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抿了嘴角。那白天被我咬伤的嘴唇因为我的突然用力,而腾升出一阵刺痛。也许是因为太疼了,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咸涩的泪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连我都怔在了那里。
而武司,他见我突然落泪,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朝我扑过来,伴随着那门扉关闭的声音,我被他按在身后的墙壁。大力的拥吻,就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他湿漉漉的衣服沾湿了我的,我想反抗,却被他束缚住了手脚。我看到被他随便扔在身后沙发上的婴儿,她的哭声似乎更加地大了……
……
我从未有过如同现在一样疯狂的时候。
在我不知是第几次射出来后,武司借着体液的润滑,又一次猛烈地冲了进来。
空气中除了那下雨天湿漉漉的气息外,似乎又多了一种名叫做情欲的味道。蔓延在空气中,经久不去。
客厅的沙发上,那个才出生半个月的婴儿被武司无情地丢弃在那儿。她的哭声还未断,一声接连着一声,响彻在整个房子。而卧室中,浑身赤裸的我与武司,正激烈地拥抱在一起。如同两尾互相渴求的鱼一样,在一次次的碰撞中,品尝着彼此生命的味道。
感觉到整个人又一次脱力地燃烧起来了,我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方才在武司扑向我的时候,我明明是可以躲开的。我相信如果我说不,这一次武司一定不会强求。可是我却在他迎向我的热情中,故意放纵了自己。甚至绽放开自己,让他恣意拥抱。
“海锡,海锡……”我听到他附在我的耳畔一遍一遍呼唤我的名字。在欲望的浪潮中,我的身体在痉挛,但心却安静到旁若无物。
我感觉这一刻的自己是异常的悲哀的。身体上的满足还在蔓延,可是心却死了。
感受到他高朝时的蠢动,一股热流迅速地涌入我的内部,我伸手攀上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一直到舌尖沾染上那抹浓郁的腥甜,他疼痛地皱起了眉头,我才缓缓地松口。而就在那刹那,他却俯下头去,吸吮起我的舌头,与我唇齿纠缠。
一直到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才慢慢地放开我。但他那尚未疲软的欲望,却一直埋在我的身体里面没有退出来。
就着这样一个尴尬的姿势,武司低下头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亲吻我的眼睛眉毛。我大力地喘息着别过头不愿去理会他,可他受了冷遇却更加愈挫愈勇起来。
“唔唔……”感觉到他在我体内又一次胀大的分身,我忍不住嘤咛出声。纵欲过度的身体,恐怕再来一次我就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而就在我准备奋力挣扎之际,武司却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压在我的身上的身体不再动了。
感受到他的异常,我忍不住更深地蹙起眉头。然而就在我准备开口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却当先在我耳畔说出了一个“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听在我的耳中,我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情绪。
“华林勾引了我,她主动爬上我的床,我没有拒绝……”他开口,是经过爱欲后的沙哑声音。他似乎是在向我解释他与华林之间的事情。但是木已成舟的事实,无论怎样的解释,似乎都无所谓了……
“那个孩子,实际上我并不知情。一直到半个月前,她突然打电话给我……”
“她逼迫我娶她,这根本不可能……”
“就在刚刚,华林她……她从中心大厦顶楼跳下去,当场死亡……”
武司突然抱紧我,很大力的力道,像是要将我揉入骨血之中。
我怔怔地听着他说,一直听到华林死掉了的时候,泪水如同决堤似的涌了出来。
“海锡,别哭……”见到我流了眼泪,武司吻住我的眼睛。他的唇很热很热,肌肤相亲的时候,我感受到那种将要使我融化了的温度。
客厅沙发上的那个婴儿,似乎是哭得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佩服她的生命力顽强,不若她的生母,脆弱到丢弃了生。
窗外的那场大雨,依旧不断地在下着下着。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窗户上,又顺着窗缝的罅隙流进来。空气真的很冷,这个秋季的雨水,甚至快要赶上往年的寒冬了。
没有挣扎,没有颓丧,我被武司抱在怀中,无声的哭泣。泪水濡湿了我的脸庞,甚至是我耳侧的发梢。我沉默地哭泣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我应该是被这个世界放逐了吧!
我的内心深处这样想着。那一刻,我的眼前掠过华林的脸。那年初见她的时候,她在人群中转过头来对我笑。
“海锡,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有着相似的渴望与追求,所以我们在一起最合适……”与我漫步校园,她在金灿灿的阳光下转过头望向我。
我与她相识了八年,可是现在,她却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没有哪一刻,我的心像是现在这样枯槁成了一片沉寂的海洋。
“海锡……”见我闭上眼睛紧咬着嘴唇抽泣,武司撑起身体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他的掌心带着细微的粗糙,抚摸在脸上的感觉带着些微的痒。
“我爱你……”他突然附在我的耳边小声说。柔和的声音,听在耳中却像是平地乍起的惊雷。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迷惑地望向他。眼见得他冲着我笑,苦涩的笑容里面,带着隐隐约约的凄凉。
“海锡,我爱你!”这一次,我听得很清楚了。他说他爱我,他……爱我……
那一刻,心脏仿佛,真的停止跳动了。
七十五、
爱,什么是爱?
