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宣坐在桌边,双手托着腮,满目愁绪,深沉道,“姐姐,我好像是喜欢上一个人了。”
第四十六章:少主很没种(五)
妙荷不由嗤笑道,“你不喜欢一个人,难道喜欢一头猪?”
梁宣眼巴巴地看着她,竟也不动怒,不争辩。
妙荷深感不妙,当即走过去,探手贴上他的额头,困惑道,“也没发烧啊,怎得就顾着胡言乱语了?”
梁宣风情万种地斜了妙荷一眼,苦恼道,“谁跟你瞎哈哈,我是认真的!”
妙荷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望着梁宣,看那一脸的荡漾便知少主此回该是当真了,转念一想,免不得大吃一惊,试探道,“莫不是适才那位公子?”
梁宣瞪着眼,半晌竟是不能言语,却又突然提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惊恐道,“如今我已是表现得这样明显了?泽儿该不会看出来了吧?”
妙荷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时面色凝重,满面忧虑地围着梁宣不停转圈圈。
梁宣被转得头晕,一把将人拉扯着坐下,酝酿了片刻,壮胆般将桌上的一盏茶尽数喝下,垂眸羞涩道,“我见不着他老想,见着了吧却又总是忍不住惹他生气,好姐姐,你说过感情那是日渐浓重,相濡以沫的,可我掐指一算,从最初的见面到今时今日,也才仅仅过了二十天,我却觉得我同他像是过了一辈子似的,那种似曾相识,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真是让人心肝纠缠……今日我在这吹风楼瞧见他,心中又极是憋闷,就像是自己娘子给我戴了顶绿帽子似的,很生气。”
“你哪里来的娘子?”妙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梁宣抿嘴笑得娇羞,“打个比方么,重要的是心情,这样说,你比较容易理解!”
妙荷一针见血道,“可他是男人!”
梁宣一时愁眉苦脸,叹道,“可不就是男人?若我是女子,倒也省了这些瞻前顾后,我就直接去提亲!”
“你是女子你还提个屁的亲!你给我赶紧清醒清醒,此事说与我听听便罢,若是让你爹知道了,他非得打断你的腿,嗯,两条腿!”
“所以我才同你商量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爹同意的?”梁宣扑棱着眼,极为期待。
“老娘又不是你爹!问我作甚!”
“你可以做我娘么!”
“闭上你的臭嘴!”
梁宣扁着嘴,可怜兮兮道,“若是婉儿还活着,肯定是支持我的……”
妙荷不由闭上眼,头疼地揉着额角。
“此事事关重大,容日后再议,我先替你将信送去给你爹,你不要闹事,更何况,先不提你爹,我看光是那位公子就不会同意,你这一头热的,给我消停点!”
梁宣一时却是被戳中痛处,他也知道泽儿并没有他这样的心思,才会惧怕自己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却是喜欢上他,免不得会将人吓跑。
圈在身边,时时能触碰得到,总归是有办法的,烈女还怕缠郎呢!可若是鸟归自然、两不相见,便也只能日渐疏远,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机会。
妙荷回想了一番那位公子不凡的气度,终归是不放心,问道,“那位公子究竟是何人?家世如何?师承何处?”
梁宣兀自沉浸在同泽儿相处的点滴回忆之中,心不在焉地回道,“不知,我只知他叫沐泽。”
妙荷不免担忧地看着梁宣一脸痴相,半晌无奈叹气,一脚将人踢走,自己随后便悄么声地摸了出去。
梁宣理了理心绪,终于抬步站定到慕容泽门前。
屋里却是传来极轻的琴音,信手捻弹,曲不成调,却透着股莫名的悲怆和苍凉。
梁宣原地杵着,竟有些不敢前去打扰。
“进来。”不多时里头便传来慕容泽淡然的声音。
梁宣轻轻笑了笑,推门而入,赞道,“泽儿,抚得一手好琴啊!”
慕容泽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道,“温采在外头候着,说是杨不争正在召集众人,你我还是快些回去,免得他们起了疑心。”
梁宣满脸欣喜道,“你是特意留下来等我的?”
慕容泽微微偏头,示意床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水色,道,“我们是特意留下来替你上妆的。”
梁宣皱了皱鼻子,嫉恶如仇地瞪着满脸无辜的水色。
水色一手一只画笔,身边摆着摊开的宝箱,里头琳琅满目,各色胭脂水粉应有尽有,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都叫不出名儿来,他叉着腰眼色不善地瞪着梁宣,道,“所以才说你们讨厌,一个个连这点时间都挨不了,非得要自己擦擦洗洗,白白浪费我的功夫,还有原料。”
梁宣垂头丧气地坐过去,挑眼斜睨水色,道,“快点快点,我这都还不曾吃饭呢!对了,盟主请大餐么?”
