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上来的安公子大口的喘着气,脸色苍白,浑身都湿透了,还不停地打着哆嗦,显然是吓得不轻:“丹青,本公子自认带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有加害本公子之心!”
“奴才没有,奴才刚刚是被……”
“公子,奴才看丹青一定是别的妃子派来要公子您的命的!奴才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丹青将你推到水中的。”抢在丹青说话之前,毕昌猛地跪在了安公子面前,大声说道,“是奴才护主不力,请公子责罚。”
丹青不可置信的看着毕昌,刚刚明明是毕昌狠狠地推了自己一把,自己才不小心将安公子推下水的,可是为什么毕昌要诬陷自己?
“丹青,你还有什么话说?自打你来,本公子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竟然想要本公子的命!”安公子咬牙说道,“不过本公子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子,也不想要你的命,不过这件事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你便也下水去走上一遭,若你大命不死,本公子便饶了你这次!”语罢,叫道,“立松,毕昌,将丹青扔到湖中去!”
“是,公子!”
毕昌从地上站了起来靠近丹青,立松也过来架住了丹青,丹青猛地看向安公子:“公子,奴才是冤枉的!刚刚明明是——”
丹青的声音在看到安公子表情的时候戛然而止,丹青突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想,如今自己不管说什么,安公子都不可能相信,因为自始至终,这一场局都是安公子自己布下的。
“扑通——”丹青被立松和毕昌扔下了水。
丹青不谙水性,一落水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去。
我不想死!这是丹青此刻唯一的想法,丹青使劲的挣扎着,希望自己能重新回到水面上,他的肺部已经积了很多的水了。丹青透过水面,朦胧中可以看到安公子阴狠的表情和立松毕昌两人的淡漠。
然而无济于事,不管怎么挣扎,丹青都没有浮出水面。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丹青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这一刻,出现在丹青头脑中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龙琼锈。丹青想,如果还能再次见到龙琼锈,自己一定不跟他吵架了,他要珍惜和龙琼锈在一起的日子,他会跟龙琼锈好好解释影嫔的事情,他要告诉龙琼锈他喜欢他,他还想跟龙琼锈说好多好多,然而他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丹青突然很后悔自己当初太冲动了,不应该动手打龙琼锈,如果不打的话,龙琼锈是不是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还有,原来当初毕昌接近自己和毕越都是有预谋的,都是安公子指使毕昌做的,将自己调到他的身边,不是应该怕自己不习惯安澜园的生活,而是想要自己放低警惕,等到时机成熟了,好轻易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刚刚来的时候,立松一直坚持自己站在安公子的身后,就是为了刚刚毕昌陷害自己做准备吧,自己还真是可笑,竟然对此一点察觉也没有。
可是安公子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呢?丹青不懂,自己只是一个太监,还是伺候安公子的太监,可是安公子为什么要对自己痛下杀手?难不成安公子认为自己是影嫔派来的人吗?
思绪纷杂,然而当丹青渐渐没有知觉的时候,脑中只剩下了一下想法——玄坤,你在哪?
立松看到丹青在水中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小声的叫了一声:“公子?”
安公子皱了皱眉,最后说道:“将他救上来吧。”
立松松了口气,叫毕昌和自己一起下水将丹青救了上来。
立松探了探丹青的:“公子,还活着。”
安公子脸上的嫌恶一闪而过,哼了一声:“算他命大,将他带回去。”
“嗻。”
等到安公子走后,在湖泊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面,有一群人的身影缓缓出现。
景希先生盯着安澜园的方向若有所思,最后脸上只是闪过了一丝蔑视,对自己身后的人冷声道:“今日的事情,不准传出去,知道了吗?”
“是,先生。”
立松和毕昌两人将昏迷的丹青架回了安澜园,安公子冲两人吩咐道:“将他放到空房间去,不准有人进去,也不准去叫御医,若他醒了,本公子就放了他,若他没醒……”安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也别怪本公子,只能说他命不好。”
“嗻。”
安公子面色阴沉的看着立松和毕昌将丹青架走,冷哼了一声,当初得了皇上的宠爱又怎么样?本公子就不信你打了皇上,皇上还能继续宠着你!果然不出本公子的所料,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七八日了,皇上再也没来过。既然这样,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命短,连老天爷都不肯让你多留。
安公子快步走到自己的寝宫前,仓晴正低着头候在门外,安公子冷声道:“进来,伺候本公子沐浴更衣。”
“是。”
毕越今天干活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不好的预感让他显得很焦躁。等到今天晚膳的时候,这种不安到达了顶点。
毕越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焦急,面带笑容的问毕昌:“毕昌,丹青去哪里了?怎么连晚膳都没有来吃?”
