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也许Travis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无所谓。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Lance并不像他一样那么专注于这段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关系中。
这让Travis感到没理由的愤怒。
就像现在,Lance躺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盖着不知道从哪里扯过来的毯子,脚边还放着一瓶Jack Daniel’s,屋子里浓重的酒精味和燃烧未尽的大麻味道让他感觉没来由地恶心。
Travis推了推正在熟睡的人,得到的只是一声毫无意义的嘟囔。
“Motherfucker。”他轻声骂了一句,然后把散落在地板上的酒瓶收起来。他注意到一些散落在地板上的淡白色粉末,看上去不像灰尘,这让Travis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捏了些然后放在指尖闻了闻,浓重的化学药品味道传入他的鼻腔。
他看着仍然处于睡眠状态中的人,头脑就像失去了控制一般一把揪起他的白色背心,用他能想到的最大音量喊道,“你他妈又做了什么?!”
刚刚回过神的Lance刚想还手,但脱力感还是只让他挥了挥拳头,皱着眉大声地问,“你他妈的怎么了?”
Travis的手指上沾满了地板上残余的粉末然后对他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用的Ecstasy?”
“别人给的,昨天晚上的after Party之后。”
Travis听着Lance无所谓的口气很想这么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但他还是忍住了,“以后别再让我在店里看见它。”
Lance嗤笑了一下,声音此刻听起来如此刺耳,“就像你之前没见过一样。”
Travis当然见过。
在20岁之前他一直在和那些东西打交道,为了追求那些五光十色的幻觉他几乎什么都试过;他甚至还和别人用过一根针管。万幸的是当时的Heroin纯度并不高,不然现在的自己可能躺在坚硬的墓碑之下,就像他之前的朋友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Travis从此戒掉了大麻之外的东西。
而如今Lance却又把他带回了那段虚空和冰凉的梦境中。
“也许你没听清楚,我再说一次,别让我在店里看到任何这样的东西,懂了吗?”他和Lance靠得很近,Travis能闻到对方呼吸间那股熟悉的味道。
“如果我说不呢?”Lance挑衅地看着他。
“我会亲手把你送到LAPD,你知道那些恶心的警察有多讨厌看到像我们这类的人。”Travis一字一句地这么说着,收走了他手中那包白色的粉末,然后看到了对方眼睛中什么东西突然间颤动了一下。
“你可真残忍,”Lance不情愿地嘟囔着,坐起来穿好了衣服。
“我只是在你试着做任何愚蠢的举动之前阻止你。”Travis看着他的脸之后叹口气,语气放软了一些。
“人只能活一次,兄弟,你真该学着怎么找点乐子。”Lance点上一根大麻,然后舒服地眯上了烟,递给Travis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吸入进的大麻让他有片刻的失语,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已经找过足够的乐子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请尽量不要使用违禁药品。
Chapter 11
他有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洛杉矶已经慢慢进入冬天,他有时会因为寒冷而惊醒,然后看着窗外仍然灰蓝色的天空,试图再次获得本来就已经少得可怜的睡眠。他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伸手可触的地方是一片冰凉。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看见过完全清醒的Lance了。
Travis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像个怨妇,但他不知道距离上次的性已经过去多久了,也许是一周,或者是一个月。寒冷总会让人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就像过期未交的有线电视,牙医预约,和Lance躺在床上交换大麻的日子。
说实话现在Travis并不知道Lance在用着什么东西。
至少还没发现任何针头的痕迹,Travis心里想着,点上早晨的第一根烟,白气被玻璃隔开,慢慢变成雾色覆盖住了窗外透明的世界。
他至今还没有和Lance说过一句我爱你。
Travis默默起身下床,把烟灭在床边的水杯中,冷空气让他裸露的上半身一直打颤,毛孔仿佛都要透过颜色慢慢张开一样。他快速地洗了个澡,随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走到厨房,借着灶台点上第二根烟,看着蓝色的火焰规律地随着空气的波动而慢慢呈现不同的样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孤独。
彻骨的孤独就像要将他吞没一般。
有的时候Travis看着街道上不断与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看他的眼神就如同某种可怕的异类,这让他感到浑身酸痛,只想把自己沉浸在烟草和酒精中。他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Antonio,有的时候他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廉价女孩的调笑声会感到一阵愤怒,仅仅是一阵,但他又会回过头来嘲笑自己的可悲。
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Travis回过神来,到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和半瓶牛奶。突然他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敲门声,就像是圣诞节早上的不速之客。他打开门,让冷空气迅速地灌满屋子,Lance依靠在墙边正虚弱地对他笑着,显然还没从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中恢复神智。
