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注意到侁野与的小动作,习戎夏浑身发颤,二十多年的隐瞒与谎言被轻巧的解开,真实就像一把把利刃狠狠的刺向他。
这么多年来自己拼命憎恨的对象,竟然完全与想象中不同。
原来自己与妈妈的分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个男人并不是囚禁妈妈的恶魔,也不是杀死妈妈的刽子手,仅仅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心爱女人的可怜男人。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
那份一直填充在心中的憎恨被瞬间掏空,这块洞口,又要拿什么去填补?
那么多,那么多的怨恨,又还怎么能够说的出口?!
可笑。
可笑至极。
自己不过就是被谎言和愤怒蒙蔽的傻瓜,被他们所谓的善意骗的团团转。
侁野与看着习戎夏,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马克杯拿起,拿到厨房清洗。
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振作起来。
那个样子,大概旁人说什么也没用吧?
侁野与将洗好的杯子擦干,放到架子上。
比起劝解,也许放他一个人静一静会比较好。这样想着的侁野与走到阳台上,缓缓的点燃一支烟。
“嗯?”
楼下,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让侁野与不自觉的盯着看。
是叫秦语吧,戎夏的恋人。
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脆弱又胆小的家伙呢?照顾起来大概会很累吧。
侁野与回过头,因为布局而只能看到习戎夏纤瘦的背部,正在轻轻的颤抖着。
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子啊……
眼前又浮现出那副快要崩溃的表情。
总觉得,心情有点恶劣,想要做些什么。
去破坏。
如果自己现在破坏了两人最后的羁绊,那么自己是不是有可能会将那个人完全拥有呢?
告白之后,自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试探着戎夏对自己的态度。看的出来,他对自己并不反感,或者说,有些困惑。
对于自己,并不是毫无感情可言。
纵使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那种感情,可是,如果自己能够彻底斩断这两人的关系,在戎夏痛苦之时,是不是能够在他的心底留下一点痕迹呢?
虽然有些乘人之危,不过自己本来就不是那么善良的人。
想要的东西,当然要不择手段的得到,这才是自己一贯的做事风格。
像这样默默的守护什么的,真是蠢死了。
侁野与看着秦语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将香烟狠狠的掐灭。
抱歉了。
侁野与转身,朝习戎夏走过去。
第八十六章
“冷静一点了吗?”侁野与将温热的毛巾递给习戎夏。
“啊……谢谢。”习戎夏抬起头,双眼有些浮肿。接过毛巾敷在脸上,水蒸气的热度和毛巾的柔软,将脸上残存的狼藉擦去之时,似乎连心中的崩溃也消去了不少。
“很痛苦吗?”侁野与凑近习戎夏,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
“嗯?”习戎夏不明白侁野与为何这样问道,疑惑地侧头,两人的距离太过于贴近,以至于呼吸都纠缠到了一起。
赤红的眼角,因为哭泣而充满水色赤红的双眼,泛红的鼻尖,苍白的薄唇,在脸颊上干涸的泪迹似乎还反射着些许银光。
真是,甜美的表情。
侁野与不由的如此感叹。
好想吻他。
“那么,我让你稍稍,愉快一点吧。”
侁野与低声说道,缓缓的将唇贴了上去。
柔软,温暖。
细腻的爱抚和交缠,唇齿的碰撞,并没有让习戎夏觉得恶心。不如说,缠绕在一起的温润触觉让他暂时忘却了之前的痛苦。
沉溺于我吧。
纵情于我吧。
解脱于我吧。
仿佛是在低语,又像是在诱惑,习戎夏感受着从侁野与那传递的点点话语。
好舒服。
忘掉那些让人痛苦的事情吧。
哪怕只是片刻,自己也想要挣脱。
那些憎恨,那些回忆,那些不堪,自己完全不想背负的过去。
长久的精神紧绷和不安,在这一瞬间,似乎得到了依靠。
遵循着本能的驱动,习戎夏抬起手,攀上了侁野与的背。
感受到了意外之中的回应,本来只打算一个吻就结束的侁野与,感到了更大的欲望在向他袭来。
反正只是一时的情迷意乱,稍稍过分一些,应该也没关系吧。
想及此,侁野与抬起习戎夏的腿,让他搭在自己肩上。因此而不得不紧紧攀住侁野与的习戎夏,将双手完全束缚,侁野与一手扶着他的头,另一只手从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稍稍有些冰冷的手指抚摸着背部因为卷曲而突起的脊柱,让习戎夏一阵战栗。
因为这姿势,两人的下部也紧紧的贴合,两人都有了反应,透过布料,仍能感受到对方的惊人热度。
“哈……啊啊……”从交错的唇齿间,习戎夏发出浅浅的喘息,似满足,又似在渴求着更多。
那幅甜美的嗓音,终于让侁野与最后的一丝理智也破溃。
反正等一会也会被人打断,不如就再过分一些吧。
让自己更加享受一些。
让习戎夏因为自己而变得更加狂乱一些。
舔舐着从敞开的领口露出的脖颈,稍稍摇晃着腰部,让两人紧贴着摩擦。习戎夏不禁向后仰头,将脆弱甜美的脖颈完全暴露于侁野与的口下。
用牙轻咬着喉节,感受着它因为喘息而上下的移动着,在衣服中游走的手也来到胸前,游戏似的轻触着已经挺起的乳尖。
玩弄了一会之后,习戎夏发出溃不成声的低吟,侁野与满意地看着他靠在自己肩上凌乱的头发,用手解开了习戎夏的腰带。
“我讨厌那样哦,停下来吧。”
脑海中,秦语有些委屈的,微笑着说道。
秦语……
“不……不行……”
侁野与被猛地推开,习戎夏揪住自己胸前凌乱的衣服,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呢?
