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松抬起手揉了揉它皮毛滑腻的脑袋,捏了捏立起来的小耳朵,摇摇头,“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一猫一鹰同时抖了下,以为他要翻旧账。
“我只是问问,为什么咱们可以活那么久,一千年了吧?不老不死……”翻了个白眼,白小松看着天花板出神。
他不记得是怎么从那个地洞里出来的,只知道自己再有知觉的时候已经被埋在了土里,身上裹着张破草席,旁边躺着身体僵硬冰冷的一猫一鹰而已。
名叫白小黑的黑猫舔了舔爪子,歪歪脑袋,去看在一旁充当标本一动不动的雄鹰,爪子一张就抽了过去。
双翅展开动作灵活的飞身而起,雄鹰躲避了它的九阴猫爪,雄鹰张嘴说了人话,“是你先吃了他的肉死了,我吃了你的肉死了,又不是我害的你,是你害的我!你想干什么!”
又翻了个白眼,白小松懒得搭理这俩已经成精的家伙,抬起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气,嫌弃的挥挥手,“行了行了,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的,又不是要找你们俩算账,这么紧张做什么。”
那双丹凤眼一斜,没来由的就有一种勾魂的错觉。
黑猫眨了眨猫眼,老老实实的缩着身体窝在他颈边,还讨好的舔了舔他的脸颊,“松松,嗷嗷嗷,你到底梦见啥哩?”
“小黑,不要总嗷嗷嗷的叫,你是猫,不是狼。”白小鸟飞到床头,锐利的爪子抓着床沿,眼神不屑的看它。
白小黑甩了甩尾巴,抬起一抓蹭的亮出爪尖,猫嘴一呲,瞬间让白小鸟变成标本。
抬起手将黑猫搂在怀里,白小松闷笑一声,要是没有这两只家伙陪着自己,估计千年的时间也不会一晃眼而去。
“梦见了……那个男人。”
3、有生意上门
被白小松搂抱在怀里的黑猫从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让他那双略微发凉的手在自己光滑的毛皮上来回抚弄。
那个男人?
虽然它们两只宠物跟在白小松身边的时间已经过了千年,可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关于另外一个男人的言语。
以前它们刚学会说人话的时候也曾经追问过,为什么吃了他的肉会变成这样,但是白小松不是选择闭口不言,就是一问三不知外加,如果问多了他还会使用暴力。
武力值破表的白小松经常会用生命安全来威胁它们两只,所以次数多了,它俩也就老实的不再去问。
白小黑微微动了动脖子,在他怀里匍匐着挪动了两下,伸出小石头轻轻的碰了碰白小松的下巴,“嗷嗷,松松,嗷嗷,什么男人哩?”
站在床头上当标本的白小鸟转了转金色的眼珠子,看着那只狡猾的黑猫跟主人撒娇,当时就炸毛了,扑扇着翅膀张嘴就嚎叫,“白小黑,你好贼,白小黑,你好贼。”
叫完了跳下床头,直接一脚丫子踩在了白小松的脑袋上,身体一僵,扑扇着翅膀又飞到了床尾处,慢吞吞的扭转脑袋去看白小松。
见他没什么过激反应,这才收了翅膀迈步走到他枕头边上,抻着脖子用脑袋顶蹭了蹭白小松的脸颊,“松松,松松。”
如果是平时,他要是敢跑到白小松头上折腾,早就被一把抓住团吧团吧丢出去了。可今天松松好反常,居然没吼他。
白小松歪头看了眼蹭着自己脸颊的鹰头,轻笑了声,撑着床坐起靠在床头上,黑猫趴在他的腹部仰着脑袋他看,而那只雄鹰则被他抬手揽在了怀里,动作轻柔的顺着他羽毛丰满滑顺的翅膀。
“鸟儿,你要是不张嘴说话其实挺威武的。”那双细长的凤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白小松转过头看了看乖乖窝在自己臂弯中的苍鹰,这家伙体积那么大,看起来很威武帅气,就是平时行为有点儿像鹦鹉,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
如果白小鸟有脸皮的话,现在一定是不住抽搐。但是它没有,所以只能低着小脑袋老老实实收着翅膀靠在白小松的怀里当个标本。
“松松,嗷嗷,你说说那个男人哩。”白小黑抬起爪子在猫脸上扒拉了几下,低头舔了舔爪子。
