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难轻声重复,“在这里?”
修齐点头,“就一直在这里,直到死去吧。”
慕容难微微一笑,轻轻地握着修齐的手。
修齐感受着慕容难冰冷的手掌,他两手握紧,想用自己的热量帮他取暖。
肩膀的伤口出血量似乎减少,但仍旧往外渗着血,胳膊断裂的剧痛也一次一次冲击着他,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之间徘徊,唯一支撑着他不要睡过去的就是身旁的修齐。
“修齐,你答应师哥一件事好不好?”慕容难声音很小。
修齐眉毛一挑,眼睛里跳动着光,调侃道,“不好,师哥答应我的还没做到呢。”
慕容难咳了一声,“你不答应的话,那我还是睡死在这里好了。”
修齐闻声,笑了笑。“那你说吧。”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可唯一没变就是两人之间的感觉,虽然早已长大,可是一如当年的调皮的小师哥和听话的小师弟。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好不好?”修齐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将脸埋在阴影之中。
“不好!”修齐声音颤抖。
“哈哈~”慕容难见修齐不再说话,便忍着痛勉强笑了几声,“师哥逗你的,师哥怎么舍得离开你。”
修齐没有笑,反而将头埋得更低。
“喂,你怎么了?你就打算这么照顾伤员么?”慕容难牵着他的手,用力握了几下。
修齐摇摇头,继续沉默。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们出去了……”慕容难调皮地在修齐手掌上随意划着,痒痒的。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早已有了默契,修齐的心思,慕容难怎会不明白。
修齐抬起头来,一脸平静地看着慕容难。
慕容难握着修齐的手,“等这次我们出去,就一起会师门,我会将这一切告诉师父,如果师父他……,我就带你走,不管去哪里,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修齐鼻子一酸,眼底里闪着光。
往往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正需要千言万语来表达心情的时候,我们反而选择了沉默,即便如此,我们也清楚,那个人一定都明白!
慕容难嘴角刚要微微上扬,就被温热的唇轻轻地压了上来。
慕容难先是有些吃惊,可旋即便开始享受这个美妙的时刻。
修齐有些紧张的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只知道轻轻地吸着慕容难的唇,时而用力,时而轻轻地碰触。
慕容难已然陶醉地忘了病痛,心都要酥碎了。
修齐有些哽咽,吸了一下鼻子,继续用自己薄唇轻轻摩擦着,那种若即若离地感觉一下子将慕容难隐忍了这么多年的欲望都勾了起来。
二人唇舌缠绵,好久才分开。
修齐脸红地躲开慕容难的目光。
忽然慕容难“哎哟”了一声,原本慕容难就一直强忍着疼痛,如此一声惨叫,当然是无比真实。
修齐紧张地问他,“师哥,你怎么了?”
慕容难咳了一声,“师哥要痛死了。伤口太痛!”
修齐心生疑惑,“怎么这会才开始惨叫喊疼。”
慕容难见修齐无动于衷,继续装可怜。
修齐几乎信以为真,“伤口在哪里?”
慕容难将背离开墙壁,一下子将修齐反抱,压在了怀里,修齐仰着头看他,慕容难微微一笑,“伤口在这里。”
然后,稍一低头,朝修齐薄薄的嘴唇压了上去。
慕容难大力吮吸着修齐的唇舌,像是要将怀里的小师弟生吞活剥,这么多年的爱恋,这么多年的压抑,这么多年相濡以沫,这么多年的死生与共,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幻化成一个狂风骤雨般的吻。
修齐渐渐开始回应,将自己的小舌头也试探性地伸到慕容难口中,学着轻舔他的牙齿,慕容难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无心的挑逗,他立马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了修齐的舌头,然后忘情地吮吸。
修齐觉得自己的背后——慕容难的大腿之间——有一根粗大英挺的家伙正顶着自己。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直到四处突然有了刺眼的光亮。
二人唇分,难舍难分。然后吃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们原本刚进来的时候,这里是一座肉眼看上去的“正堂宫殿”,而此时此刻,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正在缓缓出现,以前及后,由上及下,如同360度的银幕上出现了一个精美绝伦的空间。
“这怎么可能?”慕容难用手指摸了摸意犹未尽的唇,然后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他们?他们没事?”修齐乐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肖遥,程闯,是你们么?”慕容难努力地大声喊道。
无人应答。
等那宫殿般的景象完全呈现之后,突然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巨响,那“正堂”中央镶着金龙的榻椅背后,墙壁缓缓倒塌。
一座石门开启,慕容难和修齐紧张地看着石门背后。