“早安,宝贝儿。”他的身上带着香水和其他药物的味道,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完全地拆开再重组一样。Lance伸出一只手想要握住Travis的,对方下意识地躲开。
“怎么了?”Lance皱眉,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子里,一把将自己埋进沙发中,看着Travis靠在餐桌旁边复杂地看着他。
“你去哪了?”Travis想给他一瓶水,或者某些止痛片,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Lance因为头痛而皱眉。
“工作,我以为你知道的。”他的口气中不自觉地带着烦躁。
“很显然我不知道,”Travis走近之后看着他的眼睛,因为熬夜和酒精让眼白变得充满了红血丝,混合着身上令人作呕的气味,Travis又一次地想要将他狠狠地揍一顿然后再扔出门外,“不然我不会像个愚蠢的傻瓜一样等你了整晚。”
“你是我的男朋友吗?”Lance嗤笑了一声,Travis感觉心脏划过一丝尖锐的疼痛,“或者我爸爸?看在上帝的份上那个混蛋已经失踪很久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那种噬骨的孤独夹杂着冰冷的风又席卷而来。
Travis握紧拳头,看着对方不舒服的姿势,一种复杂而悲伤的感觉从他的胸膛溢出。他探下身,吻住了Lance冰凉的嘴唇。
他尝起来像是罪恶,Travis心里想着,无论过了多久,背德的感觉永远不会散去。
Lance懒散地回应着他的吻,同时熟练地把手伸进了他的睡裤中。
Travis在他的套弄下变得越来越硬,他的整个身体压在垫子和Lance中间的空隙上,两个人之间不停地交换着亲吻。Travis用手抚摸过Lance的身体,感觉到不同寻常的热量,他也许发烧了,他需要药物,但此刻看上去没人会介意这些。
“Trav……”Lance轻吻过他的脖颈,留下一串串微凉的痕迹,在他耳边轻轻吐出这个单词。同时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拇指轻轻拂过铃口,揉平那里细小的褶皱,前液把手指弄湿,Lance笑着放进嘴里,故意地吸吮了一下。
然后Travis便毫无征兆地射了。
高朝过后的身体无力地倒在他身上,Travis大口地喘着粗气,用力地吻着Lance的嘴唇,仿佛能尝到些许的血腥味。
“我爱你。”他在交换呼吸的空隙中低声说道。
Lance怔了一怔,然后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别做梦了。”
Chapter 12
他静静地站在街角的窗户旁。
洛杉矶已经坠入深夜,天使之城在黑暗中不停闪烁着亮蓝色的灯火,他依稀能从几个街区之外听到嘈杂的电子音乐和女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空气中带着刚才走过去的年轻男子的香水味道,让他想起家中毛巾上残留的同样气息。Travis看着自己呼出的空气因为寒冷而在黑夜中慢慢凝结成淡白的雾色,他伸出手呵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温暖一些。
在尽头的巷子中他突然听到有哭泣的声音,夹杂着脏话和有些歇斯底里的质问。Travis走过去,尽管这和他毫无关系。他好奇地看着女孩年轻的脸,睫毛和眼线被弄花,眼底有多余的黑影正随着泪水而扩大。女孩看上去并不想要和他交谈,她在对着电话讲着什么,带着格外明显的欧洲口音,但Travis依然能听出其中的愤怒。
他静静蹲下来,靠着墙和女孩平行,等到对方终于用不知名的语言哭着对着墙壁摔了手机之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递给她。
女孩并没有接过去。
Travis叹口气,感觉寒冷已经透过毛孔渗进他的骨髓,他从口袋中拿出烟盒,点上了一根之后递给女孩。
她犹豫了一下,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颤抖着抽出了一根,Travis给她点上火,看着女孩熟练地将过多的尼古丁吸进肺里,然后慢慢地从鼻孔中透出。
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抽烟。
巷子中并没有灯光,Travis感觉到女孩正在无声地流泪,肩膀颤抖着,极力压抑着声音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他将抽了一半的烟直接摁到冰冷的水泥地面上,静静地注视着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口音听起来更加奇怪。
“他是个混蛋。”
Travis点点头,女孩就像是找到什么话题一样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十六岁,他是我的数学老师。”她抽了一口烟,“第一次的时候我才刚满17岁,那个混蛋甚至没等我成年。”
Travis索性坐在地上,不在乎自己的裤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仔细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每个图案,然后默默地听她继续,“我不在乎他已经结婚了。”女孩吸了下鼻子,灭掉了烟。“他的妻子是个妓女,他说过他会和她离婚。”
女孩的声音又一次哽咽,带着浓重的后鼻音。
“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第三章。”
Travis叹口气,想说些什么安慰女孩,但却发现任何词语到嘴边都只能硬生生地咽下去。
“他说他喜欢我黑头发的样子;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他说他会和我去法国。”女孩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又一次顺着脸颊滑下,在黑暗中Travis能看到有细微的闪光。“他说他会永远爱我。”
“没有什么能永远。”他露出一个苦笑,感觉心口的地方一片酸胀。
