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西崽眨眨眼,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猫媳妇儿,眼神有些迷茫。
樱桃似乎也有点儿发懵,它的年纪还很小,第一次发情,对于以后是不是还想要孩子的问题它根本就没想过。
凌冬至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念给它们俩听,“猫女孩儿们随着年龄增长,不断发情可能会遭遇子宫卵巢病变、乳腺肿瘤……等等,都是很麻烦的感染问题,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樱桃和西崽对视一眼,两个小家伙都有点儿惴惴不安。
“和叔叔上次来给你做检查,他说你这一胎可能会生三到四个孩子。我们人类一般来说会要一到两个孩子。孩子太多的话做家长的精力有限,会照顾不过来。对孩子来说,这是十分不公平的。你们也一样,如果只有三四个孩子,你们俩可以轮流照顾,如果再多的话,万一没看住,跑到外面去了怎么找?找不回来又会变成流浪猫……”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西崽和樱桃都是流浪猫,怎么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呢。风餐露宿、生活没有保障、还会被心怀恶意的人伤害……
两只猫心有戚戚。
“和叔叔作为一名优秀的宠物医师,他建议樱桃生完宝宝之后做绝育手术。”凌冬至轻轻摸了摸樱桃的后背,“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而且还可以延长你的寿命。”
樱桃从来没听过这些话,眼神惴惴不安,“真的吗?”
凌冬至开始搜索猫咪因为过度生育造成的生理损伤的病例。樱桃一开始还犹犹豫豫,半信半疑,后来架不住宣传资料上披露的种种隐患听起来实在太凶残,胆战心惊地靠在西崽身上,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凌冬至揉揉它毛茸茸的耳朵,“放心吧,这是很简单的手术,技术都已经很成熟了,不会有危险的。”
“以后你们会很健康,活很多年,一起照顾你们的宝宝。快快乐乐,生活到老。”
樱桃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顺利的生下了三只小猫。
和清被凌冬至强行扣留在御景苑已经住了两天了,樱桃总算生了,他也松了一口气。鱼汤都是事先炖好的,凌冬至端出来哄着樱桃喝两口养养力气。它那个蔫蔫的样子他们看了都有点儿心疼。
凌冬至把自己爪子洗了又洗,生怕自己身上沾着什么病菌过渡到人家猫宝宝身上去,最后还不放心的跟和清要了一双手术手套戴上,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三只小猫挨个摸了两下。小小的身子,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绒毛。眼睛睁不开,细弱的叫声奶声奶气,让人从心底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和清一边把毯子搭在猫窝上方,给樱桃营造出一个光线比较昏暗的休息环境,一边轻声告诉凌冬至,“两只小公猫,一只小母猫。”
猫宝宝们的名字是西崽和樱桃一早就取好的:红豆、绿豆、糖豆。最后一个名字是凌冬至取的。一开始西崽说叫黑豆,樱桃说叫黄豆。凌冬至觉得红豆绿豆还凑合,黑豆和黄豆实在是又囧又难听,干脆就叫糖豆。甜甜香香的,多好。
109.就看一眼
黑糖冲着西崽伸出自己的一只毛爪子,眼神恳切,“一眼。就看一眼。”
“不行,”西崽护在猫窝前面,凶神恶煞似的盯着蠢蠢欲动的黑糖和黑糖背后的小灰小样儿,“它们母子需要休息,”
黑糖忍了忍,继续放低身段,“我们悄悄凑过去,绝对不让樱桃发现。”
“那也不行,”西崽听到身后的猫窝里传来一声细弱的叫声,软软糯糯的小嗓音,勾的人心里痒痒的。它自己也想看,又要分神拦着这几只,不由得开始暴躁,“哪儿凉快躲哪儿去,人家媳妇儿生孩子你们这么着急干嘛?!”
黑糖怒了,“就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老子白给你肉干吃了!”
西崽在猫窝前面踱了两步,侧过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猫窝里的情形,又装过头对三个等着看热闹的闲人神气活现地摆摆爪子,“散了,散了,明天再说!”
黑糖气咻咻的要冲过去,被小样儿拦住了。小样儿嬉皮笑脸的跟它商量,“你就在旁边监督着,我们看一眼就散。”
小灰也在旁边帮腔,“哎呀,西崽,就让我们看看小宝宝呗。我们悄悄看,不会惊动它们的。真的。”
西崽蹲在猫窝前面寸步不让。
黑糖的爪子恶狠狠的在地上磨了两把,“你在这里住着老子的房,吃着老子的粮,睡着老子的床。老子想看看你家崽崽都不让!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你把吃了老子的都给老子吐出来……”
凌冬至啼笑皆非。他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过来充当和事佬。先在炸毛的黑糖脑袋上摸了两把,然后跟西崽商量,“我捏着它的脖子,让它们悄悄看一眼就躲开,行不?”