“不认识,没见过,只知道是个男人。”白小松撇撇嘴,这可是实话,要不是今天做的那个梦太真实,白小松也不会去回想那次的惨痛经历。
当初怎么会那么胆儿大的往那地洞深处去了?现在想想,真是作死的节奏,活该被爆菊花。
抬起空出来的右手,白小松盯着微微苍白的皮肤,将手搭在胸口处,那里一跳一跳的心脏显示着他是个正常人,他有呼吸,有心跳,受伤了也会痛。
可他从爬出坟墓的那天起,却是变成了不老不死,时间就停留在了千年前的那一天。
他曾经绝望过,尝试过各种自杀的方法都没有死去,甚至有一次,他在战场上心脏被射了三枪,可他只是失血过多,仍没有死去。
也就是那时起,白小松放弃了寻找死亡的方式,既然他活了下来,那就好好的活着吧,或者等哪一天时间到了,他就算不想死也会的。
“鸟儿,最近别什么客人都放进店里来,我要出去旅行。”静默了半响,白小松拍了拍怀里装死的雄鹰。
白小鸟点点脑袋,闭口不言,刚刚松松说了,它不说话的时候很威武。
黑猫转转眼珠,伸着舌头舔了舔鼻子,张着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细声细气的开口,“嗷嗷嗷,下午有个客人已经提前预约哩,嗷嗷嗷,松松你忘哩?”
“……”白小松抽了下嘴角,他没忘,刚刚才想起来。
好吧,旅行的事情过阵子再说,亏了现在科技发达,人们对于长相几年都不会变的人也没什么太多惊奇。
以前那种每隔几年就得换个陌生地方的日子他可过够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不打算再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起床起床,客人预约的是几点?”白小松抬手拍了拍雄鹰的翅膀,示意它去把自己放在一旁沙发上的衣服拿过来。
白小鸟乖乖的飞过去,爪子一抓,转身飞回来。那盘旋的姿势,帅气。
白小黑喵呜了一声,从他肚子上跳到床上,前腿伸直,弓腰,好好的把那柔软的身体抻了抻。
打了个哈气,白小松双手抓了抓头发,用皮套将略长的发尾处扎起,伸手拿过T恤套上,又穿了条运动裤,光着脚丫穿拖鞋,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
“嗷嗷嗷,松松,客人下午一点来哩,嗷嗷嗷,是个导演哩。”坐在被子上,白小黑张了张嘴,抖了抖胡须。
“嗯。”点点头,白小松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
站在镜子前,他出神的盯着镜中的人,皮肤比正常人稍微白一些,一双凤眼略微细长,让他看起来入古典画中的偏偏公子,身形修长瘦而不羸弱。
抬手摸了摸光滑的脖颈,白小松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那种血液簌簌被吸走的声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嗷嗷嗷,松松,午饭要吃什么哩,嗷嗷嗷。”黑猫站在他脚边来回的蹭着他的裤腿,白小松吐出口中的牙膏沫,嘴角勾起,抬起腿轻轻踢了踢它柔软的肚子,“小黑,咱们商量商量,不要总嗷嗷嗷好不好?说话就正常说话,你这样太好笑了。”
过了那么多年,这家伙怎么还改不掉这个毛病,说句话就得吼两嗓子,恐怕别人不知道它说的是猫星语外加人语。
坐在地上,抬起前爪洗了洗脸,白小黑歪着小脑袋当没听见他说道话,才不要哩,这样说话好过瘾哩。
摇摇头,白小松也不再说话,赶紧刷了牙洗了脸,看了眼一直蹲在脚边低头研究瓷砖的黑猫,蹲下去挠了挠它的下巴,“我没嫌弃你,你爱那么说就那么说吧。”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做给谁看呢!该着他还就吃这套。
白小黑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那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笑他又一次妥协一样。
其实有时候白小松在想,上天对他还是不错的,起码让这两只宠物说了人话,而且他发现一件事情,最近这两百年,它们两只越来越人性化。