“然后他有一天告诉我,那个贱人怀孕了。”女孩的口气中充满了嫉妒和愤怒,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妆面变得更加脏乱,“他说一切都结束了,他让我带着钱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
Travis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手指胡乱地在地面上摩擦着,女孩因为这个举动小声地笑了出来,“这个很酷。”她指了指Travis左手上面的那些字母,声音干涸。
“你也可以有,如果你想要的话。”他微笑了一下,女孩的手指顺着他的指节慢慢摸索着,在本就昏暗的光线下看着那些暗蓝色的印记。
“他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女孩叹了口气之后抽回了手,“谢谢你。”
Travis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他摸着自己冰凉的手指然后插到口袋中。他想告诉她那个混蛋不值得,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你是因为什么?”女孩看上去已经比刚才镇定了一些,“你已经站在那里半个小时了。”
“和你一样。”Travis对他说,口气平淡,就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你是个好人,先生。”女孩嘟囔着,貌似在为刚才的失态而道歉,她开始在自己的包里掏着什么,Travis隐约看到是一管睫毛膏。“好人都会去天堂。”
Travis笑了一下,感觉夜风突然冰凉了起来。他想了一下,从自己的夹克内侧掏出一个透明的袋子,女孩借着月光看过去,发现里面是个已经用过的针管,前半部已经被磨掉,但还是有些透明色的液体残留在管子内。
女孩叹了口气。
“它杀了我爸爸。”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在冰冷的空气中。“你值得更好的,先生。”
Travis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你也是,亲爱的。”
然后他便站起身,离开了之前的位置,任凭自己被寒冷的夜风吞没。
Chapter 13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离开。
从前就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而如今他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悬崖的旁边,随时准备在无意识间就这样坠下去。
他似乎再也感受不到寒冷。
凌晨四点的洛杉矶还被黑夜和冰冷笼罩着,天空才刚开始微微泛白,就像是在星星中间硬生生地撕裂一片缺口,迫使苍白的阳光能慢慢渗透进这座刚刚安睡的城市。窗帘被夜风吹动着,刺骨的寒风带走了公寓少得可怜的温暖;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酒瓶和草稿,家具看起来也被人粗暴地移了位,暗示着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他能听到房间内传来干呕和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但他现在已经太累了,所以他任凭Lance继续受着酒精和Heroin过后的空虚感的折磨。Travis靠着墙坐在客厅的角落里,他想下意识地抽支烟,但却发现烟盒里除了一个火机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已经将近20个小时没有睡觉了,Lance也是,只不过Travis却不像之前一样会再去像傻瓜一样担心对方。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接到LAPD的电话,询问他是否愿意去保释这位喝醉了然后性骚扰女酒保的瘾君子,他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只是时间问题。他冷静地回答,拿上信用卡,在警察厌恶的眼光中把已经基本失去意识的Lance带回家里。
其余的他也记不太清了,人的大脑是个奇怪的东西,它能似乎过滤掉那些能刺痛自己的记忆,反复地柔和着它们,直到事实不再那么伤人,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封锁在身体的最深处。
他只记得他们的争吵,啤酒瓶撞到地板然后破碎的声音,互相挥舞的拳头,和他说他爱他的时候Lance脸上的表情。
Travis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感觉眼底温热得有些发痒。
喝醉的Lance会变得毫无理智,甚至有些刻薄,他推开Travis之后直接跌跌撞撞着走进了房间,仿佛刚才Travis的那三个单词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Travis看着Lance一下子躺进床里,四处摸索着什么,在他小臂的地方几个针孔还泛着肿,青色的血管在灯光下一跳一跳地感觉不真实。
Travis感到心里有一块地方永久地塌陷了下去。
这并不像之前他所为之叹息的一样,他感觉自己现在终于得到了平静,就像是跌落悬崖之后那片刻的无声;他的身体正飞速地旋转着,很奇怪,他除了寒冷之外并不能再感受到多余的感情,像是愤怒或者痛苦之类的。
只是无休止的寒冷。
他已经奔跑了太久,从他离开家之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旅途;他从没真正地休息过,永远追逐不同的目标飞速着前进,以至于他已经开始忘了自己开始奔跑的目的。
Travis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进房间。
Lance躺在他们曾经的床的中间,床头柜上排着两撮LSD粉末和一张破旧的信用卡。他看着Lance摁住一侧的鼻子然后直接将他们吸入了肺里,再重重地跌回床上,眯着眼睛对他笑,就像几个月前的那天下午他们第一次见面。
Travis也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他坐到Lance的旁边,冰凉的手指握住对方同样温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