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尽头(出书版)+番外 BY 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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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反正我也好奇,也就勉为其难的拉了他一把。

我们到二十五楼的时候,那粉色雾团刚刚落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娃娃脸少年,猎奇失败的死人类顿时大失所望。

「就算不出现《迷雾》里头那种章鱼怪兽,好歹也该有个标准道士或者魔法师打扮的来养养眼啊!」他感慨着。

「道袍太长了,容易被绊倒。」出乎意料的,那个少年回头看到死人类,对他笑了笑,解释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的和气。

死人类见他个性率直,毫无隐瞒的意思,瞬间就打起了精神,双眼再度闪闪发亮起来。

「原来神话小说里所谓的腾云驾雾是真有其事!」他颇为向往的看着少年,我猜他下句一定会说「带我坐一次吧。」

果然,死人类对少年露出景仰的神情,「不知在下可有此荣幸体验一下这御风而行的神奇法术?」

大概所有的少年人,都有一种得到成人肯定的心愿。

我记得自己还是个人类时,每每父亲大人寥寥几句称赞我画的水墨画后,都会兴高采烈一整天。

那少年也不例外,死人类夸张的仰慕神情显然成功的取悦了他。

他微红着脸点头,双掌合拢旋转着做了一个动作,口中低声念叨几句,只见在楼道里飘荡半天颜色渐淡的雾团缓缓变浓变大,降落到了我们面前。

少年腼腆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姿势很不熟练,显然是第一次做这个动作。

我犹豫的看了半天那个湿漉漉的雾团,对于一大堆由雨滴聚成的东西用来载人,实在是心存怀疑。

可不幸的是,旁边站了个行动速度比思考速度快无数倍的死人类,还来不及考虑出结果,已被他强行拖入雾团中。

走进去才发现,这个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雾团,冰冷,潮湿,因为太厚,光线几乎穿透不进来,所以里面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暗的可以。

我在伦敦住得久,再加上血族的体质,所以待在雾中基本适应良好,但死人类和我不同,从他捉着我不时的颤抖一下的手臂就知道他一定很冷。

少年默念了几句,没多久,就有一种漂浮感,这种脚踩不到实地的感觉似乎并不陌生,我凝神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过同样的经历。

漂浮感没维持多久,大约在死人类终于抵御不住寒冷打了一个喷嚏后,我就感觉脚踩到了实地。

奇怪得是从雾团中出来,我们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客厅,死人类吸吸鼻子,问少年:「这是府上?」

少年微笑颔首。

我和死人类四下打量,却见这家居布置的跟我们第一次探察时看到的并没有多大区别,仍然是平凡而普通的居室。

「这是我姐姐。」年轻的哑女从厨房泡好热茶出来打个手势,小道士接过茶微笑的跟我们介绍。

死人类如获至宝,立刻接过来,仰头牛饮一大杯。

我对于除了鲜血以外的液体向来没多大兴趣,就对她摇头表示我并不冷。

那女子也不勉强,收拾了一下桌子,就贤惠的跑去了厨房继续揉她的面团,没多久,厨房里就飘出了香喷喷烤面包的味道。

「太好了,姐姐做了苹果派。」沙发对面的小道士欢呼了一声,热情的招呼我们,「一起吃一点吧!姐姐做的苹果派很好吃。」

「嗯,嗯,那就不客气了。」大概刚起床就跑出来看热闹,连早饭都来不及吃,死人类被那苹果派的香味勾引的垂涎欲滴,闻言立刻点头。

这家伙似乎天生就有种自来熟的本事,对着刚见面的人都能聊的很好,这点从一旁的小道士高兴的笑容就可以看的出。

苹果派端上来后,两人边吃边聊,就那团雾形成的魔法原理交流了深刻的看法。

什么冰系魔法和水系魔法临界点只差一点,找到那两个临界点之间的位面,就可以突破空间形成跃迁的途径之类的,听得我云里雾里。

无聊的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呵欠,往后一靠,脖子上却传来了细微的,被咯到的不适感,这不适感极不明显,若不是我前阵子被阳光烧焦还没好全,多半感觉不到。