西崽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黑糖顿时兴奋了,爪子往地上一按就要窜过去,被凌冬至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黑糖没办法,只能按捺着性子悄悄凑过去看了两眼。猫窝支在储藏室里,本来光线就昏暗,和清又在猫窝上面搭了一张毯子,就更昏暗了。黑糖瞪大了眼睛也只看到一团小东西在那儿蠕动,是头是脚都没看出来就被凌冬至拽了回来。他们一空出地方来,小灰和小样儿立刻就填补上去,两个猫头凑到一起小心翼翼的向里张望。
黑糖不满,“它们看的时间比我长!”
凌冬至揉揉它的耳朵,“樱桃这会儿很难受的,你们一直挤在那里它就没法子好好休息了。休息不好没有奶水,小崽崽们就会饿肚子了。”
“这样啊……”黑糖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西崽死命拦住它们似乎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了。
凌冬至把小灰和小样儿也叫了回来,随手把储藏室的门掩上。和清说过,樱桃在偏僻的、光线昏暗的角落里才会有安全感。它需要好好休息。
满足了好奇心的几个大毛团子心满意足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凌冬至拿着手机把慕容小七发来的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里有点儿琢磨不定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冬至,今晚一起吃个饭吧。六点半,我在星海酒店三楼901厅等你。”
凌冬至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跟慕容兄弟应该不算是外人了,如果慕容小七真的有事,为什么不能电话里直接说,反而要搞出一副……一副对付外人的架势来呢?在凌冬至的印象里,只有有事要求着不太熟的人的时候,才会摆酒请客,然后趁着酒过三巡气氛正好,提出要求来。
凌冬至不愿意想象慕容小七把自己当外人。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慕容小七将要求他的事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或者说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重要到慕容小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凌冬至犹豫了一下,回了一条短信:好的,晚上见。
凌冬至到酒店的时候,慕容小七已经先到了一步。正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挺拔的眉峰微微皱着,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听见门响,下意识地转过头,微微有些涣散的视线在对上凌冬至之后瞬间变得清明。
“冬至,你来了。”
凌冬至视线一转,“小六呢?”
“他在店里值班。”慕容轻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上桌。玻璃台面的大圆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精致的凉菜,一旁立着一个三四寸高的酒瓶子,上面没贴标签,看不出是什么酒。
“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酒,”慕容轻笑着说:“你一定没尝过。”
凌冬至现在有些相信青树说的话了,慕容轻在待人接物方面确实有种让他看不透的圆熟自如。这是凌冬至始终学不会的东西,或许是因为他成长环境太宽容,所以他不需要面面俱到。而慕容小七不同……
他确实与自己不同。
凌冬至忽然就有些心软,对于慕容小七的那一点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或许只有按照小七熟悉的方式来办事,他才会有踏实稳妥的感觉,才会觉得一切发展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凌冬至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坐下来拿起菜单。看慕容轻这个架势,一定是等着他在点菜。果然一看见他拿起菜单,慕容小七的眉头便不自觉的舒展了一下。凌冬至点了几个菜,又请服务员开了酒,这才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他,“这些天都忙些什么呢?”
慕容轻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今天这个做派用的不是地方。慕容轻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拿过酒瓶给两个人都斟上。
“冬至,你别在意。”他把酒杯推到凌冬至的面前,微带歉意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把我们兄弟当外人。但我今天请你出来,并不是想要烟酒开路,而是这件事很难办,我需要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跟你好好谈谈,向你讨个主意。”
凌冬至眉眼间的神色缓和下来,“你说。”
慕容轻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凌冬至叹了口气,“你直说吧。能帮上的忙,我一定会帮的。”
慕容轻挑了挑嘴角,脸颊上的梨涡露了出来,紧接着又消失了。凌冬至有种被晃花了眼的错觉,板起脸说:“不许笑!不许试图色诱!”
慕容轻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两个人之间那一点微妙的别扭气氛也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变得融洽了起来。慕容轻坐直了身体,直视着凌冬至很恳切地说:“冬至,我打算在古玩街开一家店。”
“古玩街?”凌冬至愣了一下,果然小七学的是慕容家的本事吗?
慕容轻点点头,“买卖古玩。”
凌冬至琢磨了一会儿,“如果按照助业贷款的额度来申请……”
“不是钱的问题。”慕容轻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资金我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缺少一个拿得出手的背景。你也知道我的底细,如果这个时候我在外面大手笔的开店,慕容家的人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惹麻烦——慕容家在这边也是有产业的,消息很灵通。”
凌冬至顿时明白了,“你想把自己的店挂在别人名下?”
