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答案在回到那个故事发生的地方才会揭露出来吧。那时候得出的答案,或许才是自己心里最想要的答案。
季锦城并不知道安沐雨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安沐雨说他要好好想想,季锦城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下午安沐雨带着季锦城去附近的镇上,坐着当地为数不多的小摩的,安沐雨和季锦城一前一后地往镇上去。沐雨坐在前头,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头发被吹得乱了,司机在前面目不转睛地开着车,颠簸的路途震得人头疼,安沐雨只能抓紧摩两边的扶手稳住身子。季锦城还在后头,路并不平稳,等到沐雨的摩的过了个十字路口,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去看季锦城。
可沐雨看见了他这一生再也忘不掉的一幕。
沐雨回头,只看见季锦城所坐的那辆小摩的被旁边的车子撞歪了,季今晨被硬生生从小摩的上摔了下来,被甩出了好远!安沐雨回头看见的就是季锦城摔下来的整个过程!
他慌了,大叫着:“停车,停车!”呼啸的风声淹没了他的话语,安沐雨的泪水刚一流出来就被风吹的在脸颊四流。沐雨用手死命地拍着司机的后背,“停车!停车!我求你!”司机终于意识到不对,将车停了下来,沐雨来不及等到车停稳就跳了下去,奔跑着向季锦城的方向。
“锦城,锦城……”安沐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季锦城的名字,“锦城……锦城……”安沐雨在那一刻觉得身边的世界好像已经完全将自己隔离了,任凭他怎么努力怎么挣扎,外面世界仍旧按着他既有的步调在走,他不能挽留。
不长不短的路,安沐雨顾不得被风吹得已经睁不开的眼了,他的心里、他的眼里,记挂的都是被车子甩出来的季锦城。
“锦城……锦城!”好不容易安沐雨终于跑到季锦城的身边,他用手抬起季锦城的脸,季锦城的眼睛闭着,眉头因为痛苦而皱了起来。“锦城……锦城!你没事吧锦城?锦城?”安沐雨哭着凑近了看季锦城,可是却丝毫得不到他的回应。安沐雨不敢大力摇晃季锦城,只能哭着用手轻轻拍拍他的脸,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地留下来。
“锦城,锦城你怎么样了?”安沐雨跪在地上,怀里是丝毫不得动弹的季锦城,摩的司机倒在那里,那辆肇事的车子上的司机也下来了,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叫救护车啊,求你们了!求你们了!”安沐雨哀求着,可他忘了,这闭塞的山区那里来的救护车,就算是能来,恐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求你们了!”安沐雨已经声嘶力竭了,肇事司机想来也是个善良的人,走近安沐雨,一脸慌张和歉意地说:“我带你们去吧!”
安沐雨慌张地也没心思注意肇事司机是谁,点点头,可对着季锦城也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他坐上那辆车子。就在沐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季锦城终于睁开了眼睛,入眼看见的就是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安沐雨。
安沐雨正在想着怎么才能搬动季锦城,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沐雨……”,带着慌张、惊喜,沐雨一把抱住季锦城,“锦城,锦城。”除了重复眼前这个人的名字,沐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自己的心情。
“沐雨,我没事。”季锦城一手抱住安沐雨,一手撑起自己来。
“嗯”,安沐雨想着小摩的的位置,再看了看季锦城被甩到的地方,心里怎么也忍不住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害怕。他不敢想如果季锦城出了事要怎么办。
“别哭了,真的,我真的没事。”季锦城看着安沐雨哭得那么委屈,其实刚才摔那一下子真让季锦城懵了,睁不开眼睛,光听见安沐雨在跟前伤心地、慌张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想要回答可却张不开嘴。心里急得不得了,却不能给安沐雨一个回应。季锦城忍住心里恶心的感觉安慰到,“我真没事,就是摔下来懵了,真的!”季锦城拍了拍安沐雨哭得起起伏伏的身子。
安沐雨闻言却哭得更凶了,刚才那一下彻底吓着安沐雨了。从前面跑到季锦城身边的时候,不长的距离却让安沐雨觉得那么遥远!幸好,幸好,他还是来到了季锦城的身边。幸好,季锦城没事。
“先生,我带你去镇里的医院看看吧。”肇事司机看着安沐雨哭得伤心的样子心里的歉意更甚。
“没事……”季锦城刚想拒绝,想着也没什么事儿,谁知安沐雨说:“好!麻烦你了!”安沐雨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试图轻轻地扶起季锦城,季锦城看着安沐雨的样子,想着去看看也好,总得让他安心。
安沐雨一路上搀着季锦城,一双手紧紧拽着季锦城的衣袖不撒手,却不敢看他。安沐雨不是不想看他,可是看季锦城的脸,刚才那让他无比惊吓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眼泪又要流下来。
安沐雨咬着牙,忍着心里的后怕在医院里来来回回地替季锦城办检查的手续。马不停蹄地奔劳里,完全没有空闲去想旁的事,可他的脑子里都是季锦城。
