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溪看看田行荣，再看看对面的田雪和田浩，最后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李硕轩，正在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
“小溪……”李硕轩担心地看着李悦溪，他只顾着和这些牛鬼蛇神斗法了，一时疏忽忘了考虑小家伙的情绪。
“不行。”
声音不大，但餐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李震皱眉，大儿子难以掌控就算了，连一向温顺的小儿子竟然也跟着唱反调。
这个家真的要翻天了不成！
李家人当然知道李悦溪在说什么，但田行荣完全没明白这个一直闷不吭声被李硕轩伺候得好似生活不能自理的李家小少爷突然冒出来的那两个字是在说哪件事。
“什么？”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
李悦溪一字一顿地向众人表达清楚他的意思：“哥哥，田雪，结婚，不行。”
“小溪，你在胡闹什么！”李震怒喝。
李硕轩听了小家伙的话有一瞬间的怔愣，一丝丝甜意挡不住地从心底溢出。
听见李震冲着李悦溪发火，李硕轩冷厉的眼神扫过去，父子之间的气氛顿时紧张。
“没胡闹，不喜欢……的人，不结婚。”李悦溪缓慢说出他的理由。
周佩佩柔声问道：“小溪怎么知道哥哥和田雪不是对方喜欢的人呢？”
李悦溪看了一眼李硕轩。
田雪不是哥哥喜欢的人他当然知道，因为哥哥喜欢的人是他。
至于哥哥是不是田雪喜欢的人……
“嗯，我知道。”李悦溪点点头，回答，“田雪，喜欢我，高中，告白过的。”
三位家长和田家兄妹：“……”
李悦溪想了想，又无辜地补充了一句：“她哥哥，也喜欢我，告白过的。”
不过是托田雪转达的，他不确定田雪有几个哥哥，所以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65.渐近真相的推理
送走田家父子三人，这场相亲闹剧总算结束了。
李硕轩想到李震和田行荣最后五彩纷呈的表情，关上房门就把小家伙搂紧怀里狠狠亲了一下。
“宝贝，你真是哥哥的好宝贝。”
“嗯，是。”李悦溪很大方地承认，又突然抬头直直看着李硕轩。
李硕轩本来是想趁着惬意的午后搂着自家宝贝行一番云雨之事的。最近这段时间太忙，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休息时间，必须争分夺秒。
感觉到李悦溪的视线之后停下已经滑到股沟的手。
“怎么了？”
李悦溪眼神闪了闪，轻声问：“哥哥，结婚吗？”
“如果我结婚了，小溪会开心吗？”
李悦溪摇摇头：“难过。”
“小溪难过哥哥也会难过的。”李硕轩笑得温柔，把李悦溪的头轻轻揽在胸口，“而且……哥哥已经是已婚人士了啊。”
李悦溪闻言突然抬头，瞪大眼睛愣愣看着李硕轩：“已婚……”
“是啊。”伸手刮刮李悦溪挺翘的小鼻子，“你不就是哥哥的小妻子吗？”
李悦溪低下头想了想，明白了李硕轩的意思之后耳朵开始微微泛红，但是悄悄弯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欢喜的小心思。
“愿意做哥哥的小妻子吗？”李硕轩低头凑到李悦溪耳边问着，低沉的嗓音充满诱惑的气息。
温热的气息喷吐到敏感的耳朵，李悦溪缩了缩脖子，小声地“嗯”了一声。
李硕轩勾唇，眼里都是得逞的笑意：“既然如此，小溪就要履行妻子的义务哦。”说着把李悦溪按向自己并故意挺了挺下半身。
李悦溪感受到下面贴着自己的炙热之后有些为难地蹙眉。
早上明明才做过的，怎么还有精力要！
“一想到刚才在楼下被逼无奈，差点儿就娶了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哥哥现在都觉得很难过，早上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结果我的小妻子还不愿意安慰我……”
被逼无奈？
尽管有不少于5种方法让这场相亲被搅黄，但无耻之徒现在看起来悲伤都快逆流成河了。
呆萌软嫩的弟弟立刻心软了，接着就被顺理成章地扑倒了。
事后田行荣和李震还是若无其事地打过电话，表示两家公司的合作仍然会继续下去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震当然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通过联姻来打破立博目前的困境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但这件事确确实实地被阻挠了，还是被一向支持他的妻子周佩佩反对。
“佩佩，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能理解我的苦衷，怎么现在就……”李震放下手中的简报，皱眉看着周佩佩，对她刚才的话非常不能理解。
“我以往支持你，是因为我了解你，这也是我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但是我同时也是一个母亲。”周佩佩走到李震身边，把手里刚泡好的茶放在他手边，“我更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你说这是你作为妻子作为母亲的责任，但硕轩作为李家的一份子，作为立博未来的主事者，他也有必须承担的责任。这是他无法逃避的。”李震尽力说服周佩佩。
如果连妻子都反对，那在这件事上一家四口就有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即使他是一家之主也没办法一意孤行。
周佩佩沉默良久才开口：“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孩子走我当年的老路。”
李震表情一滞：“你……”
