枯竭了，只可能恶化，却没有多少好转的可能。就像一个有着固定容量的容器，盛着的生命用一点少一点，却没有增加的…… 可是，我的伤居然好了，而且身体渐渐的恢复了一丝活力，虽然微小，但仍让我惊讶。唯独右臂仍旧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见是伤的彻底，元神被斩断一样的彻底。 只是…… 我苦笑一声，这种恢复是我希望的么？不是。姬胤是为了折磨我，而我，一点都不期待更久的生命，早在一千年前我就应该死了。偏偏在我找不到苟延残喘理由的时候，却又必须活下去…… 师父，如果你再不来…… 我固然坚持我的承诺，却也知道你不会真的对我地家人下手。因为你没有必要也不屑做那样的事。 而我会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应该也是在你的意料之中…… 姬胤的宫殿委实是大的可以，唯独就是过于冰冷且缺乏了几丝人气。他并不限制我的自由，所以自从我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力，就会时不时的四处走走，这让可以让我觉得不至于太过死寂。 偶尔我也会摆弄一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小心地浇水，却从不修剪。自然的才更好看，说不定过了千万年，又是新的生命呢……记得当年的玉儿。也不过是一棵树而已，但是，往往是精怪反而更加心底清澈，没有太多人心的晦暗。 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给这株蓝月草松了松土，没想到会这么累。我休息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小心的浇水，这水是天河水，姬胤这里都拿来洗澡用呢。我从老远的另一边提回来也花了不少的力气就是了。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青翠欲滴地叶子，我满意的笑了笑。忽然发现自己最近心情好了不少。看来这些东西果然有修身养性的效果。 整理完了我的小花圃，正好飞来两只仙鹤。我将没有吃完地食物端出来，看着它们争先恐后的模样哈哈大笑。没想到仙鹤也贪嘴嘛…… 不过，这里生活条件还算不错。姬胤真没在吃穿上苛待过我，他在把我养的好好的呢，这样才可以玩的更久。 只是这种心底虚假地平静，要打破真的太容易了呢…… 一阵翅膀的扑扇声响起，大黑小黑眨眼就飞走了。因为它们是白色的。所以我给取名大黑小黑，一定不会有别人这样给他们取名字了。我好笑的想。 回转头来，果然看到姬胤站在一边，冷冷的注视着我。 “看来你很自得其乐。”他微微勾起唇角，带着嘲讽意味的低沉嗓音，毫不在意的从口中倾泻而出。 我微微挑眉，他难道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难受么？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上辈子还没看清？比他更为冷漠和凉薄，如果这个人不被我在乎，那么说什么也是没用地。 想到这里。忽然又开始疑惑，我是不在乎这个人。但是如果他还是那个姬胤呢？如果他是那个姬胤，我会不会在乎？恐怕是在乎的吧。 那黑色的眼眸和曾经在眼前挥之不去的碧绿重合。我的心居然就抽了一下，微微抬起眼睛，我果真是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 轻声笑道：“日子太过无聊了，总要找些事情做地。” 他打量了我半晌。忽然笑了笑。“让你这么闲是我地错，那找点事情给你做做吧。看你伺候这些花花草草也挺顺手的。不如来伺候我怎么样？我正好缺一个小厮呢。” 我手中动作一滞，让我去伺候别人？这辈子都没做过呢。不过也真难得他想得到，可是如今地我，有什么好矜持的呢？ 点了点头，我道：“自然听从你的安排。” 然后，我就搬到了姬胤的房间……旁边的隔间里。心中觉得好笑，堂堂一个神仙，有没有人伺候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追求的是长生，却并不在意过多的生活环境。一旦耽于享受，稍不把握好便有误入歧途的可能。他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走上歪路了。 但是姬胤这样做，不外乎是想给我找麻烦罢了。 这一点，在我来的第一天就明白了。 其实我的工作不算多但是一点都不轻松，他并不允许我离开这个宫殿。只要出去就不要我这个小厮跟着，但是回来却是颐指气使，不让我消停半刻。 这是一个恶循环，因为这些工作的原因，我需要经常去池水中疗养，而每一次都痛不欲生。但是待到回来，又不能休息。就这样过了几天，我觉得很是累了。不过嘲讽的笑了笑，就让他满足一下又如何，真正能伤我的，仍旧不是这些东西吧？ 而我欠姬胤的，总有一天会还完。 我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姬胤没回来我也是不能去休息的。不自觉的就靠在柱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头一点一点的，这里睡着真不舒服。 然后，忽然就醒了。 倒不是我现在多敏感，而是根本没有睡着，而在安静冷清的这里，任何一点声音都显的很突兀。吵醒我的是姬胤的脚步声，他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随手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扔到我的身上，道：“给我准备洗澡水。” 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他进屋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披风被我放到一边，这才开始放水，每当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才觉得一只手委实是不方便的很。 咬了咬牙，我使劲的拖着木桶，再将水倒进去，此刻已经一身虚汗了。头也有点晕，准备去叫他的时候，脚下一晃几乎没有站住，干脆靠在门上喘着气。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儿，正要出去，却看到他不声不响的立在门口。我笑了笑：“水已经放好了。”说完转身便要出去，他来了正好我就懒得去叫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小厮。 心中暗暗叹息，刚才那么些事，要是正常人来做也是如此简单，偏偏让我这样难受，我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连凡人都不如。 所以，即便是一切结束，唯独我，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脚下才走出门口，我低着头，恍然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忽然手臂一紧。姬胤拉住了我，道：“这样就想走吗，你的事还没做完呢。” 第12章：爱恨如一（下） 姬胤拉住我，说：“你的事还没做完呢。” 我怔了片刻，才明白他是不想就这样放我去休息了，干脆便随他进去。 姬胤看着我的顺从，嘴角流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三两下脱光了衣服，赤身裸体的走入水中。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男人的身体显然不足以让我难堪，我不是女人更不是同性恋。 况且，就算这些曾经给我带来过不好的回忆，我也能极尽理智的去对待。 姬胤勾了勾嘴角，笑道：“过来帮我擦背。” 我环视四周，想找个毛巾什么的，但是居然没有看到。犹豫了片刻，就这样走了过去。 他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渐渐往下，一大半漂浮在水面上。满是氤氲雾气的房间，让我的视线似乎被蒙了一层什么。 我伸手就要给他搓背，却在几乎碰触到他的瞬间顿住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似乎从这只手上就可以看尽一生的沧桑，粗糙的皮肤，发灰的指甲，嶙峋苍白。而近在咫尺的他的背，肌肤光滑，结实秀美的肌理衬托着我越发的卑微。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罢…… 原来，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已经变的如此的卑微堕落，而他，永远都没有改变。即使不记得我了，依旧是那个美丽的人，唯独我，仅仅连美丽的外表都不再拥有。虽不值得我自豪，却好像是唯一值得称赞的东西了。但是也没有了…… “呵……”我低声一笑，这个事实，我不是早就明白了么？只是，以前没有机会像此刻一样看地清楚明白，让这种差距赤裸裸的展现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现在才觉得难受。 不想靠近他，不想再有任何的纠缠。是你先决绝的离开不是吗？我是个绝不喜欢纠缠的人，不论是你还是师父。你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放弃了我…… 而我，想要的从来都抓不住。这就是我的命。不敢去爱不敢去在乎，失去的最终还是我自己，让太多东西从身边溜走，连后悔地机会都没有。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姬胤蓦地转身过来，伸手就抓住了我半举在空中的左手，道：“你在犹豫什么。” 我茫然的看着他，忽然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发呆了，至于想什么。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他的眼眸逐渐变暗，紧紧的盯着我，忽然猛的一拉，就将我拉进了水里。 这回我喝了他的洗澡水……见鬼为什么浴桶也要这么大？我好不容易稳下身形。才抬头，就被他的唇堵上。 灼热地气息扑面而来，我本能的挣扎，但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无法呼吸让我的动作渐渐的缓慢下来，眼前一片朦胧。这个极尽肆虐地吻。居然是从来没有过的温度。明明是如此冰冷的他，为什么可以这样的激烈到燃尽一切。 好难受…… “咳咳……咳。”我扶着木桶的边缘，不停地咳嗽，原本呛进咽喉的水，再加上一个长吻，几乎让我窒息而死。 