可能是直接吃了自己肉的原因,白小黑跟他要比白小鸟跟他亲昵,也可能是原本的野性存在于雄鹰的体内,那家伙能像现在这样跟自己撒撒娇已经不错了。
“鸟儿,去把楼下窗帘拉开,咱们该开门接客了。”站起身出了卫生间,白小松对着楼下喊了一声。
白小鸟扑扇着翅膀,动作娴熟的用锐利的鹰爪拉着落地窗帘往一边飞去,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一瞬间将原本昏暗的室内照亮。
飞回二楼直奔厨房,双爪一收直接站到了白小松的肩膀上,扭了扭小脑袋盯着锅里已经散发出香味的肉饼,“松松,松松,我要吃两块。”
“嗯,鸟儿去冰箱里把昨天买回来那块黄油拿来,小黑去摆盘子。”如果这会儿有正常人在一定会很惊奇,白小松养的两只宠物比马戏团训练的都听话,动作更是灵活。
张嘴叼着瓷盘,白小黑轻巧的跳上餐桌,将盘子一放转身又跳下地去打开的柜门里叼另外一个瓷盘,如此反复三次,三个白瓷盘就安稳的躺在了餐桌上。
而白小鸟更厉害,黄油可是它最喜欢吃的人类食物之一,爪子一勾冰箱把手,探头一叼,一盒黄油被它叼出来,转头递给伸手过来拿的白小松。
一顿午饭在一人一猫一鸟各自吃的欢快舒坦的情况下进行完,如果要是有什么不太和谐的地方,也就只能说是白小黑嫌弃白小鸟吃肉饼的啄食动作不优雅。
嘴角勾着笑意,白小松刷了盘子肩膀上站着白小鸟,脚边跟着白小黑慢慢往楼下溜达。
刚走到楼下,关着的钢化玻璃门就被敲响,抬眼一看,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身材包养的还不错,不像那些人一样有啤酒肚什么的。
动了下肩膀,站在他肩上的白小鸟展翅飞起,在门边上的一个按钮处戳了一爪子,嘟的一声,门锁打开。
又用爪子勾着门把手将门打开,白小鸟张嘴打招呼,“客人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那中年男人一愣,直勾勾的看着扑扇着翅膀悬飞于自己眼前的雄鹰,要是没有提前打听过这家店,估计会被这只猛禽的举动吓晕过去。
已经坐在椅子上的白小松伸手轻轻敲了敲桌面,白小鸟听话的转身飞回来站在他肩膀上,收拢翅膀,一动不动。
“客人,您很准时,请坐。”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红木沙发,白小松起身去倒了杯茶放在桌子上。
“谢谢,谢谢。”男人伸手扶了一下茶杯,面带笑意的看了眼白小松,不过眼里却是闪过疑惑,这老板是不是太年轻了?
“不客气,您需要什么帮助?我的事务所只要出钱,任何事情都会帮您办妥,哪怕处理尸体也是可以的。”
嘴角勾着笑意,那双狭长的丹凤某微微眯起,白小松看着男人,表情特真诚。
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中年男人摆摆手,紧张的说道:“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想了想,反正已经找过那么多人去看了还是没办法,不然也不会来到这么古怪的店铺,死马当活马医吧。
“先自我介绍下,我叫高成林,是电影导演,专门拍恐怖片的。”说到这儿,抬眼看了看没什么表情变化的白小松,“现在我的拍摄组在水寨沟拍新片《瞳》,原本开拍的时候一切都挺好,可是进了深山拍外景的时候却遇到了些事情。”
白小松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呃……简单的说吧,最开始是组里的工作人员没有缘由的出现贫血状态。后来发展到各个演员身上,而且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我也找了当地的向导问了他们这里是不是有那种吸血虫子的事情,向导说没有,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还有那些看风水算命的,都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我这也是没办法,通过朋友介绍知道了你这里,老板,你能帮我去看看嘛?