爱一个人的感受是怎样的,被爱的感受,又是怎样的?
站在水雾弥漫的浴室,面前的镜子中映出我略显寂寞的身影。镜子里面的人有一双哭红的眼睛,带了伤口并且微微红肿的嘴唇,凌乱的发并不服帖地撑在头上,像是杂草。而赤裸的身上,轻轻红红的情欲痕迹,像是加了油彩的水墨画,一片冗杂的斑驳。
开启的花洒中,流出的冷水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湿意。落在我的小腿肚上,真是彻骨的寒冷。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凌晨的两点钟吧。蘼乱的放纵之后,心中的空虚尽次扩大。
没有开热水,用冷到可以冻掉牙的凉水一遍一遍地冲洗身体。当体内属于那个男人的白浊流出来的时候,我有一种自己从内到外已经脏掉了、烂掉了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在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现在我整个人是放空的。刚刚武司对我说他爱我,突然之间除了窒息以外,我竟再也感受不到第二种情绪。
他的爱太沉重了。我真的承受不起。
撑起身子咬牙将手探到自己从未触碰过的身后,穴口除了红肿之外有些微微的裂伤。沾了普通的消炎药将手指送入体内,那种从内到外的火辣辣的感觉,令我又腾升出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爱是什么?屈辱吗,还是沉重?
我并不觉得他爱我。他的爱是用来爱自己的,对于其他人,他明明恶劣到只有作弄。
而对于我,应当是玩弄吧……
我微微弯起嘴角,心中有无限的怅惘翻转。本以为会哭,却最终笑了出来。
走出浴室的时候,武司还在睡。万籁俱静的时间里,除了雨声,唯独能够听到的,就是他清浅的呼吸。
那个属于他的孩子正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被他父亲随便晾在这里的孩子,尽管身上还包裹着来时挂着雨水的雨衣,却意外的随遇而安。这样的性格,倒真随了他的父亲。不过这样的性格,真是意外的该死!
伸出手摸向那孩子的脖颈。带着奶香味的小小身体,根本不盈一握。
如果这个孩子现在死掉了会怎样?我不禁这样设想。甚至于想着想着,连身上的血液都为之沸腾了。
而其实,如果不是武司,我一定会将她当作自己的生命一般热爱。可是这个孩子她现在根本不值得我去爱,她和她的父亲一样,与生俱来就带了令人恶心的气质。而这样的人,都该死!
愤愤然地在手上施加了力道。只要我再稍微用力,这个孩子就会回归西天去找她的母亲。她的母亲背叛了我,她的父亲背叛了我。她的出生就带了原始性的错误。我杀掉了她,无非也是天经地义!
只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吧!
我缓缓地放下双手,木然地站起身子回到卧室。漆黑的卧室中,唯有墙角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胡乱拿了前几日穿过的外套披在身上,走到餐厅的时候又在餐桌上找到了那只没有被我充满电量的手机。
出了门,走在大雨滂沱的街道。安静的街道只有风声啸啸雨声潇潇。没有打伞,任那些风雨打在我还未完全干燥的头发。湿漉漉的寒意,毫不客气地钻入了身体。
楼下不远处的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还亮着灯火。要了杯泡面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抬头的刹那看见落地的玻璃窗子上映出的我的脸。熟悉的面容,却模糊到不成形状。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时候我真的会去这样想。
我开始憎恶起现在的生活,憎恶起身边的人和事。如果不是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我,是否会更加的快乐?
我原本就不该属于这里。我出身于警察世家,祖上三代带了警界的荣耀。若不是父亲执行任务之时出了岔子,也许我的人生又会是另一番情景。我一直在寻求着改变。只可惜力量太过于薄弱的我根本无法改变。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个借口,我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没有坚定的决心。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得过且过。我的父亲曾因为武家的恩情对赤帮效忠,可是我不一样。如果真的要刨根问底追查我所受到的恩泽,那我不过是欠了武家一条性命。我可以将这条烂命还给武家,我根本不会稀罕。反正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拥护武家的自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当然以后也不会有。相反,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我甚至还有一种想要与武家势不两立的想法。而如果赤帮毁灭,那它的现任掌权人武司,一定会受到牵连吧!