安沐雨终于明白了,以前就是再怪他,再怎么说恨他,可只要,只要季锦城还在他身边,原来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原来,那些曾经并不真实的爱情原来真的还存在于他的心里。他以为已经荡然无存了,可原来只是被自己忽略了,或者说是因为那些疼痛掩盖了那些本就基础薄弱的爱情,可原来当疼痛逝去,爱情还会渐渐浮出水面。
重新浮出的爱情,原来,他这样害怕会再次失去。
第60章
季锦城被摔下来的确被摔懵了,可好在摔的地方是一片土地,不像城里的水泥、地板,只是头部被摔了一个包。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可是安沐雨坚持要他住院观察一阵子。
小镇里,医院的条件并不是什么好。也许是当地的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来看小毛病的人不少,可住院观察的倒真没有几个。虽说季锦城睡在三人的病房里,可真正住在里面的人只有他一个。
季锦城窝在床上,看着安沐雨打电话给同事交代了一下,又看他忙里忙外地伺候自己。季锦城注意到了,安沐雨从刚才就一直没有正眼看自己。
“沐雨,我想喝水。”季锦城看着沐雨的背影说,他想,安沐雨刚才一定吓坏了,说不定又会自责。
“嗯”,沐雨哼了声,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季锦城。
季锦城接过水却没放开安沐雨的手,一个使劲儿拉着安沐雨做到自己的床边,将安沐雨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季锦城轻声说道,眼睛看着安沐雨,眼神里都是说不出的深情,缠绵悱恻这个词,可不是故人凭空想出来的。
安沐雨转了个方向埋头于季锦城的脖子里,狠命地吸着季锦城身上的味道,抬手环住了季锦城的脖子,却不说话。
还好,季锦城现在没事。
“我知道你在叫我,可我开不了口。你一定想不到当时我在想什么。”季锦城左手环住了安沐雨的腰,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我在想,要是我……你怎么办?你这么好,一定会有另一个比我好的人对你好,他不会让你伤心,不会让你害怕,会爱你,疼你。”
安沐雨揽着季锦城的手紧了紧,无声地摇了摇头,季锦城接着说:“可我不甘心。因为,因为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我……我曾经让你那么伤心。可我将来不会了”季锦城沉默地咽了咽口水,将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
安沐雨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拉住了季锦城的左手,摸着他的无名指,摩挲着那枚戒指。
“沐雨,你……”季锦城迟疑着开口。
“锦城,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沐雨抬头看了眼季锦城,轻轻的一眼,却好似饱含着千年万年来不及开口的爱恋,“我一个人跑到你身边,可你不说话,我怕……我怕你永远也不……”安沐雨低头,一滴泪滑落。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都好,只要,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安沐雨终于把那从出事之后在心里辗转的话说了出来。安沐雨握紧了季锦城的手,那枚戒指被沾上了两个人的温度,竟有些烫人。
季锦城从听到的那一刻就已经呆住了,这是……因祸得福?沐雨这话是决定接受自己了?季锦城捏了捏安沐雨的手,“那,你的意思是?”话还未了,安沐雨已经凑近吻上了他的唇。
轻轻地一吻,吻在了季锦城的唇上,也落在了他的心里。安沐雨一吻完毕拉开了自己和季锦城的距离,季锦城哪里允许,一个使力又拉近了安沐雨吻上了安沐雨。轻轻地吻,缓缓地咬,恨不得永远不分开,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吞进肚子里,久违的温度从最敏感的唇传递到心里,季锦城偷偷将自己的无名指上的戒指退了下来,摸索着安沐雨的无名指戴了上去。
安沐雨感觉到环状物套上了自己的无名指,原来的伤口被那已经沾上了季锦城温度的戒指擦过,安沐雨忍不住在心里喟叹一声。
终于,还是忍不住心里对这人的爱与期待。
季锦城最终还是放开了安沐雨,不是不想再接着更贴近安沐雨,而是今天那一摔将头摔晕了,现下又这样,让他有种缺氧的感觉,昏昏沉沉的,可又舍不得怀里的安沐雨,就这样紧紧抱着。
安沐雨也深深喘了口气,靠在季锦城的怀里,指上的那枚戒指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他觉得踏实安定。顿了会儿,安沐雨听着怀里季锦城平稳的呼吸,想着也许是睡着了。轻轻挪了挪季锦城,让他舒服地躺在了床上。转身去拿被子喝水,沉默了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了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
季锦城在异乡的医院醒来,转头看见的就是趴在床边的安沐雨。微微颤抖的睫毛,轻轻闭着的眼睑,一呼一吸见被吹起来的头发,季锦城忍住想要伸手揉揉他的冲动,轻轻起身,柔柔地吻了下他的发顶。
或许,这场追逐,是他和安沐雨命中注定的。好在,结局不坏!
季锦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起手却看见自己手指上那枚戒指!
季锦城一时间产生了错觉,难道昨晚没有将自己的戒指给安沐雨戴上吗?季锦城转头去看安沐雨的手,发现那里也有一只同样的戒指。季锦城的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心里像是翻涌的潮水,伸手拉住了安沐雨的手,像是要确认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一样紧紧握着他的手。
安沐雨被季锦城那难忍激动的力度捏醒了,“你醒啦?饿不饿?”
