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断了线的傀儡娃娃一样。
我跑了起来,途中经过他的身边,我轻轻地说道:“不用那么快给我答复,我可以等。”然后便一溜烟跑回了家。
罗琪抬起头,望着我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对不起,连。”
盗梦者坐在椅子上托着脑袋无奈的望着面前这个狼吞虎咽的金发少年,他是非洲难民吗?怎么觉得像好几百年没吃过饭的,不,几千年,还不对,应该说几万年才对。
“大人唔……唔……唔唔……”少年边吃边叫道,只是他嘴里塞满了东西,说不清一句话。
“你想说什么把面咽下去再说,不然一会儿噎……”盗梦者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面前这个掐着脖子,面红耳赤的少年,想必是真噎住了。
盗梦者赶忙起身倒了杯水然后灌了下去,后又帮他拍了拍背,知道少年平静下来他才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太惊心动魄了。
少年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口中还不停地赞叹道:“阿梦的炸酱面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炸酱面,比爷爷做得还好吃。”
“是吗?”盗梦者还在轻轻地拍打着少年的背部。
“嗯嗯!”少年抬起头拼命的点头道,“大人,答应小亚一件事好不好?”
盗梦者看着少年那俊美的面孔,不假思索的回答了一句:“嗯……嗯?”
男孩双手合并两眼放光的说道:“给我做一辈子的炸酱面吧。”
盗梦者迅速转身离开,好不慌忙的说道:“吃完了把碗放在厨房的水池里,”
“就一辈子,阿梦你刚刚答应我的。”少年不甘心的站起身向盗梦者跑去。
“不用刷了!”说完便猛地将卧室门关上并从里面反锁。
紧接着便听到少年音没刹住一下子撞在门上然后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少年因疼痛而哭泣的声音,最厉害断断续续的重复这三个字——炸酱面。
13
盗梦者赶忙将门打开,此时少年正虚弱的趴在地板上,透过刘海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少年额头上那块淤青。
盗梦者将少年拉进屋里,让他坐在床上自己起身去翻医药箱。
“疼吗?”盗梦者将少年的刘海绑好,然后轻轻地按了按男孩的淤青。
“疼!”少年惊呼道,阿梦你太残忍了,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说。
盗梦者轻声劝慰道,然后轻轻地帮他擦拭着伤口,再重一点就要流血了,“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嗯。”少年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
盗梦者取出创可贴然后贴到了夏亚的伤口上。
“好了。”
“大人,一辈子的炸酱面……”少年拉着盗梦者的袖子恳求道,阿梦的炸酱面真心很好吃啊。
“不要。”斩钉截铁的拒绝。
少年迅速挤出几滴眼泪,显得楚楚可怜,“为什么?大人你答应过我的。”
“你的一生,太长了……”盗梦者扯开少年的手转身将他扔出门外。
盗梦者不顾少年的抗议再次将门反锁,他坐到床上皱着眉想:糟老头难道还没把他是半伊昃的事实告诉他吗?他究竟想拖到什么时候?
在伊昃界中一共有两个分类,一种是父母都是纯血统伊昃,他们寿命长,能力也十分强大,并且他们的下一代也会是纯血统伊昃,他们刚出生时相比他们的父母会弱一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会变得同父母一样强大甚至还会超越他们的父母。
而这之中有百分之五的血统比较特殊,他们的血统是比那些纯血统还要尊贵的,他们生下来能力便会超过一个普通的纯血统伊昃,而盗梦者便是这百分之五中的一员,迄今为止,纯血统伊昃的数量十分稀少,而这百分之五的尊贵血统伊昃的数量则少之又少。
另一种则是其他的四种情况,第一纯血统伊昃和普通人,第二纯血统伊昃和混血,第三两个混血,第四混血和普通人,这四种情况下他们的后代则被称为半伊昃, ,他们的寿命与能力会比纯血统伊昃差得多,但与普通人比起来他们也是十分强大的,但如果半伊昃长期修炼的话,他们的能力则会于普通纯血统伊昃相同,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血统,一旦在修炼中出现失误的话他们便会走火入魔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丧命。
抛开普通人,这就是伊昃与半伊昃的差距所在。
至于伊昃与半伊昃的寿命和能力,人们不得而知。
盗梦者躺在床上,不一会便沉稳的睡去,梦中的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与那个幽深小巷。
“怎么样?敢打吗?”黑衣男子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戏谑与嘲讽。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银云。”盗梦者气定神闲的望着面前的这个黑衣男子。
“呵呵……”他笑而不语,但已经默认了这个答案。
“来吧,让我看看‘梦弥伊昃’王的实力如何。”盗梦者拔出他的绝梦刀然后对准了银云,他做好了要死在这里的打算,不过是在打败银云的前提下。
“呵呵……”他继续笑而不语,妖娆的瞳孔中透露出一丝嗜血的红,他的身子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就在一瞬间,他消失在了盗梦者的视野之内,随后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盗梦者的身后,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脖颈。
盗梦者借力猛地一转身,手中的刀便架在了银云的脖子上。
银云的手指从盗梦者的后颈转入他的侧颈,食指轻轻地按在他的动脉上,感受着它那缓慢而有力的脉搏。
绝梦刀缓缓逼近银云的脖子,盗梦者寻找着他动脉的位置,忽然,他随着绝梦刀渐渐感受到了那薄弱的脉搏。
盗梦者猛地放快了手的速度,他死死地握住刀柄然后向银云的脖子重重砍去……
14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迅速抓住了绝梦刀的刀刃,银云右手的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他邪魅的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你太天真了。”
语毕,他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盗梦者的脖子,缓缓的将他向上拎起。十五岁,尚未发育完成的盗梦者望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还要多的男人不禁有些胆颤,绝梦刀掉在了地上,银云瞥了一眼用脚将它踢到了一边,这下盗梦者彻底失去了武器。
这就是结局了吗?
