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真的不想跟您吵，今天辰辰在我们家，我就更加不想跟您对着，我说了，公司的事我会安排好的，至于拍戏，那只是我业余的工作，绝对不会跟公司的事冲突的。”柳善辰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地开口。
“你这就叫不跟我吵吗？我是你老子。”柳锦光也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俩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儿吗？”童琦猛地站了起来，瞪着两人，“吵吵吵，一天到晚就知道吵，有意思吗，啊？柳锦光，你说话。”
看着童琦气势汹汹的样子，柳锦光原本想要发怒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低声道：“没意思。”
“知道没意思还吵，小辰不在家的时候是谁天天念叨着希望儿子回来的，可是你做出点实际行动了没，整天就知道吵架，小辰喜欢拍戏就让他拍，还能把公司拍没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把儿子气跑了我就跟你没完。”
“我……”柳锦光还想说什么，抬头却看到童琦泪眼朦胧的样子，顿时急了，连忙起身安抚，“老婆，我错了，我不该凶小辰，好不好，是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子成不？”
“哼。”童琦偏过头。
那边还在吵架，黎思辰却有些尴尬，只是一抬头他却看到童琦向他眨眼的举动，怔怔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没事，”柳善辰坐在黎思辰身边低声开口，“他们就那样，那么多年了也没事，你不用紧张。”
黎思辰回头看着柳善辰，不由苦笑，这哪是紧张啊，明明是无奈居多啊，那样的相处知道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第八十八章：找到张姨
下午，就像前一天说好的那样，黎思辰跟着柳善辰去找张姨了，如果说离国之后有什么人让黎思辰记挂着的话，那么绝对是非张姨莫属。
这是一个新型的公寓，看得出来是最近今年才建立的，周围的环境和交通都还算不错，两人到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两点多，路上都没什么人，柳善辰调查出来的张姨的居所在最里面那一栋，那么多年没见，黎思辰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即将见面的忐忑，还有会不会认错的忐忑。
柳善辰见黎思辰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抓住他的手：“不用紧张，如果不是的话可以再找，如果是的话，既然她小时候那么照顾你一定会很开心见到你。”
“希望如此。”黎思辰吸了一口气，走过一栋栋的公寓，到最里面的时候他已经有些胆怯了，这会儿他怕的还有张姨会因为他而受到牵连，已经很长时间了，他很长时间的情绪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波动了。
302室，两人上楼，柳善辰率先按响了门铃。
“谁啊，等一下啊，我这就来，”有些苍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随后是鞋子踢踢踏踏的声音，房门打开之后，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扶着自己的眼镜，眯着眼往门外看，待看着黎思辰和柳善辰两人时似乎有些茫然，“你们是谁啊？找我儿子吗？”
眼前这个老人头发花白，皱纹满面，八年的时间，这是近十年的差距，而十年在一个假设只有八十年寿命的人这里，就是八分之一，一个人总是会在这些年来发生极大的变化，只是大体的样子却不会有变化，黎思辰心里有些激动，抓着老人的手：“张姨，您还记得我吗？”
“啊？”老人皱紧了眉头，这个年龄的她记忆已经不行了，手里紧紧拽着老花眼镜凑近黎思辰的脸，“小伙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怎的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张姨，”看到眼前就像是一下子苍老的老人，一方面是与记忆中那个老人对不上，另一方面却是感慨，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如果晚回来几年张姨还在不在，在他记忆中，张姨只有四十来岁，可是眼前这个老人看起来却是已到垂暮之年，“我是思辰，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思辰啊？”
“思辰，思辰……”老人一直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她已然灰暗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手里的力气更大了，“你是思辰？张姨不是在做梦吧，你是大少爷，大少爷，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张姨，”黎思辰张开双手抱着老人，“还有，我希望张姨叫我思辰，从我离开的那一刻开始，黎家就没有大少爷这一号人了。”事实上除了老人之外当初在黎家别的下人对他的称呼从来都只是“喂”，只有老人，大部分的时候会叫他大少爷，而小部分的时候，为了表达亲密才会叫他思辰。
“好好，太好了，思辰你回来了真的太好了，”老人已经有些干枯的手颤抖着拍着黎思辰的背，“张姨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没曾想有生之年竟然还可以见到你，回来就好，安全就好，这样我就安心了。”
“嗯，我回来了，张姨，从您送我走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回来看看你，要不是你，我或许早就没命了。”黎思辰突发感慨，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可是见到了真人，他心里立刻涌出了万般委屈，这是在面对亲人是才会出现的。
听到黎思辰的话，老人立刻装作不开心的样子，责备道：“说什么傻话呢，从你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福气重，只是小时候的你没法承受那么重的福气才会一直受苦，等到长大了就好了，老天爷是公平的，一定不会让你受苦。”
