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沈茂寻都觉得他要窒息了，这才被江远清放了开来，“你！”沈茂寻抹了把嘴唇，羞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江远清似乎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一脸落寞的道：“我知道你一时可能无法接受，可我对你的感情就是这样，我现在也不奢求你接受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喜欢你而已。”沈茂寻脸都要红得滴血了好嘛，告白！两辈子第一次收到的告白！沈茂寻的心怦咚怦咚跳得飞快，怎么办，他是要接受呢还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是要羞羞的回过去一个吻，一切尽在不言中呢，还是要回答一句我也喜欢你才好呢？
幸好两人中还是有一个没变成满脑子粉红色泡泡的，江远清又抚了抚沈茂寻的头发，眼神中满是留恋，轻轻的在沈茂寻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也不必现在就给我答复的，我会保护你，等我回来。”他还有话没说完，便是豁出他的性命不要，他也会保住阿寻的！
江远清转过身，面对着那些带着些恐慌的宫女内侍，露出了个阴森森的笑来：“我的事情自然会跟我母亲交代，只是我把我心爱的人留在这里，你们要是保护无力让他受了什么伤害，你们就等着吧。”下头的众人欲哭无泪，我们是被派来拆散这对小情侣的啊，就这么变成了端王小情人的保镖什么的，这样真的好嘛？！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大家都看向了老神在在的原嬷嬷，见她不肯发表意见的样子，也就都安分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江远清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
沈茂寻还是被原嬷嬷从思绪中叫醒的：“沈御医要不要去换身衣服？”这位嬷嬷可是照顾过两代皇子的，对于衣裳上不明液体的分辨更是拿手，是以才会委婉的提出建议。沈茂寻站在门口，脸上的笑意却缓缓的消失了，你们这些人看小爷这是什么表情，小爷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尿床，你们敢不敢不要脑补了！
第七十三章
对沈茂寻的窘境一无所知的江远清，正面临着比穿着沾有不明液体的睡衣被告白更为困难的局面，他要向自己的母亲摊牌，这件事情他琢磨了好几年，对让沈茂寻喜欢上他的事情，他已经逐渐有了些把握，那些朦胧的好感什么的，还是有很大的可操作余地的。他之所以没有行动，担心之后连朋友也做不成自然是其中的一个缘故，但最重要问题的还是他母亲的态度。
旁的人会看轻谢太后在皇宫里的能量，江远清兄弟两却不会，一个不为皇帝所喜爱的皇后在皇宫之中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看看如今的皇后也就清楚了，可谢太后当年不仅在宫中算是比较受尊重，还生下了两个儿子，更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与佩雅长公主结成了同盟，稳住了长子作为太子的地位，甚至在二皇子逼宫的时候坚持了两个多月，基本上保住了她身边所有人的性命，这可是极为难得的。这样手腕厉害的女人，就算如今守在仁安宫中享清福，可手中的力量也远不是江远清一个人就能对付的。
江远清知道母亲的力量，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准备，这一回虽然不知道谁像母亲告的密，但他也不是没有半点筹码的，虽然这样的理由想要打动谢太后可能性还是太低了些，但到底不是全无希望的。
这个时候已经算是很晚了，以后宫的作息时间而言，谢太后应该早就睡下了，可他还没坐多久，已经穿得极是妥当的谢太后便从后堂走了出来，甚至不能说只是妥当了，看谢太后的这一身装扮，便是现在直接去祭奠祖庙也是可以的。
“清儿这么晚来我宫中是要做什么？哀家还以为你早就睡下了呢。”谢太后说第一句时语气还是很慈和的，只是她看清了江远清的表情后，脸色也渐渐沉凝了下来，话语中的自称也换成了哀家，在往日母子两的对话中，她可从未用过这样生疏的自称，她已经意识到了，她今晚的目的只怕是达不到了。
