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想,他换个人问:“司予呢?还顺利吗?”
司予表示这一日最不顺利的就是,即使有先见之明,改用蹲着让鞋子摩地这样溜下去,还是错估摩擦力的强大,导致鞋底摩破了还得苦着脸陪烟岚逛村子。
一看到卖衣裳鞋袜的店主人摆布料出来,就想好了要什么手段让对方送鞋,于是就走上前去搭讪,夸这布料好看、那绣工精致,就是太素,缺少花纹图案,若这里添只雀儿那里多朵花,岂不是增色?
当时的衣衫多半没想到要绣花,只是结实地缝好边线,顶多在样式上做变化;不久前才从大城市开始扩散有在多装饰,正巧这里还没被风吹到,司予就赶边庆幸着边提了。
让她这么一说,这村里惟二卖衣裳其实不以为然,毕竟竞争对手只有一家,村里居民大多是习惯去这家要不那家,又旅人的服装哪有要花花草草?
司予一副“你怎么不开窍”的表情,耐心说教:“老板娘你回想看看,这几年是不是多了些住户?为什么?因为几年前的旅人都玩够了,打算生个孩子安定下来,也许等孩子大了才又启程,总之是搬来当同村,那你不趁这些人还没成为别家“常客”就打响名气?再者,那些旅人多年行走,如你所说向来都穿着简便朴素,既然暂时不旅行了当然要趁机穿穿好看的衣裳,弥补没化妆打扮的几年呀!”
一如现在的诺尔云丝觉得颇有几分道理,那位老板娘被司予唬得一愣一愣,再让她一感叹自己也许久没换上漂亮衣服才如大梦初醒,但也堤防司予的用意。
她很大方承认缺双鞋遮糗,愿以几幅鞋面花样换一双,若老板娘喜欢她的画工,也可以留下来挣这份钱。
这时,兄妹旅行掉钱袋的故事原装搬上来。
老板娘怜她是女孩赚旅费辛苦,就答应了先看看她的拿手作品,不一定要先画样。
不得不说司予平日够闲,又看了莫名其妙的书一堆,迷上烟岚以前世界的古代女子必备技艺——女红、画画与书法,她心血来潮学习也不是蜡烛烧一会儿便尽头,而是随月亮圆缺湖水大潮般固定练习,倒也能拿出来骗人。
擅长水墨做黑白画,拿起笔沾墨水就毫不犹豫画上白布,画得正是某个她很喜欢的“创世小居”背景,夕阳薄烟、湖心小亭、莲旁画舫、岸边阁楼,行人纸伞、斜风细雨……
后来这幅画让老板娘挂在店里,一进门便能看见,司予更是备亲自带进去挑选新鞋,更承诺将来做好的绣鞋让她挑双喜欢的带走。
不想出门被骚扰,特别让老板娘别跟人家说她是谁,接下来的时间便躲在室内做花样、弄刺绣,手边还摆着零嘴好茶,很是惬意。
她央老板娘在店里多个空间卖画,算是给她多存积蓄,将来不旅行了也好用这笔钱买间屋子住下,租金就一幅画的一半价钱,卖多少算多少,而且不占白日工作时间,这一能吸引客人又多分红,顺便施恩情的便宜事,老板娘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其实卖画是为了与烟岚的竞争,毕竟画花样也不是跟烟岚一样能接触客人,只好变法子在画纸角落“落款”,希望能藉上等画工以及避而不见的神秘身分,故意钓人好奇累积名气。
“用什么名字当艺名?嗯……比起直接说出来,我想试试能不能名扬一时,若成功了说不定连哥哥都会知道,若不能就干脆别知道的好。”
瞧她神秘的?诺尔云丝笑了笑,尊重地不再多问。
不过,看到司予因此突来兴致,逼寒星猜猜所用何名,倒也让人心情愉悦。
“云丝学坏了唷——”
第三章(3)
瞧她神秘的?诺尔云丝笑了笑,尊重地不再多问。
不过,看到司予因此突来兴致,逼寒星猜猜所用何名,倒也让人心情愉悦。
“云丝学坏了唷——”
笑着转头看故作感伤的烟岚,诺尔云丝知道自己表情很明显,他调皮地吐吐舌头,然后转移话题:“今日这样会太累吗?难为你还要去工作呢。晚餐用好直接来说装潢可以吗?”