只是还没等我有任何动作，就被人从身后搂住。 我咳完了，几乎把内脏都咳出来。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什么了，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还好从这个角度，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要做什么，我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罢了。难道这个身体真的值得你们垂涎么？喜欢就拿去好了。师父也是，你们都一样。 他的手掌落在我的胸口，从衣襟里进去。缓缓的抚摸过那道伤口。是柳那一剑留下的。虽然不再会流血。但是伤痕仍在。 我低头，就从缝隙中看到那狰狞的伤疤。忽然觉得眼睛生痛。那就像一个终结，一个我和他们之间地终结。从此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而我真的再也不存在了，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那决绝，让我每一次都痛的无法呼吸。 我本能的打掉那只手，沙哑地声音道：“不必玩什么花样。” 身后传来低低地笑声，背上一暖，原来是他靠了过来，将我禁锢在他的怀里。丝丝热气吐在我地耳边，道：“无论我对你做什么，给你留下的痛也抵不过这个小小的伤疤吧。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你忘记了？” 我不由自主的一震，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姬胤是猜出了什么才是。可是他能知道多少？ “我没有对你说过么？从我醒来的那一刻，我就全都明白了。可是我还是恨你，因为你就算牺牲再多，为的也不是我。而我，从来就不在你的考虑之内，从来就不被你在乎。”姬胤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正是让我生气的地方，为了一个自始至终都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值得么？”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值得我这样做。”他笑，声音渐冷。 “你知道了多少。”我沉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纠结于这个问题。 “所有，你的，你师父的，你们的事，前世的今生的。”姬胤道：“只要我想看到我就能知道。” 我脸色惨白，这恐怕不是一个好消息。他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扭过去，面对着他。眼中的神色不停的变换，一会儿绿一会儿黑。这种状况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眼眸的颜色仍不停的在二者之间转换，表情近乎扭曲，“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结果，会怎样？” 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定定的看着我。 我原本惊讶的心情缓缓的平复下去，冷声道：“你在威胁我？”他们不会相信的，请你不要作出这样的事，否则我真的不会原谅你。 他忽然发疯一样的看着我，将我扔了出去，撞破了门。我痛的龇牙咧嘴，在地上爬不起来。 姬胤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他有多爱你，我就有多恨你。” 他有多爱你，我就有多恨你。 这是他第一次否认姬胤就是他，可是他又是他。 我僵硬在外面，如果，姬胤还在呢？还是他们在争夺这个身体的主动权？ 这个可能我之前一直没有想过，因为他们是一个灵魂，原本便是一个人。就算想起了前世今生，也是一个人。 神仙的寿命太过于长久，轮回转世和家常便饭差不多。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因为轮回转世而变成了两个人。 我亲身经历过一次，不论是否记起前世今生，我都是我，有着共同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姬胤不是？是元神被分裂了，还是双重人格？两个记忆之间巨大的差距让他不能完整的融合。没有谁愿意先放弃主动权，这种情况，非常少见但是却可以理解。 那现在的姬胤又在哪里？ 我闭上眼睛，那转瞬即逝的一抹绿，似乎让我明白了什么。 可是，却忽然高兴不起来，就算他还在，我真的高兴不起来。如果你能真的就此消失，成为彻底的天狼星君，也是一种幸福吧。 而我，这次希望你能幸福。 第13章：又见（上） 那天晚上，我就这样的倒在地上，后来干脆平躺下来。既然起不来，就找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这里除了硬一些冷一些也是没有什么的。 又或者，我只是为了折磨自己。 你为什么还要存在呢？消失不好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的存在，让你痛苦了吗？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天狼星君，你一开始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其实也不能控制自己了。 我的存在，只会让情况变的更糟，不安定的元神带给一个神仙的是什么样的后果？我几乎不敢想象，也许只是一次修炼，就会走火入魔。 想离开又离不开，想杀偏偏又杀不了。自己和自己的斗争，我就是打乱这滩池水的石子，也许只要一个小小的波浪，就会掀起不可预知的改变。 对，这场因果必须结束。而我现在，终于找到了结束的方法。 原来如此简单…… 湿透的衣服，一晚上已经风干了。我尝试着动了动才从地上爬起来，现在，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扶着墙，停停歇歇的走了回去，轻声一笑。其实，我何尝是你前世的劫，也是今生的劫吧。 而现在的我，要死简直是太容易了。 将桌上的花瓶推落在地，我捡起一片碎片，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师父。可惜我不能信守对你地承诺了，如果你可还有一丝念着旧情，就不要打我家人的主意。 因为我不能再害姬胤第二次了。 我的存在本就是错误的，原以为是最后的苟延残喘，却没想这样也会害人。这样的我，没有任何的存在价值…… 碎片划破皮肤，鲜血涌了出来。 我闭上眼睛，这一瞬居然觉得安心。我终于再也没有任何的遗憾了，不是么？ 正待手上用力，忽然再也下不去分毫。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我睁开眼睛，就看到暴怒的姬胤。 看来，真地不是很顺利呢。 我眨了眨眼睛，自从来了这里，第一次用这样柔和的眼神看他，即使他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是姬胤。我道：“你其实比我还要清楚后果吧。” 黑色的眼睛里酝酿的全是暴怒，他握着我的手腕咯咯作响。我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捏着碎片的手怎么也不松。 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浓墨渐渐褪去，最后成为一种墨绿色。微薄的唇缓缓张开，“你不相信我可以做到么？” “这个赌注，一开始就没有下的必要，因为。我没有时间了。这样就是放过我也放过你。”我轻轻的摇头。你比我更清楚，你处在弱势，这就是你一直没有出现地理由。 而我，不愿意再去冒险，因为已经没有冒险的必要了。我什么也给不起。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悲哀，却道：“可是我不愿意放弃，到现在都没有放弃，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决绝，一直都这样。我以为，总有一天可以改变的，但是没有……这一次你还是选择离开。” 我微微阖上眼睛，不去看他。口中尽是苦涩的味道。半晌，我道：“因为改变了，所以才决绝不是么？”我摸上自己地胸口，似乎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道伤口的狰狞。 我说，满是笑意，“因为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再伤害你了。你明白吗？这种话。我只说一次，连儿都没有机会听呢……” 似乎一瞬间。连空气都被凝固了，呼吸声可闻。 我终于抬头，字字句句的道：“我已经没有办法把你当作无关紧要的人，你成功了。我欠你的太多，已经还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你要地是什么，那却是我永远都不可能给你的。就算我还能活下去……我也是不愿意给的。那是我的底线，所以，现在，松开你的手，就是最好的选择。” 姬胤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幻，从惊喜变成无措到最后的震惊和悲哀。他轻声道，又似是说给自己听：“我从来不需要你给我什么。” 我知道，这些话我说出来需要勇气。他听，何尝不是需要勇气。只是，他地回答让我如何自处？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只有我去作出这个决定。 我再也无法伤害他了，再也无法忘记他了。但是他的爱，太沉重也太累。而我的爱，给不起也不愿给，所以，我宁愿一个人走。 这，未尝不是一种逃避…… 我们一直都是你追我逃呢？要怪只能怪，对错误的东西过于执着吧…… 手腕上的手缓缓的松开，我心下一松，正准备用力，可是手中地碎片猛地被取走。姬胤衣袖一卷，所有的碎片都被卷起，一点遗漏都没有。 他地眼睛颜色越来越深，脸上一丝痛苦的神色闪过，但仍旧执拗的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知道，他就要离开了。此刻竟然有一丝眷恋，这个可以永远跟在我的身后，毫无怨言，可以包容我一切的人。也是落得这样的地步，是我害的。 而刚才的一切，如同昙花一现。 只是眨眼的瞬间，他又变成那副冷漠的模样。