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他差不多已经明白,以前那些年,他是中了他父亲的离间计。至于老人家临终时的忏悔,应该也是指这件事,而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件事。
是他愚蠢,才会一错再错,直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开始幡然悔悟。
他的脑中在此刻,忽然闪过无数个宋中培。初见时灵动的宋中培,他们第一次上床时,害羞却又全心全意信赖他的宋中培,他有了别的情人后,跑到他面前哭闹,却因为他发的那通大火而害怕他的宋中培,以及后来那么多年,因为他的折磨,终于变得隐忍的宋中培。
宋中培今年三十岁,从他十五岁开始,应该就是生活在痛苦之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一直全心全意爱着的自己。
郑东盛觉得心脏被什么猛的划过,痛得他忍不住轻轻的呻吟出声。
“小培。”
四周一片寂静,他得不到一点回应。
即使宋中培在这里,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含着爱意来回应他了。
这个人,已经属于另一个人。
可是他怨不得任何人,是他自己作孽,才将这个人一点一点的推离自己身边,推到别人的怀抱中的。
他想到这么多年对这个人做过的那些事。心理上的折磨自然是不用多提,他那么多的情人和曲元,足以让宋中培感到痛苦。
就连身体上,他也没少折磨那个人。
因为他很清楚,宋中培是最怕痛的那种人,少年时遇到打针都还会想着逃跑。他利用了这个人的弱点,在性事上不断的折磨宋中培,见血是常有的事。后来那几年,他可以肯定,在两人的性事中,宋中培已经完全体会不到一点点的快乐,可是他也没有因此怜悯过那个人。
即使那个人救了他一命,他也不曾真正的感激过他。就算看着那个人因为疼痛而痛苦,他在那个病房里也没有停留三分钟。
郑东盛忽然捂着眼睛,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一个十四岁就将自己交给了他的,全心全意爱着他,为了他可以作任何牺牲人,他竟然虐待了这个人十几年。
“小培。”郑东盛低低的叫着这个人的名字,他痛得直不起腰,不得不蜷起身体。
可是他的小培却永远都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他不是得不到,而是已失去。
他亲手将曾经那么深深爱着自己的那个人推走了。
宋中培回到家里,保镖在和他打过招呼后就各自回房休息。宋中培一个人默默的上了楼,进浴室洗澡,然后躺到床上。
何小东当然已经离开了。
明明这个人也没有在这里住上几天,可是他这一离开,这个家好像一下子变得特别的冷清。宋中培想到那天何小东非要献宝,给他做饭的场景,不由的笑了起来。
等笑容退下去以后,他却只觉得更加的孤单。
明明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了。
他想到刚刚在郑家发生的事,忽然觉得心中一片慌乱。
他会单独和郑东盛解释,只是怕万一郑东盛不接受他的理由,好用曲元的相片来威胁他。
毕竟这么多年郑东盛从来没有听过他任何的解释,他不得不想好万全之策。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还没开口,郑东盛就选择相信他了。
他有自己的做人原则,既然承诺过房如陵不会变卦,就不会再反反复复,可是有些东西,是他根本无法用理智来约束的。
比如他看到郑东盛憔悴的样子,会感到难过。
再比如,那个温柔的郑东盛,会让他觉得动心。
他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易长治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虽然觉得有点不妥当,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宋先生一声。”
宋中培的心中,立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于李喆忽然请他吃饭,而且是在早就过了晚饭饭点这个时间来请他,房如陵稍稍觉得有点意外。虽然他现在实在很忙,但他还是没有拒绝对方这个邀请。
他对李喆,虽然没有爱意,却有着不少的亲情。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的李喆就像一个小粉丝一般,喜欢跟在他后面,听他的话,有喜欢吃的东西,也一定第一时间拿来和他分享。两人小时候甚至没少同床共枕过。
他对李喆,一直有着兄弟般的情感。他以前是很乱来,可是不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要不是李喆主动,他还真的没想过打这个人的主意。
整顿饭李喆一直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消沉。这让房如陵觉得有点难受,他毕竟还是疼这个人的。
等到放下筷子,李喆忽然抬头看他。
“陵哥,我今晚不想回去。”他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伤感,“你陪我一晚,好不好?”