自己明明知道,他是最讨厌这种事情的。
自己还在等着他的回复,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做出破坏两人感情的事情呢。
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情绪而这样堕落呢。
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你都已经成这样了,让我帮你释放不是更轻松么?”被突然拒绝的侁野与难以维持平时的冷静,语带怒意。
“不想做了……”习戎夏一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
还真是没有节操的身体,一点点挑逗就变成这样,还真是老实的可以。
停止吧。
在还没有逾越之前。
“你没事吧?”侁野与皱眉,伸手去抚摸习戎夏的脸颊,被他一手打开。
“抱歉……让你做出这种事情……”
习戎夏低着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倒是没关系哦,不如说,我很有兴趣。”侁野与舔了舔唇,两人残存的唾液被他舔入口中。
理智,被唤醒了吗?
“我果然……还是不可以,这种事情,对秦语来说……这是不能原谅的……”习戎夏用手遮住脸,发出哭泣一般颤抖的声音。
“是么?”
侁野与的脸色不易察觉的阴沉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真想看看,如果失去他的时候,你的表情啊。”
“什——!!!!”
强硬的,不同于之前的吻,用咬或许更加合适一些。
双手被抓住悬在空中,腿也被对方的体重巧妙的压制着,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被剥夺,只是被强迫的接受着疯狂的情绪。
门口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
习戎夏不由的睁大双眼,拼命的想要挣脱侁野与。
不可以!
不可以在这种时候让他看到自己这种样子!
不可以!!
停下来!
快给我停下来啊啊啊!!!!!!
然而无论多么强烈的呼救,也只是徒劳而已。
所换来的,只是更加加深的侵犯。
身体却完全违背意志,发出欣喜的嗡鸣,颤抖着享受着侁野与的强硬。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习戎夏绝望的闭上眼。
已经,完了。
不敢去看了。
自己深爱的人,脸上绝望的表情。
不敢去听了。
秦语深深崩坏的悲鸣。
不敢去触碰了。
就像破碎之后勉强拼接而起的玻璃,就连叹息,都可以瞬间摧毁。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蒙上薄雾,让人无法看清。
破碎。
就像空间破碎一样,停滞着的时间,突然开始流逝。
泪水,从早已湿润的脸上滑下。
口中咸咸的腥热液体,让失神一般地习戎夏才发现自己的存在。
“啊……啊啊啊啊……”
只能爆发出无意义的呻吟,早已被放开的习戎夏缓缓的滑倒在地,在地上抱头痛哭。
“……抱歉。”
看着在地上就像抽搐一样的习戎夏,以及敞开的大门,侁野与拿出烟点上,深深的吐出灰色的烟雾。
完全没有听到的习戎夏,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发出惨痛的悲鸣。
接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一切都会过去的。
“晚安。”
侁野与蹲下身爱怜的抚摸着习戎夏的头发,将燃尽的烟头熄灭,走出了房间。
关上门,那凄惨的声音,就再也无法传入耳中。
自己这么做,还真是有点过分啊。
侁野与伤脑筋的抓了抓头发,皮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在楼道里,轻轻的回响。
第八十七章
“已经决定了吗?”秦钧拿着电话,脸上是不易察觉的笑意。
“是的,我会尽快办好所有手续。”秦语毫无波澜的生意从电话那头传来。
“是么?我还以为你绝对不会过来。你不是还联系了其他学校的教授么?虽然远了一点,不过真的是个很好的教授啊。”
“只是朋友擅自帮我找的,我并没有那个打算。”
冰冷的声音。不如说,像死人一般,没有生气。
听到这样的声音,“你可以去找依依的父亲帮忙,我会给他说一声的。”
“我知道了。”
秦语冷冷的挂了电话。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秦钧皱了皱眉。
算了,不管怎么样,他能够接受自己的安排就好。时间,加上距离,应该能拉开秦语和那个叫习戎夏的男人间的距离吧?
