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冷酷的死神老板和他的打工仔——可怜孤苦的男学生,工作中发生的各种温暖恐怖的故事……
温馨宠爱向。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惊悚悬疑
第一章:走失的灵魂(1)
若是别人摊上这样的事情,顶多躲在家里喝闷酒,脸皮厚的甚至可以将此事当做笑谈,但是张静涛不行。他原本就是个爱面子的男人,当老婆再一次那这种事情羞辱他时,他一言不发地放下报纸,穿着拖鞋跑上顶楼,翻过一米高的围栏,从十一层楼上跳了下去。
政法大学图书馆五楼自习室里,几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女,抱着厚厚的《刑法典》《犯罪心理学》等书籍,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手里握着水笔,认真而热烈地讨论着QJ罪与强制猥亵妇女罪的区分,引得旁边那些复习高数背诵雅思单词的年轻人一阵侧目。当他们讨论到QJ罪既遂状态的认定的分歧以“插入说”还是“接触说”为标准时,他们四周的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收拾课本另外找地方了。
这群年轻人中,有一个长相很英俊的男孩,终于有所觉悟似的,用课本掩了一下嘴,咳嗽道:“哎,我们是不是太流氓了?”
他的女朋友咯咯笑着捶了他一下:“你就是故意的。”
戴眼镜的学霸女生不为所动,在那本深红色的法典上认真标注,并提醒其他人这个很可能是考研的重点。
他们几个是同班同学,又是社团好友、同一宿舍的舍友,所以关系很亲密。
晚上十点,图书馆要关门了,几个人打着哈欠收拾东西,商量着去哪里吃宵夜。唯有一个个子有些矮的男生却放下书本,熟练地从角落里拿出拖把,清扫地面。他是工读生,每天晚上负责这间自习室的清扫工作,挣的钱刚好够生活费。
他的伙伴们临走时答应给他带一份酸辣粉,并笑着叮嘱他走夜路小心:“听说学校夜里有神秘的黑衣鬼魅出没哦”。
他的室友——那个长相很帅的男孩还贴心地帮他把书包带走。
他一个人将整间自习室打扫干净,依次按灭了灯,最后只留了一束光源,照在刚才他坐的位置。他走过去,鬼使神差地,坐在了室友的位置上。
他的心中,隐藏着不能说出口的爱恋。但是正因为这份爱遥不可及,反而减轻了求而不得的痛苦,成为了一点小小的烦恼。
管理员阿姨走到门口,嘱咐他离开时记得锁门。他答应了一声,快速地关掉灯,走出去。
这是一栋欧式风格的图书馆,宛如一个中空的蛋糕,每个楼层都留有宽阔古朴的走廊,环绕着中央。
他极快地在走廊上奔跑,他骨架小,削肩膀,水蛇腰,脸色白,唇色淡,像个发育不良的病孩子,带着点薄命相。因为个子不高,性格又内向,在男生中很不起眼。在女生中更是完全没有存在感。
在昏暗的走廊上跑了几圈,始终没有见到要找的人,他有些沮丧,就扶着锃亮地栏杆,一面喘息一面漫无目的地四处观看。
这里视野开阔,站在圆形走廊上,可以将上下七层走廊的景致尽收眼底。
正在茫然时,就见二楼走廊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墨镜个子很高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两米多高的镰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清冷锋利,宛如幽灵鬼魅。
男孩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此刻仍然会感到一些惧意。
“我在这……这里……”他一急,就有些口吃。
黑衣男人显然是听见他的喊声了,却态度冷淡地转向别处,走到一个自动贩卖机前,伸手透过玻璃拿了一瓶甜牛奶,揭开锡箔纸,舔了舔,然后足尖踏在栏杆上,纵身一跃,身体如一道影,缓慢而优雅地飞起,然后降落到男孩面前。
男人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走到角落里一张沙发前坐下,两条修长的腿伸展开,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有话快说老子很忙的样子。
男孩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男人看。那是一个带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长相斯文,发际线略高,看得出来很有教养的样子。
“这是我的商法学老师。”男孩说:“他前几天跳楼了。”他放下手机,瞪大眼睛望着男人:“你见过吗?”
