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王乃新。”沈严确定地点点头,带着方礼源迎了过去。
“王乃新。”沈严招呼。
王乃新停住脚步,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两人。
沈严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刚想表明身份,哪知就在这个时候,王乃新突然转身,撒腿就跑!
“站住!”沈严立刻大叫一声,追了出去。其他人见状,也立刻追了出去。
说起来,今天重案组的人有点失误,为了不过分惊动学生,众人并没有把车开进学校,而是将它车停在了南门的外面,可没想到王乃新却向北门逃跑,而且还专挑车子过不去的小路,王乃新显然比重案组的人更熟悉这里的街路地形,加上他身体素质不错,众人追了近一刻钟,竟然还没有追上。不过,王乃新大概也被追得有些慌乱了,他也不知怎么跑的,居然跑到了河边!
“王乃新!前面没路了!你别跑了!”众人站在离王乃新五六米远的地方,大声叫道。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王乃新回身看了看那条河,又看了看逼近的众人,竟然一个转身,跳进了河里!
“什么?!”所有人立刻冲了过去,夜色中,只见王乃新在河水中摆动双臂,奋力向对岸游去。
“糟糕!他是游泳运动员!”方礼源跺脚大叫。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程海洋叉着腰喘着粗气不敢置信地说。
就在大家都被王乃新近乎疯狂地举动弄得一时不知所措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众人旁边掠过,那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直直落入水中!
众人震惊——是沈严!!
沈严跳入水中后,迅速向王乃新游了过去,他的泳技显然并不比王乃新差,众人眼见两人间的差距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几个动作之后,沈严终于追上了王乃新,两人就这么在水里展开搏斗,两个脑袋在水中上上下下,把所有人看得心惊肉跳,几乎忘了呼吸。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终于,王乃新停止了挣扎,被沈严扣住头颈,拖着往回游了回来……
“好耶!”秦凯忍不住高声欢呼:“头儿,威武!”
审讯室中。
程海洋把一杯热水放到王乃新面前,然后厉声开口:“说吧,你为什么逃跑?”
王乃新瑟缩着身子,没出声。
“别以为你不出声我们就不知道!你说!你10月2日中午12点到下午4点都在哪里?!”
听到程海洋的这句问话,王乃新竟意外地抬起头来,他看着程海洋和方礼源,眼神中似乎有些疑惑和意外。
“说话啊!哑巴了啊?!”程海洋不满地一拍桌子。
“我……”王乃新开口,似乎因为冷而声音有些发哑:“我出去打工去了……”
“打工?!打什么工?在哪儿?!做什么?!有谁能证明?!”
“在送快递。XX快递,我那天一下午一直在开发区那边的站点帮忙分拣包裹,不信你们可以明天打电话去问。”
方礼源和程海洋同时对望一眼——从王乃新的反应看,他应该没有说谎。
“那我们刚才追你你为什么要跑?!”程海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王乃新再次闭上了嘴……
在重案组那边熬夜加班的同时,七楼法证部的灯也一直亮着。这一天,重案组的人都在对现场证物进行鉴定——除了案发的房屋内的一切,还包括走廊上的杂物,水房中的水龙头以及装水的塑料桶,总之,所有有可能有线索的地方,众人都不放过。一直忙到晚上5点多,还是没有突破性的发现。程晋松见大家都累了一天,便打发众人回家休息。程晋松本也打算回家休息,可他到了停车场,才发现自己把车钥匙落在了办公室。无奈之下返回去,却意外地发现,沈皓竟然还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着。
“嗯?怎么还没走?”程晋松有点意外。
“哦,晋哥。”见到程晋松,沈皓似乎也很意外,他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怎么了?在干什么?”程晋松走过去看看,结果发现沈皓是在看现场照片,旁边还有一本现场鉴定方面的指导材料。
程晋松笑了:“还在看这些东西啊?”
沈皓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想对照着看看,一是看看自己拍的照片有哪些问题,二是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嗯,那有什么发现?”程晋松也来了兴趣。
“也不算是发现,只是我觉得有个地方有点奇怪,”沈皓拿起一张照片,递给程晋松:“这是我……沈队在发现那把椅子后,我拍的一张照片。我是模拟坐在椅子上的角度拍的,我想看看凶手当时看到的场景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然后,晋哥,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眼熟?”程晋松一皱眉,接过照片。
“嗯,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类似的场景似的。”沈皓似乎自己也不太确定,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程晋松盯着这张照片,照片中的男子身子躺在浴缸中,头垂向右侧,右手垂出浴缸外……
!
