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禹为何记得这样清楚,那是因为上辈子他们差一点就拿到这个工程了,当初他们输给对手时,许强可是气了很久。
可是架不过对方财大气粗,甩出一堆红包上下打点,硬是将原本属于他们的工程抢到手,这件事让全公司上下都憋屈了好一段时间。
等到工程结束,建管局要做最后的审核,对方早就打点好了,审核只是走个过场,当天还会有许多官员和高层到现场,一起做做样子。
谁知道前一天白天还是晴朗的好天气,到了晚上开始下大雨,隔天虽然雨停了,可是高层们一到现场,脸都黑了。
那块地本来就不能拿来建房子,地基根本无法打深,建商干脆也就偷工减料,没想到因为前天晚上的大雨,整个房子钢筋外露,水泥都被冲掉了。
再一看,地板也被冲没了,地基都露了出来,一量,跟规定的地基深度差远了,根本就不能过关,几个高层冷哼一声甩手就走,剩下建商苦哈哈的面对着建管局的审核人员。
这个工程自然是黄了,搞成这个样子,高层们自然下令彻查,然后纪检委又接获举报,建商用红包贿赂,才拿到这个工程的。
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承包工程的建商赔惨了,还被请去喝了好几次咖啡,建管局里面也有许多人牵连在内,凡是收了红包的,都被一个一个揪出来。
最后以建管局几位高层落马,建商被罚了好大一笔钱落幕。那时候许强还得意洋洋地表示,对方真是活该,这是抢了他们生意的报应。
因此,钟晓禹对这个工程印象非常深刻,怎么可能让闻骥接这个工程。虽然闻骥肯定不会偷工减料,但是要在不符合建筑地的土地上盖房子,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以及财力肯定会更多。
所以最好就是不要接这个工程,那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就在钟晓禹和闻骥正烦恼时,许强自己送上门来了。
许强的动作也很快,知道闻骥成立了公司之后,马上不落人后的也成立了公司,没道理闻骥一个金融专业的都跑来搞建筑了,他这个真正读建筑专业的,还在四处寻找机会吧。
他的公司成立之后,也靠着陆家的关系,接到了几笔单子。最近更是因为搭上了锦荣,得知了闻骥手上工程的消息后,便巴巴的上门来了。
按照许强的意思,他是想分一杯羹,闻骥也不客气,狠狠宰了对方一顿,然后把工程不留痕迹的转给了对方。
许强当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还在沾沾自喜占了闻骥的便宜,对外自然是吹嘘工程是自己从闻骥手上抢过来的。
当初出面找上闻骥的人,也不在意工程是谁接走的,总归有人做就好,许强既然有能耐从闻骥手上抢走案子,想必对方也有几分真功夫才是。
把工程让出去后,钟晓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个烫手山竽他们丢掉都来不及,许强还傻呼呼地捧着当宝。
不管有没有经历过重生,在明明规定不能建屋的土地上盖房子,想想就有问题,结果许强只看利益也不管其他,这也算不得他们陷害对方了。
再说对方上辈子把他害得那么惨,就算他是故意陷害对方,也无可厚非。他还没把对方弄进牢里去呢,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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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忙碌与紧凑下一天一天过去了,转眼间闻骥马上就要毕业,钟晓禹也来到了大三。因为邻近毕业的关系,闻骥要忙论文答辩又要忙公司,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整个人像陀螺似的打转。
钟晓禹看着对方这样忙碌,自然很心疼,只能尽量帮忙分担公司的事,可是他自己也是大三了,课业繁忙许多,能帮上忙的时候很少,最后还是段麒飞和路栩看不下去,也一起到公司帮忙。
本来他们两个只是入股,拿些钱投资闻骥的公司,可是看着闻骥和钟晓禹忙得抽不开身,他们便也自觉地进入公司帮忙。
有了段麒飞和路栩的加入,闻骥肩上的担子自然少了许多,好不容易等到他忙完答辩,毕业典礼结束后,总算是真正的告别了校园,踏入社会成为企业家。