周佩佩笑笑：“算了，晚了，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出了书房，只留下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晚了”不知是说给李震还是她自己听。
得到Tracy清醒过来的消息之后，李硕轩专程抽出时间去了趟医院。
病房门口的两个警察见了他也只是点点头就让开了，显然是上面事先打过招呼了。
病房里充斥着浓重的药水味，Tracy头上缠着绷带，一条腿打着石膏吊在床尾，双眼直直看着窗外，听到门口的声音猛地转过头。
“不是你想见的那个人，很失望？”李硕轩走到病房一侧的沙发边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Tracy问道。
Tracy沉默几秒才回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硕轩似乎有些惊讶地挑眉：“事到如今，遮遮掩掩还有意义吗？不过，我之前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把你们俩牵扯到一起的，现在看来，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还这么维护他。你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这场游戏拖了太久，李硕轩有心从Tracy这里找到突破口，难得不似以往疏离淡漠，闲聊似的多了些话。
Tracy看了李硕轩一眼，又把目光移开，面上硬撑着不露痕迹，却又隐隐流露出一丝疲惫。
“没有意义吗？在你看来，或许我是疯了吧，甚至比李乐乐更加疯狂……”
听到李乐乐的名字，李硕轩脸色一沉：“乐乐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Tracy冷笑：“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虎毒不食子，即使李谦罔顾亲情掏空立博，试图弄垮整个李家，但乐乐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李硕轩冷冷看着Tracy，“他如果知道是你杀了乐乐，他真的会无动于衷吗？”
Tracy瞳孔骤缩：“不可能！李乐乐明明是自杀！”
“她是不是自杀你最清楚。”李硕轩靠向沙发背，看着Tracy，直到她眼里掩饰不住的慌乱才开口，“你明知道她情绪不稳还专程去刺激她，甚至还‘好心’提供了精神狂躁病人的病房里绝不会有的玻璃杯给她。可谓是一步步把她送到鬼门关前了。”
Tracy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都被李硕轩洞悉，一时无措地看着李硕轩：“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她那么笨，计划不周密还自露马脚！她只能是颗弃子，弃车保帅，这还是他教我的。”
Tracy说到最后，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弃车保帅？有道理。”李硕轩眯了眯眼，眼神攫住Tracy，“据我所知，从你出事到现在，李谦没来看过你一眼。他这也叫弃车保帅吧？”
“你，现在也是颗弃子了。”
Tracy从车祸时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了，只是一直都不肯相信而已。
仿佛昨天还被他温柔抱在怀里爱着，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轻易放弃了。
尽管早就知道李谦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白所谓的复仇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但她仍然固执地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这一刻，她刻意营造的梦幻景象如同肥皂泡一般被李硕轩无情戳破。
“那又如何呢？从一开始选择这条路我就做好了这种打算。”Tracy苦笑。
她爱那个男人啊。爱得义无反顾，爱得没有原则，爱得失去自我。
只是到最后就这样被他放弃，仍然免不了会伤心。
“值得吗？”李硕轩只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悲。
Tracy闻言却突然毫不躲闪地迎着李硕轩的目光直视他：“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在心里计较得失，衡量值得与否吗？”
李硕轩微怔，看着Tracy的眼神中再没了怜悯。
这个女人，很聪明，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爱上一个错误的人而已。
也是，如果是为了小溪，让他负尽天下人也无所谓。
这种时候，除了心里这个人，再没什么是重要的。如若早生几千年，小溪要是褒姒，那他也宁愿做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只为换爱人一个开心而已。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Tracy可以被原谅的理由，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李乐乐名下的资产和账户我都查清楚了。”李硕轩整了整神色，决定不和Tracy浪费时间了，“她在立博任职时拉拢的几家意大利的供货公司我也派人摸过底了，无非就是转移资产的障眼法而已。这些，李斐都已经替我处理干净了。”
Tracy只垂下眼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不答话，李硕轩也无所谓，不疾不徐继续说着。