映入眼帘的是先是熊熊大火,紧接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威猛男人抱着一个昏睡不醒的男人从漫天的烈火中走出来。
“是他们!是他们!”修齐惊喜地喊出声来。
“……肖遥……”慕容难退去笑容,神情变得严肃。
几乎是片刻,程闯抱着肖遥,走出石门,那熊熊烈火依旧追逐在他们身后。
程闯赤裸着身上,浑身沾满了鲜血,而怀中的男人模样安详,衣服之上鲜血淋漓。每走一步,血液便滴洒在地上。
程闯来到那座“金龙榻椅”面前,将镀金椅背上的一颗明珠轻轻一转。
刹那间,一座宽度仅容一人通行的石桥横亘在程闯和慕容难面前。
程闯紧紧抱着肖遥,浑身的肌肉在烈火和鲜血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孔武有力。稳稳过跨国石桥。
程闯眉头紧锁,一脸严肃,“这里的其他地方已经被烈火吞没,只有我们来时的那条路可以出去了。”
修齐将慕容难从地上扶起来,众人离开之前,回头望望这间“幻影宫殿”,一切都消融在烈火之中。
血液低落的地方,烈火穷追不舍。
原路返回,墓穴之中到处都是坍塌崩毁的巨大声音,而四人无论走的多快,身后的烈火似乎永远在追逐,但又不至于将他们烧死。
直到靠近最后一个出口,淮南丹井时,此时那熊熊烈火已然追随着肖遥滴落在地上的血液紧随他们的身后。
慕容难和修齐不可思议地看着程闯,似乎心里猜到了答案。
“一言难尽,出去再说。”程闯入水之前,最后一次回望那身后的烈火,火焰在他眼中幻化成一个身影,那身影如同野狼一般,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第二十三章:练气期大成
距离淮南王墓往西一公里处有一个小村子,这个村子虽远离市区,但是在这一带却是远近闻名。如果你一听到这个村子的名字的话,你便明白为什么也会有游客不远万里经常来这里观光。
此时豆腐村西边的一户人家正在院子里做豆腐。
偌大的院子里,西边是一盘石磨,石磨圆盘的中心部位放着堆成小山一样的黄豆,这黄豆豆粒饱满,经过水泡之后越发显得油亮,石磨缓缓转动,洁白的豆汁缓缓地流出石磨。在石磨盘边,生着火,火上面坐着一口直径一米半的大锅。
咕嘟嘟的气泡声清脆悦耳,香喷喷的豆腐千里飘香。
一个年龄约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正在忙着出豆腐。
似乎是问道了豆腐的香气,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来到女人身边。
“妈妈,大哥哥什么时候会醒?我要他陪我玩儿。”小男孩一边撒娇,一边闻着那香喷喷的豆腐,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女人专心地搅动着煮沸的豆浆,这豆腐的老嫩全靠火候的把控。“小宝,去别地儿玩,大哥哥受伤了,需要休息。大哥哥醒了,再跟你玩。”
小男孩似乎有些失落,“大哥哥已经睡了三天了,为什么还不醒?”
“那是因为他是大懒虫,小宝长大可不要跟他学哦。”此时慕容难也问道了逼人的香气,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修齐跟在身后。
小宝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确信地点点头,“小宝才不当懒虫呢。”
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豆腐真香,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状元豆腐。”修齐来到正忙碌的妇女身后,也被这软嫩香滑的豆腐吸引了。
那女人乐得笑出声来,“这做豆腐可没什么学问,讲究就是耐心,稍不留神火候就容易过,这火候一过,这豆腐就老了。可若是火候不到,又成不了形。”
女人一边说着,手里的活一刻也停不下来。
小宝第一次见男人的头发比自己妈妈的还要长,便嚷嚷着要玩一下,慕容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孩子耍无赖。
可慕容难胳膊和肩膀上的伤口还没痊愈,尤其是骨折的前臂,虽然体内真气能帮助骨骼恢复,可这才几天的功夫,仍旧无法用力。
无奈,慕容难只得单膝跪地,任由小宝把玩宝贝似的在慕容难身后长长的马尾上抓来抓去。
“哦——嘶——啊——”慕容难惨叫声声。
那中年女人回头瞪了小宝一样,“我看你是屁股又痒了,小宝,赶快给我住手。”
小宝冲妈妈吐了吐舌头,这才住手。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小宝这孩子,太调皮了。”
修齐微微一笑,“小孩子本来就应该调皮,这是天性。”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慕容难跟小宝在院子里玩耍,心里忽然觉得一阵温暖。
“对了,小伙子,你屋里的朋友怎么样了?已经昏迷三天了,实在不行就送医院,别给耽误了。”女人关切地问道。
修齐答道,“阿姨,没事,我们已经给他看过了,估计快醒了。”修齐顿了顿,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这次还真是要谢谢您帮忙,能让我们三个在这里留宿,帮我们照顾肖遥。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适合养伤。”
那女人微微一笑,“说这话就见外了,我爹跟程闯他师父是生死之交,我小的时候还去他们那里住过几年,那里也很好玩,不过后来听说有狼人,我就再也不敢去了,哈哈,说来也是傻,这光天化日哪有狼人,都是传说。”那女人像是在回忆往事,旋即又问,“哎,对了,程闯怎么走了?怎么不跟你们一块?”