闻骥毕业之后,还是住在小区的公寓里,不过他和钟晓禹两人商议着,要在办公室附近买一个套房,离公司近一点比较方便。
只是考虑到钟晓禹还没毕业,所以闻骥暂缓买房的动作,陪着对方住在s大附近。这两年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加深了许多,也比之前更稳定。
只是他们有默契的暂时忘记堂兄弟的身分,同房的次数也不多,偶尔几个特别的日子,才会在酒精的催化下,疯狂一夜。
就在闻骥毕业后三个月,闻老爷子发话了,让所有人都回到闻家,回到家之后才知道,原来竟是闻骁要订婚了。
闻骁今年已经三十多,和女朋友谈了好几年的恋爱,终于要在今年修成正果。闻骁的女朋友身世虽然比不上闻家,却也是书香世家,背景很简单。
原本戚家是有意要和闻家联姻的,可是老爷子放话说,不干涉孙子的婚事;闻河自然也不会忤逆父亲的意思,所以替闻骁安排了一次和戚家小姐的相亲之后,便不管了。
戚家自然不太高兴,认为闻骁不知好歹,竟然选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对象。不过戚家不可能和闻家撕破脸,只好隐晦的表示闻骁没兴趣,那么闻骏呢?
幸好闻骏很少回家,就算要相亲,也很难排出时间,所以联姻的事便不了了之了。要说戚家为何没有考虑闻骥,那是因为闻骥年纪比戚家小姐来得小,之前还是个大学生。
可是如今闻骥毕业了,手头上的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俨然成为黄金单身汉一枚,因此许多家族开始蠢蠢欲动,准备攀上闻骥这个绩优股。
闻骥被叫回闻家之后,接连参加了许多场宴会,以前他不参加,老爷子和闻河也不逼他,可是如今他都毕业了,就算不进入政坛,人脉也是需要经营的。
闻骥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耐着性子,周旋在权贵之中,扯着公式化的淡笑,应付着虚假的对话,心里却是烦躁无比。
钟晓禹陪在对方身边,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是有些酸涩,老爷子和闻河虽说不干涉小辈的婚事,可是这明摆着就是相亲宴啊。
好不容易又结束了一次的宴会,钟晓禹搀扶着有些喝醉的闻骥,准备回到两人的小窝,只是还没离开,锦荣一伙人便拦在了他们面前。
钟晓禹抬眼扫了扫,闻驹和许强都跟在锦荣身旁,真是一丘之貉,极品都走在一起了。他淡淡的开口问道:“有事?”
“闻骥这是喝醉了吗?”锦荣挑了挑眉,笑着问道,身旁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显然在嘲笑闻骥的酒量。
“没事我们先走了。”钟晓禹懒得应付他们,正想离开时,锦荣伸出一手横在他胸前,开口说道:“急什么,还没谢谢你们让出那个工程呢。”
钟晓禹脚步一顿,看向许强,就见许强脸上带着一抹得意,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他讪笑一声,“不用谢。”
“闻骥不会因为烦闷,所以多喝了几杯吧?”闻驹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和嘲笑。
看来他们是特地来嘲讽工程的事,钟晓禹心里只觉得好笑,现在他们笑得越大声,等到结果出来,就会跌得越惨。
上辈子接了工程的建商,背后有后台,所以最后只被罚了一大笔钱就没事;他倒要看看,许强能不能这么好运,也被罚钱就了事。
现在锦荣愿意接受许强的示好,只不过是有利可图,等到出事时,他才不信锦荣会出面保下许强,让锦家卷入麻烦中。
至于闻驹,他隐晦的瞥了对方一眼,这样正大光明的和许强搅和在一起,深怕闻家麻烦不够多是不是,他暗自皱了皱眉,闻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几个人讥笑了一阵子后,便簇拥着锦荣离开。闻驹临走前对着钟晓禹笑了笑,笑容可以说是绝对的不怀好意。
而且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又老调重弹的提了一句,“什么时候对你的身世有兴趣了,就来找我吧,我等着。”
钟晓禹表面上没有反应,心里的怀疑却压不住,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提起这茬,难道真的有什么把柄或是隐情不成?
