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冬儿，半晌之后，却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去准备一下吧，晚膳我要在亭子里食用。”
小辰子福了福身子，转身下去准备了，而冬儿则亦步亦趋的跟在温如玉的身后，看着他家公子有些失神的模样，心中万分感慨。
“公子，为何不愿回去丞相府过年呢，王爷有不在府内，您一个人……”一路上，冬儿还是忍不住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不明白，明明王爷不再，为何他家公子还是不愿意回家过节呢。
如同这些年一般，他其实很少看到温如玉归家的。
温如玉不答，但是其实他自己明白，新年这样合家团圆的日子里，他本应该侍奉在温夫人和温吉身边的，但是他若是这具身体原来的灵魂也就罢了，但是他不是。虽然有记忆，也明白温夫人和温吉真正的疼爱他，但是在这样的节日里，他不愿意去见这二老，欺骗了他们。
他本不是温如玉，只是寄居在这具身体里的陌生的灵魂罢了。
这就是，这些年来，他不愿多回家的原因。
冬儿见自家公子没有回答自家的问题，变闭上了嘴巴，不再过问了。
……
皇宫之内，宫灯红亮。
宇文帝坐在上位，宇文朗宇文乐宇文裴坐在他的右手旁而后依次往下排列的分别是三公主五公主七公主，而宇文帝的左手旁，则是后宫四妃。
按左右尊卑排座，自然可以看得出来，事实上，后妃的地位尚在皇子公主之下，这个位子从来都是宇文帝自己安排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宇文帝对于后宫妃嫔，其实不甚喜欢。
待到宫人上菜完毕，宇文帝夹了第一筷之后，大家才开始用起餐来。
平常人家着这样的日子里聚在一起总是说说笑笑的，气氛一片欢乐，然而，皇家家宴，则是一旁严肃和安静。
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皇家礼仪，最基本的要求。
晚膳过后，便要上节目了。
宇文帝心情不错的拍了拍手，福全心知肚明之后，转身下去，不过一会儿，他在回来的时候，身后便跟上了一排的女子，她们打扮的妖娆美艳，个个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带着笑容，烟波流转之间，无不是体现着丝丝魅惑之意。
她们一字在宇文帝她们面前排开，宇文帝颇为满意的一笑。
然而，宇文裴却皱起了眉头。
宇文帝的做法，让他毫无头绪可言。
158.恰好
宇文朗嘴角一抹恰好好处的笑容，审视的目光落在这些女子的身上，片刻，收回了视线。他转头看了宇文裴一眼，微微挑眉，凑到宇文裴的耳边轻言道：“再过三天便是行动之日了，不知，六弟是否已经准备完毕了？”
“呵，二皇兄，是否，有些太过匆忙了？”瞥了一眼宇文朗，宇文裴道。
“不，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何况，温如玉身上的毒药，多存在一日，便有多一日的风险，六弟难不成一点都不着急吗？”宇文朗低声故作惊讶道。
宇文裴的眼神冷了下来，那日，他虽然成功的接回了先生，但是却还是没能阻止宇文朗在他身上下了毒药。
他懂得，这是防止他到时候反将一军的方法。
宇文朗看着宇文裴瞬间变了脸色，嘴角的笑意更加浓了。
他不屑的想，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所以，宇文裴注定只能成了他的垫脚石。
他目光微微少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宇文帝，而后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他等待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自从那日同宇文裴的达成了协议之后，宇文朗便命人在宇文帝的熏香之内放置了能够使人身体机能慢慢衰退的药物，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了，所以，他已经不想继续等待下去了。
宇文裴看着宇文朗已经开始外露的菱角，目光闪过一抹异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了，手掌开开合合，如此反复了许久，直到听到宇文帝叫了他的名字，这才抬头将目光落在了宇文帝的身上。
“六皇儿，这些女子之中，你可有喜欢的？”宇文帝闲适的问着，脸上的表情像是真正的只不过就是无意间的一问罢了，并非刻意为之的。
“父皇，您这是明知故问。”宇文裴冷冷的迎上了宇文帝的目光，心中怒意翻滚。他不懂得，为何他的父皇，如此执意的要分开他与先生。
“看来皇儿自己也不知道呢，让朕来看看吧。”没有理会宇文裴的眼神，宇文帝自顾自的走到了那些女子面前，一个一个的打量了过去，最后，他停在了一名女子面前，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问：“你叫什么？”
女子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声调轻柔的回答，“民女何希。”
宇文帝又问：“何人之女？”
何希答：“民女的父亲是何正。”
宇文帝笑了起来，“礼部尚书之女？不错，不错。”说着，宇文帝转头看着宇文裴，问道：“皇儿觉得如何，朕甚是喜欢啊。”
宇文裴冷冷道：“父皇可以收入后宫，加封嫔妃。”
宇文帝也不恼，继续言道：“皇儿今年也十八岁了，该是娶妻的年纪了，朕觉得这何希端庄秀丽，清秀可人，实为王妃之选，皇儿觉得如何？”