我承认我有时候真的很卑鄙。但现今这个世道,不卑鄙反而不成“仁”。而我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一副极端的模样,这倒真该好好去问问武司。
紧握着那张前些时日宋樵写给我的联系方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冗长的彩铃喧嚣之后,宋樵带着朦胧睡意的声音自电话那头响起。
“我是海锡。”点明身份之后的沉默,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声音,“你那日对我说的,还算数吗?”
……
独处的时候总会想到很多事。思绪纷乱地飞着,摸不着头,也找不到尾。
在便利商店连续坐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天完全亮起来了,我才动身往回走。
早晨的空气是格外新鲜的,尤其雨后初霁的天气,空气新鲜的好似在水中洗过一样,夹杂着植物的芬芳和泥土凛冽的滋味,吸入肺部,令人的心情为之一振。
这时候那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完全停了,偶然从树上落下来的雨滴与那些在秋季飘零的落叶混合,遥遥地从头顶上落下来,翩翩然如同落水的蝶。脚下的地面很湿,踩上去的时候溅起的泥泞弄脏了我的裤脚。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算多,贴着卫生标志的早餐车也才刚刚摆好摊位。
一阵风吹过,很冷的风让我不由得瑟缩了脖子。
这一场雨后,天气似乎变得更冷了。
快到家的时候,才刚从电梯间进去,就看到武司蹲坐在门口的身影。他看见我来了,突然站起身子走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中。
“你去哪儿了?”他很紧张地问。在我的耳畔,他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颤音。
我没有动,任他紧紧地抱着。
他的怀抱很温暖。对于一个淋了雨又吹了风的人来说。
“我刚刚还在担心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见我没有说话,他毫不在意地又将我搂紧了几分。他的脸面磨蹭着我的,热热的皮肤紧紧地与我贴合。也许是因为太暖和了,我的心突然像是一片宁静的湖中被掷入了石子,刹那间泛起层层涟漪。
“喂,武司……”被他抱了有个好几分钟,我才有些压抑地开了口,“太紧了,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我动了动手臂,挣脱开他的怀抱。
空气一时凝滞地厉害。我站在那儿,武司也站在那儿。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唯一不同的是在这段时间我一直盯着脚下的地面,而武司却一直盯着我。
我讨厌这样突然而来的诡异氛围。讨厌武司看我诧异的眼神。
“海锡……”他叫我的名字。
如果按照往常,我如果反抗他的话,他一定会将我揍得满地找牙。可是现在似乎情况有变了,他不仅没有揍我,反而用着一种令我看不懂的眼神瞅着我。而他现在每开口叫我的名字,我都会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我……我刚刚晨练去了!”不知为何要向他开口解释。而一开口,却是这样拙劣到一下子就可以拆穿的谎话。
我有些懊恼,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那一直在盯着我看的武司却像是中了疯魔一样地再度朝我扑过来。
“我爱你!”他抱着我的时候这样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向我告白了,第一次的时候,我记得是……昨日。
下意识地弯起嘴角,心中却是一片悲凉。我突然觉得很讽刺,他爱我,一个男人爱我,武司爱我……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实!
我没有说话,清晨的楼道安静的像是步入鬼城。四周满满都是武司的味道,当我意识到这熟悉而干净的气息之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他到了这种程度。
武司吻我的时候我没有反抗。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反抗与否有什么意义了。我和武司能做的事情不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一个遍,现在说反抗,未免太过矫情。
他将我疯狂地抱起来丢尽卧室的时候我有些诧异。他不过只比我高了几公分,力气却大的吓人。我无论再纤细那也是一个成年男人,更何况我还不怎么纤细,他将我像只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举起来,这多多少少还是伤到了我男人的自尊心。
不过,这,似乎都无所谓了吧!
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满脑子都是昨日华林声嘶力竭的声音。
……
“海锡,你在装傻吗?武司为什么会这样对我,难道你一点不明白?!”
他不接我的电话,对他的孩子不管不顾,你以为是因为谁?!”
“海锡,你为什么不去死!如果你死了,我也许根本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
都是因为……我吗?
华林最后的声音像是重重的鼓槌,一下一下擂在我的心脏,令我一阵钝痛。
因为武司爱我,所以华林才会恨我吗?
武司曾说他未将我们上床的事情告诉华林。他也许的确没说,但这并不妨碍华林知道。她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聪明到可以洞察一切。只不过我忽略了她的聪明,傻傻地以为她会与我长相厮守一辈子,所以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恨我。因为武司,她竟然恨我。
苦涩地勾起嘴角,回过神来的时候,武司正伏在我的腿间伸出手解我的腰带。
房间中,那昨天被武司抱过来的孩子完全没了动静。刚刚在经过客厅的时候我刻意看过的,那个孩子似乎已经并不在这间公寓了。
也许武司在我出去的那段时间已经将孩子送出去了。但这毕竟与我毫无关系。我懒得问,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