漆黑的眼眸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我一眼，转身就走，道：“好好收拾一下和我出去见个人，你现在就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而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冲动出现任何我不想看到的变故。” 我怔在那里，呆呆的看了看手腕上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应该是他刚才动的手脚吧。 他走了，可是我要跟去吗？ 那最后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是谁要来？ 我冷静的看着门口的方向，你的意思是我的死会让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从而有更严重的后果么？无法控制？还是，只是一个借口。不过，你却是达到了你的目的。 那么，去见见是谁吧。 至于到底应该如何做，我还需要再观察，还有，我的决定从来不是可以轻易更改的。冷静的理智的作出我认为对大家都好的决定，不正是我的长处么。 我仰头一笑，多是自嘲的意味。看来我确实如你所说，一点改变都没有呢。永远都是最绝情的一个人。 可是这次，我仅仅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而已。 我的希望从来就是不多，但总是很难实现。 走出去，大殿中有人正和姬胤侃侃而谈，那个人……却是柳。 我果真，没有想到。 第14章：又见（下） 那个一袭白衣的身影，居然是柳。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来。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最不愿见我的话，一定是他。因为我这样逼他，逼到他恨我…… 只有他，不会想来见我，我曾这样以为。就如同我不愿意见到师父，因为面对就是痛苦。 再无其他…… 可是此刻想回头已是来不及了，先叫住我的居然不是姬胤，而是柳。他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似乎是犹豫了片刻，不知该如何称呼，终于是道：“你等等。” 我站住，然后转身，走了过去。既然已经看到了，既然连你都可以面对，那么我为什么要逃避？害怕的不是我不是么？ 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人，和以前真的变了很多呢，模样也是成熟了不少。只是眉目间多了一丝冷峻，倒是越来越像我了。 柳同时也在看我，忽然间紧绷的脸色裂开了一丝缝隙，笑道：“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不错。” 我看了姬胤一眼，又看看柳，抿唇道：“不劳你费 如果，这些就是你们要说的，我可就不奉陪了。作出转身要走的样子，我微微侧目，到底有什么话，还是不要藏着掖着比较好。 果然，柳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又叫住了我，然后才转头对姬胤道：“我可以和他单独聊聊吗？” 姬胤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们一眼，微微点头。 他的那个表情让我心中一跳，顿了一顿。我看着柳地模样，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自己是忽略了什么的，但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眉头皱起，到底是忽略了什么？ 只有我们两个人，柳漫无目的的在这里走着，还不时的四处看看。我缓步跟在一旁，等待着他开口，是什么，让他这样犹豫？ 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可能。那天，姬胤威胁我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这点暂时是可以排除的。不论他以后会怎么做，至少现在我可以肯定他没有说，因为柳如果得知那些事，不可能如现在一般平静。但是也不能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否则看到我就该是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他知道什么？偏偏，他现在的不愠不火让我十分为难。总是抓不住头绪，每一次以为已经想到了，却又不是。 忽然间他站住不动了。也不再继续走。而是回过头来看我，我微微一怔，想来他是要说些什么了。 “你说，我有前世吗？”柳道。毫不掩饰眼中地疑惑，直直的看着我，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他很久了。只此一句话，我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也有记起前世的一天。他的前世，和父母一起最后消失在那一片火海之中。但是前世的我，相同的样貌，相同的名字，巧合的一切，足以让他明白什么。 柳虽然修仙时间不长，但是得天独厚，也算小有所成。 如果有足够的契机，那么。记起前世也不是不可能地。这个认知让我无比懊恼，眼中神色一再变幻，我冷冷道：“每个人都有前世，这种事你还需来问我？这是和我开玩笑么？” 我猜的是，你就算有一些预感也是不全的。否则现在你就不是疑问，而是直接来质问我了。 柳一愣。眼中的顿时疑惑尽去。弥漫起一层薄怒，但还是没有发作。只是道：“果然来问你是一件可笑地事，看来最近做梦做多了也不好，事实就是事实。” “无聊的人才喜欢白日做梦。”我冷冷道，微微抬眼看了看他，眼中尽是不屑。 他看着我，神色变了又变，直到最后什么都看不出来，笑道：“你说的对，我以前总是不听你的话，结果错的够惨了，这次可一定要听，都是逆耳良言呢。” 他侧身而过，路过我地时候轻声道：“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日子吧，打扰了。” 我静静立在这里，都没有转身去看他离开的背影。短短几句话已经透露了很多的讯息。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前世的事不会莫名其妙的就想起来，一定有什么契机，什么被我遗漏了？ 是那把剑么？牵连彼此，沾染过我们的鲜血，前世今生，过于浓重的执念。 应该是这样吧。我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他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只是更恨我一点而已，以为我骗他骗地更多而已。 但是有了这次的意外，那么以后呢？意外是无法杜绝的么？ 我一声苦笑，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我现在还有能力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了，却仍然喜欢操心这操心那。 而且我有什么去操心的资格。 也许，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柳的心性如今也坚强了不少，修道修心是相辅相成地。那把剑失去了本源，并没有什么可怕地威力，他的使命已经终结了，不过余威犹在而已。 所以，只是几个梦而已，几个梦不足以撼动既成地一切。 一双手忽然从身后将我抱住，姬胤将他的下巴枕在我的肩膀上，声音慵懒，“你看，就算我什么都不说，有些事也是瞒不久的呢。我握紧了手中的拳，冷冷道：“现在说这些未免为时过早吧。”他是在火上浇油吗？ 他嗤笑一声，“人在无力的时候都喜欢自欺欺人吗？原来很多懦夫总是有借口，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了，我算是亲眼见到了。” “你以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冷冷一笑，“让我再出去一次？把一切毁尸灭迹，再封印？那什么时候是终结，我又该怎么解释我的行为？牵一发动全身。” “没有用。”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吹着气，“我只是要说而已，只是要让你知道而已。况且……就算他想不起来，不是还有我么？我很好奇他知道的后果呢，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你……”我瞳孔猛地收缩。 “不用紧张。”姬胤拍了拍我的肩膀，无所谓的笑笑：“我不是还没这样做么？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是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的。” “惹你生气？”我缓缓道。 “是的。”他说：“比如自杀之类什么的，当然我只是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而已，我很容易生气的，所以你要注意的东西还真是不少，这些你以后慢慢就会明白。” 我沉吟半晌，“这样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不是？”他笑笑，“毕竟现在用这个身体的不是我一个，如果你一冲动，他又跑出了我会麻烦不少的。虽然我很想不顾后果的杀掉你，但是这个代价我暂时还不想承受呢。而你呢，只要配合我就可以了，我们都需要时间。而未来会怎样，我们都不会知道。” “只有你需要时间。”我纠正道。 “难道你不需要时间么？你师父呢？你难道就想要这样死去么？你不等他了？”他语气变得低沉暧昧，连连问句。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 第15章：诱饵（上）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完这句话，想了想，觉得也没有错。 然后我就笑了笑，松了一口气。是啊，他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所谓的师徒情分，原本便是假的，后来的所谓纠葛也已经扯平了。 我甚至不愿意再见到他，还能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一点都不期望他的到来…… 姬胤抱着我的手缓缓收紧，沉吟片刻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既然你能这样说，我也就无话可说了。