修齐也纳闷,“程大哥说他师父让他去办事去了,就先走一步。让我和师哥在这里等肖遥养伤。”
女人点点头,“没事那就好,你们在这里多玩几天,小宝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玩呢。”
彼时,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如同漫天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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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遥觉得睡了好久,白衣仙人离开之后,他便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梦里重现的是他和程闯一起并肩作战战胜血窠的场景。
还有,程闯的震天怒吼,程闯的鸀光瞳孔,以及长长的利爪。
肖遥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正纳闷自己怎么会醒在这里?
此时慕容难刚好走进来,见到肖遥正四处打量。
“肖遥?你总算醒了!你可知道你这家伙睡了多久?”慕容难十分惊喜。
“阿难,我们怎么在这里?淮南王墓……”肖遥不解。
慕容难便一五一十将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肖遥。
“我记得我被血魔巨怪刺穿了胸膛啊?”肖遥一边说着,一边拉起衣服,看着自己胸膛,可肌肤上丝毫没有任何伤痕。不仅如此,自己其他地方也没有任何伤疤。
可他明明记得当是重伤,死掉的感觉都有了。
“这——我也不太清楚,程闯说是把你从烈火中就上来的,可奇怪的是你非但没有受伤而且那熊熊烈火都不能奈你何。”慕容难如实说道。
肖遥这才明白在那金丹之中,白衣仙人所说的“两种破坏在金丹的作用下和相互抵消”
的真正含义。
“阿难,我做了一个,不对应该是两个好长的梦!”肖遥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尽快清醒。
慕容难微微一下,“好了,药王大人,别想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自己睡了整整三天,当然梦会很长。”
肖遥等了一会儿,可依旧不见程闯进来,“程闯呢?”
慕容难恍然大悟,“差点忘了,程闯说他师父派他去办事了,把你安顿好之后就走了,让我们留下来等你恢复。”
不知怎么了,肖遥心里有些失落,可失落过后却是无比的疑惑。
程闯,你在哪?
见肖遥正陷入沉思,慕容难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报纸,“喂,给你看看咱们的杰作。”
肖遥接过报纸,那是当地的一家报纸,一则小小的新闻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大意便是淮南王墓失火,墓门坍塌被堵,当地一家旅行社还因为这事被游客们投诉。
肖遥看完报社,挤出一丝笑容,这不正是他想看到的么?无论如何,他们成功了。
可为何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肖遥下床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慕容难告诉他,这是他受伤之后,程闯给他买的,原来那件已经被鲜血染满。肖遥“哦”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然后慕容难又把小宝和他妈妈以及他们三个住在人家家里的事情告诉了肖遥。肖遥反问,“为什么不去车站那个小院?”
慕容难无奈地耸耸肩,“小宝妈跟程闯他师父很熟,程闯非要让你在这里养伤,说小宝妈可以好好照顾你。”
程闯也是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么?
既然如此,现在躲起来不见,又算什么事儿?好歹也是出生入死,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
慕容难又多嘴补充道,“程闯这人很奇怪,对你好像,有点……”
肖遥瞪了他一眼,不等他说完,便走出了院子。
“喂喂,我还没说完呢,对你好像……”
肖遥来到院子里,修齐见他醒了,便赶快过来看他,然后肖遥又去当面跟小宝妈致谢。小宝妈叮嘱他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
小宝终于见到活着的大哥哥了,开心地要跳起来,他已经玩腻了慕容难的长发,他急需开发一只“新玩具”,“大哥哥,你终于醒了,他说你是大懒虫!”
小宝顺手一指,指向慕容难。
慕容难一脸忧伤,“好啊,小宝,你个白眼狼,喜新厌旧啊!”
肖遥和修齐一同笑了起来,没想到风姿翩翩的妖孽慕容难竟然被小孩子给玩了。
肖遥蹲在地上,摸了摸小宝的头,“小宝,有些人懒得连头发都不剪,你长大了可不要学他哦。”
小宝第二次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宝长大了才不学他呢。”
慕容难顿时有一种要爆发的冲动,他还是那个笑里藏刀,谈笑风生间就置人于死地的赶尸门大师哥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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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并不豪华,但是很温暖很美味,慕容难因为小宝另结新欢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小宝为此给了他一次陪自己上厕所的机会以示安慰,慕容难几乎要崩溃。
乡村的夜晚与神农山上的是不一种风味,这里的夜晚安宁祥和,每家每户都给外出未归的旅人留一盏灯火,期待他们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