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过来啊,再靠近我大叫非礼了!”凌九学着一般女子样子,双手护胸,额,护馒头,警惕而害怕地瞪着他。
刘青歌但笑不语,只是笑意加深,愈发向他靠近。
凌九抱着胸大叫起来,“我是家妓,靠卖肉挣钱,不给钱不卖!”
叫完之后凌九就恨不得一个大耳光抽死自己算了,正想抬头解释,他给钱自己也不卖,突然感到手中一松,刚才还握手中白玉簪已经落了对面人手里。
凌九没有发觉自己变了脸色,一直护胸前手也垂了下来。
刘青歌拿着玉簪对着蜡烛仔细看了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成色果然不错,虽然做工差了点,但是也算雅致,不枉我一进门就盯上了。”
……
凌九把手背身后,狠狠地握成拳,脸上还竭力地挂着讨好笑容,急急地说道:“王爷,这个做工这么差,您什么稀罕财宝没见过,就把这个给我好不好?大不了我欠你钱翻倍,翻十倍也没关系。”
“不要,这玉可是极品货色,千年都不见得遇上一块,大不了我再给你减一百两,把零头也去了,一共欠我八百两,美去吧你。”
“我什么都不要,大不了以后我帮你多骗好多钱,这辈子也不还我自由也没关系,只求你把这个给我。”凌九紧张地抓住他手臂。
刘青歌眉头一皱,本来想挥开他,可是看到他那般渴切眼神,竟生出几许不忍。
他脸色微红,有些不自地别开脸去,“东西现已是我府里,我不肯,你能怎么样!”
说完,有些别扭出门离开。
凌九看着离开背影,良久说不出话。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月亮已经升到了天空另一边,直到桌上蜡烛已经燃,凌九长叹一口气,用手捂住脸。
他以为不会再见到那枚玉簪了,做工粗劣,那是因为雕刻那枚玉簪不是别人,正是他啊……
那时候,他就像被斩断翅膀麻雀,茫茫大海中漂浮,那个人不是他救命稻草,而是将他带向海洋深处巨浪,即使这样,他还是前仆后继地向他靠近,因为他只能看得到他一个人。
即使他一次次要自己去做危险事情,名义上说是重用他,相信他,其实真正事实,就是要他死,要他死一次次危险任务中。
他从来都不想死,活着,那样难得啊,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他牵挂人,当年是这样,现也是这样,如今想来,当初还不如死那一次次任务中比较好吧,不会看到那恶心一幕,不会有现千百年不老不死寂寞。
四百年,可以磨灭掉许多事,让人遗忘许多回忆,凌九忘了很多很多事,记得不多,但恰恰包括他恶心那段回忆。
原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例如这个,他就已经忘了,他只记得他是杀手,骁国凌骁太子为了铲除异己养暗处,排行第九杀手。
他早已忘了自己名字,受主人恩赐姓凌,就像刘绝因为刘青歌姓刘一样,至于前八个,早就死了他短刀之下,他惯用短刀,便于隐藏,虽然不能远攻,必须近身攻击,可是这样方便他掩藏,可以真真实实地把刀刺进敌人胸膛。
他喜欢那种武器刺穿肉体感觉,温热血液染红手指,可以感受到血液温度,别杀人总是骂他太傻,哪有杀手喜欢近身攻击,这不是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么。
他没有理由,就是喜欢。
他还记得那次任务,那个冬雪融化季节,那估计应该是有史以来他接到没有生命危险任务了,去岭南七巧玲珑塔暗杀四层塔使。
太子命令只要杀他一个人,可他还是把整个玲珑塔七十多个人全都杀了,原因,就是七层塔顶上那块极品白玉。
那次任务他和往常一样,受了很严重外伤,大夫说他再不抓紧医治,使刀右手估计也就废了,可他不能耽误啊,他要抓紧时间三月二十日那天赶回去。
那天,是太子凌骁痛心一天,因为那天是他母后忌日。
皇后位置高高上,当然受所有嫔妃嫉妒和陷害,凌骁母后死于巫蛊之祸,而那巫蛊香包和小人,就是他亲手放皇后床下,虽然那是年幼无知被其他嫔妃利用,可他毕竟是杀死他母后直接凶手。
凌九舍不得看他一个人难过,凌九知道,白天他看起来无论多么正常,一旦到了晚上,他一定会去找一个角落喝酒,喝得伶仃大醉自我埋怨。
第25章:想法子灌醉王爷
他舍不得啊,所以顾不得自己伤势,想赶那之前回去,用那块白玉雕刻出他母后喜欢茶花,他先刻了一朵,想凌骁面前刻完第二朵,告诉他,自己会一直伴他身边。
可是他不远万里地赶回来,顾不得一切守卫来到凌骁门前,还没有推开门,就听到里面疯狂暧昧声音。
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不过他不介意,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何况他是太子。
可是屋里那个女人声音,是如此熟悉……
即使过了四百年,他始终记得,当他打开门,看到床上痴缠一起那对男女,两人脸上都带着情欲酡红,女子那张熟悉脸……
如今想起来都让他觉得恶心!