但是我更加不明白了，你哪一点值得别人去喜欢？他到了这个时候都还不放弃，要和我争斗，可是你明明是这样薄情的人。你连对自己的师父都这样不是么？你说的那些不愿伤害的话，不过是骗人的吧……” 我一声冷笑，这话倒是说的有意思了，好像伤害人的是我一样。“你觉得他哪里配做一个师父了？是骗我利用我还对我所做的那种肮脏的事？这样的就是师父？他又值得我怎样了？” 这句话说完，最先松一口气的是我，原来，我已经可以这样的坦然说出这样的话了。那个人，不值得我去为他伤害自己，是他对不起我。 身后的人一声叹息，好似说不出话来，最后道：“你说的没错。”然后他又笑了起来，“不过他要是听到你说的这些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你说，他其实挺失败的一个人吧？这个世界上，有人不知道他，有人敬畏他，有人害怕他，有人想要他死。却唯独没有一个在乎他的人。固执的要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冷血无情淡漠一切，就算是等到后悔了，也总是太晚。甚至还不愿意去挽回。” “要我说，你们真是师徒两个呢……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姬胤低低一笑，忽然松开抱住我的手，转身来到我的身前。抬头看向我地背后，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我心情不好说不定就要赶人了，谁知道是不是小蟊贼呢。” 我一怔。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有人来了，是谁？ 一个低沉温雅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冷硬深藏其中，“我也是不想打扰你谈情说爱啊。这种难得的事真是万年不遇。一遇还就停不了了，也不知是什么黄道吉日。” “天枢，你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谈情说爱。”姬胤唇角一勾，打趣道。 饶是我经历了如此之多。听到这样地对话还是差点趔趄的一下。 天枢星君却一点也不恼。只是笑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而我，已经要处于石化地地步了。这种诡异的对话是为什么而存在？难道是我幻听了？大脑一时间竟然不能思考了，当然，更多的原因是，我已经习惯对任何事漠不关心了。 姬胤哈哈一笑，伸手一揽我的肩膀，将我搂到怀里。我眉头一皱。这种行为看来是永远不可能习惯的。而且这是什么意思？侮辱我么？ 不过这一转身，我也看到了天枢星君。永远不变地一身白衣，俊雅的面容缺乏表情。在我看他的时候，他也看了我一眼，眼中一抹寒芒闪过，比以前少了一丝不屑，却多了一丝凝重。这点，让我不明白。 他看向姬胤，微微一笑：“看来你们感情不错，但可否割爱？” 姬胤眉头一跳，“割爱，不爱哪里用得着割，还是你仍旧以为和你说话的是那个妖怪？如果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天枢地笑容一滞，眨眼又恢复平静，笑道：“这样甚好，那这个人就借我用用吧。” “不借。”姬胤回答地毫不犹豫，却是拒绝的话语。 “这是什么意思？”天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声音冷漠，好像刚才的说笑都是我的幻觉。 “我的意思十分明白，这个人我不借。”姬胤道，“如果你来是为了这件事，就不要怪我不给面子了。” 天枢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不要太任性，他对你无关紧要，而有人却不这么觉得。我现在找不到他，但是这么好地时机怎么能放弃呢？你就是让我几天又如何？” 天枢此言，其实已经很是妥协了，但是姬胤仍旧没有松口地意思。 “找不到那是你的能力问题，这个忙我为什么要帮？”姬胤用无谓地口气道：“而且就算你把他带走了，又怎么知道一定有效果，恐怕还是少不了一些手段吧。现在他可是我的东西，暂时没有放弃的意思。” 我眼中神色复杂，这些话我也听了七八分明白，天枢要我去做诱饵，而他要找的这个人是师父。我会这样想不是因为我以为师父有多在乎我，而是除了他，我想不出我还能有什么用处。 而姬胤之所以不松口，可能和天枢之间不睦，又或者只是不愿帮这个忙。但是他的借口却是不想将我借出去，因为天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要是好好的，师父大可以不管，所以少不得要动些手段了。 呵……我低声一笑，这些如今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早就决定不再和任何人有牵扯了，不想再惩罚自己拼命的活下去。 肩膀上的手一紧，我微微皱眉，抬头看去，却发现姬胤冷冷的看着我，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愉，道：“你不是说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么？怎么有人为了他都找上门来了呢？” 你这是无理取闹，我干脆闭口不言。我虽然无所谓，却也没有帮助你们任何人的必要，如果一定要说，你们不是更可恶么？ 他显然理会了我的意思，不再看我，对天枢道：“你还是走吧，我好不容易回来，不想卷入这些事情，你自做你的，不找我麻烦就行。” 天枢大概是有些恼了，脸色渐渐冷下来，道：“这件事和你本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卷进来不是你自己的选择么？而且这个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的东西？” 他上前一步，咄咄逼人，“你要是真的不想惹麻烦，还是把他给我才是明智的选择。” 这次，连姬胤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你这是在威胁我么？我还没试过这等滋味呢。” 天枢恨恨的看了我一眼，对着姬胤道：“看来你是不会松口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这个人还在你这里，等到他也是必然的事。只是你让他过的这般好做什么？难道不恨了？” “我喜欢怎么做是我的事。”姬胤毫不留情的回道。 天枢眼神一凛，微微冷笑：“他这个样子，也是活不了多久吧？这段时间我就在这里借住了，相信你不会介意吧？” 姬胤沉吟着不说话。“这是我最后的让步，我不希望在面对他之前先和你打一场。”天枢说，“以你如今的状况，恐怕还是把那偏执的性格改改比较好。毕竟现在都不是从前了……” 第16章：诱饵（下） 然后天枢就真的如他所说，在这里住了下来。姬胤最后也没有拒绝，因为天枢不愿意和他动手，他又何尝愿意和天枢动手？天枢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恐怕也是明白姬胤的状况的，连自己的元神都不能很好的融合，必然影响实力的发挥，真的动手吃亏的必然是姬胤。 没有必要两败俱伤，他们都这样认为。所以这里就多了一个人，平时也不是经常出现，但是时不时的就会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我有时候不明白姬胤是怎么想的，那个他一直都再没有出现过。而这个他越来越看不明白，他如果真的不愿留下天枢，其实也是有办法的，这里毕竟是他的地方，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对天枢的敌意，只是不把我交给他。 我甚至想，他其实也是不喜欢师父的，天枢的所作所为，他未尝不是默许。 而我，居然也有做诱饵的一天，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价值，因为从来没有人愿意为我而身陷险境，就算以前有，现在也没有了。 至于师父到底会不会来，闲暇时间我也想过，却总是一笑置之。就算来了又如何，我并不需要他的拯救，一切都是多余的。 在我的余生里，这些都是不必要的。 这几天，几乎是我过的最平静的日子，直到意外的发生。 那天姬胤从外面回来，心情很是不好。自从天枢来了之后，他已经很少出去了。仿佛是不想天枢满意。也没有多为难我。我也乐得轻松。 但是，每当时间多过去一点，我就知道这种平静早晚会被打破。 最近几天，似乎总是阴云密布。连天空都是看不到的，但是我更不喜欢密不透风地房间。于是，我就干脆坐在院子里发呆。 姬胤铁青着脸走进来，散发出来的威压几乎都让我的骨头咯咯作响，我皱眉，就知道是有事情发生了。 他低头，在我的耳边道。“外面乱了，自从昆仑出了广成子这个叛徒，隐患就已经埋下。你知道吗？” 我挑眉，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昆仑这个地方太大，就算是过了那么久，我也从来没有弄清楚过，总有些地方总是水深的很，比如说那里。 不过，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和师父有关？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他却忽然吐出一口血，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我忽然觉得难受。烦躁。站起来想过去，却还是定在了原地，这个他并不需要我地关心。 我还不至于太过自作多情，只要这个人能好好活着，别的都不关我的事了。早晚，那个他也是要消失的。 姬胤冷冷的看着我，拭去了嘴角的血迹，冷笑道：“看来，天枢说的没错，没想到你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么？” 为什么，我用眼神询问。 “我可是被殃及池鱼，措手不及呢。”姬胤嘲讽的看了我一眼。笑道：“伤的更重地，是你的宝贝徒弟，如今的北海龙王呢！” 哦？这我倒是有些意外，虽然彦雪会回去我并不意外，但就算敖顺失去了龙角，他恐怕也是不能这么快的继位地。他在那群龙族眼中。简直和耻辱是差不多的呢。难道是我以前小看他了？或者是保护太过了？ “本来是不会这样巧合的，谁能知道我刚好要去龙宫做客呢？但是如果是你师父动的手脚的话。应该也可以理解了吧。”姬胤冷冷道：“是广成子，他先去了昆仑，再来龙宫，同来地还有昆仑十二仙的其中三位。真真是打得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呢。” 我微微一怔，难道真的是师 姬胤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恐怕让他相信的理由就是广成子的出手。