但既然现在感觉到了,我也就伸手朝后随意的摸了一下,当然除了厚实的真皮沙发外,并没有摸到其他的东西。

坐在我旁边的死人类动作倒是比我快,右手中指和食指轻扣了几下,一眨眼,手中就多了一把式样奇特的霰弹枪。

随着那把枪的隔空取出,我身后的沙发也跟着坍了进去,然后就听到「啪」的一下,身后传来了金属落地的声响。

一回头,就看到了年轻的女子俯身捡起了一个同样奇特的弹夹,递给了握着枪管上下打量的死人类。

那枪管弯弯曲曲的,和普通的霰弹枪大为不同,死人类好奇的研究了半天,都没折腾出什么结果。

「不要拆,会爆炸。」就在死人类打算拆开弹夹的时候,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喝止。

声音刚落,内室的墙壁突然间出现了拱形的喷漆大门,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从门内大踏步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从死人类手中拿走了弹夹。

「姐夫,你的实验做完了?」咬着苹果派的小道士笑眯眯的递上盘子,那位金发老兄接过后,立刻抓起剩余的苹果派据案大嚼。

他吃东西的速度比死人类和小道士快多了,风卷残云的吃完,抹了抹嘴角的碎屑,一把抱住出来收拾的年轻女子,「亲爱的,你做的苹果派越来越好吃了。」

他妻子是聋哑人,自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但看那神情,显然也知道他在说什么,温柔的朝他笑了笑,挨着他坐了下来。

金发老兄心满意足的抱着妻子,虔诚的对着手中的弹夹念了一句「芝麻开门」,手中的弹夹便应声而开。

「红宝石,绿松石,蓝钻,紫水晶,翡翠,黄金。」死人类咋舌的看着从那堆倒出来后五颜六色的子弹,感慨道,「真有钱啊!」

「这些都是魔法合成的,所以性质很不稳定,随时都会爆炸。」金发老兄笑了笑了,把弹夹装好,拿起那把霰弹枪,朝天开了一枪。

就见一抹红色的流光飞速的从枪膛穿越而出,在半空中转了个弯,朝着墙上的刚刚才出现的魔法喷漆大门直射而去,在门上炸了个不大不小的洞。

透过悬空的大门洞眼,还能看到后面刷成米黄色的,安然无恙的墙壁。

「这种子弹只对半公里内,具有超强魔法属性的东西才有攻击效果,对于不具备超强魔法属性的障碍物会自动避开。」

「你是不是前几天试验过银制的弹壳?」我想起之前袭击瑞的那颗会转弯的子弹,转头询问。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金发老兄热切的朝我靠了过来,「前几天我路过市立医院,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魔法气息,但是走进去找了半天,却找不到来源。」

「于是你就朝着医院的方向开了一枪?」

「嗯,这子弹杀伤力不大,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金发老兄搔了搔凌乱的头发,困惑道,「不过医院里风平浪静的,也不知射中了什么?」

看着闷笑的死人类,我忽然有点同情莫名其妙受到袭击的瑞。

身为血族的族长就是这点不好,魔法气息太强虽然会让宵小自动回避,但碰到金发仁兄这种实验狂,那也真是,唉……

第五章

从金发老兄家出来的时候,有了上次的「烧烤体验」,我跑回家抹好了瑞的狗皮膏药,才和一直黏在我身后,可以与背后灵相媲美的死人类坐电梯下楼。

到了楼下,才发现我刚刚回家的举动纯属多余,因为虽然已经临近九点,外头的天却还是暗沉沉的,阳光丝毫没有出来露脸的意思。

大楼外的空地上挤满了出来看日食的人类,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也不眨一下的仰头望着灰暗的天空。

昏黄的路灯早已未雨绸缪的亮了起来,所有人都望着天空,故而没有人发现我脚下的异状。

倒是死人类盯着我看了半天后,忽然惊愕的张大了嘴,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影子。」

