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信在把林乔交给愆时就告诉过愆,他没多少日子的命了。他不想让林乔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消逝,他不想林乔亲眼看着他死,他自私的想在林乔心中留下那个永远完美的身姿。他甚至没留下一封告别信给林乔。
林乔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再不理愆了,乖乖的吃下愆给他熬的各种补身体的药,脸色一日日的红润起来,而司徒云信离世的消息也如期传来了。林乔扯了扯脚上的寒铁锁链,纹丝不动。这也是林乔为什么没能逃出去的原因。愆花重金打造的锁链绑住了林乔。林乔就在不知名的国家中的一处小院过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林乔望着窗外渐渐生出新芽变绿的枝桠发呆,莹白的手指在空气中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愆问。
“人生,是过路客不说唏嘘。人间,是你和我不过是寄居。”
林乔的眼神很呆滞,瞳孔映不出窗外的光华。
愆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他靠近林乔把林乔揽进怀中。
“即便你我不过是过客,我也要和你一起寄居在这天地之中。即便你是这人间过客,我也是你活着的碑文。”
林乔在愆多起来的话里得知这里是离东晋国不远的赫图国。也因东晋和赫图国界线的奇特,林乔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在马车内颠簸得惨不见人形。
赫图地势与风国相似,铁江来势汹汹的江水环绕赫图国国界,但赫图却是在铁江水入海的位置。赫图国半面临海,海岸线较长,加上海上的暖气流对流,赫图国春季来得早。也因暖气流影响,海中鱼类繁多,海产业相对其他国家教发达。东晋虽说也有较长的海岸线,但大多临海的地势却十分糟糕,靠近赫图国的东北方地势更是奇特,明明是临海的边境,却有多座高山以及庞大的山脉。山脉和铁江隔成了东晋和赫图天然的国界线。也因山脉的影响,暖气流在赫图国境内回旋,怎么都不肯迈进东晋国土,东晋国北面的地方也因此到了冬季十分寒冷。临海的气流寒冷,鱼类较少,海产业不及赫图发达,但相对内陆国也算很好的了。
林乔依旧想回东晋,愆也终于答应带他回去了。
离开那天林乔突然提出了个文艺小清新的要求,要求愆带他到海边看海去。
初春海边的光景是极好的,碧海蓝天,少数海鸟在礁石与海之间穿梭。
蔚蓝的天空中白云像是流动在玻璃罩上一般。
林乔走到了栈桥尽头,流动的云堆积的云山成了隔绝世界的屏障,倒影在海中的世界似有似无,林乔的身影在那似有似无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乔捂着脸无声的哭泣。
眼泪从指缝中流泻出,滴落在黑褐色的栈桥木板上。愆被林乔勒令在沙滩上等着,林乔放心大胆的哭了一阵。
所谓眷恋不过一厢情愿,所谓留恋不过是不肯离场。
而大部分的痛苦都是不肯离场的结果,没有命定的不幸,只有死不放手的执着。
林乔执着于师傅林云信,那个养大他的师傅。没有谁能代替林云信在林乔生命中的分量。
远离了原本的世界林乔把林云信当做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要林云信在这世界何处,林乔就会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中的一员,会有归属感。那个养大他的人证明了他在这个世界真实的存在过。即便林乔再苦再累,林云信在的地方总会给林乔一种莫名的安心。而现在林云信彻底的不在了,连骨灰都没能在林乔手中,没有几个人见证过自己的成长,也没几个人能真正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与林乔血脉相连的人林乔没见过,林乔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可有可无的。
既然这样,那自己要不要去死一死?
林乔看着水面映出的那个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看了十几年的陌生脸庞,林乔恍然觉得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要是跳下去了,是不是能回到那个原来的世界?是不是就能看到严肃的老爸和永远不着调的老妈,还有那群自喻为文艺青年实为二B青年的狐朋狗友们?
说白了,就是一恋家的孩子没了家后的中二病爆发了。
第三十五章:棺木争夺战
林乔没有跳海,因为他的中二病爆发一番后林乔就被自己短暂的治愈了。
时不时的抽风后林乔恢复了正常。
跳海了不一定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但一定会被海水泡得身体肿胀面目全非得难看极了。
林乔忍受了半个月的山路颠簸回到了东晋。
但想要见到司徒清就成了个问题。
因为司徒清登基后宫外的府邸就没在住了。林乔没法想见司徒清就能见到司徒清了。
不过,林乔可以等。
因为,林乔回到东晋的消息绝对有人关心,还是不少的人关心。
惦记林乔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啊~
虽然此惦记非彼惦记。
“林乔,你还敢回东晋!”首先找上门来的是司徒垣。
“我怎么不敢回来呢?”林乔挑眉道:“我师傅是你皇叔,虽说他去世了,但你对你死去的皇叔大不敬可算是大逆不道啊!”