他看到烟岚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说:“嗯……你这么一问还真觉得肩膀有点酸,一放松就更明显了……唉呀原来这么痛!云丝云丝——帮我揉揉好不好?等我好一些再来看。”
原来在想这个——诺尔云丝失笑,白紧张了一下,若只是撒这种程度的娇就得赶快应下来,若等一会儿变成帮忙擦澡就不妙了……嗯咳!他绝对没有期待、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他绕过桌子走到烟岚身后,学过按摩、也常帮母亲、父亲按摩的他,很熟练地把手搭到一般的痛点,脊椎两旁以及肩膀上那条连接脖子的筋、肩胛骨边缘……他一边用手指施力,一边问烟岚:“力道可以吗?这里会痛吗?”
接着收到很微妙的答案:“都可以,云丝怎么样都好,我只是借你摸而已。”
嗯……已经懒得去瞎扯了吗?连推托的理由肩膀酸都不用了?呵,不过拿这点跟他玩、收手给白眼,这种自掘坟墓的动作就算了,而且……难得烟岚任搓揉捏扁,得多拧一把泄愤报仇,谁让你平时这样欺负我……
心里虽是这样嘀咕,但手里可是一丝劲道都没加重,仍然是让人舒服的摸来摸去——啊!云丝真是太可爱了,有云丝在身边真是太好了,说真的今儿是有点累,又没有重新调整身体状态,得当乖孩子早睡罗!
烟岚就这么摆着猥琐的笑,让诺尔云丝服务他,然后非常大老爷地慢慢吃饭,直到鹅黄色星星爬上夜空,桌上盘子也收光了,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不知哪里摸来一条手帕擦擦,接着右手摸上诺尔云丝还在专心捏捏捏的左掌,说:“豆腐吃够了,该做正事了云丝。”
立刻将搁在他肩上的手抽回,诺尔云丝浑然不在意他的扭曲事实,非常自然地在对方不肯放开的狼爪上一拍,换他拉着烟岚袖子往客厅跑。
他们前脚才踏出厨房,方才默默消失的司予寒星后脚就进来,哼着不成调收桌子,反正习惯了姊姊的霸道不讲理,适时退场再主动做幕后清洁人员至少有饭吃。
都习惯了……唉……
******
夜里突然惊醒,诺尔云丝躺在自己弄的吊床上,在这个位置只要头偏着,一张眼便可以直接看到窗外世界,一片漆黑中星光闪闪。
除非是睡前多喝了些水,不然他通常都能一觉天明,少有在半夜醒过来的经验,当然更没有一睁眼便直视夜空的机会,这次还是他跟其他三人严重警告不要经过这面墙、不得趁他睡觉来偷窥后,主动拿掉了窗帘才能看见此景。
嗯,在这不算高但也能降雪的山顶,这样开窗一定会受冻的,多半是烟岚早让火元素元婴与光元素元婴特别照顾竹林内,才会让温度宜人舒适,说不定还跟风元素元婴打过招呼,这微风不带冷意,更能适时吹起。
啊!司予说若要辟个小菜圃,得让光元素元婴来才是,火元素元婴不大方便——他们给的是不一样的温暖。
就像是,寒星之于司予,不同烟岚之于她。
没有以自己为例,诺尔云丝脸颊微红,叹烟岚没有在身边调侃倒是自己让自己不自在。
正巧不见月光,甚至连一丝光晕也没染到触目所及,盯了一会儿窗外,诺尔云丝想着左右睡意已经全消,不如起来走走。
下床被了件外袍,他不想拉门声发出声响,就敏捷地翻过窗子,赤足踏在微雪未融的嫩草上。
到了外头,高挂空中的月亮就很明显,接替中的银色星星与金色星星只比之逊色一分,其馀小星子只能在它们光芒间闪烁微弱,颇为碍眼。
十大星星就算了,它们的光芒很纯净,能在黑夜里照亮云朵,但他不喜欢那些光芒明明无法点亮星空,却要干扰夜黑的小点点,没有理由。
恍神中,诺尔云丝眼角馀光忽然瞥见一张躺椅放在屋外,恰巧在他身后不远,难道是烟岚曾经刻意或意外预言,看到他今晚不成眠?
