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的这个位置就是重音刚刚呆的地方,黎焕想象着,重音一定像一只慵懒的猫儿一样眯着眼享受着热水的包围。他甚至觉得水中充满了重音的气息,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
黎焕觉得他现在很不正常,这样的状态很飘忽,很微妙,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这让他自己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甩了甩头,让脑袋清醒一点,黎焕加快了擦洗的速度。
第二十四章
“两位公子下楼吃饭了。”知暖在门外喊道。
“一会儿就来。”黎焕穿好衣服,将湿发甩了甩,顺便将自己和重音换下来的脏衣服卷了卷顺道带下楼,准备吃晚饭赶紧洗了,放在外面晾一晚上差不多就能干了。
两人下楼,其他人已经在大堂等了,就等他们下来一块开饭。
知暖看着黎焕手中攒成一团的衣服,说道:“这是换下来的衣服吗?给我吧,一会儿给你们一起洗了。”
黎焕手一顿:“不用,我待会儿自己洗就行。”
知暖以为他在客气,不由分说的一把夺过来:“没什么的,大家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不多这一两件。”
黎焕猛地将衣服夺过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不少:“都说不用了!”
引得众人看向这边,知暖被他吼得一愣,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黎焕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人家也是好心,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干笑一声:“那什么,有,有点走调儿哈,姐姐可别生气,这么多人的衣服都你自己洗多累啊,一会儿我陪你一起,我们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知暖倒是没生气,只以为这位可能有点洁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听他这么说,大方一笑:“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可不能偷懒。”
黎焕立马狗腿的点头。他倒不是有什么洁癖,只是知暖一个女人,给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洗衣服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当黎焕想到重音贴身的衣服握在一个女人手里,又揉又搓的,就浑身难受,心里憋得慌。
饭菜摆上桌,众人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就听外面一阵吵嚷,一群腰间陪着刀的衙役叫嚷着窜进来,为首的赫然是之前迎亲队伍里对着他们叫嚣的那个县太爷公子的狗腿子。
唐小梅一看,乐了:“哟,来的挺快啊!”
景玄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给唐小梅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吃着,不用管他们。”
倒是掌柜的皱紧了眉头,刚才明明已经派人支会了县令,当时答应得好好的,现在怎么又弄出这些幺蛾子?
掌柜脸上挂着笑,迎了上去,倒是不见谄媚:“原来是菜头兄弟,这是怎么了,小店经营可没犯什么事啊!”
狗腿子彩头倒是对掌柜的挺客气:“看老哥您说的,不关您的事。”看了秋荻等人一眼,冷笑,“勾结外贼,意图谋反。”特潇洒的一挥手,“拿下!”
嘿,这帽子扣得够大啊!
那些衙役倒是有眼色的,没动掌柜的和店小二,呼啦啦的围上来,拔出刀就架在一行人的脖子上。
鄱阳县县令今天很高兴,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儿子终于正式娶上媳妇了。眼看着儿子媳妇拜堂成亲,送入洞房,县太爷乐的抿着嘴直笑。
媳妇都有了,孙子还会远吗?县太爷做梦都能梦见金孙蹦蹦哒哒的在他怀里撒欢。
“砰砰砰!!!”
鄱阳县令翻个身,醒了,梦中的金孙也成了泡影,烦躁的坐起身,黑着脸朝着房门吼道:“谁啊,作死啊大半夜的!”
“老爷,出事了!”
县太爷没当回事,慢条斯理的穿衣服。这小小的鄱阳县就属他官最大,能出屁的大事!凡是他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仆从慌里慌张说:“昨晚值班的衙役都不见了!”
县太爷不耐烦的拉开门:“不见就不见了,偷个懒什么的不是常见,瞎嚷嚷什么?回来扣一个月的俸禄,娘的,大早上的尽给老爷我添堵。”
“不是!”仆从一拍大腿,“不是,那些人今个都找着了!”
县太爷抬脚踹过去:“找着了你咋呼什么?逗你老爷我玩儿呢!”
“没啊,那些人都被扒光了衣服扔府衙门口了,好多人围观呢!”顺道把大少爷昨天晚上派人找几个外乡人的麻烦的事秃噜秃噜一块儿说了。
县太爷昨个刚收了掌柜的厚礼,接着他儿子就去找人家的麻烦,县太爷顿时毛了,人家背后可是有靠山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败家玩意儿,怎么什么人都敢惹啊?真真是作死啊!
“不好了不好了。”县太爷还没来得及发火儿,又一个仆从跑来,“老爷,金库被盗了!”
“什么?”县太爷不淡定了,吼道,“丢什么了?”他这些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全部家当可全都在那儿呢!
“您给巡抚大人铸的那尊金佛没了!”
县太爷身子一歪,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下个月就是巡抚的寿诞,他找了最好的工匠,拿出一半家当铸了一尊金佛,希望捧的巡抚大人高兴了能给他提提官职,早日摆脱这坑爹的七品芝麻官,哪成想就这么成了泡影。
县令缓过劲来,哆嗦着手指,狰狞着一张脸,咬牙切齿:“查!给我狠狠的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贼人给我抓回来!”
