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泽涵看着韩郁极力表现出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沉吟了一下“走吧。”
“喂!都说我我才不要回去!你听不懂是怎么样啊!……”
邵泽涵打开车门把韩郁推进车子里“去我家。”
韩郁这才消停下来,有点得意有点小傲慢的道“这可是你自己让我去的,我去是给你面子啊……”
邵泽涵失笑“好。”
邵泽涵住的地方并不是很大,收拾的简洁利索,韩郁一进门几乎以为这地方是刚刚装修好的并没有人住过。
“你不会刚刚搬来这里吧?”
邵泽涵给韩郁拿出拖鞋“已经住了好几年了,地方有点小,不过总算是位置好。”
韩郁倒是觉得很不错,他一直想着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可惜韩昌就是再不喜欢他也绝对不会允许他搬出去住的。
韩郁在房子里逛了两圈,等他兴致勃勃的看完了自己感兴趣的一些小物件之后,邵泽涵已经洗好了水果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水灵灵的草莓放在那里一看就是非常诱人的样子,韩郁立刻跳上沙发往那里一窝,舒舒服服的靠在靠垫上开始吃草莓,一只手还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觉得自在的不行。
邵泽涵小心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一小盆的草莓就剩了个底儿。
“去洗澡吧,换洗的衣服放在了洗手台上,小心头上的伤不要碰水。”
韩郁恋恋不舍的把眼光从电视机上拔下来,然后磨磨蹭蹭的进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出来就已经困倦的不行了,邵泽涵见他出来去检查了一下他头上的伤,发现没有被水浸湿才放下心。
韩郁揉了揉眼睛“我睡哪里啊?”
“客房的床已经铺好了,去睡吧。”
韩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客房,他今天一天折腾的不轻,这时候疲惫才一起涌了出来,等他走到床边要躺下的时候才注意到,原来床头柜上竟然放了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牛奶。
门被轻轻的敲了下,是邵泽涵低沉的声音“别忘了把牛奶喝了。”
韩郁突然觉得自己不那么困了,把那杯牛奶握在手里感觉那种暖暖的温度,杯子里冒出来的热气让他的眼睛都开始酸涩——这种被宠爱的感觉,是他渴望了多久但是求而不得的?
把牛奶慢慢的喝光,韩郁舒舒服服的缩进了柔软的被窝里,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舒适感让他几乎叹息出来,但是就在困意上涌的时候,被他冷落在一边的电话却突然的响了起来。
韩郁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想要忽视掉刺耳的铃声,可是打电话的人却锲而不舍的一直播一直播,韩郁愤恨的踢开被子抓过手机,本来是想要直接关机的,可是看着上面闪烁的“韩雅”两个字,却突然露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笑。
“喂?”
“韩郁!不是早就告诉你晚上让你带着露露出去玩的么?怎么现在都不回来?!”
韩郁冷笑了一声“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过,那明明是你在自说自话吧?”
“你今天刚刚惹哭了露露,爸爸本来就已经很生气了,现在立刻回来,明天露露想去逛街,你陪着露露去!”
韩郁听着对方在那里自说自话,一声不吭,等到韩雅发泄完了才慢慢的道“明天?明天我有事情。”
这下轮到韩雅嘲讽的笑了“有事?你能有什么事?一直以来不都是我们在白白养着你,你不惹事就已经算对得起我们家了。”
韩郁手指反射性的攥紧床单,这种鄙视嘲讽的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尤其难以忍受。
“邵大哥担心我的伤,所以明天准备带我去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啊对了,邵大哥给我倒的牛奶我还没喝呢。”
韩雅在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和泽涵在一起?”
“对啊,”韩郁的声音满是得意“我在邵大哥的家里啊,邵大哥人真的是很好……”
“闭嘴!”韩雅尖锐的喊道“韩郁!泽涵只是可怜你知不知道?你以为谁会喜欢你这个私生子吗?泽涵他有美好的未来,怎么会和你这种什么也不是的人混在一起!?”
“就算我再怎么卑微,也不会像你一样,上杆子倒贴也没有人要。”
淡淡的回了一句话,韩郁掐断了电话,想着另一边的韩雅会被气得发狂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快。
韩雅确实是要被气疯了,她一反以往温柔娴淑的形象,把房间里一切可以砸的东西都往地方扔,东西碎裂的声音让住在隔壁的露露吓得不轻,过来敲门小心翼翼的问“阿雅?你怎么了?是……是阿郁有什么事了么?”
韩郁!又是韩郁!
