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温柔的轻唤里，柳含玉终于全身放松，刚才的痒劲又上来，身体先于声音就动了起来，韩石一愣，开始乐不可支，他的含玉真是个宝啊。
于是乎？自然两世没吃过东西的人一顿就吃了个饱，而第二日，连床都起不来的某人，也羞得满脸通红，虽然情事中他确实积极，可是不代表他情事完就失忆，所以当韩石端着粥一勺一勺地喂他时，他只能红着一张脸装失忆，只是装失忆这事太困难，韩石看得心里脸上都笑开了花，柳含玉终于拿过枕头扔他身上，“不许再偷笑了，你个坏蛋。”
而韩石秉持着老婆的话就是圣旨这一原则，憋笑憋得差点出了内伤。
第三十一章：平安
柳净轩用了一整夜时间将尹言的毒解了，早上脚步虚浮地去端了两碗粥，自己喝了几口便怎么都喝不下去了，昨夜六皇子保护他的身影一遍一遍在脑海内循环。
他从小便养尊处优惯了，虽然说不上是恶人，却真个算得上是纨！子弟。后来家道中落，可也并未受什么罪，而后又进了韩均年家，也是官宦豪门，从来都是他对别人颐指气使，从来都是他凑热闹乱捣蛋，可是当看到有人真的为了他宁愿舍弃了自己性命时，还是惊得一时无法相信。
直到李雍让他过去为六皇子诊脉，直到他真的诊出那是什么毒才猛然惊醒，是了，这个人真的的为了他就快要死了，于是忽然间就镇静了下来，备药，施针，放血，包扎，有条不紊，直到一切完毕，再诊脉，发现他脉象虽然微弱，却已经平稳，只需静养几日便无大碍，此时才长舒一口：这份情算欠下了。
清晨尹言缓缓转醒，睁开眼便看到自己床边的柳净轩双目微闭，眼下有一层浓浓的阴影，看上去很是疲惫。有点心疼，尹言伸手去抚摸柳净轩的脸颊，只是刚抬起手来，柳净轩就醒了，慌忙中握起尹言抬起的左手，紧张地问他：“你要什么？渴了吗？饿了吗？是不是还不舒服？”
尹言被他这连串的问题弄懵，更加被他这态度弄懵，“你……你为什么这么客气……？”
他这句话问完，柳净轩却不知为何忽然红了眼眶，而后眼泪便珠子一般一颗颗往下掉，这反应实在是吓坏了尹言，他自问自己似乎没有做什么，怎么就让这小祖宗哭得跟个三岁孩童似得了？
“你怎么了？我这次……哎，你不要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你……你不要哭了……”六皇子第一次发现，他其实不是寡言而是根本就嘴拙，连劝慰别人的话都说不出。
柳净轩听他这话，干脆“哇”一声直接哭出了声，尹言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右手酥麻，抬头抬不起来，只能用左手将自己撑起来，撑起身体后看着那个哭得全世界就他最委屈似的人，自己是连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一时的手忙脚乱之后，尹言不知怎么忽然福至心灵，猛然将柳净轩抱进怀里，动作有点猛，右臂上疼痛传来，尹言咬着牙忍了，依旧用左手紧紧搂着那个哭得全身都开始发抖的孩子。
柳净轩似乎终于哭够了，而尹言也搂他搂得左手也快废了，但是他不敢松手，终于柳净轩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六皇子，你个大流氓。”
尹言愣愣地松开手，想解释，解释半天却还是什么也说不通，柳净轩却带着通红的眼睛和还没擦干净的泪水破涕为笑，“六皇子，你饿了吧？”
尹言无奈，点点头，柳净轩把粥碗端过来，而后拿勺子舀一勺放到尹言嘴边，尹言惊恐地看着柳净轩，柳净轩则干脆拿刚哭红的眼睛瞪着他，“怎么，你觉得我刚救了你，就想再毒死你？”
“不……不是。”尹言张开嘴喝了，没敢说他可以自己来，而看着这个小心翼翼喂自己喝粥的柳净轩，他终于承认，无论这个任性的孩子是淘气还是温柔他都喜欢得要命，也是因此才会在他面前不会说话，也是因此才疼惜的要命，也是因此才看到他有危险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他吧？
尹言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喝着柳净轩喂的粥，思绪回到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呢？因了那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吧，而后便开始放不下，找了借口再相见，见了却发现他是那么一个灵动的孩子，回了皇宫便不时会想起，每次想起，就忍不住笑出声，是了，这喜欢，或许本就源于一种舍不得放不下吧。
“哎，你想什么呢？”
尹言抬头，许久不笑，不知道自己这忽然笑起来会不会吓到这孩子，“无人的地方，净轩叫我尹言便好。”
柳净轩半响没反应，等反应过来，就是红着脸说：“啊？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叫我净轩了？”
尹言伸出手去揉揉柳净轩脑袋，柳净轩没有躲，也没有挣扎，心如鹿撞，一个声音叫嚣着：他笑的真好看，真好看……
此时营帐外有人喊道：“净轩，我是韩石，六皇子怎么样了？”
柳净轩赶紧一个激灵站起来，结果不小心带翻了旁边的东西，东西又绊了他的脚，于是柳净轩就这么直挺挺趴地上了，床上尹言笑也不行不笑又难受，最后只能忍着。柳净轩一骨碌爬起来，脸红得好似苹果，踉踉跄跄到了门边。