那样恶心画面!那样强烈视觉冲击,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作呕,讨厌与人亲密触碰,厌恶那本来应该是甜蜜吻!
也就是因为他始终不涉及情欲,漠逸才会耐不住寂寞背叛他!
那枚玉簪被他随手丢了门口,然后就再没见过,后一次见他,是那位尊贵太子戴着有求于他,求自己救他心爱女人,然后任务失败,自己被这枚玉簪挖了心。
那些名门大户,得到个玉器就珍惜得要命,却不知,真正玉石坚硬得很,只要不是刻意损坏,普通磕碰根本坏不了,甚至坚硬到可以穿透人胸膛,挖出一颗心来。
没有死过人不会知道,一个人被挖了心是不会立即死去,还可以呼吸,还能看得到他那颗鲜活心脏跳动,然后慢慢地,变成一坨死肉。
他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不老不死,这就像那个人诅咒,他要自己一个人承受这永世孤单。
如果这是他希望,他可以如他所愿。
刘青歌果然说话算话,第二天账房就来通知他,他债务已经变成八百两了,这一点凌九十分地不开心。
他没有别意思,只是四百年太久了,久得他都忘了自己是谁了,难得找到一件和过去有关东西,他想留下。
当年那样深执念啊……
他记得刘玄昊说过刘青歌酒量很差,也许他可以从这一点下手,把他灌醉了什么,唔,可是看他平时酒席上从来不喝酒啊,都只喝茶,自己贸贸然请他喝酒,他一定不喝,他得找个好法子。
刘青歌又不是傻子,酒那样浓烈气味,他当然闻得到,得想法子把酒味盖住才好,该怎么办呢。
凌九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不由得出去走走找找灵感。
他刚走进后院,就撞到了端着托盘刘绝,托盘里放着一个名贵青花瓷碗,碗里东西全洒了凌九身上。
“抱歉。”刘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即使是道歉,他脸上也没有多大表情。
“什么东西?”凌九皱着眉看着胸前湿漉漉地一片,闻起来甜甜,黏身上很不舒服。
“桂花绿豆汤。”
凌九还是头一次听说桂花和绿豆一起熬汤。
“王爷要喝?”
刘绝又看了他一眼,说哦啊:“刚才是,现都给你衣服喝。”
“额,这也不能全赖我啊,你又没事先通知我你会经过这里,还会和我撞上。”
刘绝点点头,“是我错,如果我早知道你经过这里,我一定绕老远。”
“……是我错觉吗?我感觉你很讨厌我。”
“不是错觉,我是真讨厌你。”刘绝说得一本正经。
……直白好孩子啊。
“为什么?”凌九自认还挺喜欢自己,怎么他讨厌他呢?
“因为你也讨厌我主人。”刘绝道。
凌九本来笑着,突然笑容一僵,半天说不出话来,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说过这句话,对那个女人。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讨厌谈不上,只是不喜欢罢了,他要他做婊子,难道他该感谢他么?
“他也讨厌我啊。”
“主人不讨厌你,”刘绝说道:“他不讨厌任何人,他没有那个时间,他很忙,忙着做生意,忙着装裱整个王府,忙着养活六公子和昌荣君主,没有时间去讨厌你。”
回想起刘青歌对自己种种,虽然他没有打他骂他,可是无时无刻不表达着对他厌恶和虐待,他不禁扁起嘴巴嘟囔,“他哪里不讨厌我……”
“主人只是太寂寞。”刘绝淡淡地说着,眼底透露着些许同情和哀伤,“主人背负太多了,明明一切都不关他事,他却把一切都背自己身上,包括对那个人愧疚。”
凌九听得稀里糊涂,“那个人?”
刘绝却并没有回答他问题,好似没有听到,继续说道:“主人只是寂寞,无论对你做什么,只是因为他太寂寞罢了,没有别意思。”
“那他找个伴不就得了。”凌九说道,同样都是寂寞人,他知道如何让自己不再孤单。
“伴?只有两个同样寂寞人,才懂得那种拥有可贵,你以为是白菜啊,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刘绝瞥他一眼。
凌九一滞,他找伴才不过问那些,只要愿意陪自己身边,一把白菜他也乐意,百年不死老妖精,已经没有选择资格了。
凌九想了想,从他手里接过托盘,“这汤都撒了,我再去厨房端一碗吧,顺便给王爷赔罪。”赔罪个头,顺便给王爷……嘿嘿……
“你不是要下毒吧?”刘绝古怪地看着他。
凌九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看着他,“你瞧着我像缺心眼吗?”