一道电光猛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闪入程晋松的大脑。
他猛地跑向证物房,在从现场搬回来的那堆杂物中逡巡,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个木头的小柜子……
“沈皓!走!现在陪我去案发现场!”程晋松拉着沈皓,兴奋地说:“我们说不定找到了破案的关键性线索!!”
Chapter 12 过往
“王乃新案发当时在城北的开发区分拣包裹,我们打给他们快递站的负责人,那人确认,王乃新从上午10点一直到下午4点,都在快递站。”方礼源对沈严说,沈严正在擦头发的手立时一顿。
“至于那家伙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跑,是因为这小子4号那天送快递时把一个老头儿给撞到了,他怕人家讹上他,骑上车就跑了,我们已经把他扣下了,明天早上就送到民事那边去。”程海洋不满地撇撇嘴:“妈的,白折腾这么一气。”
“这种事也正常,”沈严放下擦头发的手,他咳了两声,继续开口:“今天大家又折腾到这么晚了,都累坏了,咳咳咳……快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头儿,”方礼源关心地对沈严说:“你没事儿吧?是不是着凉了?”
“我没事。”沈严压下一阵咳意,微笑开口:“行了,你们快回去吧。”
与此同时,七楼,法证组办公室。
程晋松和沈皓跑了一趟案发现场,用毛刷小心翼翼地将案发现场以及堆放杂物的地面都清扫了一遍,然后将这些灰尘带回了警局。经过几个小时的物质鉴定后,终于发现了他们想找的成分。
“太好了!这样一来,不只这个案子,连上一个案子,我们都有了重要突破了!”程晋松兴奋地说。
“可是,晋哥,你觉得这个假设没问题么?”这个结论太过惊骇,沈皓有些不自信。
“有没有问题,还需要进一步验证。”程晋松拍拍沈皓的肩膀:“我刚刚给你哥打过电话,他就在楼下办公室,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吧。”
“我?”沈皓一愣。
“当然,这个线索最开始是你发现的,当然应该你送过去。”程晋松微笑着说:“天已经很晚了,你送完文件就直接回家吧。我关灯锁门。”
沈皓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兴奋之中的程晋松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无意识中,说破了沈严和沈皓的关系,而他也没有看到,转身后的沈皓,脸上那愤怒的表情。
沈皓来到重案组办公室时,其他人已经离开了,只有沈严的房间还亮着灯。
沈皓敲了敲门,沈严过来开门,看到是沈皓,沈严很是意外。
“你怎么过来了?怎么这么晚还没走?”或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沈严的脸色有些差,他的头发有些湿,声音也有些沙哑。
“晋哥让我把鉴定报告给你送过来。”沈皓面无表情地说。
“哦。”沈严接过报告却并没有看,而是接着对沈皓说:“太晚了,你赶快回去吧,有什么问题我明天再过去找你。”
沈皓再没多说一句话,转身便往外走。沈严跟在后面,嘴里还在念叨着:“对了,这两天温度降得厉害,你要注意加衣服,我看你总是穿得有点少……”
“够了!”沈皓猛地停下脚步转身,他一脸怒意地看向沈严。
沈严愣住。
沈皓冷着脸开口:“沈队,请你搞清楚,我来找你,只是工作上的原因,这并不代表我们是朋友了,更不代表你可以参与到我的生活中,对我指手画脚!”
“小皓,我不是……”
“还有,请你不要将我们两人的关系到处乱说,如果你以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我的关系,我就会接受你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希望你有点分寸,免得大家都难看!”
沈皓说完,转身快步向外走,他听到沈严叫了自己一声,然后,也不知他撞到了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咣当的声音。沈皓微微一顿,却没有转身,而是加快速度,快步离开。
一刻钟后。
程晋松看着重案组办公室的灯光,嘴角露出微笑——这哥俩,要聊天可以回家去聊啊,这么晚还不走。一对工作狂。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然后也不等里面回答,笑着推开:“行了,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然而,屋内没有他预料中的其乐融融的画面,只见沈严缩在大办公室的一个椅子中,他脸泛酡红,双目微闭,身子还有些微微的发抖。
“沈严!沈严你怎么了?!”程晋松跑过去,一碰到沈严的皮肤,他大惊失色:“你发烧了?!沈严!沈严你醒醒!……”
沈严再次有比较清醒的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中了。程晋松就坐在他的床边,见他睁开眼,程晋松忙起身凑到他身边,轻声地说:“醒了?”