他显然是知道一些什么的，今天居然吃了这样一个大亏。 可是，如果是师父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要对彦雪动手？这才是让我无法理解的地方。还是，他本来的目地就是姬胤？ 我心中烦躁，从那天见过师父之后，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受伤了。而天枢会在这时来找我，也肯定了我的这个推测，那么他这样做，是因为没有把握来这里么？ 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还要来？况且……为什么要把彦雪牵连进去？难道你觉得还不够么…… “彦雪呢？他怎么样？”我终于开口问道。 姬胤勾起嘴角，脸色更加冰冷，道：“他当然死不了，不过恐怕也是要闭关一段日子的。” 我这才放松下来，只要没死就好。就算已经恩断义绝，也是不希望他出事的，毕竟，也是我的心血不是么……失去了心魔，一旦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放不下。 原来，我还是这般护短地人，就是容不得自己地人被伤呢，哪怕现在已经不是了。 蓦然抬头，就发现眼前的身影逼近，满脸地冰寒，低沉的声音道：“你怎么还有心思去担心他呢？我现在可是很生气呢。”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掌打在胸口，跌落在地上。只听得骨头一声脆响，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愣了一愣，看了看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我苦笑一声，这样也会被迁怒吗？不过，如果这样你就满意也无所谓，我宁可死都是不愿意被儿他们知道真相的。想起他先前的威胁，我忽然这样想到。只是，我又是哪儿惹你生气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声声句句道：“你总是让我非常失望。你哪儿也别想去。” 我能去哪里？ “莫名其妙。”我说，抬眼看着他。口中的血却还涌个不停，看这样子，岂不是又要回那个池子去受罪了？ 他拎着我的衣领将我提起来，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笑了笑，“你为什么不会恨呢？你不会恨我吗？你觉得你的愧疚值多少钱？你觉得我需要么？” 他凑到我的耳边，“我会让你如意的，他很快就会彻底消失。到时候，我就不需要你了。”他说完，不再看我。 我心中默默的道，愿你成功，这样我也可以早日解脱不是么？ 这一次我没有坚持住，半路上就晕了过去。断裂的骨头在我的体内肆虐，让鲜血涌个不停，说不定就这样死了呢…… 我这样想着…… 第17章：为何是你（上）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居然不是痛醒的。缓缓的睁开眼睛，是熟悉的床，熟悉的房间。 只是身边，是一个不熟悉的人。 天枢星君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出神的看着桌上的茶。在我醒来的时候，锋利的眼神投射过来，毫不掩饰其中的不善。但是他终究是没有过来，只是坐在那里，轻声一笑，带着说不出的不屑，“有人拜托我照顾你呢，他连这么一会儿都不放 我躺在床上，胸口窒息一般的痛，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呢。那么……天枢这时的话是什么意思？姬胤不放心我？他确实是不放心…… 我微微冷笑，他难道不是更不放心我被人救走么？我心中清楚的很，他是恨我的。两个人格，成就了两种极端。他在挣扎，我在其中，何尝又不受累？ 天枢看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很是为我悲哀一样，这种眼神让我非常不快。他说：“你这个性子，比师兄还要糟糕呢。可惜你不是他，他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可还有别人畏惧他的存在，他可以无心无情，傲然世外。而你呢？你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受尽折磨之外，只能落得魂飞魄散。” 他的手指轻轻的在杯沿敲着，笑道：“我现在，真是连同情你都觉得多余了，伤害你都觉得没有必要。你一直在折磨自己，哪还需要别人来插手。” “够了。”我低声道，扯动伤口。声音嘶哑。 “为什么不想听？我说错了么？”天枢的眼神渐渐变冷，“要是我，绝对不会多看你这种人一眼，可是姬胤呢？即使恢复了记忆也都和你纠缠不清，甚至……” 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神冰寒，“就是师兄，也在为你堕落不是么？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真的来，如果……继续这样。他总有一天会变地和你一样弱。” 我沉默半晌，忽然笑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呢？我好像也未曾得罪过你，喜欢折磨自己也是我的事。你执着的是什么，是他吗？他会不会为我来又有什么关系？还是他为我的改变让你不开心了？你很尊敬他敬重他？把他当作对手一样？” 嘭的一声，天枢手中的杯子碎了。 原来如此呢？这就是你厌恶我的理由么？你的高傲让你的眼中揉不下一粒沙子，可是过于执着又让你落了下乘。我忽然明白许多事，你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而已，你要杀师父。你希望他变地弱，但是真的变了，又觉得这不是你想要的。 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插在中间。让你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么？你对他到底又是怀着什么样的情感？你又何尝比我好多少？ 他缓缓擦干手上的水渍，冷眼看着我，“你以为我不敢现在杀你吗？” 我微微挑眉，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轻声笑道：“你们都想杀我呢。我无所谓倒是要谢谢你了。你都说了，我已经落得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威胁我的？死了也是一了百了。” 天枢微微眯起眼睛，抿唇不说话。而就是在这时，外面吵闹起来。门忽然被人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踉跄着冲了进来。 这一剧变惊的我不知所措，天枢同样也有瞬间地迷茫。 就在这眨眼之间，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惨叫着向天枢扑过去，一边大叫：“有人来了，天狼星君被那个人缠住了，他很厉害。我本来是替我们龙王来感谢天狼星君的，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星君大人救命啊！” 天枢虽然震惊，却还没失了警觉，皱眉躲开了那个人影。道：“那他们人呢？为什么只有你逃出来了。” 那人发髻散乱，但是惊恐地眼神还是从遮掩间透了出来，“星君缠住了那个人，让我来求助呢！他告诉我来这里，对了……还有他的信物……” 他伸手入怀，似乎要掏什么东西出来。天枢垂目沉吟。已然是有些信了，因为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所以。那个人出手的时候他没有来得及躲开。 那人的动作，比一开始快了无数倍，几乎无法用双眼去捕捉。 原来，一开始地慌张和狼狈就是用来麻痹天枢的！ 天枢一声闷哼，被打的倒飞出去，正待起来，可是那个人动作更快！直接一把短剑从袖中飞了出去，刺中天枢的腹部，一没入柄！天枢终于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口鲜血也吐了出来！眼神已然有些许惊慌，但更多的是凝重。 可是那人的动作却出乎他的意料，也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回转身来，向我疾步走来。 我试图起身，却失败了，伏在床上咳嗽起来，只能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我已经确定了他不可能是师父，也不会是他派来的人。因为我太了解他，不是他地过去，而是他这个人。有时候，只需要一种直觉就够了。 那么，现在来的人是谁？我不知道，想不出来。 他走过来，掩盖在乱发中的双眼闪过一阵光芒，丝毫没有开始的惊恐。伸出双手就将我拦腰抱了起来。我微微挣扎，却无异于螳臂当车，该死！为什么会这样？完全无力反抗！我抬头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他侧过头，在我额上轻轻一拍，我就再没有知觉了。 等我醒转来的时候，已经在了另一个陌生地地方。除了原本身上地伤，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也没有被束缚起来。我一声冷笑，看来他是觉得就算不绑我也是跑不了地。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一开始就不对劲了！应该是从姬胤那天受伤回来开始，有人一直就在针对我。但是我想不出是谁。没有先等来师父，反而被别人带走。那么是谁要带走我？而且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怕我现在已经再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这种感觉依旧让人很不舒服。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谁？ 我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可以没有用，胸口的断骨虽然在之前已经被接起来，可是我的伤显然不轻，这个破身体无法让我像以前一样硬撑。 最终我放弃了动作，要操心也不是我不是？应该是天枢他们才对…… 我这样想着，心中也就放宽了不少，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穷到一无所有自然也就不怕有人抢了。 说真的，有人会来抓我，真是让我出乎意料。我以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除非又是一个要对付师父的人。