不……
盗梦者咬紧牙关使出吃奶得劲儿抬腿狠狠地向银云的胳膊踢去,银云因疼痛而松开了抓住他脖子的手,盗梦者也因失去了支柱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跌坐在地上掐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被掐得发红的脸逐渐得到了缓和。
银云捡起远处的绝梦刀,递给了尚未恢复的盗梦者,盗梦者愤愤的接过绝梦刀,不甘心的抬头望着银云。
银云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累了。”
“不,再来一次!”盗梦者单手撑地站起身不甘心的回答道,他不想就这么结束掉,因为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他还没有,没有报仇。
“好啦,小孩子该回家睡觉觉喽,不然长不高啦~”银云摸了摸盗梦者那柔软的短发,留恋的说道:“真不愧是他们的儿子,和你妈妈的一样好。”
“你这混蛋还敢提我妈妈,要不是你,我的爸爸妈妈也不会死,我也不会成为孤儿。”盗梦者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他对着面前的银云怒吼道,他这个杀人魔,他这个罪人,他罪该万死!!
银云反击道:“我给他们的伤害不足以致命,真正给他们致命一击的人是阿兆!!”
“可如果你没有与他们对战的话他们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死。”盗梦者完全没有认真听银云所说的话,他只是一味的控诉着银云的罪行。
银云见盗梦者根本没有听自己所说的话也就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心情,但是这场对战并不是盗梦者所想象的那样,“那场对战是他们引起的,那是因为他们想夺取王位!”
“那你就把王位让给他们啊,反正你也不想当,不是吗?”盗梦者吸吸鼻子小声的说道,他知道这句话很有可能触及银云的底线,但他已经被对方噎的无话可说。
果然,‘啪!’的一声,银云一巴掌打在了盗梦者那白皙的小脸上,那清脆的回音在幽深的小巷中持续了很久才渐渐消失,盗梦者的脑袋因重力而偏到一边,他的头发并没有那么短,天蓝色的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半边脸,但透过中间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那早已红肿的小脸儿。
银云怒吼道:“白帷,我告诉你,这整个伊昃界除了我唯一可以登上‘王’位的就只有你一人,你要再说这种胡话,别怪我不客气。”
‘白帷’两个字再一次触及了盗梦者内心深处的悲痛,他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流个不停,他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不是白帷,白帷已经死了,取之而代的是盗梦者,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白帷,你要在说这两个字也别怪我不客气。”
语毕盗梦者擦干脸上的泪水看也不看一旁的银云转身离开了。
银云望着慢慢融入黑暗中的盗梦者,淡淡的说道:“对不起,还有,后会有期。”
盗梦者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他握紧拳头咬牙回答道:“后悔……有期!”
盗梦者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拭去眼角的泪花,真该死,怎么又会想起那些往事了,拼命想要忘记的却总是回想起来,究竟何时才能忘记?
他起身推开门向厨房走去。
话说有三十年没见过银云那个死家伙了吧,他怎么样了?