韩雅死死扣住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不会冲着露露吼过去“……没事,我只是心情有点不好。”
门外露露犹豫了一下,安慰了两句就离开了。
韩雅气的头发昏,她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想了想,突然咬牙切齿的自语道“……不要得意的太早,迟早让你……”
第二天,韩雅又是那个高贵自若的豪门贵女,吃早餐的时候韩昌突然开口道“雅雅,昨天是怎么回事?”
韩雅一点慌乱的表情都没有,只是略带歉意的道“对不起爸爸……我,我只是心情太不好了……”
“心情再不好,韩家的女儿也不可以做出那么没有礼貌风度的事情!”韩昌一向最看重教养,所以对顽劣不堪的韩郁才一直不喜,但是对这个女儿却从来都是满意的“有什么事能让你把东西都砸了?”
林玫则看了一眼自己女儿,轻柔的道“你这是做什么,小雅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大事怎么会把她气成那样?”
听见自己母亲这么说,韩雅眼圈立刻红了“爸爸……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韩昌心一软“哭什么,有事情就告诉爸爸,谁还能欺负了我的女儿!”
韩雅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爸爸,是阿郁”。
一听是韩郁的事情,韩昌立刻深深的蹙起了眉头“他又惹了什么祸?!”
“昨天阿郁晚上一直没有回来……我担心他就给他打了电话,谁知道……谁知道他口口声声说我不是他姐姐,还说我不配管他……”
韩昌狠狠地一拍桌子“孽子!”
韩雅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我平时那么关心他,竟然没让他有一点动容么?我……我平时一片真心都喂了狼么……我真的是气不过才砸了东西……”
韩昌也是直喘粗气“以后,以后谁都不许再理会那个逆子!我倒要看看,没了韩家他算个什么!?”
林玫则嘴角微微一翘,不动声色的拍抚着自己女儿的背“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生气,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任他韩郁再怎么妄想他不该得的,只要是她女儿想要的,韩郁就一根毛也别想拿到手。
第十章
邵泽涵坐在办公室里仔细的看着屏幕上一幅幅的照片,如果有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人在,很可能会恶心的吐出来,不过邵泽涵对着血肉横飞的画面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淡定的一边仔细的看,一边在邮件里打字。
——伤痕混乱充满暴力,控制欲极其强大,表面看起来混乱,但是每一个死者的伤痕却夹杂着规律,想要展示自己的才华却又不屑被别人看穿,傲慢的杀戮者【英文】。
邵泽涵点击发送,立刻那边就有了回复过来——新的被害者出现了【英文】。
又是一系列的图片被传送过来,邵泽涵眼睛微微眯起,立刻回复了一行字——不是同一个凶手【英文】。
——为什么?【英文】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对于死者充满控制欲,每一个不致命的伤口都在加深被害者的恐惧,直至最后一刀才会彻底结束对方的生命,而这一个凶手的伤口看起来骇人,却只是无意义的乱划,有人想要模仿连环案。【英文】
——谢谢,我会继续调查【英文】。
以为这次的交流到此为止,邵泽涵刚想关上电脑,那边却又传来一封新邮件——忘记恭喜你,祝贺你成为纽伦堡大学心理学客座教授【英文】。
邵泽涵回了个谢谢,然后毫不犹豫的结束了这场对话,放在桌角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几下,来电者的名字显示的是“未知“,邵泽涵微微的蹙了眉,有点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没有接。
电话锲而不舍的一响再响,邵泽涵这才拿过电话接了起来“喂?”
“请问您是邵泽涵先生么?”
“是的。”
“你好,我是刑警大队队长贺城,有一起凶杀案希望您协助调查。”
邵泽涵一顿“什么事?”
“郑露露昨天傍晚在汉水路被害,请问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邵泽涵清楚的听到了电话那头的质疑,他走到窗边,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在怀疑我?”
“当然不,”贺城在那边轻笑了一声“如果我怀疑你,那么现在你就会在审讯室和我聊天,而不是通过电话了。”
“邵医生,昨晚你在哪?”
邵泽涵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现在对方眼睛里的势在必得,还有对方身上弥漫出的咄咄逼人的气味,但是他只是听完了贺城的问话,然后说了一句“你可以打电话给我的律师了。”
电话被挂断,听着里面“嘟嘟”的忙音
邵泽涵知道郑露露,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出现在韩郁身边的女孩儿,不过,她竟然死了?
邵泽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才响了一声那边就立刻被接了起来,大嗓门的“喂“声让邵泽涵直接拿远了手机。
“喂喂!小邵啊!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通了,我这里的职位可是随时都为你留着呢!”