“儿臣这么晚来找母后，自然是有要事相商的。母后向来与儿臣心有灵犀，如今不也是这么晚都没睡么？”江远清今晚的心情实在是说不上好，他的语意里自然是带着些火药味的。谢太后重重的拍了一下边上的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都发出了两声清响，谢太后只是个深闺里养大的贵妇人，如今居然使出了这么大的力气，可见是气得狠了：“你如今胆子也大了啊？怎么，是想来找你母亲兴师问罪吗？”
江远清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那些侍婢正自战战兢兢呢，天家母子争执，她们哪怕是听到了一两句隐秘，只怕也有可能性命不保的。现在有了江远清的示意，谢太后也没有表示反对，她们也就识趣的退了下去，把空间让给了这两个明明没显出多大火气，却显得这般可怕的主子。
“人也下去了，你可以将你的底牌都掀出来了，我今晚这事只不过想先试探一下你，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肯纳妾生孩子是因为那个狐狸精，除非你肯在五年之内生下十个孩子，并发誓此后永生不见沈茂寻，我就答允留他一条性命。”谢太后不等江远清开口，自己已经将底线划出来了，她的态度很明显，若是江远清不答允她的条件，她是绝对不肯留下沈茂寻的性命的。谢太后如今还给沈茂寻留下了一条生路，其中起了很大作用的便是那二十点好感度了，虽说这点好感度在面临对亲生儿子的维护之心的时候，显得是那般不堪一击。
“母后，你这是在逼我。”江远清也不将谢太后当做母亲来对待了，在这件事上，他很清楚，谢太后就是她的敌人：“我刚刚已经向母后派过去处理阿寻的人表态了，我当着他们的面说阿寻是我的人，剩下的虽然我没明说，但他们还是很清楚的，母后就算现在能护着他们，等母后哪年有所不幸，他们连同他们的家族都不可能还有明天了。”
“清儿！你这是疯了吗？你闹出这么大动静，你皇兄会怎么想？你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人手！”谢太后激动的站了起来，道：“你就不为你的将来考虑一下吗？非要跟你母亲作对？我只要你生几个孩子，回到正路上来！”“我做不到，母后，我不是皇兄，当我看见了阿寻脸上被人捂住不让呼吸的压痕之后，我就已经疯了！我现在已经疯了母后！”江远清也不跟谢太后绕弯子了，说起激动，也不输给谢太后。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你皇兄来。”谢太后敏感的察觉到了江远清的意有所指。“母后，我那时候已经有记忆了，那位女官根本就不是折在当年的贤妃手中的，她就是母后你处理的！皇兄当年顾全大局，他还有太子的位置要顾，就算查出来贤妃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他也不会再查下去了，可我只是个闲散王爷，我没有大局要顾，如果阿寻有个什么万一，我就随他去死！”
“啪”的一声，谢太后不顾自己头上沉重的发饰，从座位上冲了起来，狠狠的扇了江远清一巴掌，手垂下来时还有些发抖，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打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她嘴唇也有些发抖：“你……你怎么敢！你如今的身份，你如今的地位，都是你皇兄跟我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心血，到现在才好不容易拥有的，你就为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你就跟我说要去死？！你对得起我吗？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在你生出来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你这个孽障！”