他目送着一行人离开,搀扶着闻骥回到小区的公寓,泡了一杯蜂蜜水,来到闻骥的房里就发现,对方倚在床头,睁着一双微红的眼望着他。
“怎么了?”钟晓禹坐到床边,将蜂蜜水放到一旁,放轻音量开口问道,闻骥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伸手将他拉过去,翻身就压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父亲
火热的气息喷撒在敏感的脖颈上,钟晓禹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被闻骥压在身下,浓浓的酒香混杂着淡淡的香水味,让他的心里一阵紧缩。
刚才在宴会上,一堆人带着自己单身的女儿前来攀谈,看着闻骥被众人包围,他只能端着酒杯站在一边,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一看就知道了。
闻骥现在可是抢手的女婿人选,就算他没有走入政坛,光是闻家的背景,就够让其他人趋之若鹜的;更何况闻骥自己也争气,搞的建筑公司有模有样,让原本不看好的人都没话说。
当然,其中有不少人也打着钟晓禹的主意,有好几个人借故女儿也在s大,让钟晓禹多多照拂,还让女儿和钟晓禹多多走动,毕竟年轻人肯定有共同的话题。
一整晚,闻骥和钟晓禹都忙着应付那些人,脸都快笑僵了,闻骥更是帮钟晓禹挡了大部分的酒,结果现在自己却喝醉了。
钟晓禹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趴在他身上的闻骥,对方的双眼有些发直,看起来神智还是不清醒。他伸手推了推,对方纹风不动,只是执着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钟晓禹难得见闻骥这副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又莫名觉得这样的对方有些可爱,因此放软了语调问道。
“……晓禹。”闻骥愣愣地盯着钟晓禹,张了张口,却只是喊了他的名字。
“我在。”钟晓禹轻声回答,闻骥的眼中似乎藏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他望着对方的眼神,心里突然感到一颤。
他感觉得到,闻骥似乎有话对他说,可是他没等到对方开口,只见下一秒,闻骥头一歪,就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将闻骥翻过身来,替他除去鞋袜,弄好之后,自己身体也出了一身汗,他回到房里的卫生间,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用热水冲去满身的酒气和疲惫,他拿着毛巾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出卫生间,虽然身体舒服了,可是心头还是沉甸甸的。
闻驹的话老是在他的心头萦绕,让他不在意都不行,若是对方的目的是膈应他,那么对方成功了,每次闻驹一出现,就会把他的好心情弄没了。……
隔日一早,宿醉的闻骥还没起来,钟晓禹正在厨房做早餐,就听见门铃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手走向大门。
来人竟然是闻骁,钟晓禹心里有些讶异,却还是赶紧替对方开了门,“骁哥早,吃过饭了吗?”
“早,吃过了,闻骥呢?”闻骁笑着点点头,开口问道。
“还在睡。”钟晓禹替闻骁倒了一杯茶,闻骁拍拍身旁的沙发,对着他说道:“你先别忙,坐下陪我说说话。”
钟晓禹拘谨的坐了下来,闻骁年纪比他大了七岁,虽然笑容常开,可是钟晓禹没少听说过关于对方的传言。
外面人都知道,闻老爷子退下来之后,闻家最不好对付的人,不是闻河,反而是看起来温文儒雅的闻骁。闻骁能够在三十岁前就进入总书记办公室,自然不会是个好相与的。
据说当时闻骁的位置,有两个人同时角逐,对方为了挤掉闻骁,用了许多手段和方法,可是都拿闻骁没办法,最后甚至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被闻骁彻底整治了一番。
钟晓禹不晓得详情,只知道那个对手被下放到偏远的小城市,何时能够回来,还得看闻骁的心情。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小瞧闻河的大公子。
“晓禹,听爷爷说,你毕业之后要到闻骥的公司?”闻骁开口问道。
“是的。”钟晓禹点点头,闻骁双腿交迭,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闻言笑了笑,“这样也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省得一天到晚有人惦记闻骥的小公司。”
钟晓禹心里一跳,赶紧问道:“骁哥你的意思是?”