“查也白查。”唐小梅往嘴里塞了一块果脯,冲着马车外面扬了扬嘴巴,“人家有个当朝太后的亲姑姑,县太爷得罪不起他,连皇帝对人家都客客气气,更何况他一个芝麻粒儿大的官儿。”
“那位玉书公子还是皇亲国戚啊!”黎焕啧啧感叹,没错,队伍里多的那个人就是当初与他们有过两面之缘的玉麟山庄庄主,不过江湖上都喜欢称他飘渺公子。
原来,这次的任务是玉书给景玄和秋狄牵的线,玉书和秋狄交情不错,两人以兄弟想称。原本玉书想找的是景玄的师父“诡寅先生”,奈何连身为女儿女婿的景玄和唐小梅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家在哪儿,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人家徒弟。
说实在的,这一趟景玄是真的不太情愿,唐小梅正好怀孕,他更愿意呆在家里陪媳妇。但是他师父早年欠了玉书他爹的人情,现在是需要还的时候了。而且,人命关天,秋狄的儿子才十岁,就冲着那小孩儿,他还真不好意思大着脸拒绝。
几人约好在鄱阳县会合,玉书昨天晚上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那场闹剧,很大气的挥手表示有什么后果他担着。
有了撑腰的大家伙儿还会客气吗?都没用大伙动手,秋狄的一个随从随手就把那二十几个衙役料理了。不过,打晕扒光了扔大街上这么损的注意是唐小梅出的。
这些衙役的身手真不怎么样,软手软脚的,连三脚猫的功夫都称不上,估计平时就是凭着身上那身衣服到处欺善怕恶的。
景玄去县太爷的小金库里顺了不少东西,当然包括那座三尺高的金佛,顺便给县太爷公子下了药,本来想给他下点不举得药来着,听说这位公子私生活忒混乱,但是考虑到断人子嗣孙损阴德,所以就下了点重音友情提供的痒痒粉。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但是当一个商人掌握了大半个国家的经济命脉的时候,谁也不敢小看他,尤其是连皇帝都给他撑腰的时候,就像外面的玉书。
玉书看着温文尔雅,一副和气模样,可他也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俗话说,无商不奸,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够绕着赤道转好几圈的!
面上对你百般好,背后软刀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能弄死你!君不见,得罪他的人下场都无比凄惨,就像从江州城除名的龙家。
所以,就算县太爷知道什么,他也不敢做什么得罪这种大人物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周围是广阔的桃花林,一张石桌,一盏红蜡。
那是一个婀娜的女子,轻纱遮面,身姿妖娆,红衣水袖轻扬,卷起漫天花瓣。
明月烛照,轻纱曼舞。
这是哪儿?黎焕看着这片仙境一般的天地,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你是谁?”黎焕听到自己这样问。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轻铃般悦耳的空灵笑声以及划过眼前的红艳轻纱,那个女子在跳舞,她尖起脚尖轻盈的舞动,一边笑一边旋转,长长的舞袖划过优美的弧线。
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难以形容的魅惑,纤腰,翘臀,晃花了黎焕的眼。
女子舞起的长袖像一条灵蛇蜿蜒着缠上了黎焕的腰,黎焕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在慢慢的靠近,靠近那个女子。
女子轻笑着依偎过来,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她在笑,细长的眉眼,带着妩媚的妖娆。
温软的娇躯令人血脉喷张,黎焕脸涨得通红:“你是谁?”
女子隔着面纱蹭着黎焕的双唇,黎焕的理智在崩溃,他听到她飘渺的声音说:“你想我是谁……我便是谁……”
不知何时,两人倒在一张大床上,周围红色的纱帐迷蒙了双眼。
红床,香帐,美人。
“你希望我是谁?”那个曼妙的女声轻轻在耳边呢喃。
你希望我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
“重音……”
“呵呵。”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女声变得有些低沉。
那人拉着黎焕的手轻轻揭开脸上的面纱:“你希望我是谁,我便是谁。”
面纱下是一张绝美的脸,细长的眉眼,性感的薄唇。黎焕先是狂喜,倏地,理智回笼,接着瞳孔猛地收缩。
寂静的夜晚,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投射到屋内。床上,黎焕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重音身上,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一只脚搭在他的腿上。
突然,黎焕猛地颤抖一下,手臂不自觉的收紧,重音迷迷糊糊地被弄醒了,拉下脖子上令他差点窒息的胳膊。
黎焕也醒了,两只眼睛没有焦距的直视前方,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美梦中。
“你怎么了?”重音问道,轻轻拍了拍他,做噩梦了?
突地,黎焕的脸色都变了,惊恐的往后退,平时听惯了的清冷的声音像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击带心口的软肉上。
黎焕睡在外侧,这一退,直接掉了下去。重音急忙伸手想抓住他,可惜只碰到了他的衣角。
“咕咚!”