“您不会舍得的。”江远清一脸冷然的道：“我可是第二个嫡子，说起来虽然分薄了皇兄的资源，但对母后来说却是一份极重的筹码了。”谢太后实在气不过，忍不住又抬起手来，想要再打江远清一个巴掌，但是看见江远清的脸上慢慢肿起的红红的巴掌印，她到底忍着气放下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深吸了几口气，竭力维持住自己的平静：“我可以留下那狐狸精的性命，但是我要你至少生下两个孩子传承血脉。”“皇室里每年有那么多孩子出生，又不是血脉单薄到要断了传承了，我就不需要自己再生了。我想要跟阿寻在一起，不想有其他任何人插足在我们中间。”
“那个狐狸精到底给你喝了多少迷魂汤了？”那套茶碗到底还是没能平安的度过这个晚上，被实在是气不过的谢太后一挥手全扫在了地上：“你这个逆子！你这是要活活的气死我吗？”“儿臣不敢。母后要是再反对儿臣，这就是把儿臣往外推了，要是皇兄知道当年的事情其实就是母后在幕后主使，只怕母后这一回就要失去两个儿子了。母后还不知道吧，当年的那个女官的尸骨现在已经被皇兄收到皇陵中了，虽然碍于礼制那人不能葬在皇后的墓室中，但却更靠近皇兄的墓室，皇兄还对那人念念不忘呢。”
“你……你……”谢太后确实是有些气得很了：“我要是与你皇兄的关系远了，你这孩子难道还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江远清也是知道得很清楚的，谢太后是他从小到大就崇敬的母亲，这一点是不会变的，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不可能太过僵硬，说了这么多伤感情的话，正应该趁谢太后软化下来的时候，也说一些软话才是：“没有母后这些年来的庇护，儿臣说不定也早早的去了封地了，哪里还能留在京城，随时能看见阿寻呢？”谢太后气得直揉胸，这就是她的好儿子！
但江远清是谁，他可是在谢太后身边长大的，从小受的就是谢太后手段的耳濡目染，他知道谢太后态度软化的根源，却并不会担忧谢太后的身体——他也是知道那个度的，谢太后如今的模样那就是装的，他自然不必太过在意，现在正是他乘胜追击的时候了：“儿臣知道母后的苦心，皇兄如今子嗣不丰，现有的两个皇子只不过是个从二品的妃子所生，放到外头那就是庶子，我要是能生下两个嫡子，不论别的，这身份上便要高出那两个孩子许多了，那个位置说不定我也可以争上一争的。可是母后，我要那个位置做什么呢？”
江远清只是一顿，便接着说了下去，想来这些话已经憋在他心中多时了，如今找到机会自然是要跟谢太后说得清楚了：“皇兄对此早有防备了，不说别的，就说嫡子，达珍是绝对生不出来的，但她正室的位置除非戎族现在就完全垮掉了，只怕一辈子都动不了，我哪里来的嫡子？就算达珍能生，混有戎族血脉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继承皇位？我是这样想的，我将来不可能再有孩子了，皇兄现在的意思是将二皇子当做太子培养，那我就收养三皇子好了，将来他继承我的位置，做皇帝的也是他的兄长，说出去也是一桩美谈了。”
三皇子到底在谢太后处养了好一段时间了，就算地位没法与江远清相比，谢太后也不忍对他太过狠心了，她知道，当年请立皇太弟的事情给她的两个儿子心中都插了一根刺，如今江远清没有子嗣，过继建华帝的儿子作为嗣子，建华帝肯定是想要支持的，到时候她就要面对两个儿子的联手了。看着位置上脸色变幻不定的谢太后，江远清忍不住默默叹息，皇家子嗣之间的关系就是这般，谢太后虽然是他的母亲，到底也是要顾虑许多的，这些掺杂着不少利益关系的亲情他也已经习惯了，只是……想想沈茂寻的笑容，江远清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动力，他可不相信谢太后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谢太后了解他，他也了解谢太后，为了他的目标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第七十四章
江远清不是不清楚，他现在所取得的谢太后的谅解，只能算是保住了沈茂寻的生命，不过……就算是只保住了沈茂寻的性命，而阿寻最终没法跟自己在一起，他还是比皇兄要好得多了，至少自己心爱的人还在这个世上，利用自己的势力还可以照顾他，可以隔三差五的偷偷去看看他，人要是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江远清虽说是安抚住了谢太后，可谢太后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他最终还是被留在了仁安宫中，形同于软禁了，而沈茂寻，众所周知的，他也被禁足在宫中了，如今看守他的人里，甚至还有着太后身边的得力嬷嬷，一时之间赵御医跟与他交好的一帮子人都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连太后都开始怀疑上沈茂寻了，他难道还要翻盘的日子吗？太医院里，为着这个即将空出来的御医的名额，几位吏目已经开始了各种明争暗斗，就等着这个缺空出来，他们好大显身手了。