黑衣男人将牛奶吸管咬得吱吱响,抽空瞄了一眼,随口道:“没见过。”
男孩把手机拍到腿上,黑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你不是死神吗?你负责收他的灵魂的啊。”
“那个……”黑衣男人有些窘迫,望着天花板,支吾道:“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嘛,偶尔会找人给我帮忙,你给我打过工,你也知道的。”
男孩没有说话,心想这也太不负责了。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死神的?
忽然啪地一声,整个图书馆陷入了一片黑暗。大约的一楼的电工以为没人了,所以关灯锁门。
死神在黑夜里站起来,捡起落在沙发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又重新丢下,问道:“什么时候死的?”
“上星期,一月初五。”男孩说,他记得很清楚,元旦时大家还在一起狂欢喝酒,那时老师的状态很好,女儿刚满月,老婆在单位刚升迁,自己也很得院领导赏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没想到五天后就跳楼自杀了。
死神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皱巴巴的黑色长袍,像是地摊上五块钱的一次性雨衣。让男孩穿上。
男孩第一次给死神打工时,穿的就是这种衣服,这是一件简易的工作服,有隐身和穿透障碍物的作用,很方便收集灵魂,就是太难看了。
男孩穿着这件衣服穿透了图书馆厚重的墙壁。然后万分嫌弃地脱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死神的工作服那么高端炫酷,而临时工的衣服就是这种地摊货。
“你寒假要不要来我这里打工?”临别时,死神诚挚地邀请他:“年底生意太多,车祸啦,仇杀啦,抢劫啦,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节假日工作双倍工资哦。”男孩说。
死神笑着摇头:“我们神界没有这种规定。”
见男孩不太情愿,死神又急忙补充:“但是中午管一顿盒饭,本神自掏腰包。”
“我已经找了一个饮料促销的工作。”男孩很礼貌地拒绝:“你找别人吧,我最近挺需要钱的,你给的工资又那么……”
见死神面露不悦,男孩迅速骑上自行车,说了声回见,一溜烟逃了。
第二章:走失的灵魂(2)
死神目送他离开,然后闭上眼睛,感受在他管辖范围内,新鲜死亡的气息。他乘着风飞到学校的教职工区,某栋住宅楼下面。地上还残留着血迹以及警察们用粉笔画的尸体形状,但是灵魂并没有在原地徘徊,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死神的性格虽然大大咧咧,但在工作时还是很认真负责的,在他管辖的区域内,逃脱的灵魂数与全年死亡人口的比例在同行业中是最低的,因此每到年底,他的年终奖比其他同事都多。
逃脱的灵魂虽然不会给世界带来危害,但是它们大多带着怨恨之气,在某个地方游荡。
吊死鬼总是坐在房屋的横梁上哭泣。出车祸死的就蹲在十字路口,见胆小体弱的人经过,就在他脖子上吹凉气,使他受惊害怕。被债主逼死的,就整天缠着那人,夜里从那人的耳朵里钻进去,进入他的梦境,使他惊惧不安。
死神的工作就是收集死人的灵魂,送到一个绝对宁静的领域,让它们安息。
大多数灵魂都很老实,当它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时,往往很悲伤且安静地蹲在死去的地方,等待死神带它们走。唯有故意逃走的灵魂给死神的工作带来很多麻烦。
死神在死亡现场巡视了一会儿,然后腾空而起,目光掠过这栋楼的每扇窗户。很容易就找到了死者家属。死者位于六楼,房间里十分凌乱,正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黑白照片,地上散落着塑料袋、一次性饭盒等物。照片里的男人正是男孩的商法学老师。
死神穿过卧室的门,床上躺着一对母子,那女人脸色蜡黄,眼皮红肿,不知道哭了多久。怀里的女婴倒是睡得很香甜。死神稍微靠近了一些,那女婴打了一个哆嗦,忽然就大哭了起来。