“嗷……疼疼疼……”黎焕这下真的清醒了,坐在地上一手揉着自己的屁股,一手摸着自己脑袋,好疼!
重音急忙下床,将他拉起来:“磕着头了吗?我看看。”伸手一摸,果然在后脑勺上摸到一个大包,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
“我屁股也疼!”黎焕瘪着嘴抱怨,两头都没落下,省的头重脚轻了!
重音犹豫一下,无奈的伸手给他揉屁股,一阵像是过电一样的酥麻感从重音的手传到黎焕身上,迅速向着身体的四面八方蔓延,连心脏都跟着震颤一下,黎焕突然像是被烫了一样噌的跳到一边。
挪了几步感觉腿间凉凉的,很黏腻,伸手一摸,湿的。黎焕的脸腾地红了,全身的热气一股脑的全都涌向脸上,那种烧心烫肺的热度轰的一下将他的理智炸的七零八落。
“怎么?”重音疑惑,外头眼睑的看着黎焕双腿间的裤子微微变深,眼中闪过了然,轻咳一声,“这是正常现象,男人都会有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妹的正常现象!黎焕哭的心都有了。
这种情况黎焕不是没有过,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就算他没有长辈指导,但是当初在村子里和小伙伴们一起混在一起,比他年长的不是没有,有些事情他该知道的都没落下。
十六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成年了,一些富贵人家在孩子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会安排通房,春梦这种事情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算是一种难以启齿而又美妙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实在是太诡异了!任谁在做这种梦的时候怀里抱着的温软大胸美女突然变成了硬邦邦的平胸男人都会吓坏的,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他最信任的兄弟、朋友、家人!
他做了什么?他居然把重音当成了意银对象,做了那种银靡猥琐的梦,一时间,羞愧,恼怒,惊恐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腔,无处散发。
黎焕哆哆嗦嗦的拿了干净的中衣去了屏风后面换,要在平时,他就当着重音的面换了,但是,现在一想到自己要在他面前赤身裸体,就感到心脏不是自己的似的,嘭嘭乱跳。
换了衣服,黎焕还是别别扭扭的,直到重音叫他才磨磨蹭蹭的爬上床。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他早就对重音怀有这种念头?黎焕心里复杂极了,他一直以为以后会娶个女人做媳妇将奶奶留下的那对翡翠镯子传下去当传家宝呢!
可是,一个梦却将他深埋在内心深处不愿意深想的感情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
重音习惯性的将手臂搭过来揽住黎焕的腰,黎焕哆嗦了一下,竟然也靠过去。
黎焕觉得他要疯了,理智告诉他要和重音保持距离,但是,每当靠近的时候,那种抗拒就会被身体的本能的亲近击溃,理智的那根弦慢慢张紧,然后砰地一声就崩断了。
重音身上每一个细节都吸引着他,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充斥在鼻尖的清爽气息,结实有力的身体,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断地侵蚀着黎焕的理智和感情。
若是以后自己有了妻子会怎么样呢?黎焕想,重音一定不会再对自己做这么亲密的事了吧,等以后各自成了家,他们就不能在这样睡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只要一想到以后会和重音疏远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一样。黎焕脑中各种思绪纷乱,像是缠在一起没有任何头绪杂乱的线团。
“重音。”
“嗯?”重音刚要睡着,被黎焕一喊又清醒了。
黎焕犹豫的一番,还是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过了好一会儿,黎焕几乎以为他又睡着了,却听他说:“不知道。”
黎焕心口失落和窃喜并存的交织着,不断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说不知道,不是不喜欢,黎焕失落的想,他只是还没遇上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罢了。随后又窃喜于自己还可以留在他身边,暂时用不好离开。
重音是对的,男人就应该喜欢女人,就应该和女人在一起,成亲,生子,就像景玄和梅子那样,每一天都欢乐而充实。
黎焕想,不应该的是自己,不该肖想重音,不该产生这种畸形的感情。
可是他舍不得离开重音,舍不得和他分开,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再也看不到重音,黎焕的心就抽搐扭曲的疼。
想到有一天眼睁睁的看着重音怀里拥另一个人,黎焕觉得自己会疯掉的,疯狂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毁掉一切靠近重音的人。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黎焕觉得还是死了比较好,最好是能死在重音手上,这样他就可以带着他的气息下地狱。
愣怔之后,黎焕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自嘲的笑笑:黎焕啊黎焕,你想的太多了吧,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呢。这样自怨自艾可不是你的性格,至少,现在重音还是属于你的不是吗?未来的事,谁知道呢,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第二十六章
黎焕早上起床的时候顶了两个黑眼圈,被唐小梅戏称“国宝”,不过大家表示都不怎么理解这个“国宝”的定义。
黎焕一晚上净做梦了,梦里全是重音,各种美梦噩梦交织,各种这样那样,一会儿梦见重音接受他了,一会儿又梦见重音毫不留情的想杀了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精神萎靡。
餐桌上,黎焕殷勤的给重音夹了个小笼包,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就往嘴里送,嘴都咧道耳根子了,那笑的别提多狗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