他绕着我左右前后的转了一圈,没有就是没有,我几乎带点笑意的看着死人类,等着他吓得夺路而逃。

然后我就可以名正言瞬移去上班,等他被惊吓了个够本后,就可以离我远一些了。

不知道为什么,和死人类相处越久,我就越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不安很难形容,像是深埋在地底,随时会破土而出的种子,就等着一个契机。

死人类就是那个契机,也不知道那颗种子会长成怎样奇形怪状的东西,稍微想象一下,就觉得背后汗毛直竖。

尤其刚刚在证实了瑞的受袭与死人类无关后,到现在都挥之不去的轻松雀跃,更是格外的令我心惊。

还是离这个家伙远一点,设法摆脱他的纠缠比较安全。

可惜我太小觑了死人类的胆量,身为人类,他连我这个血族的后领都敢扯,别说是没有影子之类的小事了。

这家伙很随意的伸出手搭在我的肩上,一脸同情的看了看我,又看看地上,很大方的说:「分你一个吧。」

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交错的路灯下,他那两个影子的其中之一,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移到了我的脚下,还是死人类穿着西装的形状,随着路灯的照射,顺着我行走的方向前后左右的在地面四处移动着。

这这这这个,实在是太诡异了,结果被吓呆到差点夺路而逃的反倒是我。

死人类双手放在西装裤口袋里,微笑的看我四处乱走,意图让那诡异的不属于我的影子离开却徒劳无功。

暴走了十来分钟一点用处也没有,我只好试着做出我自己的影子,希望能盖掉死人类的形状。

无奈他老兄长得比我高,再加上西装的设计,我的影子几乎被他的形状覆得严严实实。

对着那深浅不一,大小重叠的影子,我有点欲哭无泪,这个样子要怎么去上班啊?

「喂,那个,」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呼叫死人类,「随地丢垃圾,把自己不要的多余东西强加给别人是可耻的行径,你要负责处理掉。」

兴味盎然的绕着重叠的影子走了两圈,死人类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我觉得这个挺有艺术气息的。」一幅打算袖手旁观的架势。

云层渐渐的散开,露出了被遮没的太阳光环,日食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天色又再度的亮了起来。

死人类声称这是难得的行为艺术,他要多欣赏两天,看够了才愿意心甘情愿的毁掉艺术杰作。

说完,就一脸心满意足的丢下我,跑去了地下停车场。

我当然不能拖着那两个重叠的诡异的影子走在大街上,只好头痛的四处搜索可以瞬移的角落。

「叭叭」两声,有车子在我背后鸣喇叭,「怎么走路的?」开车的上班族愤怒的对我大声叫嚷。

我尴尬的走到路旁,祈祷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脚下。

正打算穿过马路到对面的某个阴暗处瞬移,从车库里开车出来的死人类摇下车窗对我招手:「上车吧。」

想到在人群中被发现异状的麻烦,我无奈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唉,还是摆脱不了这家伙。

到了公司停车时出来,大约怕吓到一同工作的同事,下车的时候,死人类终于大发慈悲的收回了他的「行为艺术。」

这次换我盯着他的脚下看半天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看地上,落下几步,走在死人类后面,再看看地上。

死人类看我脚步放慢,奇怪的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指了指地上:「你的影子好像不对。」随着他的回头,一个方向的影子的形状跟着发生改变,另一个却是维持原状。

死人类扫了眼地面:「啊,那没什么。」随便的挥了挥手,「解决了,我们走吧。」

我依旧停在原处不动。

「怎么还不走,待会儿人多了你想挤在电梯里啊?」他没好气的催促。

「你现在没有影子了!」我很无奈的提醒他,「这样子能见人么?」

「……」

他抬头了研究了半天车库灯照射的方向,召回被丢到爪哇国的影子回来干活:「现在应该可以了。」

一上午工作死人类在办公室内进进出出,我总是忍不住留意他的脚下。

每次都觉得他脚下的影子别扭无比,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乱丢垃圾的后遗症。

唉,果然注意环保是应该的,人类毕竟只有一个原装的影子啊!