“净轩？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韩石一进来就看到柳净轩红着个脸往他那走，柳净轩干脆到桌子边一屁股坐下，郁闷加羞怯，弄得他想干脆将六皇子杀人灭口算了。
“净轩，马上就要走了，今天我们得赶上大部队，你出去收拾收拾，我还有事和六皇子说。”
“啊？可是他的伤……”
“没事，有马车，车厢里铺了厚绒毯，不用担心。”
“哦。”柳净轩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尹言一眼才离开。
见柳净轩离开，韩石才坐到六皇子床边，拿个枕头给他垫到身后，韩石问：“六皇子，我们也不绕弯子了，你觉得想杀你的人是谁？”
尹言冷哼一声，“莲贵妃。”
“可有证据？”
“因为她养了一群杀手，这群杀手都是亡命之徒，酬劳高，但是相对应的，若是任务完不成则必须死。”
“你都知道？”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次他们叫我来的目的就是想先偷偷除了我，太子体弱，无法登基，到时候最有可能的便是四皇子尹获。”
“那好，六皇子，我也不和你客气。当初送你那张纸条的人是我，我也猜到如此，所以不想你随军出征，只是你既然来了，那么你的安全我会保证，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六皇子，你是否有心要争这个皇位？”
“……”六皇子没有说话，眉头紧锁。
“六皇子，如若你无心，那么此行半路你便走吧，我会给宫里说你中毒身亡，宫中是非你便不要再过问了，即便那里有你父母兄妹。若你有心……若你有心，便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一声？韩副将军，你什么意思？”
“若你有心，我会支持你，保你成功。”
第三十二章：笑容
韩石不等尹言回答就出了营帐。
毕竟是行军途中，一共也就只是支了几个大一些的营帐，其余兵士都只是随便扎的简易帐篷。
韩石故意给尹言留了思考的时间，因为他知道，不可能等到尹言像上一世那样，一切都已经没有可能了再做决定，这一世，他不仅要保护父亲和柳含玉两兄弟，此时他还要尹言下了做君王的决心。
催行的号角响起，尹言无暇他想就已经被兵士们搀扶着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车厢内不可不谓豪华，似乎早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似的。
车厢里，不一会就又被送上来一个人，还是韩副将军亲自送上来的，正是柳净轩，将柳净轩扔进去，韩石说：“好好照顾六皇子。”
柳净轩撅撅嘴说个好，韩石便走了，而不远处其实还有一辆马车，马车里也躺着一个人，当然这人并无任何疾病，纯粹是某个军中副将纵欲过度，而导致他所谓的军师无法“早朝”。
军队行进很快，尹言此时也没了和柳净轩大眼瞪小眼的心思，柳净轩见他眉头紧蹙也识趣地闭了嘴。
尹言将前因后果仔细想来，从一开始宫内发生的是是非非，无论是争宠还是陷害，无论是他身边宫女侍卫的莫名失踪还是他母亲静贵妃之后的吃斋念佛，无一不说明了莲贵妃的野心，而四皇子，那个暴虐成性的人，竟然以后要做大尹朝的皇帝。
然而尹言还是无法决断，因为至少就算四皇子不做皇帝，上面还有太子，太子体弱，就算他不行还有二皇子三皇子，他从来没有想去夺这个帝位。
“唉，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柳净轩终于在沉默地让人窒息的空气里出了声。
“没什么。”尹言并不想要欺瞒，只是他不想柳净轩这么纯净的孩子被这些事所扰。
“没什么，那你眉头皱那么紧干嘛？想夹死苍蝇吗？”柳净轩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他只要看到尹言那一脸冰雪寒霜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要试探他的底线是什么，怎样才能让他脸上不如此冷漠。
“……现在是冬天，没苍蝇。”
“噗嗤”柳净轩笑起来，“你也会开玩笑啊，我还以为你只会冷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呢。”
“我什么时候看你不顺眼了？”尹言的思绪彻底被柳净轩给拉到眼前，看着这个活泼灵动的孩子，尹言心情开始转好，而早上对他的那份心思也慢慢回来，这个孩子，其实真的长得很好，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声音也圆润，唯独一点，就是矮了点，不过抱起来应该很舒服，这么想着，尹言的眼神不自觉就有点飘，柳净轩刚想回话，就被他这眼神给堵回去了。
想到早上的情景，柳净轩脸上有点挂不住，“哎，早上的事，你谁都不许说，我可是你救命恩人。”
“不是说了私下无人的时候要叫我名字吗，怎么又叫我‘哎’了？”
“我又没同意。”
“那我也不同意你刚才的要求。”说着六皇子就拉开车厢的帘子，大着声音对车夫说：“唉，你知道早上谁哭……唔……”
尹言被柳净轩捂着嘴拽回车厢。
看着那个气呼呼的柳净轩，尹言说：“那你叫我什么？”
“大流氓！”
尹言非但不生气，反倒勾起了嘴角，“流氓？你若再这么叫，我便把你这称号给坐实了。”