林乔褪去那一身温润的气质,现在就是一活脱脱的痞子了。嘴里的话要多惹人恨就有多惹人恨,还是根根命中要害的毒刺,刺得人吐血三升。
“你……”司徒垣一拂袖,不再说话。
“你回来了。”第二个进来的人是司徒烈。
司徒烈这‘感慨’的语调这‘亲切’问候话是怎么回事?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我当然要回来,我这次回来可是要带走师傅他老人家的棺木啊。然后火化,带师傅他四处游历赏尽他未曾见过的风景。”
“皇叔是皇族的人,应该在皇陵中入土为安。”这次说话的人是司徒清。
司徒清这个大忙人也来了。
“我师傅叫林云信,不是你们皇城中的皇叔司徒云信,林云信抚养我长大,是我父亲。儿子带走父亲的棺木,天经地义。你们想冒天下人斥责阻拦我?”林乔痞气不在,话锋狠戾一转,“师傅早年就与司徒皇族断绝关系,他舍弃了司徒姓氏,他姓林,不是你们皇叔司徒云信!”
“如果你带走皇叔的尸骨,我们才更会被天下人嗤笑。”司徒清一身浅黄色衣裳,皇气逼人,自然而然的彰显出与其他几人的不同。
“我师傅是林云信不是你们皇叔司徒云信!”林乔语调放缓,“十几年前师傅就舍弃了他的姓氏,你们认他作皇叔,他出于血脉相连断然不会拒绝也不会让你们难堪,但他已经去世,你们不该还把他囚禁在皇城这个牢笼之中。若你们还当他是你们皇叔,你们该做的事应该是遵从他的意愿,让他逍遥在这世间任何一处,而非禁锢在皇城之中。”
“他始终是我们的皇叔。”
“司徒清,你不用绕这么大的弯子,说吧,条件是什么?”林乔抬起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直直的看着司徒清。
“他是我们的皇叔。”司徒清再次重复。
“司徒清,你骗别人能行,可骗不到我。你那花花肠子我还看不出来?”林乔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师傅的棺木安置在哪里还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你打着师傅是你皇叔是皇家人的幌子不让我带走师傅的棺木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
“呵呵”林乔看着脚尖低低笑出声来。‘呵呵’后面都有一群草泥马疯狂裸奔而过。
“多久?”林乔问。
“直到我让你离开。”司徒清答。
“三弟啊,原来你存的是这种心思,我真没看出来啊。”司徒垣一脸不屑的看着林乔,眼中的嘲讽更深,“若天下人知道三弟对一个男人有这种心思,他们还会认你做一国之君吗!”
“男子又有何不可。”司徒烈冷眼看着司徒垣。
林乔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会不会被灭口呢?
司徒垣震惊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看着司徒烈比自己强壮一圈的身板,那骇人的气势,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再然后司徒烈也离开了。
只剩下一直没说话的愆,林乔,司徒清三人在院中。
林乔中二病好了后时不时的有点抽风。
“我要是留在皇城小黑会生气的。是吧,小黑。”林乔看向愆。
“嗯。”之前一直没出声的愆点头。
“还有,”林乔抬眼看着司徒清,“你说你让我离开时我才能离开,若你一直都不让我离开,师傅的棺木就一直留在皇城之中,这和你不把师傅的的棺木给我有任何不同?”
“三个月。陪我三个月。之后你想到哪里我都不会阻拦。”司徒清放宽条件退了一步。
“一个月。”
林乔走近司徒清。
“这东晋皇城中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我,师傅是因为你们之间的争权夺势才离世的。师傅是你登上皇位的牺牲品,而我则是师傅离世推波助澜的凶手。如果当初找到师傅后,我没那么善解人意的理解师傅的作法,不管师傅的身份是不是那什么青岩帝司徒云铮的六弟,也不顾师傅身份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如果我强行带走了师傅,师傅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林乔的手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
“如果当初我不顾一切的带走师傅,师傅也就不会因为司徒云铮交给他的皇位带来的一系列的麻烦而迫于无奈服下‘避夕’,师傅也就不会毒发身亡了。可是,”林乔眼里满布疯狂,狠狠的看着扣出血色月牙指甲印的掌心,“这世界上没那么多如果也没那么多假设,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已成定局的事无法改变也没法重头再来。师傅死了,被这皇权逼死被我害死的。我恨你们的同时也恨自己。”
林乔右手从司徒清的胸口慢慢的摩挲攀缘到了司徒清的脖子上。动作轻缓,手指一点点的攀爬,动作柔软如同情人之间的轻抚、挑逗。可林乔周身的气息却是冻得人退避三舍。
“你知道我听到师傅说他服下‘避夕’时的感受吗?”林乔微仰着头,“我拼命压住眼泪不让它在师傅面前流下来,心脏痛苦得像是被剧毒侵蚀一寸寸缓慢腐烂,肝肠寸断的痛苦与我当时的痛苦相比也不过万分之一,眼睁睁的看着至亲之人承受巨大的痛苦自己却束手无策,更有连减轻他的痛苦都做不到的无能为力的感觉逼得我快窒息而亡。痛苦的同时我也恨自己。因为是我压制住了司徒云铮身上的毒性,让他多活了那么些日子,他也就多了些时日把主意打到师傅头上了。是我亲手把师傅推进了皇城这个深渊里。‘避夕’是我改进的,‘避夕’的解药我也有,但我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师傅受毒性影响咳嗽不已、日渐消瘦没出手帮师傅减轻痛苦,因为师傅已经毒入肺腑,病入膏肓了,连解药都没用了。我恨自己无能,因为‘避夕’的解药不完全,只能解掉服下没几天毒还尚在五脏表层的‘避夕’,不能解掉后期缓慢渗入内腑、毒入肺腑的‘避夕’。我算什么神医唯一的徒弟!!”
