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志和一边翻一边总结,这就是一个穷人家里的小孩,而且学习也不行。所以念书念不上,还准备着一拿到初中毕业证,拿到身份证后就去A市找他的爸妈,一起在A市打工。
安志和看完这些简短的日记,整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天真地觉得在这世上,都是能够吃饱喝足的人,当然也有吃不上饭的人。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仅仅在离A市这么近的B市竟然也会有跟他知道的样子中差别如此之大的人存在。
要是他们家打工赚不到钱的话,难道A市的最低工资标准一直没实行吗?而且按日记来看,陈奇秉才上初中吧?初中明显是九年义务教育,即便打工攒不到钱,也没有穷到需要让他去捡瓶子,翻垃圾的程度吧?
可是要是不能够赚到钱的话,那为什么他们不换个工作啊?安志和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现在也不准备去想这个,重点是他想早点弄到去A市的车费钱!
但是说起来,陈奇秉明显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肯定还不到十六岁,估计也没人敢要他这个童工。再加上不知道是营养不良,陈奇秉瘦瘦小小的,估计还会有人认为他才十二三岁都有可能。当然也就更没人要了,所以做事打工这项,怎么看都不怎么靠谱!
而其他的什么投资办法之类的,那就更不用想了。所谓投资,无非都是钱生钱的游戏罢了,没钱的话,这种方法完全免谈。至于利用网络赚钱也一样的没办法,毕竟别说网了,这里连台电脑都没有,而他当然也没有上网费。
安志和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一是他以前赚钱的方法,统统都建立在有钱,有人,有网上。
二当然是因为,他现在作为陈奇秉,可是一无所有,甚至于连打工年龄都到。毕竟作为安志和的时候,他从来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做什么?
他最多只听到父亲的零星的一些计划,还有偶尔跟一些叔叔伯伯们说一些最低头保障机制之类的,给低收家庭补助之类的。他可从来都没听说过,十四五岁的孩子工作赚钱之类的事。
安志和想到刚刚他看到的陈奇秉的那本笔记本,难道他堂堂一个大学生,虽然还没毕业,但是却只能去捡垃圾了吗?
别说安志和丢不起这个脸,就是让他走到垃圾桶边,他闻着那个味道就想吐啊!平时看到,都是远远地就绕道的,他怎么可能去捡垃圾。可是,没有钱,不仅他不能吃上饭,那之后的生活,就要这么下去了……他怎么可能甘心!
钱,钱,钱。安志和充分地体会到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他需要钱!不需要多,只要有车费,摸到A市,找到他以前的A市政法大学,然后把‘安志和’找来,然后两人再合计合计,问题要解决其实应该不算太难的!
03.崩溃
不过,安志和对于以后什么的,想得好好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像是一张无法兑现的空白支票。不仅太遥远了,还非常地太不切实际。
因为他首先的第一大要事就是得要保证自己不会被饿着,然后赚到去A市的车费。之后的想法才能实行。
最后想了好一会,直到他的肚子再次叫了起来,安志和不得不承认,除了去捡垃圾这种无本生意适合他现在的情况之外,竟然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赚钱方法!
让安志和去捡垃圾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再说了原本他现在的地方就像一个废品站似的什么都有。就这么一想,他倒有了一个主意,把这家里的破烂家具全卖了,这样的话不用他去捡,也不用他自己动手,量这么多,让人上门来收就好了。
再说了,反正他是没打算继续住这里的,只要凑够了车费,他不相信陈奇秉那家伙没有自己在身边,还能HOLD住安志和这个身份。还能不照顾‘他自个’的身体!
这么想定了之后,安志和很快在外面找到了一个收旧货的人。跟对方说一下,自己大概要搬家,让对方跟着回来看看收旧货。
随后他指了书桌,椅子,旧沙发,还有一些凳子之类的,一一问过对方价格。听到对方开的价格都是几十块的,安志和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跟对方还价。最后卖掉了七大件不知道是捡来的,还是哪来的旧家具,只拿到三百块钱。
安志和也没收拾东西,也没拿钱去买吃的,直接揣上钱,坐了公交,去了火车站买了去A市的票。也幸好B市离A市很近,直达来往的火车虽然不多,但是路过的却不少,而且价格也都不贵,也就几十块钱。
安志和在火车站吃了碗桶装的方便面之后,等着火车来,火车到A市的时候,刚好第二天凌晨五点多。他也没多停,坐上到A市政法大学的公交车。随着公交车慢慢地开出,看着四周的道路的景色他越来越熟悉,安志和一直紧张不安的心情,终于稳定了些。
毕竟这里眼眼角角看到的都是他熟悉的地方,这也让安志和第一次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他现在换了个身份,但是只要他的脑子没问题,那接下来的事还不简单吗?