“不饿,沐雨,我……”季锦城伸手抚上了安沐雨的脸,欲言又止。
“我都知道,别说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安沐雨伸手覆上了季锦城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双手相叠,目光交错。阳光从病房的窗子里透进来,洋洋洒洒地铺在季锦城和安沐雨的脸上。这一刻,谁都不想打破。
该说的,想要说的,都在那久久凝视的眼光里说了出来,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可他们的泪,却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季锦城并没有在医院里呆太长时间,呆在西藏的世间也并不长,毕竟当初想要追到西藏来也是临时起意,挤牙膏似地才请了四天假,一来一回,满打满算也只能在西藏待两天,还有一天还是在医院里度过了,可到底还是和安沐雨在一起了。
临别的那天,安沐雨送季锦城到车站。季锦城拎着行李,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安沐雨,沐雨看着他走进车里,坐在座位上还伸头看着站台上的安沐雨。
沐雨冲他挥了挥手,“锦城,路上小心!”安沐雨心里酸酸的,季锦城从那座城市里追到西藏,千里迢迢一路颠簸,还经历了车祸,虽然没什么大事儿,可到底还是受了惊吓。如今,还没有好好陪他,他就要走了。
“沐雨”,季锦城隔着车窗对着沐雨做着口型,“我在家里等你!”季锦城怕沐雨看不懂重复了三遍,沐雨笑着,也做了个口型,“好。”然后笑着又挥了挥手。
季锦城站起身,想要趴在窗户上里安沐雨更近,谁知这时候车开动了,季锦城一个不稳跌在座位上,安沐雨担忧地看着看着,追着车子跑了两步,直到看见季锦城隔着窗户露出的笑脸才放下心来。又追着车跑了几步,安沐雨停下脚步,看着渐渐走远的车,终于最后一次摇了摇手。
季锦城坐在车上,看着沿途渐渐远去的风景,想起离别时安沐雨的样子,轻轻笑了。
回到城市,他也没闲着。公司的事很多,紧赶慢赶地处理好,已经是两天过后了。这两天和沐雨的电话通话是他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候。
聊东聊西,或者是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拿着电话,只要知道电话那头是自己思念的人,并且他也同样思念着你,那就够了。
知道安沐雨要回来的前两天季锦城就开始紧张起来了,他不知道到时候见面将会是怎样的场景。这是一座充满着故事的城市,而那些故事对沐雨来说并不是美好的回忆。季锦城抓耳挠腮地想着,索性打了个电话给季汉臣。
“喂,汉臣,现在有空吗?”季锦城心里还是很感激季汉臣的,要不是当初他一言惊醒梦中人,自己也不会追到西藏,那么和沐雨之间的转折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
“有啊,怎么了?”
季锦城这才据实以告。
“所以,你在想怎么才能让沐雨忘记原来那些不好的回忆?”
“就是这么个意思。”季锦城答道。
“那你不如换个城市就好了啊!”季汉臣真被季锦城问疯了,“这是最直接、最永除后患的方法!”
季锦城不待季汉臣说玩,啪地一声挂了电话。那头,季汉臣默默笑了,要是换个城市,向等到另一个人回来找不到安沐雨会怎样呢?季汉臣闭上眼睛仰头靠在了椅子上,这样的自己,还真是卑鄙啊……
季锦城到底还是将现在住的那所房子重新布置了一下,为的是给安沐雨换一个新的居住环境。所以当安沐雨从车站被季锦城领回来打开门的时候,入目的一片米色让他一时间不能适应。
“你这是?”安沐雨询问道。
“家里布置都旧了,给你换了,希望你喜欢。”季锦城尴尬地解释道。
安沐雨看了眼季锦城不自在的样子,再一联想,终于知道季锦城这么大费周折是为了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将行李放进了卧房,洗了个澡就出来吃饭。季锦城忙着招呼安沐雨吃菜,自己倒还没有吃多少,沐雨看了,笑着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吃完了饭,睡觉是个大问题。虽说两个人已经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可是安沐雨不开口,季锦城到底还是不好意思赖在安沐雨的房里。毕竟,他现在是真正将安沐雨放在心里了,他不想忽略沐雨的意愿。
季锦城还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安沐雨在房里听着他的脚步声,想也知道他在纠结什么问题。
“锦城,你不来睡吗?”安沐雨思来想去,想着还是借着出去倒杯水的档口看看他到底在干些什么,却不想一开口居然是这句话。
季锦城愣了会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啊,这就来!”说着就朝沐雨走过来,安沐雨站在门口看着季锦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叹了口气,随手关上了门。
不同于上次的同床,季锦城自觉地占据了一半的地盘儿,扯了半边被子,安沐雨踱了进来顺手关了灯,躺在他的身边。
寂静的夜里,只听见身边那人和自己的呼吸声。
“锦城,你睡了吗?”安沐雨轻轻的问,明明已经累了,闭上眼睛却还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