“嗯。”沈严应了一声,想要起身。
程晋松连忙按住他:“你别动,还输着液呢。”
沈严转过头,只见自己的左手上果然还在打着点滴。
程晋松帮沈严调高了床头,让他可以靠着坐起身,然后皱着眉头数落他:“你高烧39度多,我去你办公室的时候看你窝在一个椅子上,意识都不清楚了,你干什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抓一个嫌疑犯,不小心着凉了。”这两天气温骤降,沈严带人在雨天中站了好几个小时,又跳到水里去抓犯人,怎么可能不着凉?沈严在办公室就觉得头晕发冷,他本来想在办公室小眯一会儿,谁知道就这么烧了起来。
“抓贼也不能这么玩命。要不是我去你们办公室瞧你一眼,你烧这一晚上,可能直接转成急性肺炎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呢?”程晋松一脸的不满,沈严笑着听着他的批评,也不吱声。
程晋松数落完了,最后问:“沈皓呢?”
沈严笑容一僵,继而转为落寞。
“他先走了。”语气中是浓浓的失落。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送完文件后。”
“你们没多聊两句?”
沈严无力地摇摇头,他苦笑一下,对程晋松说:“程晋松,我知道你想帮我,谢谢了,不用了。”
“不用了?”程晋松有些不满:“为什么?沈皓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和我只是工作关系,不是朋友,他还让我有点分寸,不要将我们两人的关系到处乱说……”沈严扯扯嘴角,笑得无比苦涩。
“这小子怎么能这么说话!”程晋松气得站起来。
“不,这事儿不怪他,都是我的错。”沈严轻声地说:“是我对不起他……”
程晋松气愤地在房间内踱了两步,终究无处撒气,只得坐了回来:“沈严,你别怪我八卦,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俩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严苦笑了一下,开始讲起自己和沈皓的往事。
“我父亲去世得早,”沈严以这样一句话开头:“我和小皓基本都是我妈一个人带大的。我警校毕业后就做了刑警,那时候自己很拼,没两年就升了职。七年前,一次缉毒行动之前,我的一个线人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可能被那帮毒贩子发现了,我让他暂时找个地方避一避,可之后,他突然就失去了联系,我怕他出事,就立刻去找他。可就在这时候,小皓给我打电话,说我妈感觉心口不舒服,他打电话去叫救护车,可是医院说救护车都出去了,暂时派不了,让我们自己送去。小皓那时候才高二,人小,也没主意,就打给我让我赶快回家。可当时那边的情况真的很紧急,我怕我去晚了那线人的命就没了。于是我告诉小皓别慌,让他打车带妈去医院。我赶到那个线人藏身的地方的时候,那帮人已经发现他了,他身上中了好几刀,我把人送去医院,总算保住了一条命。我看他没事了立刻往家赶,等我赶到我妈住的医院时,才知道,我妈是心梗,救不回来了……”
沈严到这里,声音中带上了浓重的鼻音。程晋松听得不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小皓当时哭得特别厉害,他指着我的鼻子说都怪我,要是我立刻回家送妈去医院,妈就不会死……从那天开始,他就拒绝跟我说话,再逼急了,他竟拎着书包就跑去了学校。我去他学校找了几次,他都不肯见我。他班主任听到我们的事情后,劝我不要太着急,给小皓一点缓冲的时间。可就在那时,局里来了紧急任务,那个获救的线人交代,自己头上还有一个大毒枭,而我救那个他的过程正好被那毒枭的手下看到了,因为我救人的时候被并没有表露身份,所以局里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借此一举打入这个贩毒集团。我当时心里很矛盾,我不放心小皓,可是那个贩毒集团已经为害好多年了,而且还杀害过我们好几个同事。领导反复跟我陈述利害,我最终还是同意了接受任务……”
“我去小皓的学校找他,他还是不肯见我。没有办法,我只好给他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要去外地执行任务,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我当时已经跟我们领导说过家里的情况,让他们一定帮我照顾好我弟弟。如果我真出事的话,一定要供他读完书找到工作……两年多以后,这个贩毒集团终于被我们端了,但等我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小皓已经去北京了,他考上了北大的计算机系。高考时他没告诉警队的同事他报的是哪所学校,同事还是通过学校才打听出来的……我回家找了一圈,小皓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
“我去北大找过他几次,可是每次见面都会闹得很不愉快,后来他就干脆不肯见我了。我知道他一直没有原谅我,只好不再去打扰他,只是是默默地了解他的消息。后来我知道他毕业到了S市,还进入警队做了法证,而恰好我又面临调职,于是就申请来到了这里……我想就算他不肯原谅我,但我能离他近点也好,也能想办法照顾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