“下一站政法大学。”
听到公交车上的播报,安志和站了起来,走到公交车的门口,他现在精神越来越好,一点都没有连夜赶车的疲劳。
他自己的课程表,他是最清楚的。再加有父亲看着,他可从来都不敢逃课。即便他来学校坐着也是睡觉,或者玩手机,都得老实来的。所以,来学校去教室等,这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方法。
“咦,这孩子哪来的,怎么在这?”早到教室的同学,看到躲在门外的安志和,奇怪地问同行的人。
“不知道。大概是来玩的吧。”另一个人无甚兴趣的说。因为他们学校也算是百年老校了,平常除了他们上课之外,每天还是有不少人来旅游参观的。
“大概吧。”那人又看了看安志和那乡下小伙的衣服,不置可否的说。
安志和看着进门的那两个女生,要是平时的话,他铁定是不屑看她们的。但是,现在从对方眼中看到这种不屑,更坚定了他赶紧把陈奇秉找到,不然的话,就陈奇秉家的那种条件,别说破衣破屋的,再次饿死他,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不过,很快他失望了,看着陆陆续续进教室的人越来越多,上课铃也响过了,讲师都开始开讲了,却偏偏不见‘安志和’——他本人的身体来上课。
又等了近二十分钟,安志和还是没等到,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说车祸的时候,他自己的身体被撞坏了,住院了?所以才没来?
这么想着安志和咚咚地跑了下楼,往学校的电话亭去。他要去打个电话去确认一下。
投了一个硬币进去之后,按上自己的手机号,听着嘟嘟地接通声,安志和紧张地等着,不知道对面接起来的会是谁——
“喂,您好。”
“爸……”安志和只说了一个字就马上捂住嘴,赶紧出声问:“请问是安志和的手机吗?我是他同学。”
安诚平顿了一下,平缓了一下语气说:“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这周末来市郊的殡仪馆见他最后一面。我想,他也是很高兴在走前,看看自己的同学的。”
“什……什么,最,最后一面?”安志和靠在电话亭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震惊地把话说了完整。
安诚平听到对方震惊的话,还有那语气一点都做不得假,以为对方跟自己儿子的关系必定很好,唉了口气说:“周末十一点半,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吧,毕竟以后,都不可能见到了。”
“这……这,怎么会?”安志和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现在肯定整个都扭曲了,但是他控制不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消息。
安诚平应该说的也说了,而且他这两天也是身心交瘁的,所以没有再回答安志和的问题,只是停了停说:“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安志和听到话筒里传来的盲音,整个人无力地慢慢地往下滑,瘫坐在地上。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那小孩子怎么了,不会冻坏了吧?”
“不知道也。”
虽然还没到下课的时间,但是学校里也还是有学生走来走去的,有些人走得匆忙,没看到,或者看到了也没在意,却有些女生停了下来,聚在一起谈论着。
最后有一个女生,走了上前:“小弟弟,你怎么了?是冷了,还是饿了?要不姐姐请你吃饭,怎么样?”
安志和抬了抬眼,但是其实对方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清楚。随后,又低下头想着事情,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呢?为什么他们不是互换身体,却是像借尸还魂似的呢?
虽然他能够在那种车祸下,有机会再活了过来,他应该是高兴地。但是,活在陈奇秉的身体里,活在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活在最底层,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再加上,刚刚他听到的爸爸那不一样的声音,那明显有些哽咽带着悲伤的语气。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整个人更伤心了。
身为安志和的那个身体已经没了,不仅没了,还带给了家人那么的痛,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减轻他们的痛,不能告诉他们他还活着,不能……
“小弟弟……小弟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许雯又问了一声,见安志和仍然没反应,看了看身后的人说:“怎么办,他会不会已经没意识了?要不要送医务室?”
“你轻轻地摇摇他,试试看?”后面的人不太确定地说。
“嗯。”许雯弯下腰来,轻轻地碰了碰了安志和说:“小弟弟,你没事吧?要不要姐姐送你去医务室看看?”
“滚!”安志和愤怒地抬头,怒吼那女生。
“你……”许雯看着对方那难过的脸色,要哭不哭地样子反倒不忍的又走上前了一步:“小弟弟,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要是能帮上你的,我们会尽量帮你的。”
“滚!”这次的话,就连安志和自己都听出了话语那快哭的鼻腔,还有其中所包含的悲伤与无助。所以,没一会之后,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往学校外跑去!