当然了,一切费用我来出。”
高成林挺着急的,电影拍摄进度拖一天就会给他造成很大的损失,如果这件事情被投资方知道,一定会让他停拍,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要不然不会那么急着找白小松过去。
白小松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皱眉想了想,水寨沟?那地方他没去过,不过听说是个很漂亮很有名的风景区。
“你怀疑是灵异事件?”睁开眼睛,那双黑眸直直的看向高成林。
“……这,这,这我也不敢乱说啊!”高成林紧张的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有些紧张。
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老板居然这么有魄力?还真不能小看了。
白小松点点头,拿过计算器哒哒哒的敲了敲,递给他看,“这个数,同意咱们现在就走,不同意就请你现在离开。”
他做生意可是从来不二价的,要是能接受那就双方都开心。
高成林看了看,觉得十万元的收费还算合理,不过……
“要是你能找到原因让我顺利完成拍摄,那我多加你五万,要是不行,我一分也不给你。”
“成交。”
啪的一声拍了下手,白小松勾起嘴角。
灵异事件能怎么样?他又不是没遇到过,就算真有鬼,也给他揪出来喂小黑!
4、钱串子
水寨沟位于S省与A省交界处,那里是国内最热门的旅游点之一,每天会吸引数以万计的国内外游客前来观光。
水寨沟风景区以茂密的森林景观为主,森林被高山环绕,其间还有一峡谷,森林中水系发达,湖光山景一应俱全,更是有一条红色水沟在山谷内流淌,具当地人说,那条水沟已经存在千年却不干固,科学家对于它的产生各抒己见,却都没有办法查证原因,至今仍是水寨沟风景区最大谜团。
高成林看着换了一身天蓝色运动服头戴鸭舌帽的白小松,不由撇撇嘴,根本就是个大学生嘛,真向他自己说的那样什么事儿都能办?他表示怀疑。
白小松上了趟二楼,从地上捡起来散落的那些鬼画符装进包里,又从床头柜里拿出几个小瓶子扔进背包里,看了看觉得没什么在需要带的东西后直接转身下楼。
一见他背着包下楼,高成林赶紧挂了电话,“白老板,我订了今天七点的飞机票,咱们这就往机场走吧。”
白小松一听,挑了下眉,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不不不,我晕机,咱们开车去。”拿了挂在平时白小鸟站着那个架子上的车钥匙,他看了眼表情不太自然的高成林。
“怎么?难道高导演你晕车?”如果嘴角没有那恶劣的笑意,可能高成林会觉得他是出于关心自己才这么问的。
但是……
看着他带着那一猫一鸟出了店门,按了车钥匙的保险锁,嘟嘟两声,停在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路虎车灯闪了闪。
驾驶位的车门一开,一猫一鸟先窜了进去。
白小松把背包扔到后座,黑猫乖乖的趴在背包上舔了舔爪子,那只雄鹰则是缩在一旁的位置上收拢翅膀,小脑袋时不时动一下来回看看车里的环境。
“高导演?你不走?”白小松撑着车门透过打开的窗子喊了一声,这家伙就站在自己店门前干什么?不是挺急的么,还不走?
高成林抽了抽嘴角,只好点点头上了车,好吧好吧,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什么晕机,根本是为了带这两只宠物一起去才拒绝坐飞机的。
白小松拿了一片口香糖塞进嘴里嚼嚼嚼,边开车边吹泡泡,那样子潇洒的跟去自驾游没什么区别。
这可苦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高成林,他偷偷从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面一动不动的一猫一鹰,挺奇怪的,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过去了,它们两只除了会眨眨眼睛动动脑袋以外就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