慕容轻点点头。
这件事说起来是十分有风险的。钱掏出去了,店面的所有证明文件上却是别人的名字。真要闹出什么事儿来,他根本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但是拿他自己的身份来开店就更危险了,外地来的年轻人,这么大手笔,难免不被有心人盯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凌冬至也觉得这个事儿挺棘手,“但是我不行。我父母那边一查就能查到底。而且我前段时间刚把自己手里的资金拿出来成立基金,好多人都知道。要是这个节骨眼上我再拿出钱来开店,傻子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啊。”
慕容轻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不是故意推诿,一时间也有些为难,“那可怎么办呢?”
凌冬至在脑子里把自己信得过的人挨个过了一遍。庄洲是第一人选,他的家世在那儿摆着呢,本人又是庄氏集团的高管,手里还有一些海外投资的生意。要说拿出一笔钱来做古玩生意,也是说得过去的。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庄洲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对古董不感兴趣,也从来不去拍卖会。冷不丁的转了性子要开古玩店,熟悉的人难免会觉得有些怪异。
凌冬至心目中的第二人选是程安妮。基金从一开始就是她在打理,凌冬至对她非常信任。她是庄氏总裁的夫人,身份地位不容小觑,而且女人好像天生对珠宝玉器一类的东西十分迷恋,如果说她喜欢古董,倒也说得过去。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跟慕容轻的关系实在太远,完全就是陌生人,人家犯不着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担风险。
凌冬至想来想去,脑子里把认识的有钱有势的熟人挨个过了一遍,觉得很多人都合适,但是细细想来,又觉得每一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隐患。慕容轻自己也说他防着慕容世家的人,到时候万一这个大家族的人来找麻烦,只怕一般人还真解决不了。
凌冬至思来想去,一时间颇有些举棋不定。
慕容轻也不催他,只是拿着公筷帮他夹菜。
凌冬至看着他把一筷子海参夹到自己碟子里,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响,跳出来一个既爱吃海参,又十分合适帮这个忙的人选。
凌冬至抓住慕容轻的手腕捏了捏,兴冲冲地说:“我想到一个合适的人了。不过人家肯不肯帮忙我现在说不好。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去探探口风。”
慕容轻也高兴起来了,“是什么样的人?”
“有家世有背景,”凌冬至笑着说:“不怕麻烦,而且还不会贪图你这点儿家业的人。”
慕容轻越发好奇,“什么人?”
“我先保密吧。”凌冬至挺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希望我能说动他,真的给你帮上这个忙。”
慕容轻莞尔,“好,那我先谢谢你了。”
110.借虎威
凌冬至答应是答应了,但也知道这个事儿麻烦。自己认识的人有限,也都是跟自己差不多经济条件的,冷不丁拎出来说开了个古董店,也没人相信。何况这事儿也不能随便找人,到时候要是反过来把慕容小七给坑了,他也受不了。
凌冬至回到家先蹑手蹑脚地看了看樱桃和它家的豆豆们,然后到厨房泡了一壶茶,切了一盘水果端着去了庄洲的书房。庄洲正对着电脑看白天的会议记录,眼角的余光瞥见凌冬至进来,头也不抬地说,“给我十分钟的时间。马上好。”
凌冬至答应了一声,端着东西坐到角落的沙发上等他。他一般不主动进庄洲的书房,生意人么,总有一些不便给外人看的文件或者账目一类的东西。他们关系虽然亲近,但是瓜田李下的,有些小细节还是要注意的。他在画室里忙的时候,庄洲也不会主动进来打断他的工作,这似乎已经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庄洲抓紧时间弄完了手里的东西,一抬头看见凌冬至正皱着眉头心不在焉地拨拉手里的果盘,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庄洲关掉电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凌冬至把慕容小七的事情跟他说了,又说:“一开始我想着拿你的名字做人情。后来又觉得不合适,你是我男朋友,我信你是没错,但是在别人看来,咱们俩也就是个同居的关系。人家能信你吗?换了是我,我肯定的想想,万一有一天你俩人黄了,我这买卖怎么办?要是翻脸不认帐,那不就糟糕了么?”
庄洲莞尔,“有道理。”
“我又想着能不能找安妮阿姨帮忙。但是小七跟阿姨毕竟是陌生人,两边都不太合适。”凌冬至叹了口气,“又没有什么办法让小七自己开起店来,又不会引人怀疑呢?”
庄洲想了想,反问他,“这个城市几乎每天都有外地人带着自己的财产来创业,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这么多的顾虑?”
“因为慕容家长房的嫡子就在滨海市。你也知道,像他们那样的家族,小七这种捡来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学他们家的手艺的。小七不但学了,而且还好像很有水平,我估计他的钱也都是这么偷偷赚来的。要是引起慕容家的注意,小七会很麻烦。”
庄洲突然问道:“他说的慕容家的嫡子,是不是慕容锦?”
“慕容锦?”凌冬至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摇摇头说:“不知道,小七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