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往好的地方去想，可选择的理由太少了。 呵呵，我是香饽饽？ 这样想起来，自己都哑然失笑。即使我听到了脚步声，也仍旧笑个不停。直到那个身影停在我的身旁。 我这才抬眼看去，一落进那双金眸。忽然所有的谜团就解开了，只是，真的想不到而已，居然是你…… 那么，之前的设想又要被推翻了。 第18章：为何是你（中） 我看着那双金眸，只怔了片刻，便笑了起来。“竟然是你。” 彦雪…… 之前的一切也都可以解释了，一开始你邀请姬胤，然后暗算他，装作被师父攻击的假象。这些都为你来姬胤这里求助垫下了伏笔，你让人缠住他，亲自来打伤天枢，带走我。 这件事中一开始就没有师父的身影，而且就算你成功了，姬胤一时也不会怀疑你，因为你在受伤闭关，而他会怀疑这是别人的阴谋，给你足够的时间来掩饰。做这一切，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广成子为何要袭击姬胤和你，而你又是怎样瞒过姬胤的。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你要在他的眼皮底下装做伤重还真是不容易的。 最后，这些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带走我。 我轻声一笑，难不成你也是想要我死在你的手中？为了这个大费周章？真是可笑可笑。 我笑的差不多了，才复又抬眼看他，道：“好久不见。” “师父，你好像一点也不想见到我。”彦雪低声道，他的眉宇间比起以前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内敛，略显苍白的脸，紧抿的唇，火红色的长发被金冠竖起，一身玄色长袍，倒是真有几分龙王的样子了，不似曾经的那个年轻人，悲欢怒喜挂在脸上。 “你说的对。”我答道，心中生出些许感慨。如今，他也是能独当一面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他了。走上这个位置，其中的艰辛恐怕是难免地吧，不过，还真是没有让人失望呢。 彦雪金色的眼眸在闪烁，似乎一丝痛苦的神色掩藏其中。他看了我半晌，好似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跪在我的床前拉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口的位置。 我脸色一变，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但是他的反应，太超乎我的预料。有什么不对？他难道不是应该恨我骂我最后杀掉我吗？ 彦雪握住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俊美的脸上尽是凝重，缓缓开口道：“师父，你不愿意原谅我么？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么？” 我浑身一震，神色复杂。想要抽回手，可他却握的很紧，一点也不放松。我沉下声音，“你在说些什么？” 他忽然笑了一笑，但是眼中尽是落寞的神色。那笑意也显的无奈悲伤。“没关系，就算师父你不愿意说，我自己清楚也就够了。” 他低下头，长发垂下来。轻声道：“师父，我不是笨蛋，没有你，也就没有我的今天。可是你到现在，都不愿意告诉我。原来。这才是你对我的惩罚。我以前错的太多，所以你不要我了，也是应该的。”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那却偏偏是我不愿意去承认的。于是厉声道：“不要胡说！”说完猛地咳嗽起来，喉中尽是腥甜的味道，这个身体，连愤怒的权力都被剥夺了么。 彦雪的神色立马变地紧张，慌张的松开我的手，要来扶我。我神色一冷。挥手推了过去，却一点力道都没有，手掌落在他的胸口，只觉得是潮湿的。 但是偏偏是这软绵绵地一掌，让彦雪一声闷哼。我怔了一怔，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却带着一丝鲜红。他受伤了…… 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诧。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彦雪轻轻咳嗽两声。一声苦笑：“刚才时间太紧来不及收拾伤口，想着穿黑色的衣服就看不大出来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抿了抿唇，神色中带着一丝心痛，你又何必，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好么？ 彦雪却不回答，自顾自说他的，笑道，“姬胤一点也不好骗呢，那时我是真的受伤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而已。” “师父，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总想着怎么报复你，我总也不是你的对手，取得龙族的势力是必需地，所以我就回来了。你说怎么那么巧，我正动心思呢，龙王就受伤了。虽然仍旧遭了不少白眼，好在有了覆海珠，实力大进，别人也动我不得。可是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不掩饰自己的贪婪。一旦矛盾开始激化，他们就连装模作样都不愿意了，他们是恨不得我死的吧？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我的亲人？我这样想着……” “可是，你说的没错，他们真地是我地亲人。可也是将我推进深渊的亲人不是么？当我终于登上那个宝座，当我地地位终于无可动摇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有人啊，风向就是转的快，不等我问就和盘托出呢。你猜我知道后第一件事做的是什么吗？我杀了那个老不死的，他当初逼死我父母的时候也是这样冷血无情吧……可是这样都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彦雪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有着掩饰不了的伤痛，他终究还是知道这些了。 “那么，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为什么和所有你告诉我的事实都不一样呢？不对，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什么，你只是让我这样的以为而已。等我得到了一切再回头，才发现物是人非。所有的东西都变了一个样……”彦雪低低道。 “明明是了为了一个目的而努力，可是等到结果的时候，却发现从出发点开始都是错的。那么，这样的得到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师父，你就是这样的不信任我吗？还是你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承担？” 他不停的说着，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却也不管，金色的眼眸如同绝望的火焰，焚尽一切，包括他自己。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我的嘴唇微微颤抖，说出这句话，可是连我自己都骗不了。 “但是却是唯一的真相。除去所有不可能之后的真相……”彦雪笑了笑，脸色苍白，“师父，我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你以为再也不会和我相见了，你不想牵连到我，你决定一个人走。可是我偏不，这不……我又看到你了……我现在也有能力做我想做的事……” “如今的我，不再需要你为我准备后路，不再需要你为我操心，你难道你开心吗？师父。”彦雪看着我，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微微颤抖。 我看着眼前的人，绝望又期冀的面容，他又何尝不知道我的状况？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 他说的对，我是再也没有想过要和他见面了。不会见不想见。我以为等他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坯黄土了，可是没想到这样快…… 我哈哈大笑，明明身上全都是痛的。柳的事，他的事，姬胤的事。难 第19章：为何是你（下） 在这里的两天时间，我唯一能够清楚意识到的事。就是那天的事不是梦，都是真的…… 但是，我宁可是在做梦…… 因为现实总是比梦境更残酷，可以一点点的让人崩溃，却连抵抗都做不到。 为了给我治伤，彦雪费尽了心思，不论多珍贵的药材，只要是这龙宫中有的都拿来。就算这里没有，他也会想办法弄到。 可是我的伤仍旧没有多大的好转，一大堆珍贵的药材砸下去，能有一丝反应就是不错了。这样继续半死不活的下去，谁都预料的到结果。 所以在第三天，彦雪几乎放弃了给自己疗伤，每天都度给我他的本命真元。勉强维系我的生机，可是这也无异于望梅止渴。 我闲暇时间也会想，看来这样下去，也是不需要痛苦多长时间的。 我轻轻的咳嗽，已经不会再咳出血来。彦雪才出去没一会儿，他如今整天就待在这里，连晚上也是睡在隔壁的房间。几乎时刻不离的陪着我。 我不是没有幻想过这样的一天，师徒和睦。我们不必因为无可奈何的原因而相视成仇，就像很多年前在我们的家中一样，虽然，现在是他在照顾我…… 可是真的到今天了，真的没有误会的存在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当初，先放弃他的是我，一首导致这场闹剧的也是我…… “师父，师父！”彦雪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叫我的名字。 有一瞬间，我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还很小，也是这样莽莽撞撞的，常常拉着玉儿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就会跑进来，叫师父。 而我，却是没有那样的时候呢。我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是孩子了，背负着满腔的仇恨，为了一个目的而不停的修炼。