“只是，我没有发现李乐乐和明宇集团，或者说和李谦与你之间有经济往来，明里暗里都没有。这是不是说明，她原本不在你们的计划中？或者说，虽然都是针对立博，但你们其实是各不相干的两批人马？只是李乐乐无意中闯入你们的计划？”
李硕轩好像是在分析给自己听，也不管Tracy的反应，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沙发扶手，接着往下说。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一定不是单纯为了钱才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否则联手弄垮立博，掏空公司资产才是最好的方法……”李硕轩顿了顿，想起李乐乐绑架李悦溪失败后在精神濒临崩溃时透露的线索，“他们父女俩，或者应该说是父子三人对我们一家四口有解不开的矛盾？一定要看到我们家破人亡才甘心？李斐是个聪明人，选择了明哲保身不参与；而你，却因为放不下李谦而搅进这滩浑水。”
李乐乐临死前暗示过他，十几年前的那场火灾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纵火。
当时他只是认为17岁的李乐乐还不至于心思缜密到谋划杀人放火这种事情，但如果是李谦，一切就能说通了。
李硕轩越想心越冷。
他的宝贝就是因为那场祸事才会脑部受伤导致语言障碍，至今都没有办法和别人正常沟通。
虽然他不介意，甚至偶尔会阴暗地觉得只有这样小家伙才只能依附他，才会完完全全属于他，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原谅当初伤害宝贝的人。
小溪当初为了救他几乎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经过两年的治疗才逐渐恢复。
这笔账，总要算清楚的。
“如果说李谦从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那么问题的症结应该不是我和小溪，而是……上一代的恩怨吧？兄弟阋墙？”
李硕轩突然想起和这件事隐约有关的另一个人：周佩佩。
周佩佩是个开明大气的母亲，对他和小溪的成长一直都是足够关爱却从不干涉，唯独在培养他们兄弟感情方面小心翼翼。
从怀上第二胎开始周佩佩就向李硕轩灌输一定要爱护幼小的弟弟妹妹的观念，小溪出生后又把两兄弟安排在一间卧室，即使后来因为李硕轩单方面疏远李悦溪导致两人之间感情淡漠，周佩佩也从来没有放弃让两人重回兄友弟恭的状态。
现在想来，很难说是不是因为她是上一代恩怨的知情者才会这么担心兄弟反目这种事情。
再联系到李谦和周佩佩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李硕轩觉得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却又好像少了很重要的一环。
似乎是少了一个引子，一个触发所有事件的开关。
李硕轩索性直接问道：“我妈在这件事中是什么角色？”
Tracy一直听着李硕轩抽丝剥茧，渐近真相，突然听到这个问题，不由脸色一变，看向李硕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恨。
“她？她能有什么用？不过是个祸水而已！”
李硕轩皱眉。
任何一个儿子听到别人这样评价自己的母亲都不会有好心情。
“你别不服气。”Tracy看到李硕轩的表情反而笑出声，“你的好妈妈可没你以为的那么干净呢！说她是祸水还抬举她了呢，我如果是她，早就该愧疚而死了！”说到最后，Tracy的表情又阴沉下来。
李硕轩突然站起身，看了Tracy最后一眼，淡然开口：“行了，我的问题都问完了。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不会再见面了，祝你后半生在铁窗内过得愉快。”
李硕轩说完就出了病房，留下Tracy看着门口发呆。
李硕轩不是一个会做无用功的人，可是她明明没有回答李硕轩的任何问题，他从这里得到了什么？
病房外，一名穿着与其他医生别无二致的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把李硕轩带到隔壁房间，递给他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
还带着温度的纸张上是一连串的波状图谱。
“可靠吗？”李硕轩扫了一眼旁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解释：“您来之前我们就借口帮她做最后一次详细检查，把传感器贴在她身上各个监测点了。刚才您问问题的时候，她的呼吸速率、血容量以及脉搏、血压和肌肉收缩情况都被传到这边的主机。您现在拿到的是经过微机分析后的结果，准确性在95%以上，非常可靠。”
“嗯。”李硕轩点点头。
并不是你不开口，我就得不到我想知道的。
66.一劳永逸亮底牌
李硕轩离开医院时已经确定了这一切祸事的起源就是李震和李谦兄弟之间的矛盾，李乐乐当初横插一杠对于李谦而言不过是插曲而已。
从针对Tracy的这份测试图表来看，她情绪最激烈的时间是李硕轩问她周佩佩和这件事的关系时。
李硕轩皱眉沉思，这说明了什么？
因为对李谦疯狂的爱恋，Tracy不顾一切地卷入这场是非，那么她对周佩佩这么激烈的情绪，应该是……嫉妒？
李斐停下车看了看表，阴沉的天气让他的心情有些躁郁，或者，让他心情躁郁的不是天气，而是现在正在茶座里等他的那个人以及他做的事。
李斐坐下的时候李谦并没有抬头，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壶把刚泡好的功夫茶倒满一杯，递到李斐面前。
水温微烫，像是掐好了李斐到达的时间似的。
“爸。”看着李谦淡然的面容，第一次，李斐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一定要这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