房如陵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可是马上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生硬,于是立即软下语气,微笑着看着这个人。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喆摇头,然后看着他正色道,“陵哥你别误会,我不是有那种心思。真的……我知道你心里面有其他人,不会再为难你的……我只是……”他用力的解释着,眼眶却红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哭起来的样子。
他这副样子,让房如陵一下子想到小时候。这个人小时候很是安静,像个小女孩一般,所以他最喜欢捉弄他。又因为李喆一直很信赖自己,所以每次他都能捉弄成功,然后这个人就会像现在这样,眼圈红红的哭了起来。
“好了,别这样。”房如陵像小时候那样安慰着这个人,去揪他的鼻头,“多大人了,还像小时候。我答应你就是。”
李喆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房如陵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却在考虑,等一下要不要先给宋中培报备一下。
可是他直到从浴室里出来,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打这个电话。
李喆一看到他出来,立即从床上站了起来,有点慌乱的看着他,轻轻的叫了声“陵哥”。
房如陵在擦头发,目光随意的一瞟,就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两杯酒。
“你该不是想灌醉我吧?”他笑着调侃道。
李喆也笑,并拿起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他,“陵哥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这么点酒能灌醉你吗?”
房如陵丢了毛巾,接过酒杯,拿在手中晃了一圈,然后笑道,“那该不会是下了药吧?”
李喆凑到他身边,夺走他手中的那杯酒,低笑道,“是下了药,陵哥你最好别喝。”说着一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房如陵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这点玩笑都开不得了啊。”说着从李喆手中拿过来另一只酒杯,也像李喆那样,将杯中酒一口喝掉,这才放下酒杯,坐到另一张床上。
“睡觉吧。”他开始掀被子上床,“我明天还有很多事。”
李喆却只是站在那里,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他。
房如陵也没理会他的目光,只是却在此时想到宋中培在郑东盛家时,曾经给他打过的那通电话。当时那通电话带给他的感动他还记得,所以,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向宋中培报备这件事。他忙跳下床,想去拿自己丢在一边的外套,可是却在此时觉得下腹一热,身体立即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还年轻,并不需要这种东西助兴,但却还是很快就猜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这让他觉得震惊,不敢置信的看向李喆。
“我都说了这酒下过药的。”李喆微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想摸他的脸,“陵哥,我真的喜欢你。”
房如陵一把打开他的手。
“你滚!”
他冲李喆怒吼道。他不知道李喆下了多少份量,只是他的身体的反应很迅速,已经快到了他无法用理智来压制的地步。
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李喆的计。
李喆却在此时紧紧的抱住他,一边哭着说我真的好爱你,一边胡乱的抚摸他的身体。
他的这一举动让房如陵一下子失控,身体的动作比大脑的反应还要快。他出于本能的将李喆压到身后的床上,用力的吻住。
李喆温顺的像只小羊羔,全无反抗的接受着身上这个人疯狂的掠夺。他的睡袍被对方粗暴的扯开,那个人的手并没有在其他地方停留,直接探进了他的后方。
李喆全身兴奋的颤粟着,并且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来迎接即将要来临的疼痛。房如陵现在这种状况,是不可能再有心思去做足够的前戏。
可是他不在乎,他只要能再和这个人在一起,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李喆慢慢的勾起嘴角,微笑起来。
他始终还是解房如陵这个人的。
这个人是从不会随便相信任何人的,即使这个人是他。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将那杯没下药的酒递给了这个人。
他果然成功了。
第四十四章
他的身体却在此时觉得猛的一轻,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时,忽然听到一声玻璃破裂的声音。
他一下子跳起来,就看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房如陵佝偻着腰,大口的喘着气,他的手中,正握着一块酒杯的碎片,血从他的指缝里不停的流下来。
“你滚!”房如陵明显已经意识不清,却还是嘲着他怒吼道。
李喆完全愣住了。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他猛的扑向对面这个人,凄厉的叫了一声“陵哥”。
房如陵后退一步,却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李喆扑上前去,紧紧的抱着他,哭的一塌糊涂。
“我们做……好不好?”
他已经不再单纯的只是想勾引这个人上床,而更多的是想缓解这个人的痛苦。
被他抱着的人呼吸粗重,不过好像不再那么抗拒他的亲近,甚至开始回拥他,李喆哭着想去吻这个人,却没想到身体忽然被对方猛的推了一把,然后他看到这个人用力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下。
或许是疼痛让他获得了片刻的清醒,他又冲着李喆恶狠狠的吼了一声,“快滚!”