虽然明知道张姨说的话只是一些固定的套路，毕竟谁都希望自己可以幸福一辈子，可以一辈子享福，可是黎思辰听着却还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是，张姨您说的没错，我现在过得很好，您知道吗，我现在在美国当明星，很厉害哦。”
“明星是电视台上的那些吗？”老人突然有些激动，“思辰你那么出息啊，真是太好了，虽然我跟你妈妈不认识，但是你这么有出息你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我昨天去看过妈妈了，她……笑得很开心。”张姨是苏雪的人，这一点黎思辰很清楚，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感激。
柳善辰见两人一直在外面讲话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开口道：“不如先进去吧，坐下聊好吗？”
“好好，我差点忘了，来，”老人拉着黎思辰的手，“思辰你跟我进来，跟我讲讲这些年来你发生了什么事，过得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还有你说你在拍戏对吗？早知道的话我就应该多关注的，那就可以早点知道你的消息了。”
黎思辰很清楚他的戏几乎都是在国外上映的，老人就算想找也找不到，可是见老人激动的模样，他还是点头了，一直附和着老人的话。
许久不见的两人在这时相见，虽然年龄相差极大，可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儿是老人讲当初第一眼见到黎思辰时就觉得心痛的事，一会儿是黎思辰将他到美国的事，挑着有趣的，好玩的，获奖的，一件件事从黎思辰口中讲出来，而在这中间，老人也听的极为开心，时不时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讲着讲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这两人却还是意犹未尽，直到从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从门外进来，一看到老人就激动地叫道：“妈，您醒了？怎么不在里屋呆着，要是不小心受凉了可怎么办？”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老人无奈地摇摇头，“来，快看，这就是我跟你们一直说的大少爷，他回来了，从美国回来的，这么多年了，他过得一直都很好，我真的安心啊。”她抓着女人的手，语气有些激动。
中年妇女听着老人的话眼神也扫到了黎思辰身上，和蔼地开口：“你就是我妈说的思辰吗？这些年来我妈闲着没事就会说起你，如果不是她说的那么真实，我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怀疑你是不是她虚构出来的人物，不过就像我妈说的，她一直担心的还是你过得好不行，现在你回来了，我妈也会安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黎思辰听着中年妇女的最后一句话总觉得她有些哀伤，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个哀伤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很想要回来，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当初要不是张姨帮忙，我恐怕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这次我回国就想要找到张姨，她没事我就放心了。”黎思辰安心地开口。
“当然，我很好，我一直都很好，”老人的手还是继续抓着黎思辰的手心，泪花闪烁，“我还记得啊，那个时候的你看起来那么小，明明十二岁了可是看起来跟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小姐的心还真是被蒙了猪油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这样的孩子，其实有的时候我总是在想，当初我就该偷偷把你带出黎家，我养着你也比你一个人被带走去往谁都不认识的地方要好，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敢啊，小姐脾气那么不好，当初我就做那一份活养活一大家子的人，要是带你走了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后来想想还是后悔，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谢天谢地，你没事，菩萨保佑啊。”
“是，我没事，”黎思辰没想到老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在他心里从来都觉得老人是来解救他的，不然也不会有以后发生的事，“张姨，您真的不用自责，您做的够多了，就算是换成我，或许也做不到像张姨您做的那么多，我在美国生活的很好，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还遇到了对我很好的养母，她对我就像是亲儿子一样，有这样一个母亲即便是在国内恐怕也找不到不是吗？张姨，如果这样您还是要自责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好，不自责，不自责，”老人抹着泪，“只要思辰你过得好就好，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我就已经太谢谢老天爷了，哪敢奢求什么，现在真好，你回来看我了。”
这一场见面的交流在晚餐前就结束了，由于柳善辰表示家里已经准备好晚餐，这边也没有挽留，只是老人的女人在送两人离开的时候特意要了黎思辰的电话，并且欲言又止，可是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来。
黎思辰虽然看出了对方的欲言又止，可是对方不说他也没办法，只是把号码留下了。
这一天的交流十分顺畅，黎思辰也以为如此，找到了多年未见的老人，他的心情很不错，可是这样的好心情在第二天早上接到一通电话后全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沉痛。
第八十九章：见到苏雪