“只是外聘,我还是要经营我的心理诊所。”
“外聘也行!”那头的大嗓门明显兴奋了不少“外聘就外聘,我这里刚好有一个案子,凶手忒狡猾了,我跟你说……”
“等等,我想先看一看另外一个案子。”
“啊?什么案子还有我手头的重要啊……”
“昨晚,一个叫做郑露露的女孩被杀了。”
“啊!”那头的大嗓门叫了一声“这不就是一个案子么!这郑露露是第五个了!前四个都是小女孩,最大的还不过15岁,这狗xxx的,等我逮到他的!!”
与此同时,韩家也在经历一场大风暴。
韩昌一脚把韩郁踢得倒退了两步,韩雅则在不停的哭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露露还那么小!是谁这么狠心?!”
林玫则抹去眼角的眼泪轻轻的哄着,嘴里却不依不饶的念“明明让他好好的照顾着露露,这人怎么会就这么没了!要不是他故意不去管露露,露露怎么会被杀!?”
韩昌真是恨不能直接踢死这个儿子算了,郑露露是他生意伙伴的女儿,竟然这么死在了这里,想到将要面临的事,韩昌就觉得一阵阵头疼。
“好了,”一边的警官不耐烦的制止了韩昌要上前的动作“你要是再动手,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父子,一概按照人身伤害处理啊。”
韩郁闷闷的咳了几声,一句话不说的站直了身体,眼神里却是讥嘲和讽刺——死了?呵,死的真好。
秦川一直在轻声的安慰韩雅,看到韩昌气的不轻的样子连忙道“伯父,据说他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您别着急,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此时作为专案组的一员,邵泽涵正被介绍给贺城,刘武这个大嗓门的老头子兴奋的直搓手“小贺!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局刚刚聘请来的心理学专家,协助咱们调查这个案子的!”
邵泽涵一颔首“贺队长,久仰。”
贺城倒也神情自若,一点都不像是在面对曾经的嫌疑人“邵医生。”
“好了好了,”老刘一摆手“咱们客套话留到最后,先说案子,走,去停尸间看看。”
贺城看了一眼邵泽涵“请吧,邵医生。”
邵泽涵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郑露露的时候,对方是一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而眼前这个躺在解剖台上冷冰冰的尸体,已经看不到一点活着时的动人了。
脸上有七刀深刻见骨的伤口,其中一刀从左眼延伸至右脸颊,鼻子几乎都要被割掉,且这七刀都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划上去的,右手手腕似乎是被不停的砍了十几下,黏连在一起的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了,身上遍布伤痕,致命的一刀在喉咙处,割断了喉管,邵泽涵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个小姑娘是在经受了怎样的折磨后才被一刀了断的。
“邵医生,看出什么了?”
贺城的声音传来,怀疑的气味浓厚的让邵泽涵忍不住别开脸“凶手是个女人,善妒,应该最近才受过感情挫折,或者生活中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平时看起来应该是个胆小却怯懦的人,年纪大概不大,预计曾经遭受过暴力对待。”
老刘听的满脸放光“邵医生啊,您能不能说一下原因啊?”
贺城也皱起了眉,眼中的轻视退去了一点点,因为他发现这个心理医生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没用。
“死者死亡的时候应该是刚刚约会回来,但是遇害后却妆容尽毁,被强行抹掉脸上的装扮,说明这个人嫉妒心很重,而且这个人的力气应该很小,否则厮打距离不会那么长,她在好不容易堵住了死者的嘴之后显示砸晕了死者,却没有立刻下手杀她,而是慢慢的给死者毁容,一个自卑却嫉妒的人,这类人的人格一般形成过程漫长,多数是因为幼时家庭压抑造成,我建议你们调查一下郑露露最近是否在谈恋爱,并且对方还是个已婚男人。”
“不可能,”贺城思考了一下道“韩家的人说郑露露一直都很喜欢一个叫做韩郁的人,那天也是因为和韩郁吵架才很晚回家,如果她有一个长期的情人,韩家人怎么会不知道?”
“女人如果想要隐瞒什么,又怎么会让别人轻易知道。”邵泽涵淡淡开口“郑露露那天选了一条最偏僻人烟最少的路回韩家,一个小姑娘是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的,除非有人送她,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她盛装打扮并且毫无戒心的在那么晚的时候走那么便宜的路?”
贺城紧皱起眉,然后慢慢的舒缓开,看向邵泽涵的眼神全然不同“我知道了,邵医生似乎对于调查案子很在行啊?”
老刘哈哈一笑“邵医生可以在省局都赫赫有名的人物,知道去年那起连环绑架案么?要不是邵医生,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受害!”
贺城一笑,颇为意味深长“那就希望和邵医生合作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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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郁连着给邵泽涵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刚想摔了电话又担心万一一会儿对方回过来怎么办,只好往地下一坐手机一扔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