李喆哭得更凶了,却不敢再向前一步。
宋中培最终还是在没有惊动保镖的情况下,一个人悄悄的出了门。
易长治的话说的很模棱两可,他本来并不想理会,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不得不过去看个究竟。
在快要到地方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中培心中着急,加上又在开车,就懒得去接这个电话。可是对方好像铁了心一般,自动挂断了就马上又重新打过来,他被吵得没办法,只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了一跳,竟然是房如陵打来的。
他忙点了接听键,叫了声“如陵”。
里面的声音却不是房如陵的,而且好像带着哭音。
“宋中培,你快过来。”
这个声音有点熟,可是宋中培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谁的。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哭着说你快过来,抽噎了一下后又说我给他下了药,可是他不肯碰我,你快来救救陵哥。
宋中培的头立即嗡的一下,手一抖,手机掉了下去。
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的龌龊事,也亲眼见过药物是如何摧毁一个人的。人类的意志力,根本不可能于药物相抗衡。
而从刚刚电话里的那个人话里,他知道,房如陵现在正在做这种傻事。
他一向沉稳,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么慌乱过,甚至有种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的感觉,只是凭着直觉将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向他要去的地方。
宋中培一到地方,就看到李喆就站在门边,他这时才想起刚刚那个声音是李喆的。
“你快救陵哥。”李喆哭着对他说。
宋中培没心情理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刚一打开,他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这让他的心立即紧紧的揪了起来,脚步都开始发虚。再往前两步,他就看到那个年轻人蜷缩在地毯上,好像已经陷入了昏迷,他的身边,有很多已经干了或是还没来得及干的血渍。
他跪倒在年轻人的面前,一把将对方抱在怀里,声音里不可遏制的打着颤,“如陵。”
年轻人的身体轻轻的动了一下,然后他听到一个轻轻的带着疑问的声音,“宋中培?”
“我是。”他哽噎道。话刚落音,就被对方猛的一扑,狠狠的压倒在地毯上。
年轻人在得到他这个肯定的回答后,终于完全失去了理智,就像最凶猛的肉食性动物捕获食物一样,不容他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粗暴的扯开他的衣服,强势的侵入了他的身体。
这样毫无前戏的进入让宋中培痛的忍不住呻吟出声,身上的人立即停了下来,迷迷糊糊的说了声“对不起”。
宋中培鼻子猛的一酸,他立即给了对方一个吻,“我不痛,你动吧。”
年轻人也差不多到了忍耐的极限,立即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体里律动起来。
这场交合对宋中培来说,无异于受刑。他在巨痛中被对方反复侵入,空气中血腥味更加浓厚,还夹杂着一些体液的气味。
是房如陵的,他已经释放过好几次。
而宋中培,在这样的巨痛中,他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快感。
只是心理上,他却不觉得有一丝痛苦。
他只是心疼,心疼这个正在他身体里用力进出的,给他带来肉体上痛苦的年轻人。
李喆的眼泪一直都没有停留过,刚刚那两个人甚至根本没有顾得上关门,还是他轻轻的将门给带上的。
他靠在墙上,想像着这扇门后面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他的陵哥,是真的再也追不回来了。
即使他今天侥幸得逞,让宋中培对房如陵失望,房如陵也不可能爱上他的。
他刚刚还觉得自己始终是了解那个人的,可是现在,他却发现,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他一直以为房如陵玩世不恭,风流浪荡,游戏人间,却不知道他对感情,竟比很多的人都要认真。
他宁愿忍受那么大的痛苦,竟然都不愿意碰自己。李喆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简直卑微到尘埃里。
在又一次释放过后,年轻人终于因为失血及体力的透支而软倒在他的身体上,并迅速的陷入沉睡中。
宋中培像被拆散了全身的骨头一般,痛得他要咬着牙才没有哼出来。他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将房如陵弄到床上,只能就近从床上拖下被子,给两个人盖上,然后也顾不得四周一片狼藉,紧紧的将那个累坏的人抱到了怀里。
在这一刻,他刚刚有些微动摇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而这年轻人在他心中的份量,也终于超过了那个人。
郑东盛这个名字和这个人,终于一点点的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一滴浓墨被滴入水中,慢慢的散开,再散开,终于完全不见了踪影,只是在水中还可以看到它曾经存在过的一点淡淡的痕迹。
或许对他来说,这么多年的付出没有得到一个结果,是有点遗憾。可是谁的人生会没有一点瑕疵。在他以后的人生里,可以得到这么一份沈甸甸的感情,应该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圆满。
宋中培轻轻的吻了下熟睡中的人的额头,然后慢慢的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终于打破桎梏,真正的放下对“郑东盛”这三个字的执念。
因为药物的作用,宋中培怀中的那个人睡得并不算安稳,呼吸急促,而且会时不时的全身抽搐一下,加上流了不少血和纵欲,宋中培怕对方会有什么意外,一直没敢合眼。
等到近天明时分,房如陵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他昨晚被房如陵折腾的不轻,到此时实在倦极,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等到他醒过来时,他还躺在地毯上,只是下身却觉得一阵温热。宋中培忙抬头看了一眼,不由的面上一热。
房如陵正非常小心的帮他用温毛巾擦拭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