15
晚上十二点,睡梦中的我接到罗琪发来的回信,看完后我缩在被窝里‘呜呜’的小声哭了起来,我知道此夜对我来说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终于,凌晨两点我还是在内心无比的痛苦中进入了梦乡,这时,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而我却因为睡得太沉而没有接到。
——对不起,连,我无法给你想要的未来。
——连,接下来的日子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可能再也无法见面了,愿你幸福。
早上七点,我看着罗琪发来的第二条短信不禁愣住了,什……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再也无法见面了?罗琪这个混蛋要去哪里?而且,最后一句祝你幸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我坐在地上隐约感到有些不详,
不行,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我站起身顾不得换衣服便开门冲出去,而我刚打开门便看见我妈站在我屋的门口,看她的动作好像是准备开门的意思。
我瘫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面前的衣柜,我要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对,我要换衣服,罗……罗琪还在等着我。
——光胤,你这是要去找罗琪吗?
——嗯,妈,怎么了?
——没……没事,去换件衣服吧,我们要走了。
——走?去哪儿?我要去找罗琪,妈妈。
——你再也找不到他了,换件衣服,我们要去参加他的葬礼了。
我穿上最后一次见到罗琪的那件白裙子,就像那天一样,不过这次换我去找他。
我跟随着爸爸妈妈来到了对面的罗琪家,我看到罗琪妈妈正坐在罗琪的床边小声的哭着,罗琪躺在床上,白色的布将他覆盖。
我呆呆的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罗琪,心里酸酸的,一瞬间,我明白罗琪短信中所包含的意思了,明白了他的无法见面,明白了他的愿你幸福,以及——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
是啊,全都明白了,全都明白的一清二楚。
我蹲到床边,抱着床上罗琪的遗体大声哭了起来,他身上的布被我掀开,我惊讶的发现他并没有穿着寿衣,而是那天穿的那件白衬衣,墨绿色的外套整齐的摆在旁边,他平静的面容就像睡着了一样,仿佛随时都会被我唤醒一样。
我抱着他僵硬的尸体号啕大哭,“罗琪,你醒醒好不好?我们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怎么忍心先走一步,罗琪!
醒醒,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喂,我输了,我认输,这次算你赢了,睁开眼睛,我知道你一定是在装睡,你怎么可以这样,罗琪,游戏结束了,不要再装了,我们输给你了,都输给你了,你才是赢家。
是不是因为我说的那句话让你很为难,对不起,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只要你肯醒过来我说多少遍对不起都可以,只要你醒过来。
说好的你下次请我喝咖啡的你忘了吗?你还答应我一起去游乐场的,你怎么可以失信?罗琪,你个骗子,你这个大骗子,你不讲诚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
你说过会告诉我真相的,真相呢?告诉我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啊,不要告诉我你所说的特殊方式就是这个,我还有好多问题你没有回答,还有好多愿望你没有达成,罗琪,醒……醒过来,求求你。”此时我早已泣不成声,我累了,真的累了,旁边的人们都哭了,我们都熟了,都输给罗琪这个混蛋了。
16
突然,我感到一只小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头发,我强忍着疼痛扭头看去,我看到罗琪的妹妹罗筱玫正一脸愤怒的瞪着我。
罗琪的妈妈见状赶忙上去帮忙松开了她的手,我龇牙咧嘴的揉着头发,我感觉我的头皮都要被她扯下来了,我不知道一个十岁大小的小孩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好像不解气,哭着对我拳打脚踢的,嘴里还喋喋不休的骂着:“连光胤,你这个混蛋,你赔我哥哥,我要哥哥,你赔我!”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罗筱玫累了,她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上小声呜咽道:“哥哥压根就没做什么手术,那些都是骗你的,因为他查出胃癌是做手术的胜率就已经低于百分之十五了,可他为了你不惜撒下弥天大谎,就是为了不想让你为他担心。”
我猛地睁开眼睛,抓着她的肩膀问道:“你……你说什么?他没做手术,那他那一个月做什么去了?!”
罗琪的妈妈叹了口气,“他本来两个月前就快不行了,他怕死在手术台上而无法见你最后一面,吵着闹着让我们答应他用药维持两个月的生命,为的就是和最后和你一起考上心仪的高中,见你最后一面。”
我强忍住眼泪的涌出,爬起身对在场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罗筱玫站起身红着眼眶大吼道:“道歉有什么用,我哥已经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罗筱玫说的没错,罗琪再也回不来了,他彻底离我们远去了,他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我再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不顾人们的阻拦跑了出去。
我一路狂奔,眼泪随着风飞了出去,我跑着,不停地跑着,知道我跑累为止。
我累了,真的累了,人生太痛苦了。
我半蹲在摩天轮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站起身扭过头向手的主人看去,我看到盗梦者正面无表情的望着我,他依然穿着白色的连帽衫,天蓝色的短发随风飘荡,幽蓝的瞳孔泛着阴冷的气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把黑色的不知名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