“儿臣不会娶妻！”宇文裴站了起来，公然顶撞宇文帝。
宇文帝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脸色变得阴冷起来，口气也变得冷冽了，“哦，你别痴心妄想了，你的王妃，永远都不可能会是温如玉！”
怒到极致，宇文帝直接点出了宇文裴与温如玉之间的事情，在座的除了那些已经猜到了，其他都是一片哗然，看向宇文裴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的探究和不屑。
身为皇家子弟，居然同自己的先生搞在一起，实在是，有违礼制！
“我说了不娶便是不会娶，父皇，难道您是想要，逼婚吗？或者，用先生威胁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宇文帝，宇文裴没有想到，宇文帝赐婚先生的事情一计不成，却又在生一计，心中对宇文帝实在大失所望了，他有些心寒。
“放肆！”宇文帝被宇文裴说的脸色十分的不好，整个人怒气冲天。
“父皇，您让儿臣娶妻，恕儿臣实难从命。”宇文裴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宇文帝大怒，呵斥道：“你给朕站住，你……”话音未落，宇文帝却身形一晃，晕了过去，脸色煞白煞白的。
宇文裴并未转身，依旧头也不回的想要离去，但是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惊呼声，接着就是太监尖细但是嗓音和妃嫔的尖叫声音。
停下脚步，宇文裴转身，看着被一圈围在中间的宇文帝，没有丝毫表情。
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宇文朗，看着他脸上露出的神情，宇文裴冷笑，不予停留，心中已经明了了。
“六王爷，请留步。”正当宇文裴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带着些许怯意的声音
159.长子
今夜，皇宫之内灯火通明，宫娥太监来来回回来，玉明殿内，以德妃为首的四妃都聚集在此，宇文朗宇文乐皆侍左右，宇文帝躺在龙床上，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问诊把脉。
宇文帝闭着眼睛昏迷在床，诊脉的太医诊脉之后，都露出了十分惊诧的表情。
宇文弘被驱逐皇城之后，宇文朗便顺势成了长子，他看着太医个个都露出迷惑的表情，皱眉厉声道：“父皇到底因而昏迷，你们这么多人，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资历年老的太医俯首战战兢兢的回答：“回王爷的话，实在不是臣等看不出来，而是从脉相上来看，陛下，并无大碍啊，只是疲劳怠倦罢了。”
“无大碍？那为何父皇还在昏迷不醒！”宇文朗冷笑，眼神冰冷的看着说话的太医，脸上表情愤怒无比。
“这……臣等不知。”老太医们面面相觑，真的不懂为何，他们行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脉相，怎么也弄不明白是为何，“或许，陛下只是太累了，才会睡着了吧。”
“不知！不知就给本王弄到知道为止。”宇文朗怒急，拂袖而去，大步走到了圆桌面前，坐定之后愤怒的一拍桌子。
宇文乐一如既往的抱着胳膊依靠在一旁，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看着宇文朗做戏做的全套，心中种种不屑。
闭上眼睛，他干脆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他知道，他的父皇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戏中戏，局中局，谁是入局入戏之人，到时候，自然就见了分晓了。
不过，宇文乐现在更加好奇的是，宇文裴，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花园内的假山处，宇文裴和何希面对面站立着，宇文裴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未施粉黛依旧清秀美丽的脸庞，心中不起半丝波澜。
“王爷，不知，温公子近来可好？”何希微微蹩眉，牙齿轻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有些不安的开口问道。
她从小仰慕温如玉，那时她听闻温夫人有意为自己做媒的时候，开心的好几夜无法入眠。但是，后来，却又亲而听闻，温如玉拒绝了这场婚姻，当时她真的伤心极了，她已经将姿态放低至如此，不顾女人家的情面不惜说出愿意这样的话，可是，却还是被拒绝了。
她当时确实气愤极了，但是从小到大的爱慕之情，却还是没有因此而减少。
今日，她之所以同意爹爹的话，愿意入宫，不为别的，是为了，见上一件那个让温如玉不惜一切宠溺的人——六皇子宇文裴。
她如愿见到了，有听闻了宇文帝说的宇文裴和温如玉在一起了，她其实险些昏死过去，但是，很快她又释然了。
她想，若是其他女子有和温如玉成其良缘，她才会更加嫉妒不堪吧，若是男子，那么，她还可以安慰的告诉自己，并非是她不够优秀……
所以，她鼓起勇气，叫住了宇文裴，却又他停下了脚步时候，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换成了对温如玉现状的关心。
宇文裴闻言，目光变了变，但是表情还是未曾改变分毫，他思绪一转，已经明白了面前的女子是谁了。
“先生很好。”说完这四个字，宇文裴就转身欲离开了。