毕昌看了毕越一眼,自顾自的又吃了口菜,然后慢条斯理的说:“哦,他啊,被公子关起来了。”
“恩?”毕越愣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事儿你别管。”毕昌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总之他从今天开始就不回你那里睡了。你也别去找他,公子可吩咐过了不准人去看他。”
毕越还想问,被立松接了话头:“行了毕越,跟你无关的事情你别插手,老老实实的干好你的事儿就成了。”
毕越只好闭嘴不再问了,只是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坐在另一边的仓晴倒是垂下了眼,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等到终于用完了晚饭,大家都散了,天也黑了之后,毕越偷偷的跑出了屋子,在安澜园里寻找起丹青来。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毕越急的满头大汗。这安澜园没有人住的地方几乎都翻了个遍了,毕越还是没找到丹青的踪迹。
镇定,镇定下来,毕越在心中对自己说,努力的想着还有哪里自己没有找过,最后毕越的目光停在了一个方向,之后便急匆匆的冲那边走去。
毕越用手推了下门,没推开,果然,就是这样没错了!但是要怎么进去?毕越看着门上的锁头,急的脸上直冒汗。
突然,在宁静的夜里,毕越听到了钥匙落地的声音,毕越猛地回头,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了地上突然出现的声音,毕越犹豫了一下,将地上的钥匙捡了起来。
门,成功的打开了。
Chapter 43
这时候的毕越没有心思去想给自己钥匙的人是谁,打开了门,立刻就冲了进去,毕越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到床上的丹青。毕越的心脏猛地一缩,寒气从脚底一直冲到了脑袋,毕越一个箭步蹿到了丹青的面前,口气难掩焦急:“丹青!丹青!你快醒醒!”
然而无论毕越怎么叫,丹青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毕越颤抖着摸摸丹青的身子,发现丹青的身上滚烫滚烫的,毕越却松了口气,虽然发烧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最起码丹青还有命在。
毕越急忙的脱掉了丹青还湿着的衣服,拽过床上已经落满了灰尘的被子抖了抖,就盖在了丹青的身上。毕越暗道还好安公子只是将丹青锁在了空屋子里,这要是被扔到柴房,恐怕今天晚上丹青就得没命。
给丹青盖好了被子,毕越镇定了一下心神,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丹青的体温降下来,那么自然就是要去请太医了,虽然这个时辰太医院没有什么好的太医,不过总比自己这个一点也不懂医术的人好,于是毕越决定现在就去太医院请那里的人来,只是……毕越犹豫的看了看丹青,自己这么一走,岂不是只有丹青自己留在这里了?可是如果不去请的话也不行。最后毕越还是决定,自己去太医院请人。
毕越替丹青窝了窝被角,低声道:“丹青,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毕越匆匆忙忙的又出了门,没想到刚要离开,就被人拦住了。
“我知道你想去找太医,不过公子吩咐过了,不准去。”来人却是仓晴。
毕越一惊,立刻想起了钥匙,压低了声音询问:“钥匙是你拿给我的?”
“恩。”
“你……”毕越犹豫的看了眼仓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仓晴朝四周看了看,“有什么事儿进去再说。”
“好吧。”毕越点点头,率先进了屋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丹青怎么会变成这样?”毕越急急地问道。
仓晴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今天下午公子和丹青、立松,毕昌一起出去的,等到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毕昌?”毕越皱皱眉,他知道毕昌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纯,不过竟然是为了丹青吗?
“公子说了,若丹青命大挺了过来,他就放丹青一条生路,不过却是不准去请御医,也不准人进来伺候。我想你晚上指定会来寻他,便偷偷地等在了外面。”又补充道,“咱们现在过来公子会装作没发现,不过你要是去找御医,公子一定会拦住我们的。”
“你有什么目的?”毕越警惕的看了看仓晴。
“跟你一样,都是为了救丹青。”仓晴看了眼毕越,“各为其主罢了。”
毕越没在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那可怎么办?我刚刚瞧过了,丹青可是发起了高烧。”
仓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去打水吧,我在这里守着。”
毕越应了,目前也只能这么做。
仓晴见毕越离开,又嘱托了让他小心一番。毕越打水回来之后,又偷偷的回去拿了一套衣服,帮丹青换上了。
折腾了大半夜,丹青的烧虽然没有退,不过却没有更加严重,眼见着天要亮了,仓晴和毕越又偷偷的出来,锁好了门才离开。
躲在一边的立松见两人离开,也离开了,直奔安公子的住处。
“公子,昨天晚上毕越和仓晴都去找了丹青,直到今天早上才离去。”
“毕越也去了?”安公子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知道仓晴是别人放在自己身边的棋子,却从来不知道毕越竟然也可能是别人派来的。
“公子,要奴才做什么吗?”立松试探着问道。
安公子沉吟了片刻:“除了让他们找御医,其余的随便他们折腾。”
“嗻。”
早上用过了早饭,毕越趁着没人发现出了安澜园,一路匆匆的过了男妃处,拿着特制的令牌进了女妃处的内务府。
毕越是替皇上办事的,是皇上一直安插在安公子身边的棋子。接近丹青,也是因为上面吩咐下来的。一开始是因为命令而接近丹青,而到了现在,毕越是真的将丹青看做了自己的朋友。毕越没有能力反抗安公子,即使自己是皇上的人,毕越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皇上,然而皇上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毕越只能通过上面的人去见皇上。
“你怎么来了?今儿个也不是你来的日子。”李公公见到毕越,难掩诧异。
“禀公公,奴才有要事要告诉皇上。”
“你要见皇上?”李公公眉一挑,“杂家要见上皇上一面都不容易呢,你还想着见皇上呢?”