第二天中午，黎思辰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于陌生号码，接起才发现是才刚刚见过的人。
“好，我马上过来。”
柳善辰自黎思辰接起电话之后就一直在旁边看着，见黎思辰挂断电话之后一脸沉痛的样子不由好奇询问：“怎么了？”
黎思辰紧紧抓着手机，抬眸看着柳善辰：“你陪我一起去吧，张姨……去世了。”
“怎么会？”柳善辰明白那个老人在黎思辰心里的地位，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昨天看起来还非常精神的老人在一天之内就去世了。
黎思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姨的女儿说张姨在昨天之前一直都卧病在床，医生也说命不长久了，昨天张姨突然坐了起来他们全家都高兴坏了，只等着今天去一趟医院看看，可是在半夜，有人半夜起来的时候路过张姨的房间才发现……”
“我去开车，你在门口等我。”柳善辰迅速站了起来。
车上，黎思辰一路都沉默不语。
回光返照，都说在人死之前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人会突然变好，显然老人就是这种状态。
两人到老人家的时候，火葬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楼下站着老人的女儿，见到黎思辰悲痛的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没事，我妈去的时候很安宁，医生都说那样的病在死之前能够那么带着笑离开是一件很稀少的事，去看看吧，我想我妈应该很想见到你。”
“嗯，谢谢。”来到死者家里，竟然是被死者的家人安慰应当算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了，而事实上，老人的家人比黎思辰所做心理准备要多多了，在见到老人突然精神的情况下自然也会有人想到回光返照一事，不然昨天老人的女儿也不会特意让黎思辰留下电话。
黎思辰低着头，往公寓内走去，乘坐电梯，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却觉得异常漫长，昨天，他还在为见到张姨而感到开心，可是今天，他却要面对生死离别之痛。
来到老人的家，门内门外都站了许多人，或许是打过招呼了，这些人在见到陌生的黎思辰时并没有感到惊讶。
老人身上已经被换上了新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并不像是一个已然去世的老人，而更像是带着甜甜的梦沉沉地入睡，她，真的去的很安详。
“张姨，”黎思辰双腿一软，膝盖重重地撞在地上，“我应该早些回来的，这样也不会只见了一面您就去了，张姨，对不起，还有，谢谢。”他的头低着，眼眶里没有泪，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沉痛却可以让附近的人深刻地感受到。
这些亲戚中也有人虽然被告知过却并不明白其中真相的，他们知道黎思辰是老人所喜爱的，却不懂他为何在此刻下跪，只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在悲痛中，便也没有人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骚动。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她以前是我身边的下人，现在她死了，我连看都不能看吗？”尖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死者为大，在此时这么大声地说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对于门外那人有着不快。
“不是的，苏小姐，你以前是我妈妈服侍的人我很清楚，只是现在里面不是很方便，可以请苏小姐在偏厅稍等一会儿吗？”老人的女儿有些紧张地开口，她是少数知道黎思辰的事的，也知道她妈的苦楚和愧疚，而今天偏偏还是这样的日子，她自然不会火上浇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稍加拦截。
“凭什么让我等，你知不知道我很忙的，要不是念在主仆一场，我才不会来看她，看完了我就走，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苏雪脾气不算很好，如果是平时或许她也会等等，可是自从前天黎秦在车上说见到了跟李媛媛长得很像的人之后回家就去翻照片，一天一夜，翻了一天一夜，自己的丈夫竟然想着别的女人，就算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也让苏雪气到不行，所以今天脾气才那么压不下。
“苏小姐……”老人的女儿有些为难。
屋内，黎思辰听着那个声音皱了皱眉，手掌撑在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虽然跪的不久，但因为刚才跪下时力道太大让他的膝盖有些难受，这会儿也有些晃晃悠悠。
“辰辰……”柳善辰连忙扶着黎思辰，“你要出去？”
“迟早要见的，”黎思辰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她对我如何没关系，但是今天这种日子，我不希望她打扰到张姨。”他不喜欢苏雪，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讨厌，但是不可否认，在老人心里，苏雪还是她的主子，最后一面总是要见的。
摇摇头推开柳善辰的搀扶，黎思辰满满走出房间，只一眼，他就见到了站在门口气势汹汹的苏雪，此时的她脸上满是不悦，高高在上的模样充分显示了她大小姐的身份。
“后妈，好久不见……”黎思辰完全不记得他小时候是如何称呼苏雪的，但是现在，他叫出口的却是后妈，对于苏雪，要不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他的态度绝对比现在恶劣千百倍。
苏雪站在门口，原本还在想着接下来还怎么继续骂人，结果就听到了那样一个声音，一个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抬头，落在她眼里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抱着双手倚在房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重要的是这个青年的脸，让她惊恐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