“啊？”柳净轩反应过来尹言什么意思之后，红着脸指着尹言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颓然将手指放下，声如蚊呐地喊了一声：“尹言。”
尹言这次彻底笑开，不知道为何，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之后，他坦然了很多，而心胸坦荡，自然语言便不会受阻，如此以来他也发现，只要看到柳净轩他就会高兴，如果能稍稍欺负欺负，笑容似乎就可以轻松爬到他冰冻了十几年的脸上。
柳净轩看着那个长久不笑，一笑起来分外好看的男人说：“不就一个称呼吗，干嘛这么执着。”
尹言摇头，“确实只是一个称呼，但是别人不敢这么叫，这世上除了我父王和母后，只有你一人有这权利，所以，净轩，你和别人不同。”
柳净轩低下头，不敢看尹言的表情，“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救命恩人啊。”尹言声音愉悦，柳净轩却忽然觉得有点冷，他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救命恩人”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只要是大夫都会和我一样的。”柳净轩这话说的心虚，头都快垂到自己胸口上了。
尹言发现，逗柳净轩确实是娱乐身心的事情，忍不住，嘴角就再也合不上了，抬起左手，勾住柳净轩低下去的下巴，逼着他和自己对视，而后一字一句地说：“还有，我喜欢上你了！”
柳净轩的目光似乎被尹言锁住了，连眼睛都不带眨的，茫然的表情，直接给尹言身体内点着了一把大火，火势凶猛，瞬间就有燎原之势。
往前一探身子，尹言吻住呆愣在原地的柳净轩。柳净轩从来不知道接吻是什么，可是却也不反抗，只是尹言的动作凶猛，掠夺得柳净轩城池瞬间沦陷。
松开柳净轩，尹言和他额头相抵，“净轩，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恩？”
“说好。”
“哦，好。”
尹言哈哈哈大笑，是真的大笑出声，外面车夫，围着他的侍卫，还有不远处的韩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笨蛋，答应了，就不许反悔了。”揉着柳净轩终于想明白之后的脑袋，尹言控制不住地高兴，而柳净轩则撅着嘴开始面壁思过。思谁的过？当然是自己愚蠢不堪的错了！
韩石骑马走到尹言车厢边，敲敲车厢，“六皇子，怎么了？”
尹言高兴，掀开车帘说：“告诉柳含玉，他弟弟柳净轩现在归我了。”
“你说什么，你个大流氓！”
韩石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六皇子就被某人又拽进了车厢，韩石摇摇头，走了。
第三十三章：林九
不过走了之后韩石却开始想问题，上一世，六皇子也是受伤，受伤比这重，幸好食心毒是可解的，上一世是柳含玉费了两天时间才将这毒解清，可是这一次，为什么他还是会受伤？他们怎么潜入进来的？怎么知道他偷偷调换过的六皇子营帐所在的？
“内贼”两个字再度出现在脑海里，韩石一阵心凉，将军府的事情已经让他很失望，没想到他亲自带领的这几十名亲卫军也有内贼，呵，韩石苦笑，说起来自己可真是够失败的了。
心里苦涩，韩石看看身后那一群自认为的亲信，再看看不远处的两辆马车，拳头越攥越紧。
这一整日他们都在赶路，终于在傍晚时分赶上了穆雷带领的先头大军。
吃过晚饭，韩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柳含玉，问柳含玉有什么法子。
柳含玉见他面色不愉，于是边给他揉着太阳穴边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自己培养了这么久的兵，竟然也会有内贼，只是，既然是内贼，那便不是你的亲信，你将其除之，不只是为了你自己好，更加为了你那些真正的兄弟，不是吗？”
韩石点点头，柳含玉继续说：“而且，我觉得问题可能也不一定出在你这群亲卫兵中，你和我说一下知道你这部署的一共有多少人，我们俩先排查一下。”
“只有我，还有三十个亲卫军，这三十个人都是跟了我许久的，我实在想不出谁会出卖我。”
“这三十个人都是谁，说说看，哪一个你比较在意？”柳含玉声音绵长，轻柔的调子，让韩石慢慢放下不愉快，开始和他细数起来。
“亲卫军总领赵元，这个人不可能，上次将军府的事情也是他和我一起办得，他和我都上过好几次战场，不可不谓生死之交。我自己平时出门的六个随行，冯力、陈一、魏东兴、张若青、李运、王铁，这六人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他们你也见过……”
柳含玉和他正说着，外面一人直接进来，将茶水给他们放下，而后接着又出去了，柳含玉一愣，伸手示意韩石停下，韩石不解地看着他。
“刚才进来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进你的营帐连说一声都没有？”
“啊，他是小九，是个聋哑人，上一次我在路边捡的，看他可怜，而且他也不会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