随便,就算烟岚现在就在他身后偷窥着都无所谓。
就这么躺上去盯着夜空出神,感觉着周围温度贴心地升高,抹去了他有点担心感冒的迟疑,渐渐地诺尔云丝感到眼皮沉重,不久便埋入睡意。
半梦半醒间,隐约有人移动他,但是被移动者不想睁眼,就任人宰割。
又睡了一会儿,诺尔云丝的意识突然又集中,认真觉得好像有人移动过他,虽然不到平常起床时间,但已经有睡到一点,不那么懒得掀眼皮、动一动,他勤劳地撑开一条眼缝,在眼睫朦胧间他看到烟岚偎在身旁。
没飘起来表示他没睡熟。这段话在他迷迷糊糊的脑海里短暂出现。
没想太多,诺尔云丝改变良好的睡姿翻了个身,换他一把抱住烟岚,再度陷入睡眠之前,他脑中闪过“烟岚飘起来就飘起来,管他的,晚安”这串字。
******
再次睁开眼睛,诺尔云丝第一个反应是:这觉断断续续的,不知醒来几次了。
不过这回是真睡好,他像餍足的猫伸伸懒腰,一向是在天亮醒来后便不再有睡意,他一点赖床意思都没有地掀被坐起,接着意识到两点:一、没有昨日的不适感;二、这不是他房间。
唔!记得昨晚睡不着跑到外面、看到躺椅躺下去,然后、然后就睡着了……不对,中间醒过两次,一次感觉到被搬动!对、被搬动,第二次醒来好像有看到烟岚,接着翻个身……
啊!是烟岚把自己抱进房的,那这里八成是烟岚的房间,不是司予寒星的就好;现在只有自己在房里,烟岚是工作去了吧?真辛苦了……慢着,好像忘了什么重点……是什么呢……
翻个身!自己睡姿一向良好,绝对不会没事翻身……对了,那时烟岚就睡在旁边,好像、好像自己翻身是为了抱住他……那时还把脚缠上去!
红色迅速攀爬上他秀气的脸庞,诺尔云丝呻吟着掩住通红的脸。
那时候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能推说当时不清醒吗?不、下意识就伸手过去抱人,这根本像是想做很久了,完全自己挖洞跳……真是!明明、明明烟岚都很规矩……这下糟了,看他下午回来还不逗自己羞死?诺尔云丝赛凡洛德亚帝维·展依,你真是自掘坟墓、活该!看你还有立场让烟岚别逗自己?
在心里用力鄙视、腹诽、训斥自己,诺尔云丝足足坐在那当石像好一会儿,才自觉反省够了,该是时候走出来面对生活,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从姊姊房里走出来、走路摇摇晃晃、心不在焉、满腹心事,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难道!姊姊终于把哥哥拐到房里吃乾抹净又落跑?还是哥哥想通了夜袭姊姊?
第三章(4)
从姊姊房里走出来、走路摇摇晃晃、心不在焉、满腹心事,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难道!姊姊终于把哥哥拐到房里吃乾抹净又落跑?还是哥哥想通了夜袭姊姊?
感觉到寒星的视线一直锁住自己,诺尔云丝知道他的状况非常糟糕,糟糕到寒星几乎快主动开口好奇了——他一直都清楚寒星盯着自己会顺便东想西想,然而这次怎样都觉得没立场、无法像以往一样自然地让她别多想,毕竟抱住烟岚是真……啊!明明很常烟岚在她们面前扑上来,怎么换了自己不是过搂了一下人、把对方当抱枕而已,甚至没在女孩眼前是在房里……又想撞墙了!重点就是在房里还没人证明清白啊!