毕越也顾不上李公公语气中的讽刺,继续道:“这件事是魏总管亲自交给奴才办的,让奴才见到魏总管也成。”
原来,丹青被调到安澜园后,皇上吩咐了魏富,魏富则找到了安插在安澜园里的人是毕越,便亲自去吩咐了毕越,而不是将命令一级级的传递下去,这最大的原因,自是因为不想让丹青暴露在太多人的面前。
李公公沉思了片刻,既然是魏总管亲自将事情交给毕越去办的,自己也就不便插手,更何况,见魏总管总比要见皇上容易,李公公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将一块令牌交到了毕越的手中:“现在这个时候,魏总管应该是在承乾殿的书房伺候着,你拿着令牌去见魏总管,魏总管自会见你的。”
“嗻。”
书房里,在皇上身后伺候着的魏富看到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小太监在冲着自己使眼色,魏富便悄悄地出了书房。
“总管,外面有个叫毕越的太监拿着令牌找你。”
魏富心中一动,毕越?毕越不是那个安澜园的太监吗?这个时候他找自己干什么?魏富想了想,便道:“将他带进来吧。”
魏富心里有点不安,毕越来找自己,指定是跟丹青有关的了,莫不成丹青出了什么事儿?
毕越这一趟也走了不少的路,再加上走得很急,走到魏富面前的时候已是连呼带喘,面色潮红,然而毕越也只是多吸了两口气,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跟魏富说了。
魏富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下大叫不妙,这时候也管不了毕越了,忙推开身后书房的门就跑了进去:“皇上,皇上!”
“就是怎么了?”皇上黑着脸叫了一句,皇上听到了门外隐隐约约的在说些什么,不过是听不清的,皇上也没在意,这种情况通常也有。
魏富也顾不得皇上的责怪了,忙将毕越告诉自己的事情跟皇上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皇上身上气息一冷,猛地站了起来。
“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听说丹青公子现在可是昏迷不醒,还发着高烧呢!”
“该死的安乐奇!”皇上咬牙叫了一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吩咐道:“叫御医去……柳沁园候着。”
“嗻。”
毕越在前面带路,皇上紧随其后,皇上没有带太多的人,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
心急如焚的皇上一边往安澜园走,一边在心中恨自己,恨自己什么呢?恨自己连在意的人都无法保护!自己是帝王,结果一个小小的公子竟然可以伤害到自己在意的人!如果,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丹青自己的身份,或许丹青会疏远自己远离自己,但是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可是这一切都在自己说出自己叫东篱的时候毁掉了,再然后又被一句“我是龙琼锈”毁的更加彻底,如今就是自己想坦白,然而面对着丹青的脸,自己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
就是因为如此,丹青才受到了这样的苦。如果一开始就像天下人宣告丹青是自己的,丹青就不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吧。
毕越带着皇上和两名侍卫偷偷的进了安澜园,皇上要不留痕迹的带走丹青,至于安乐奇——皇上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自己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在看到丹青的那一刻,即使皇上已经知道了丹青的情况,还是对安乐奇产生了更强烈的愤恨,忍着心痛,皇上亲自抱起了丹青。
抱着丹青的皇上在踏出屋门的前一刻,顿了顿,说道:“你以后不用在安澜园伺候了,就跟在丹青身边吧。”
“嗻。”
接着,皇上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安澜园,这真的感谢这园子中只有安公子这么一个主子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太监宫娥了,也要感谢这安澜园不止一个出口,只要小心一些,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皇上不肯将丹青交给别人,一直抱着丹青走到了柳沁园,一路上,由两个侍卫在前面给皇上开路,而毕越则跟在皇上的身后。
然而此刻已经放下对丹青担忧的毕越,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昨天晚上给丹青脱换衣服的时候没有注意,不过现在想来,丹青——不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