女人被惊醒,急忙轻轻拍着哄她,又下床沏奶粉,还不小心烫了手。女婴躺在棉被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前面,哭得更加惨烈。
死神正坐在床边,竭尽全力地逗那个小孩。他很喜欢小婴儿。婴儿除了具备人类的形、声、色、味、触五感之外,还具有感知灵异物体的第六感。他们能感觉到死神的存在。死神很愿意和这些新鲜的小生物做朋友。但是所有的新鲜生命都是恐惧死神的。他们一旦察觉都死神冰冷的气息,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女人把奶瓶塞到婴儿嘴里,婴儿一面吧唧着嘴巴吃奶,一面哭,眼泪汪汪地盯着死神。
死神讪讪的,知道自己被讨厌了,有些失落。他走出卧室,翻找了男老师张静涛遗留下的书籍和手机,没有任何异样。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有一份大学讲师的工作,有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有正常的娱乐活动。
死神并不是侦探,他没想搞清楚男人的自杀动机,他只是想尽快找到那只逃跑的灵魂,快到年底考核了,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自己“年度最高效死神”的称号以及年终奖的发放。
年终奖太少的话,就雇不起那个男学生了。
男学生名字叫安澜,在政法大学读法律专业。他是万千中国男大学生中,极普通的一位,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曾经给死神打过工。
半年前,他在学校告示栏上寻找兼职信息时,看到了死神写的招人的告示,以为只是普通的发广告或者搬运东西之类的活动。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了那个穿黑衣的古怪男人,听了他说的一番收集灵魂的鬼话。安澜以为自己遇到了精神病。然后那个男人展示了飞行和隐身的技能,安澜才在五雷轰顶的震惊中相信了死神这种生物的存在。
安澜的工作就是:穿上那件黑色的工作服,到指定的地方带走灵魂。然后在城市任一个公交车站牌前等待,会有一辆黑色的公交车开过来,就像《千与千寻》里的千寻乘坐的那种一样,然后将灵魂送上车就可以了。
老实说这样的工作还挺酷的。就是报酬不理想。死神界的薪酬并不是人类通用的金钱。而是时间币,一枚时间币价值一个小时。安澜每运送完一个灵魂,会得到一枚时间币。如果遇到雨天或者雪天,会额外得一些奖励。安澜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对于寿命增加一两个小时这种事情并不是太惊喜。再加上学费生活费的重担,他很快对这份工作失去了兴趣。
在安澜的印象里,张静涛只是个普通的讲师,他讲的课和其他老师一样枯燥无味,尽管如此,他这个人却非常慈爱温和。安澜记得这么一件小事情,去年夏天,安澜申请了学校的勤工助学岗位,给张静涛做助理,后来安澜生了急性肠炎,就和张静涛说让他另外找人。当时张静涛没有说什么。一个月后,安澜发现自己的学生卡里多了一千块钱。原来张静涛并没有另找助理,于是工资照例打进了安澜的账户。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情,但是安澜是一个心事纤细敏感的人,他来自陌生人的好意十分感激。
上课铃响起后,新的商法课老师走进来,这是学校紧急抽调过来的,新老师和学生显然都没有上课的情绪,于是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让学生自己在书中找答案。全班九十多个学生默默地低头翻书,他们对张老师没有多么深刻的印象,有的人甚至连他的名字和相貌都记不清,然而这人忽然死掉,大家对他的印象好像忽然清晰起来,甚至可以回忆到他第一次走进课堂时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窗外的连翘花随风摇摆,带着金丝眼镜的张静涛从外面走进来,朝学生点头微笑,脱掉外衣挂在衣架上,露出法兰绒的毛衣和白色的衬衫领子,然后指挥学生搬动讲桌和椅子,直到合适了,才将麦克别在衣领上,坐在椅子上用慵懒低沉的声音讲“商法是一门非常实用的法律……”