右手开始握紧。
拇指、食指和中指因常年拿药的缘故颜色微深,衬得司徒清脖颈在这时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咔嚓’一声断掉。
司徒清微低着眼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林乔,呼吸渐渐不畅,但他还是一动不动,暗中蹲着的暗卫也被他的手势吩咐不得轻举妄动。
“你们的父皇司徒云铮把师傅害死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杀掉你为师傅报仇呢?”此时的林乔一脸茫然的疑惑着,像是在深思一个极难的问题,“可是,我若杀了你,师傅的死不就白费了吗?因为,你是师傅他选的啊。”林乔挑起了一个灿若骄阳的笑,笑得却令暗中的暗卫冷汗淋淋。
这人精分了吧?
这人肯定精分了!
其实林乔在得知林云信服下‘避夕’的时候就知道林云信会死,他知道自己会因为林云信的去世难过,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难过,甚至变得神经质了。
他是那场皇位继承人选拔赛的助手,也是自己师傅提前离世推波助澜的手。
原本他以为自己若能满足师傅死前的愿望自己应该会好过一些,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他才恍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好受,甚至更难受了。难过得想要毁灭一切,奈何他没有那个实力。
林乔神经变得有点崩溃了。
曾经粗得跟参天大树似的神经如今纤细的如同蚕丝,一个风吹草动林乔就会草木皆兵。
林乔恍恍惚惚的皇宫里神游了几天。
找麻烦的来了。
“就是这个男人?”两分不屑,三分讥笑,四分嘲讽。
逶迤拖地粉色长裙,大朵牡丹,翠绿散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着镶嵌珍珠银质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的脸愣是让那一脸扭曲的神情祸害了。
“嗯。姐姐,妹妹听说皇上为了把这人留下,不惜冒着天下人的耻笑把皇叔的棺木给了他,没埋入皇陵。”
一身浅蓝色的宫装,裙角上绣着细碎的粉桃花。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脸上薄施粉黛。想来比之前说话那人身份低了一些,着装妆容自然不敢喧宾夺主。
“哦。我看他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连妹妹你房中倒茶的小奴才相貌都比他清秀不少。”
拿个奴才和皇帝心头的人相比,还被说得不如那奴才。这人得多招人记恨呐?
闻罄是太傅闻靖修的小女儿,上有一个做侍郎的大哥和一个已为人妇的姐姐。闻靖修早年侍奉青岩帝司徒云铮,后来在宫中教皇子读书,现在他的学生登上皇位,他的身份在朝中就更是不低了,闻罄的身份自然跟着太傅老爹是一路水涨船高。
司徒清才登基不久,为了充实后宫,让皇族早日开枝散叶,一干女眷被送进宫来。封嫔的封嫔,册妃的册妃,中宫皇后之位自然暂时没这些人的事儿,但将来就说不准了。而这些个女眷闲来无事只能到各个院落赏花扑蝶,加上皇帝刚登基不久整日忙于朝中之事更是无暇后宫,这些女人寂寞了。寂寞了干嘛?自然是走门串院,打听八卦,散播流言,你争我夺,明嘲暗讽。
林乔很感慨。
司徒清现在还头疼的在想怎样打发那些个兄弟,不想心狠手辣的全剁了,可也不敢给太多实权在他们手中。前后为难的时候后院还不省心的时不时冒烟。当皇帝挺累的。
想到这,林乔豁然开朗了。
当皇帝是个苦命的差事,难怪自己师傅当初那么排斥。司徒清算是害死自己师傅凶手之一,现在他这么头疼的应付这些事也算是师傅的一种报复,而且这报复还不是解一时恨,是长期奴役司徒清,解了林乔长期的愤恨。这样想来,林乔瞬间爽了不少。
第三十六章:数量虽多,质量还是不好
妃嫔地位简版:
皇后居中宫
皇贵妃一
贵妃二
妃四
嫔六
贵人无定数
“皇叔是他师傅,皇上对他自然重视。”
汪蓉是礼部尚书汪之凯的女儿。也是个老臣子的女儿,奈何尚书不及太傅离皇上近,汪蓉为嫔,闻罄为妃。
汪蓉心虽有不甘,但后宫之中必须的步步为营,寸寸小心。
汪蓉看准了闻罄是一骄横看似聪颖实则没脑子的主,汪蓉迅速扒拉上闻罄这条粗胳膊了。一面说些宫中小大消息充当闻罄的耳目,让闻罄以为自己掌握了宫中众多耳目,可以离皇上更进一步。另一面就是让闻罄挡在自己身前,随时做出头的鸟被人打啊。
林乔神游到凉亭里坐着,有内功的人自然比普通人要耳聪目明了那么一些。
两人的对话被林乔听得清清楚楚,愆自然也是也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