“前一阵子我正忙着,没注意到有人拿走那个工程,幸好你们没接。”闻骁淡淡地说道。
“那块地有问题,骥哥怎么可能接下来。”钟晓禹说道。
“就算那块地没问题,这个工程也不能接。”闻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钟晓禹瞳孔一缩,细细琢磨着闻骁话中的意思,听起来那个工程似乎还有内情,不等他想完,闻骁继续说道:“那个工程是用来杀鸡儆猴的。”
闻骁点到为止,钟晓禹却听懂了,看来这个工程是上面用来钓鱼用的饵,为了肃清建管局的贪污,难怪时间和上辈子不一样。
一开始看见这工程时,他急着让闻骥拒绝,烦恼着该怎么转手,等到摆脱了工程之后,才猛然想起时间点不对,明明该是几年后才出现的工程,怎么现在就找上他们了。
因此他心里其实有些担心,这次没有那场大雨,工程是不是就不会黄掉?许强的公司是不是就能借着这个工程,快速在建筑界立足?
现在听闻骁一说,才算解了心里的疑虑,如此一来,不管有没有大雨,这个工程到最后,肯定会牵扯出许多内幕,谁接谁倒霉。
不过因为这次的工程,让钟晓禹心生警惕,似乎许多历史的轨迹,都因为他的重生改变了。这样一来,他原以为占尽优势的记忆,似乎也需要再重新斟酌。
他和闻骁没有聊太久,闻骥就醒了,之后他们两兄弟就关在书房里,一谈就是一个下午,连中午都没有出来吃饭。钟晓禹则是躲回自己的房间,开始梳理上辈子的记忆。
他拿出一张纸,将大事小事洋洋洒洒写下来,尽量写得巨细靡遗,对照之后发现,自从他和傅建仁闹翻了,许多事情也跟着改变了。
他再仔细整理一遍,发现凡是和他有关系的,才会有变动,其他不论是政坛、经济或是社会上的大事,都没有什么改变。
像这个工程,就是因为他回了闻家,蝴蝶效应造成的结果,使得本来应该几年后才被提出来的工程,现在就出现了。
既然找出了规律,钟晓禹也就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和他紧密相关的历史,就不会有太大的改动,像是投资、土地开发和股票市场,走向和上辈子差不多。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记忆会没有用武之地,写写划划了一下午,钟晓禹又做出几份企划书,想着要拿给闻骥过目。
他伸了伸懒腰,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走出房门,打算去准备晚餐。闻骥和闻骁中午没吃饭,现在肚子肯定饿了。
只是正当他要走向厨房时,从闻骥的书房飘出一句话,“你打算瞒着他?”
他的脚步顿了顿,轻轻地走到了没有关紧的书房门前,一靠近就听见闻骥的嗓音说道:“这是最好的做法,我不想伤害他。”
“但是他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闻骁淡淡地说道,听得出他的不赞同。
“他是大伯的儿子。”闻骥说道。
“……是爷爷的意思吗?”闻骁沉默一会,开口问道。
“不管是不是,他就只能是大伯的儿子。”闻骥再度强调,闻骁有些急躁的说道:“但是小叔明显知道了什么,闻骠都找上我了!”
“他们没有证据,随他们去蹦跶。”闻骥不在意的说道。
听到这里,钟晓禹慢慢地后退,然后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房里。他关上房门,一下子瘫软在地,刚才的那段对话,在脑中不断的重复着。
他闭了闭眼,心情有些复杂,现在再回想闻驹的那句,“你不是大伯的儿子……”实在是无比的讽刺和可笑,他以为对方在胡诌,没想到对方倒是说了回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