不过一直为那种无聊的理由所坚持的秦语,现在能够妥协,也说明那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吧。
并不是歧视同性恋,只是作为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并不希望他去承担哪些恶意中伤。
尽管在感情上自己并没有给予秦语太多,不如说反而给了他更多的痛苦,然而自己也因为那时的情况而混乱不已,根本无暇顾及他。现在释怀了,想起来要对那个继承了自己的姓氏和血缘的人展开关爱,一定会被他深深的厌恶吧。
自己还真是有够自私的。
秦钧挂了电话,看着桌上摆放的照片,不由的苦笑。
看上去蛮新的相框里,照片却因为岁月而变得稍显模糊,秦语还是四五岁的年纪,怯生生的揪住自己的衣服,冲着镜头露出懵懂乖巧的微笑。
连和儿子的合影也只有一张,还是那么久之前的东西。
不过现在,自己一定能够一点点的修复和他之间的距离吧。
虽然很困难,不过一定可以的。
想及此,秦钧终于露出微笑。
程依依看着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秦语,不由得感到心痛。
几天前父亲突然将他领回家,说要在家里暂住几天。还没来得及高兴的程依依,就被秦语要出国去留学的事实所打击。
“已经,无法挽回了吗?”
程依依站在门口,低声问道。
秦语只是摇摇头,但是脸上所弥漫的阴沉,浓郁到无法化解。
自己是从一开始就看着两人的。从没有想过,虽然是同性,却能够那么幸福的在一起。
即使只是站在两人身旁,也能够被那份幸福所感染。
偶尔也会有争吵,也会有分歧,却也只是两人幸福生活的调味剂,让他们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从来不曾想过,两人会分开。
莫名的,程依依觉得眼眶湿润。
明明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为什么眼前的人,连哭也不能做到了呢?
那样悲伤,那样难过,却连眼泪也没办法流出了。
程依依不由地将秦语抱入怀中,痛哭起来。
然而秦语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少女的悲鸣。
为什么要哭呢。
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哭的理由啊。
不如说,自己已经麻痹到没有感情了。
不去想,不去在意。
只要什么都不在乎的话,自己也就不会受伤了。
只是如此而已。
只是,面前的少女,却仍然会牵动自己的情绪。
这份悲伤,是为了自己,还是她呢。
不知道。
然而那份纯真甜美的感情,让秦语冰封的内心破碎了一个开口。
只要自己还与人有着羁绊,这份冰封,迟早会被打破吧。
自己还能够像从前那样,笑着,哭着。
只是没有那个人在身边而已。
所以,只是暂时的也好,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将所有的感情沉淀,才能够彻底将冰层打破。
纵使和从前有所区别,不过自己也能够站在阳光下,沐浴温暖吧。
再等一等。
虽然不是现在。
但是请再等一等。
也许不是她所期待的回应,但至少自己需要对面前的女孩做出回复。
无论需要自己做什么,自己一定会做到。
所以现在,就请允许自己,依赖你吧。
秦语闭上眼,轻轻环住少女颤抖的肩。
从习戎夏家里出来,Ash抬头看了看被城市的灯光染上浑浊的夜色,不由的叹了口气。
听说之前就因为工作和压力而发烧,还没好全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结果身体一下就垮掉了,一直持续这高烧不退。
听闻了病情之后急忙跑过来的Ash,却看到那个记忆中一直生龙活虎的家伙,近乎死掉的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看到自己之后,就像说胡话一般,拼命的道歉。
何曾见过,他凄惨如此?
还存在的小小怨恨,在那一瞬间就灰飞烟灭。
一直安慰他极不安定的情绪直到深夜,习戎夏才终于不安的睡去。
那个照顾他的女人,自称是苏巧,是他的秘书。
不会就是这个女人吧?
Ash想起秦语给自己说过的事情。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Ash开口询问。却不料对方露出诧异的表情,反问自己为何会这样想。
无奈之下只得把秦语所痛苦的事情说出来,对方却重重的叹口气,露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这一切,都是误会啊。”
然后苏巧缓缓道来,自己所不知道的关于哥哥,关于戎夏的姐姐,以及他们的孩子的事情。
“是……这样的么?”
头脑一片混乱的Ash只得这样苦涩的说道。
真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嘛,居然是这样玩笑般的故事。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错,却变成这样的结果。”苏巧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
Ash在原地坐了片刻,才恍恍惚惚的走了出来。
要怎么办啊。
先不说自己,那两个人,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突如其来的铃声,让正在思考的Ash吓了一跳。
“小,小语语?!”Ash看着屏幕,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