第三章:走失的灵魂(3)
安澜很快找到了一份给中学生做家教的工作。每周六周日上午坐公交车穿越半个市区,到雇主家里给那个十四岁的学生补课。
公交车路过天桥时,安澜经常会见到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整个人都被垃圾包裹着,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从走路的姿势来看,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安澜听说这人出身很好,父母是做生意的,后来在九十年代炒股的热潮中,父母欠了巨款,逃到新疆去了。这人就越来越糟糕,精神也受了刺激,沦落为乞丐。
公交车上很吵闹,安澜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上,脑子里昏昏沉沉,旁边两个买菜的中年妇女一路嘁嘁喳喳地说着家长里短。后来话题就忽然转到了那个乞丐上面。
“那个傻子看着傻,心里精着呢!”一个妇女低笑着,用有些下流的语气说:“夏天的时候,有漂亮姑娘打天桥过,那傻子就脱了裤子,对着她们傻笑。”
“我听说前几天出了一件大事,好像是咱们市大学里一群学生和老师出来喝酒。一个男老师喝醉后独自回家,半路酒劲上来,就在路边的绿化带里睡了,一觉醒来……”女人忽然红着脸低笑起来,她自己笑了半天,才说道:“醒来发现自己被那个傻子QJ了。哈哈哈。”
安澜心头狂跳,已经预感到她们说的人是谁了,但是他心里还存着侥幸,学校有几万人,未必就那么凑巧。而且这些女人擅长添油加醋,嘴里没一句实话。
“后来怎么办?”周围已经有几个人被这番话吸引住了,催促她继续讲。
“能怎么办,提上裤子走人呗,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为这种事情报警?”
“也是,不过想想也怪恶心的。”
“这事还有下文呢,那个被QJ的可是大学教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本来这事可以算了的,不过他老婆老拿这件事情笑话他,周围有知情的同事也总是寻他开心。呐,知识分子嘛,脸皮薄,后来受不了刺激,就跳楼了。”
安澜没听完就下车了,他心神不宁地给那个初中生讲完课。回到学校后,宿舍里的同学都出去打球了。他跑到图书馆里去找死神。
在我们生活的这颗星球上,有一千二百三十七名正规死神,不包括临时工或者学生兼职。他们根据自己灵力的大小以及兴趣爱好划分势力范围。比如本文讲述的这位死神,喜爱东方文化和美食,他掌管的灵魂范围大部分位于中国的暖温带和亚热带,气候湿润温暖,如同他自己的性格。而西部高原的死神是一位孤寂、高冷、每天早上一杯卡布奇诺的文艺青年。北部草原上的死神则是一名黑皮肤、小眼睛、牙齿不整齐、腰里插着烟袋的套马汉子。
我们讲述的这位死神性情温厚、工作认真。他有着典型的东方面孔和匀称瘦削的身材,并不符合当下花样男孩那种审美标准,倒是和网络游戏中魔王BOSS的脸型有些相似,剑眉星目,眼睛狭长,鼻梁高挺,唇形锐利,有些凉薄无情的意味。他自认为才华横溢,容貌不俗,给自己起了名字叫辰夜,古朴雅致,可惜没人会这么叫他。
安澜在图书馆社科室见到死神辰夜,当时他坐在角落里翻看线装版的《痴婆子传》,正入神的时候,忽然被安澜叫住,就有些不悦,打算进入隐身状态继续读,偏又被安澜抢了书。辰夜无奈,愤愤地跟他出来。
两人每次见面,都跟偷情似的,要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但如今正是考试周,图书馆人满为患,两人最后只好躲进了男洗手间里。
安澜让他再三保证,不会把听到的事情泄露出去,然后才把今天在公交车上听到的张静涛的死因说了一遍。安澜没有料到辰夜听完之后的反应竟然是哈哈大笑。这让承受着丧师之痛的他十分气愤,他恨恨地推了辰夜一把,跺脚道:“你笑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