刘绝郑重地点点头。
“怎么会?”凌九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我瞧着和你一点也不像啊。”
刘绝:“……”
凌九得意洋洋地端着碗走了。
凌九去厨房,这个时间厨房没什么人,他趁着人不注意,把锅里桂花绿豆汤全都盛到了一个小锅里,又翻出自己准备了好久酒,倒了进去,然后找盖子掩上。
用桂花香味掩饰酒味,凌九又身上带了一堆香宝,味道浓得呛人,刘青歌到时候肯定闻不到酒味。
而且他倒酒时候控制了分量,注意了比例,酒味不太浓,而且对汤味道影响不大,起码不至于难喝。
刘青歌如果发现了味道不对劲,就说厨房研究口味,总之他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就行了。
凌九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带着一堆香宝,乐颠颠地端着绿豆汤出门了。
凌九刘青歌院子里等着,刘青歌不,因为他屋子里东西不是金就是银,凌九怕丢了付不起责任,所以压根就没进去,把绿豆汤放院子里石桌上等着。
凌九不老不死,所以等一天也不会饿,只是有些无聊,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守门家丁刚开始还对他有所提防,后来也就慢慢淡定了。
家丁换班时候,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凌九看了看已经渐黑天色,摇了摇头,他不能放过每一个机会。
家丁刚走,凌九无聊地去池塘边逗鱼,一只鸽子突然飞到了他跟前停下。
鸽子脚上绑着信笺,想来应该是送信给刘青歌,凌九没什么兴趣,可是那只鸽子居然对他翻白眼。
凌九瞪大了眼睛看着它,那只鸽子瞥了他一眼,用眼白瞟着他。
鸽子居然有眼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是被一只鸽子鄙视了?!
凌九咬着牙把那只鸽子抓起来,拆下它脚上信,他倒要看看,是谁家养鸽子,这么猖狂!
信原来不是给刘青歌,而是给他,是沈如侠写来。
信中大致内容就是,他们夫妻已经将那些坏人引到其他地方去了,他暂时没有危险,就是被缠住了脱不了身,所以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凌九严重怀疑,是沈如侠担心自己和他抢男人,所以带着独孤笑私奔了,原来是沈如侠那家伙鸽子,怪不得这么没大没小。
凌九叹了口气,把信条随手揉了个球丢了池塘里,用绑信笺绳子缠住鸽子嘴,让它无法张嘴叫唤吃东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它飞走。
鸽子一边扑腾着翅膀瞪他,瞪了好半天之后才飞走。
凌九看着愈发黑暗天空,月亮已经渐渐透出点点光亮,今晚一颗星星都没有,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
“看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人问话。
“鸽子。”凌九想也不想地回答,随即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着他,“死变态,你回来……”
“嗯?”刘青歌噙着笑看着他,十分危险地挑了挑眉。
“额,”凌九眼睛迅速转着,然后指着天空,“我是骂刚才那只鸽子,太变态了,居然瞪我。”
第26章:保护你惹上麻烦
刘青歌睨着他,冷哼一声。
凌九依然活自己世界里低声咒骂,“那个死变态鸽子,下次再见到它,我一定吃了它!”
刘青歌皱着眉睨着他,十分嫌弃样子,“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准备用胭脂水粉给自己穿一层衣裳么?”
凌九尴尬地笑笑,不是香粉,香宝而已。
刘青歌睨了他一眼,转身坐一旁石凳上,用手支着头,深深地吐了口气,很累样子。
凌九这才发现他有些狼狈,平日里总是梳得整洁俊朗头发有些凌乱,像花孔雀一样衣服明显是遇到老鹰了,部分地方竟有些破损。
凌九止住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青歌疲累地挥挥手,“没什么,只是铺子里今天遇到了些小麻烦而已。”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是眼底疲累却是十分明显。
他回避着凌九眼神,似乎不想被他看穿什么一样。
能让堂堂一个王爷这么狼狈,只是小麻烦?
不过他不说,凌九也没多大兴趣。
“你怎么这里?不是只是为了抓鸽子吃吧?”刘青歌转移话题。
“额,我来送汤给你喝。”凌九忙着盛出一碗汤来递给他,同时坐他身旁,挨着他坐下,想用身上香气掩盖住那微淡酒气。
刘青歌眉头皱得紧,脸上扭曲表情似乎随时都会吐出来。
“杨芳轩!”刘青歌咬着牙叫着他名字,“你是想把我熏晕了,然后把那枚玉簪偷回去是吗?!做你白日梦吧!”
……起码猜对了一半。
“哪有~”凌九笑眯眯地对他眨眨眼睛,“你看不出来我是来讨好你吗?”
刘青歌回答得十分诚恳,“看不出来,你比较像来谋杀我。”
“怎么这样说,人家会伤心。”凌九学着花叔样子,拿出同样抹了香粉手绢,对着刘青歌脸打了一下,同时假装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青歌感觉一下子就清醒了,好似一个巨雷将他劈得惊天动地,刺鼻香味让他差点吐了出来,脸黑得就像头顶乌鸦。
他咬着牙说道:“府里香粉都是从万宝斋买,一盒二两银子,算你账上!”
“……讨厌啦。”凌九愣了愣,又用手绢打了他一下,然后背过身继续“哭”。
刘青歌现也很想哭。
“好了,汤送来了,你走。”刘青歌迫不及待地赶人。
“额,不要啦,人家还要伺候你喝汤呢。”凌九不依道,开玩笑,现走不前功弃了。
“那我请刘绝送你走,刘绝……”刘青歌张嘴就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