何希听了，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她看着宇文裴转身的背影，福了福身子，微微提了提音量，道：“民女谢王爷。”顿了顿，复有讲道：“请王爷为民女带给温公子一句话，就说，民女祝福他。”
宇文裴的脚步没有停，但是听了何希的最后一句话，微不可知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何希有没有看到，但是他却会把这句话带到的。
……
宇文裴是踏着月色回到王府的，月光冰冷凄凉，照在身上，倒是有些孤寂的意味。他走进了院子，正看见小辰子和冬儿守在屋外，这无聊的打着哈欠。
抿了抿嘴唇，宇文裴道：“冬儿，小辰子，先生可睡了？”
“王爷……”小辰子见宇文裴归来，正打算行礼，却被宇文裴示意着不用行礼。
“先生可睡了？”见冬儿和小辰子都未回答，宇文裴又问了一句。
“公子还未睡。”听了问题，冬儿开口道。
宇文裴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两人可以下去休息了，然后才推开房门，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彼时，温如玉正随意的趴在圆桌上，显然，已经睡着了。
宇文裴见了，本来平淡无比的眼神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浪潮，但是很快却又隐忍下去了，他走进了温如玉，弯下腰伸手轻轻的将人抱了起来。
温如玉并没有醒，只是动了动动了动身子，脑袋在宇文裴的胸膛上蹭了蹭，继续熟睡着。
160.一夜无梦
宇文裴小心翼翼的将温如玉放到床上，改好了被子，自己才飞快的脱去了外衣只留内衫，然后掀开被角，动作轻缓的爬上了床。
轻轻的在温如玉的嘴上落下一个轻吻，宇文裴小声的说道：“先生，晚安。”
自然，回应他的，是温如玉轻缓平稳的呼吸声。
一夜无梦。
翌日，宇文裴起了一个大早，洗漱完毕之后，便进宫了，但是入了皇宫之后，他却朝着太医院而去。
此时的太医院，并无太多的人守夜。
宇文裴进入太医院，正好看见正在院内熬药的李响，嘴角微微露出了些许的笑意，他上前一步，来到了李响的跟前。
李响抬头，恰好迎上了宇文裴的黑眸，一顿，然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得到宇文裴的回应之后，这才知情腰来，问道：“不知王爷如此之早来太医院，所为何事？”
宇文裴道：“李响，本王知你一直因为资历被太医院的老太医们排挤，现在，本王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办得到，本王保证，能让你坐上太医院院首的位置。”
李响的笑容一顿，左右观望了一会儿，这才道：“王爷，请里头谈话。”
宇文裴微微颔首，抬起脚率先走了进去，李响紧跟其后。
这一聊便是一个时辰，等到太医院渐渐多了人气的时候，宇文裴已经拿着好几帖的药物，溜溜达达的出了太医院了，而李响，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专心的熬着陶罐之内的药物，只是低眉之间，偶尔浮现着笑意。
宇文裴出了太医院之后，又晃到了四王府和丞相府，待到将近日落之时，才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温如玉站在王府门口等待着宇文裴的归来，他的脸上满是忧虑，似乎从昨日开始，他的心中，总是有种隐约不好的感觉，而且，心脏，总是偶有刺痛。
宇文裴下了马车，一眼便看到了一袭白衣站在门口等待着自己的温如玉，脚下飞快的朝着温如玉走了过去，直到，伸手抱住了那个自己一日都在想念的人。
靠在温如玉的耳边，宇文裴轻轻的说道：“先生，裴儿好想你……”
温如玉拍了拍宇文裴的背脊，语带轻松的笑道；“只是今日不见罢了。”
“不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所以，裴儿好想先生。”宇文裴有些孩子气的说道，这话说得挺大声的，冬儿和小辰子对视一眼，都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
“好了，在门口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呢。”温如玉用手推开了宇文裴，自己从他怀抱里退了出来，轻声说着话。
“好，我们回府再抱。”宇文裴笑眯眯的回嘴。
温如玉：“……”
宇文裴已经拉住了温如玉的手，往府里走去了，他的侧脸很好看，温如玉不知不觉的之间，竟然看的有些呆了。
“先生，裴儿是不是很好看。”感觉到了自家先生的视线，他停下了脚步，调侃道。
温如玉红了脸，飞快的瞪了宇文裴一眼，又低下了头。
宇文裴大声的笑了起来。
走进正厅，宇文裴将温如玉按在椅子上，又吩咐了小辰子去熬药，然后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示意了冬儿一眼，冬儿立刻就乖乖的跑到外头望风去了。
“先生，接下来裴儿要说的话，是最近发生了的事情，还有，裴儿马上要做的事情。”
“嗯？”温如玉看着宇文裴，发出了一声疑问。
宇文裴抿了抿嘴唇，这才开口，从头到尾将自己最开始和宇文朗达成的协议开始说了起来，一直说到了两天之后的行动。
温如玉听着，脸色开始慢慢的变得苍白起来，神情也越来越担忧，等到宇文裴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激动得站了起来，拉住宇文裴的手，道：“裴儿，太危险了，先生不允许你这样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