但与赵御医他们所想的有些不同的是，沈茂寻现在的确有些恐慌，但他的理由却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他的恐慌来自于昨晚那个想要闷死他的太监。在被禁足的时候，沈茂寻是注意过这个院子里看守他的人的——因为当时医书还没运来，他有些无聊。他注意到，昨晚上那人的身高，比他看见的那些太监们的个子都要矮一些，而比起周围的女官们还是要高上一些，这个年代的营养条件并不是太好，女孩子还是很难长得那么高的。这就很是奇怪了，他明明是被禁足了的，太后能把她的人马派进来，这是太后的权力，可那个人是怎么通过这样严密的防守进到他房间里来的呢？
姑且不说这人是怎么出现的，重点中的重点是，这人是怎么消失了的！对的，没错，那人消失了！沈茂寻记得很清楚，他将那人敲昏之后，不仅用绳子将那人紧紧的捆了起来，还用瓷枕重重的打了那人的太阳穴，就算没有个脑震荡什么的，那也是好一会儿都醒不过来的，可是等他被告白之后，想起那人是不是谢太后派来的，拉着那位吴嬷嬷到房间里对峙的时候，沈茂寻惊呆了，那个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人，连同他带来的那条绳子一起消失了！
根据前世沈茂寻看的那么多侦探剧，他的房间差不多算是一个密室了，谢太后的人埋伏在门外，他们都没看见有人出入，而沈茂寻自己将人打晕之后也是查看过自己的房间的，确定没有了其他人，他才推门出去看看外头是个什么情况的，可房子里没有别人，那个原本应该还晕在地上被捆得不能动的人，到底是去了哪儿？想到这个沈茂寻就觉得自己睡都睡不踏实了。
沈茂寻焦心的还不止这一点，看着沈茂寻望着地上的那不可思议的眼神，那位单独被他拉了进来，本来是要跟他对峙的吴嬷嬷居然笑了起来：“沈太医果然是定波的学生，面上看起来正直，实际上还是有这么点急智的。”我这不是想要找个理由跟你密谈啊，是真的想要跟你对峙来着！我跟你有这么熟吗？沈茂寻在心里腹诽，面上还是那副正直的模样：“嬷嬷认识我的师傅吗？”“我当然认得。定波不仅是我的同乡，还曾经救过我一命的，这恩情我一直记得的。怎么，定波没跟你说过我吗？”
师傅要是跟自己说过，自己肯定早就上去抱大腿了啊！哪里会在宫中谨小慎微的过了那么久，他也根本没必要跟女主结盟，这么一个盟友可就在他眼前呢！沈茂寻恍然大悟，原来那三十点好感度是这么来的，他就说刚刚那些人怎么都被吴嬷嬷给约束住了，没有动手呢，原来为首的吴嬷嬷其实就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他早知道他师傅当年在宫中肯定是有他的帮手的，只是沈定波当年过世得太过突然，他在宫中的人脉还没来得及告诉给他，没想到他的师傅没有跟任何一个妃嫔结盟，他消息的来源居然是谢太后身边的人！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亏他还以为他的人格魅力强到了这种程度呢，原来是因为师傅而惠及到了自己。
吴嬷嬷也是惯于看人眼色，她看着沈茂寻的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些怀念道：“你这点倒是倒是不像你师父来着，他可比你油滑多了。”沈茂寻听着吴嬷嬷的话语，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不是他想得那样吧，他那位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师傅不仅跟佩雅大长公主有一段柏拉图的精神之恋，在宫里居然还有红颜知己！真没看出来师傅还有这么大的魅力啊，不过就算还有红颜知己，这也改变不了师傅他是个老炮灰的事实嘛，他可就不同了，他喜欢的人刚刚跟他告白了呦，咩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