“哥哥、与其撞墙不如做点事分心?”
对、做点事分心!
“可以说一下昨晚是……”
看着双眼发光的寒星,诺尔云丝僵硬地回答:“一切都是误会,我只是昨晚想不开跑到外头去,不小心睡着了让烟岚移到他房里……仅此而已。”
那个迟疑很明显,不用一眨不眨提醒我这点了寒星,谢谢。
“我、我想我们还是来擦一擦昨晚弄出来的家俱好了!不然,在上面弄些雕刻装饰打发时间也行;啊!菜圃也得找想想要种什么,寒星你有特别喜欢哪样菜吗?”
慌慌张张地转移话题,诺尔云丝觉得冷汗沿着额际滴下,好在寒星不是好奇就问的人,只是看了自己半晌才回答而已,好险好险。
有时候真觉得,不说话的寒星比司予恐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开口追究,或是脑袋里想什么不能确定,让人提心吊胆很是折磨,不像司予直接把妄想说出来,可以让他一一反驳。
匆匆跑去拿了扫把假装很忙,尽力忽视寒星一边擦桌子,一边若有所思盯着自己的目光,诺尔云丝一方面觉得想挖洞钻进去,一方面又有赎罪的心安。
分散注意力真的有用,现在他的那种羞耻感散得差不多了,全部被“再惨不过那样”的自暴自弃状态给覆盖,反而能思考一些被他忽略的东西,例如:坐起来后的第一反应——没有不适感。
是烟岚熟睡过去后飘起来吗?那会连着身边的人一起?那怎么床没有连带浮空?
这个安全而起有趣的问题让他安心,于是就很认真地去研究,只是越想他越惊恐,越想越觉得自己总有一日会逼死自己,没事干什么想偏了?
——是不是烟岚搂着他飘在空中呢?还是烟岚根本没睡熟,将他抱在胸前之类的位置,才会没有直接躺在床上造成酸痛?
“哥哥!你怎么还是撞墙了?”
噢,寒星又为了他开口呢好感动——******
一日就在某人装忙、某人盯着某人下又到了尾声,司予作弊地瞬间归来,在房里发出声响,于是寒星就立刻抛下盯了半日的人,改躲在房里抓着她把白天的趣事分享,令诺尔云丝心如止水的平静,晋升为心如死灰的馀烬。
“哥哥——”
“司予呀?来得刚好,帮忙把菜端出去?”一听见女孩房门的拉开声,他迅速溜回厨房,假装正忙着。
“唔嗯……我端走罗!嘻嘻!”
被司予诡异的笑声给刺激到,他打了个颤,差点儿手滑。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心情,诺尔云丝确定了脆弱的羞耻心有穿好盔甲、躲在铜墙铁壁里之后,抱着“此仗不求全败”的刚毅踏出厨房。
不过接下来之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已经回家的烟岚正摸着下巴研究桌上两菜一汤,一瞥见诺尔云丝走来立即双眼绽放出光芒,眉开眼笑着迎上去,拉着尚搞不清楚状况的他走到位子坐下。
“司予——寒星——再不出来就不管你们了喔!”
“别别别!这不出现了吗?”
愕然看着从四方桌子对面“冒出”的女孩共计二人,诺尔云丝怀疑她们是不是原就把本体放在椅子上,还特意挑了他相对面不教他看到,听烟岚随口一威胁才匆匆出来,不然依他还未退化的眼力与耳力,不可能只捕捉到她们“现形”的瞬间。
那么,她们躲在那是做什么?期待在烟岚促狭自己时听到实情?
这里眼带犹疑,被看着的二人倒是气定神闲,自若地从同一张椅子上分开,司予做到他右手的位置上去,补了四边的唯一空缺。
话说回来,记得烟岚曾说她们一旦回归本体,衣衫便会落在原地,再次现行亦是赤身裸体……难道自己真是不行了?
“噗——云丝!有些词不能乱用,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会让人误会耶!你还年轻、还没……过,哪来的“那个”问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