下午的时候,整座大厦突然之间的陷入了停电状态。

这年头人类对电力的依赖达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一停电,所有的设备都不开工,当然也没有了上班的必要。

死人类就这么高高兴兴的和老板打了一声招呼,就扯着我大摇大摆的晃出了门,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打量电力维修人员的目光,就可以断定这起停电事件,多半是他做的手脚。

这家伙就迫不及待的上了楼,说是要研究一下小道士的那团雾气,弄个相似的东西出来,弥补自己不会瞬移的遗憾。

被他拖出来一同回家的我没事做,想起瑞要我背的咒语被我忘了个精光,只好打开魔法书继续温故而知新一下。

那些忽明忽暗的咒语看得我晕晕乎乎,背得我头大如斗,想想还是算了,我放弃的打开抽屉找寻瑞摘记的基础咒语。

刚一找到,客厅里就传来开门的声响,我还没来得及把魔法书和笔记塞进抽屉,瑞已经走了进来。

惨了,他会不会叫我背两句咒语来听听?

就算他本来没想到,看我抱着这本破书,也一定会想起来了。

怎么办?

那笔记本仓促之下忘记合上,鬼画符正朝着瑞的方向,张牙舞爪一亮一暗的闪烁。

唉,真是天要亡我!

不知道现在合上书会不会给瑞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我抱着摘记本犹豫。

还好瑞看我捧着魔法书和摊开的笔记呆坐,仅仅对我点个头,就靠在了沙发上揉着眉心,看起来筋疲力尽的样子。

毕竟他的伤还没全好。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刚才实在太不小心了,瑞一看跳跃闪烁的符号就会发现我忘记了苦背下来的东东。

不过,好像那个古怪的咒语会背的看起来是实体的,不会背的看起来才忽隐忽现,所以,嘿嘿,我眼中的鬼画符和瑞眼中的应该是不同的吧!

也就是说,他看不出来我已经把这个咒语忘记了,万岁,太好了!

「没事在那里傻笑什么?」瑞皱着眉头靠在沙发上,他的脸微微发白,虽然身为血族的我们脸色从来就没怎么正常过,但看他这个样子,明显是体力透支。

傻笑?有吗?我摸摸脸,走到客厅,扶瑞到床上躺好,他似乎非常疲惫,眼中明显流露出倦怠之色。

很想对他说,如果身体吃不消,有些事就先放一放,人类有句名言,地球不是为一个人而转动,血族也有句话讲的是谁都没有能力独自支撑这个世界。

但跟瑞相处了几百年,很久前就摸清了他的个性,这家伙,根本就顽固不化到了极点,认准了什么,就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前段时间打游戏的时候,曾在网上看到一幅形容不同性格的漫画,画几个走路的人,前方有一堵墙,有人从墙上翻过去,也有人绕道而行,还有种人直路撞过去,在墙上留下一个人形窟窿。

看着那残破的墙,我常常想,那个硬闯过去的人,拿血肉之躯去撞,即使顺利朝目标前进了,身上也不是不痛的吧?

瑞就是那第三种个性,不幸喜马拉雅山的冰雪万年不化,他的固执也千年不变。

相处久了已经习惯了,劝他也没有用,虽然明显瑞对族长之位兴趣缺缺,但职责所在,他也绝不会借生病推脱。

看瑞阂上眼快睡去的样子,我悄悄起身,不想打扰他休息,没想到手臂却被他扯住。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向他。

「陪我睡一会儿。」他的语气既非命令也不是祈求,平平淡淡的像在聊天,深蓝色的琉璃一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

我应了一声「好」,爬上床,躺倒他的身侧,瑞伸过受伤的左手揽住我的腰。

看了看白色的绷带,为了不压到他的伤口,我的右手迫不得已搁到背后,但实在不太舒服,又伸回来,悬空放到瑞手臂上方。

推书 20234-12-31 :似语无言+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