“喂……”
“算了吧。”许雯身后的人看了看她说:“也许,他真不需要帮助。”
“嗯……”许雯看着没了影的道路,转头跟舍友说:“我们回去吧。”
A市的政法大学跟很多的大学都是一样的,在郊外。所以安志和跑得整个人都瘫掉了,也仍然还是在马路边。也幸好车少是郊外的马路唯一的好处,要不然的话,就他那不顾车辆的乱跑,早就出事了。
“呼……呼……”安志和毫无形象地坐在马路边喘着粗气,看着路边的绿化带,随后慢慢地擦掉脸上的脏东西,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楚回去。
冬天的风吹着他的脸很痛,再加上他通宵坐火车的后遗症出现了,没一会,整个人就觉得头晕目眩,随后咚地一声,倒地不起了。
“那是什么……?”王子明嫌恶地看着离自家公司不远的出口的一大驼黑东西问。
“少爷,那好像是……是个人。”司机不太确定地说。
“人?”王子明皱了皱眉说:“怎么会让人倒在这里。要是在这里出事了,多晦气啊!让保安把他弄走!真是的!”
“是,我马上就去跟保安说。”司机把车慢慢地开进公司门口,果然没一会就跟保安交代了这件事。
保安陈久是退伍军人出身,对于这样的事很不忍,要不是他看刚刚少爷的态度是不准把人收留下,而他住的又是公司提供的地方,那他肯定会把人抱回宿舍带着。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非黑既白,什么都不顾的人了,也知道在外面做事,很多事情由不得他。所以就只好把安志和在挡风处放好,随后还用自己的一件旧大衣盖在对方身上,确认不会被吹出病来,才走了回去。
“我操,这什么东西啊?”一个男人踢到了,整个人差点摔了个狗啃屎,就又生气地往前面踢了踢,随后骂骂咧咧地说着。
随着那男人的动作,旧大衣慢慢地往下滑,露出一个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的半大的男孩来,那男人眼睛转了一转,把那大衣拿了起来:“这衣服……倒还行,既然是没人要的话,那我捡了回去吧。”男人说罢,左右看了看,正好没什么,拿起衣服就飞快地跑了。
04.梦想俱乐部
安志和觉得很冷,就在他冷得哆嗦,在睡与醒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人把他抱了起来,然后好像把他放到车上,最后他整个人感觉好像好了不少,于是又舒服地睡了过去。
等安志和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白净的床上,虽然绝对不如自己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但是至少比上次在B市那破烂床上好多了。
而且他转头看了看,墙壁也是亮白亮白的,干干净净的,不再是那种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的破旧颜色。而整个房间里东西也不多,除了床与电视还有电话外,还有一个小房间,他猜想大概是洗手间。
若不是这里的床单与被套的颜色都不是白色的,外面也没有声响的话,他还以为自己是进了医院。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这又是哪呢?
安志和努力去回想之前的事,他应该是被那巨大的消息打击到,晕厥在路上了,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救了回来。要是这人再好心一点就好了。毕竟人能活着才有无限可能。要真的就这样死了,那就玩完了。
既然身为安志和的身体也没了,他也是不愿意回去就老老实实地做陈奇秉这个大贫民的。那么,他就会努力转变陈奇秉的生活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有着安志和的灵魂,有着安志和的见识与知识的,那即便是换了身体,他没可能像以前一样的潇洒生活。那他至少也要活得像模像样的。
而呆在A市,呆在这个他熟悉的城市,总会让他安心不少。当然机会什么的,他相信也会更多的……
“哟,醒了啊!小子。”
安志和听到声音,往门口望了过去,看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走了进来,但是说话的那口气与表情,却一点都称不上斯文。
安志和看着这完全不像他想象中那种会救人的好心人,没有说话,疑惑地望着对方。
“喂,小子,你多大了?”那男人也不管安志和是什么反应,推了推眼镜,站在他的床前,居高临下地问。
“你……是谁?”安志和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这太也奇怪了,对方一口一个小子地叫他,也说明根本不认识他,但是为什么却独独问他年龄?
“哟,你小子倒不蠢。我跟你说你来了我们这,就不要再想七想八了。我是你的‘老师’,叫我泉哥就好。好了,现在说吧,你几岁了?”
那个自称叫泉哥的男人一副你赚到的样子说,随后继续问那自己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安志和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人的刚刚的表现叫什么,所谓的斯文败类大概就是这一类的。所以小心翼翼地问:“什么老师的,什么你们这的?这是哪?我要回家了。”
“哼~”泉哥冷笑了一声说:“小子,我们这不是你想来就来的,想走就走的。既然你家人把你送来了,那就不要想着就这么走。”
“家人?”安志和马上运行起自己的大脑,反驳说:“我家在A市,我根本没有家人,不可能是被人送来的。你们让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