我从来不会出去玩，也很少休息。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所以，我希望他有一个好地童年，但是他不可能永远依靠我，总是要长大的。而他现在，已经是不需要我了…… 彦雪来到我的面前，完全没有一丝作为龙王的威严。开心的笑着，“师父，你今天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做？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老待在这里也确实闷人。” 我一时无语。默默的看了他半晌，说：“你决定吧，我无所谓。” 彦雪眼神一黯，但还是笑了笑。“那好吧，其实留在这里也不错，外面找你都快找疯了呢。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也好。” “哦？是姬胤他们吗？”我笑了笑，彦雪留下我，恐怕也是有不少压力的。“是呢。他还是怀疑我了，不过没有证据而已。”彦雪耸了耸肩，不在乎的道。不过我知道，他只是不想我担心。 我心中叹息，现在已经到了需要他来保护我的时候了么？可是你能好好的过你地生活才是我希望的，何必卷进来？ “我一直想问你，姬胤说是广成子袭击了他，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彦雪笑笑。一点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道：“我有足够地理由说服他们合作，所以就合作了而已。我要救你出来，而他也不想你死，就顺便帮了一个忙。” 看来，你真的是知道不少呢？连我和我师父的事情。你也猜到一些了么？ 这几天。也许是我等死以来过的最舒适最平静的日子，还是要谢谢你。但是再继续下去。迟早是个两败俱伤地结局，姬胤会来，师父也许也会来…… 而你又能再继续挥霍多久？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不要永远装作不知道…… 我微微一顿，笑道：“帮我找一些东西吧，凤凰血，还魂草，湮月石。我的身体我清楚的很，我会想办法的，你总是这样恐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 这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要一些东西，虽然没有多说，但是已然有些了起色的味道。彦雪惊喜的看着我，连连点头，甚至都没有仔细去想想这些东西的作用。而这也正是我希望的…… 我看着他地模样，忽然觉得心酸，为什么要让自己有这样一个弱点呢？这样如何度劫？不要忘了，你的血液里有一半是妖。你的劫比我们都难，不能成神就灰飞湮灭。 想来，我果然不是个好人，自己痛苦都不够还能祸害别人。明明都该是清心寡欲的神仙，却被我扯下红尘。其实，我想牺牲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我想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我低声笑了笑，说。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彦雪连忙过来扶住我。 他咧嘴一笑，道：“我来吧，总算也是可以帮上忙地了，师父你可不要拒绝我。”他说着将我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又小心地掖好被子。 “那我出去了。”彦雪说，半阖的眼眸，金光流转，甚是漂亮。 我点点头，看着他出门。 直到门被关上，眼中才闪过一丝晦暗难明地神色。你，还是忘掉我比较好吧。 自嘲的一笑，曾几何时，我也喜欢上逃避了。没有了勇往直前的理由，就一直一直逃，逃到哪里才是尽头？ 翻身下床，我咬破左手的食指指尖，看到鲜血冒了出来，微微一怔。这才在地上画了起来。 仔细的想了想，应该没有任何错误，我一点点的画，真是用了不少的时间。如果是以前，何必要如此麻烦，可是现在，也只有借助外物才行。 才画了一小半，已经是头晕目眩。我摇了摇头，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一定要一鼓作气…… 勾上最后一笔，地上的阵图闪过一阵光芒最后消失不见。我瘫倒在地上，将左手拢进袖子里，脸色发白。 我好像一直状况都不是很好，应该不会被看出破绽来吧？ 等自己缓过劲儿来，我又爬上床，将自己盖好。这还得找个合适的时间才行，还差一样东西。 我目前可以说是修为尽毁，只能被动的催动阵法。而找彦雪要的三样东西，其实只有一样是有用的。 现在，只要等就可以了。 很快，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眼皮打颤，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依据在他对我的信任的基础上的，能不能成功在此一举。 第20章：忘记我（上） 我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就看到彦雪伏在床边，睡着了。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动作，听得轻轻的一声，他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有瞬间的迷茫，然后才闪过一丝喜色。道：“师父，你总算醒过来了，我就知道不会有事的。” 我微微一怔，然后笑道：“我睡了很久吗？” 他点了点头，脸上是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道：“一天一夜了，我来叫你，却发现怎么都叫不醒，吓死我了呢。”他说着也笑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最近总是喜欢大惊小怪。” “好了，现在没事了。”我说，看来前天那个阵法还是有些勉强。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问道：“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 他笑笑，“还差一味凤凰血，这东西龙宫没有，所以需要一些时日。” 我微微点头，有时间修养几天也是好的，等东西到了就开始吧。再等下去，别人迟早会找到龙宫的，毕竟彦雪的不寻常已经很明显了，姬胤会注意到是理所当然。 “你的伤最近怎么样了，好的差不多了吗？”我关切的问道。 彦雪颔首道：“已经快好了，师父你不用担心。” 我说：“那就好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好像已经没有话再可以说了。我微感无聊，可是却躲避不了他的视线。似乎我到哪里都跟着在。 我道：“彦雪，再看我还是这个样子。”变不了了。 彦雪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看看而已。师父，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受，可是以前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是那样的任性……” 他直视着我地双眼，道：“我以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可是你却从未指责过我。是不愿意原谅我还是不愿意再纠缠于这些事。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师父你在等死，可是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到如今。你要死谁又可以阻止？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这些想法……” 我以为自己可以无所动容，可是听到这些话还是让我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我在等死，我当然知道这一点。 “所以，只要你愿意活下去，就算我倾尽一切又如何？”彦雪低低道：“我只怕，你不要。” “如果，我就是想死呢。”我说，抬眼看他。 他紧抿着唇，不说话，最后却道：“那等你死了。我就会按照你的愿望，好好的活下去，修炼，度劫。成仙成神。你说好不好，只要你在那之前，不要离开我。我噗嗤一笑，道：“你这个表情干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看我现在像想死的样子吗？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东西找到了记得要及时给我。” 彦雪愣了一愣，恍然勾起一抹笑容，道：“恩，我会的……” 我微微错开他的眼神，笑道：“今天打算怎么过？我最近老是睡懒觉，骨头都快散了。要不出去走走吧，都没有好好看过你住地地方呢。” 彦雪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我知道，他竟是真的相信了我的话。 你就是这么的相信我吗？ 你怎么和姬胤一样好骗呢？是什么让你们愿意相信我？有一瞬间。我就想这样算了，什么都算了。就这样也未尝不好，等我死了，走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不论是否痛苦，还是让时间磨平一切都没有关系…… 可是。怎么总觉得肩上有放不下的责任呢？总是做不到那样的洒脱和无谓呢？这才是我痛苦的理由么？这才是我无法解脱的根源么？ 我到底是足够绝情。还是偏偏过于放不开？就算扛起一切又怎么样，累的又是谁？ 其实我和他们。又好到哪里去了？ 彦雪说：“师父，我们今天去玲珑阁看看吧，这水国地风景其实也是不错的呢。不过，估计还是没有人间有意思就是了。要不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去？下界什么都好，就是环境不怎么样。” “哦？那好啊，其实我挺怀念的。”我道，“不过，如今这人间也过了不少年了吧。” 彦雪笑着摇了摇头，道：“说起来，这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如今两界的时间已经快同步了，所以上次仙界地人才能来的那么快呢。听说这是玉帝的主意，时间轴已经越来越靠近了。估计不过百年，这两界就没什么差别了。” 我甚感惊讶，这样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看来果真是离开太久了。 彦雪笑笑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凡人虽然一生短暂，但是却比我们过地精彩多了。