水色拿起粉扑往梁宣脸上拍拍打打,随口回道,“你可以求他。”
梁宣笑得猥琐,没头没脑地说道,“不不不,我该去求他的好徒儿。”
慕容泽看着他那股子龌龊的眉眼,蹙眉道,“胡说八道,哪有师父要去听徒儿的。”
梁宣咂巴着嘴,道,“你有所不知,这个杨不争,他对他那大弟子……”
梁宣说到兴头上却又猛然顿住,他陡然想起,他若是说出了杨不争师徒的狗血关系,那不就等同于暴露了自己一个茅厕上去了海角天边?
好险,幸亏自己回头是岸……
梁宣一面捏了把冷汗,一面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更爱了自己三分。
慕容泽等了好半晌都没等到后话,免不得有些好奇,“他对他那大弟子怎样了?”
水色低声插道,“闭眼。”
梁宣顺从地闭上眼,转了个弯后,随口掰道,“那盟主看着急功近利,贪图虚名,可你没发现他此次出行,却也只带了那周秦一人么?若不是疼爱至极,又怎会挑中他?你再看看,这一路同行,哪一次不是他二人同住,日夜如胶似漆的,哎呦,水色,你说,是与不是?”
水色敷衍地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依旧麻利,描、图、搽、画,一丝不苟。
慕容泽高深莫测地凝视着梁宣,梁宣刚及睁眼,不由心尖一颤,心虚地又赶紧闭了起来。
慕容泽若有所思,半晌突然微笑着唤道,“梁宣。”
梁宣闻言张开眼睛,略带疑惑而戒备地看着慕容泽,看他半天没有下文,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哎?”
慕容泽心情似乎微妙地挺好,莞尔道,“你当真不是寻常的八卦。”
久违的笑意盈满了墨黑的双眸,浓长的睫毛扑扇着,面似敷雪,唇红齿白,梁宣觉得自打那一夜过后便古里古怪的泽儿像是终于又恢复如初,物华天宝,俊美出尘。
打从第一眼开始便钻进了他的心中,倾心之姿,心动之态,深入骨髓,难以忘却。
“泽儿,我喜……”
“好了,我瞧瞧,哎哟,当真完全瞧不出原来模样,嗯,巧夺天工。”
水色拍了拍手,挪着挪着就挪到了慕容泽身前,躬身道,“那二爷这脸,我能画了么?对了,梁宣,你适才要说什么?”
梁宣怔怔回过神,突然摆了摆手,笑道,“什么什么,你小小年纪竟还有空耳幻听,真是,讨厌啦~~”
慕容泽满心复杂地盯着梁宣咧开的嘴唇,隐隐能瞧见他那条从未消停的软嫩舌头,红艳滑腻,像是染了温度,灼烧着他的眼眸。
水色举着手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慕容泽轻轻闭上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提起胆子为他上妆。
四人回到春风客栈之时,杨不争召集的议事已然结束,温采问了林自仁,方知倒也并无大事,只是叮嘱各大门派,已经踏上了魔教地盘,万事需小心谨慎。
温采郑重地点头会意,却是跟着慕容泽径直进了他的房间。
梁宣道,“帮主还有何事?”
温采谨慎地思量了片刻,犹自用生命坚定谏言道,“二爷,莫怪奴才多嘴,奴才就在隔壁,若再有何事,哪怕只是如厕,也请您恩准奴才帮忙。”
慕容泽已经灰黄的面色却是一派僵硬,梁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同样僵硬的背影,低头窃笑。
慕容泽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沉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温采一路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梁宣一个纵身扑到慕容泽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鼻端净是他身上熏香的清雅气味,欣喜笑道,“泽儿,你刚才是因为出去找我才迷了路,不得不找这里最大的女支院,好让温采能找着你,是不是?”
慕容泽一拐子顶在梁宣的肋骨上,磨牙森森道,“胡说八道,给我松手,下来!”
梁宣撒娇道,“嗯~~不嘛~~背我一会儿,就一会儿,今日可累坏我了!泽儿,你身上真香~”
慕容泽暗暗捏拳,恨不得将这双铁拳捶向梁宣那双弯起来的眼睛。
“死猪,起开,再不起开,我就剪了你的舌头!”
“这样也剪舌头?咱能不跟舌头过不去么?我这舌头留着还得甜言蜜语哄你开心呢!”
“哼,不减舌头也行,那我剪了你的命根子。”
阴森寒凉的语气让梁宣莫名觉得楠根略有些疼痛,诡异,委实诡异。
心中诧异着下身的微妙感觉,却是赶紧从慕容泽身上爬了下来,讪讪笑着,“玩笑,玩笑罢了,泽儿,息怒。”
说罢有模有样的拱手作揖,诚意十足。
慕容泽摸着脸上的假面具,这一折腾早就心力交瘁,却仍旧仔仔细细地将水色上了还未有半个时辰的妆给卸了。
梁宣不由感慨,他还真是不嫌麻烦。
可是这样也好,安睡之时,竟有美人在侧,可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梁宣脱了裤子,正要跳上床,不想房门却是被人敲响。
“大侠,这是杨掌门吩咐送来的参汤,嘱咐过每个人都得喝上一碗,说是能够抵御毒僵之毒。”
梁宣拉开门,刚巧看见温采将参汤端了进去,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神过后,他才笑眯眯地接过眼前的托盘,谢过那人掩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