这仙界，也确实需要一些改变了。”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种行为，未尝不是危险的。不说别的，紧紧是两界的时间差改变已经足够引起严重的后果了。 “不说这些了，反正时间有的是。”彦雪笑道，伸手要来扶我，“师父，要不要我来帮忙，还是不要太勉强了。等伤好些也行。” 我挥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我可以自己走，你觉得我是这样的没用吗。” 彦雪低下头，内疚的道：“对不起。” 我一怔，觉得他比我还敏感，我都没有觉得什么呢。拍了拍他地肩膀，道：“不要随便说对不起，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恩？” 而我，也习惯了这样无力的日子。 “恩，师父。”彦雪答应的很爽快，一下子又笑了起来。 我微有些错愕，怎么变的这样快呢？ 彦雪似乎有些憋笑，道：“师父，你以前也这样教训我，我不过太怀念了。” 我脸色沉了沉，觉得有些无语。不会是不正常了吧？那还真是我的罪过……我这样想着，忽然也笑了出来，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了，好像真地回到了从前，没有一丝阴霾。 我弯着腰，动作幅度也有些大了，笑地真辛苦。于是彦雪也在一起笑。 直到扯动了胸前的伤口，我咧了咧嘴，伸手想要去旁边扶住什么，才发现只有彦雪。脚下重心不稳，就倒了下去。 彦雪接住了我，我一点都不意外。想要再站起来，却发现他地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臂不松开。定定的将我固定在他的怀中。 然后，两人的笑声都低了下去，我就这样斜倚在他的怀中。他托着我的身体，紧紧的抓住不松手。 我怔了一怔，轻笑道：“你在做什么？这样我可是很不舒服的。” 彦雪手上一顿，道：“师父，我总觉得，我们时间不多了。你说，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你想太多了。”我说，“松开。” 第21章：忘记我（中） “你想太多了。”我说，“松开。” 可是彦雪却似乎没有听到，只是那样抱着我，道：“我有时候不想听你的话，但是又怕你生气。我好不容易悔悟过来，不想再做错事……可是，我觉得我真不是一个好徒弟。师 “你现在听我的话就好了。”我沉声道，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的。我就当作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的身体压抑的颤抖，但是还是不松手，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可是师父，你又会丢下我吗？如果，如果有足够的时间，那该多好……” 我眉头皱起，是我太过纵容他了么？有些事我选择性的去忘记，可是不代表他也忘记了。他的欲念，一直都在。 “我说松开。”我声音渐冷，一种低沉抑郁的情绪在酝酿。难道连你也要像他们一样吗？这就是我失败的地方？单纯的信任不好吗？ 彦雪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我松了一口气，却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他拉着转了一个身，回头的瞬间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那双金色的眼眸直直的落进我的双眼，夹杂着不顾一切的坚定。热切绝望执着悔恨各种情绪交揉在一起，好像下了什么非常重要的决定的似的。而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以至于等我明白是被他吻了，开始反抗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用尽所有的力气打在他地身上。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眼中的怒火在积聚，连你也要做这样的事吗？我的左手紧紧的握成拳，浑身颤抖。忽然觉得莫名的悲哀，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永远都只能任人鱼肉吧？就算明白这样的道理又如何，这个世界还有谁可以相信？ 而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简单一点不好么？是什么东西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既然都不值得信任，让我情何以堪，我做了一切又都换来什么。 真的是很悲哀呢…… 我闭上眼睛，狠狠地咬了下去。这样将我的尊严置于何地？你们将我置于何地！ 口中迅速的弥漫起了血腥味，可是他依旧抱的那样紧。 我几乎无法呼吸，胸口的伤也在痛，根本无法站立。脆弱的让我自己都不敢去想象，这个人是我。这个被人抱在怀里连动都动不了的人，居然是我…… 也许过了很长时间，也许只是一瞬，但是于我却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新鲜的空气重新回来，冷冽的味道让我清醒不少，可是脸上依旧毫无血色。彦雪也不松开我。怔怔的道：“我鼓足了勇气，犹豫了好久……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师父。你会恨我吗？我以前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地事，说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话。你其实是讨厌我了吧？我一直告诉自己你会原谅我的，可是你总是这样无所谓的模样，连我最后都失去了信心。”他地手缓缓收紧，我几乎觉得自己的骨头在吱吱作响。他声音低沉。悲哀，“反正，你都知道不是么？你明明都知道的……现在，你是真的不会原谅我吧……可是我还是自私的想这样做，不想藏着掖着，没有时间了啊……” 我咬紧牙关，不说话。已经气地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再骗自己。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放肆？我忘恩负义？我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我知道你都在骗我。你又要离开我了。”彦雪低低道：“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师父，如果你死了，我会陪着你的。” “闭嘴。”牙缝里冒出两个字，够了！ 我的手捏住他的肩膀，想将他拉开。可是他还是不动。于是改拉为捶，我知道这些都没有用。可是我就是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做。 我无法忍受……只能用这样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罪恶感。和他如此亲密的感觉让我恶心，比起师父，比起姬胤，都让我厌恶。 因为，他是我的徒弟，我的孩子。我看着他长大，教他一切。可是等到他终于独当一面，等到他终于明白一切，可是却这样来回报我。我救他，给他一切，是为地什么…… 这难道不是很可笑么？ 抱着我的那双手终于松开了。我最后一拳挥出去，自己也向后倒去。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也倒在了地上，挣扎着没有爬起来。 那俊美的脸此时满是绝望，苍白的脸色，唇角的血不断地涌出来。那么多地血…… 原来他的伤一点都没好，原来，你也一样不爱惜自己呢。你也是觉得罪恶么？所以这样地折磨自己？ 你已经找不到恨我的理由，你甚至欠我太多，可是那罪恶的念头仍然在，这样让你为难么？那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固执的表现出来，我都已经可以不计较了啊！你都知道没有时间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他也不去擦拭嘴角的血迹，半撑着上身，手背上青筋暴露。红色的长发垂到地上，如同鲜血一般在蔓延…… 我哈哈大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渐渐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然后，我看到他缓缓的站起来，一只手捂着胸口，脸上却全是坚定的神色。一点点的走过来，抱起我，向着回去的路走去。 他声音低哑，在我耳边道，师父，你不会死的，还有，对不起…… 我说，没必要对不起。 因为，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错的更多的，难道不是我么？这样的关系。 我觉得自己是这样的虚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其实就这样死去也不错，只是希望姬胤不要乱来才好。 我想了好半天，总是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活着。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没有想明白过。如今我更是想不明白，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还活…… 这个原因，那个原因，总是让我不得不一次次的改变主意。总是没有成功，难不成，我还贪恋这点生命么。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彦雪将我放在床上，自己盘膝做好，才将我也摆成盘膝而坐的样子，手掌抵在了我的背后。 他要救我么？我几乎神志不清，眼前也都是迷茫的。除了没有感觉的右手，到处都在痛。 是了，他说了不会让我死的。 暖流从身后传来，一阵阵的洗刷我的身体经络。意识渐渐的清醒起来，想要停止，可是根本无法动弹。直到，他最后倒了下来，那双手也离开我的背。我回过神，就看到他颓然的倒在床上，看着我笑了笑，虚弱的表情，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我忽然想，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