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桂花糕?”秦语打开食盒,看到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精致糕点,脸上不由的闪过一丝喜色。
连筷子都来不及拿,秦语直接用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大概是还有些烫,一边吃着一边吹气的样子,实在是可爱至极。
“好吃!”秦语完全没有像以往那样忍住他开心的表情,就像个孩子一样,双眼发亮的盯着食盒。
“喜欢就再吃一点呗。”习戎夏笑盈盈的拿起一块,对秦语说道。看来这个王爷最喜欢的东西竟然是这种精致的糕点啊,下次再去光顾一下那个糕点铺好了。
“那我不客气了。”
说完,秦语就毫不顾忌的吃了起来,等到习戎夏吃完一块想再吃一块时,食盒已经空掉了。
“已经吃完了么?”习戎夏看着空空如也的食盒,不知为何笑容灿烂。
“啊……抱歉。”秦语手上拿着最后一块,不过已经是被他咬了一口的。
“这块,我可以吃掉么?”习戎夏伸过头去,在秦语咬过的地方,张口用牙轻轻的咬住,眼睛向上看着秦语。
狭长的双眸透露出些许奇妙的视线,因为奔跑而稍显凌乱的长发,薄唇下露出的牙齿,以及红润的口腔,诱人而性感。
“请……”完全被眼前的男人弄迷糊的秦语只得呆呆的说道。
习戎夏低下头去,慢慢的将秦语拿着的桂花糕吃完,唇瓣擦过指尖柔软的触感,让秦语不由得屏住呼吸。末了,习戎夏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沾着少许粉末的手指。
“唔!!!”鲜明的触感,让秦语感觉背脊一阵痉挛。
习戎夏清晰的察觉到了秦语的反应,却只是低头轻笑了一下,抬起头来,依旧是那个痞子样的小飞贼,露出满足的样子说道:“好吃。”
“多,多谢你的糕点……”秦语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用客气,下次,我再带一些过来吧。”习戎夏觉得自己快忍不住心底的笑意了,匆匆一跃,消失在屋檐之上。
拿着食盒,轻车熟路的跳进十四王府的院子里,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白衣,坐在那里。
只是,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往常的悠闲。
习戎夏只是稍微靠近了一些,往常总因为看书而无法察觉的秦语,这次却马上转过身来。
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会是如此沉重而严肃呢?
习戎夏拿出食盒放在桌上,秦语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个,应该有足够的价值交换那块玉牌吧?”秦语从怀中拿出一枚玉如意,放在石桌上。
“咦?”
“拿了这个,以后就不要来了,”秦语冷冷的说道:“最好连京城也不要来了,快点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习戎夏不解。
“没有为什么,快点离开这里吧。”秦语扭过头去,不愿多说。
“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个事情?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有恶意的!”习戎夏连忙说道。离开这里,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这个奇怪的王爷,不知为何,心底一直拼命的在说着不要,不要。
这股强烈的感情,连自己也弄不清楚。
“不是的……那个,我完全没有在意。”秦语扯了扯衣袖,缓缓说道。
“那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赶我走?”
“你听说了吗?”秦语转过身来,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皇上病倒了。”
“那又怎样?”
“父皇一直因为心意未决而未确立太子,现如今病倒了,你觉得会出现什么状况?”
“无非就是一堆皇子为了抢太子,不,皇帝职位勾心斗角杀来杀去么,永远都是这一出,不累么?”习戎夏抓了抓头发,一脸无趣的坐在石凳上,打开食盒翘着腿优哉游哉的吃着,一副看戏的表情。
“的确是很无趣的事情,可总是有人乐此不彼,”秦语叹了一口气,也坐下来拿着点心吃着:“虽说如此,可这毕竟会让京城混乱一阵。尽管已经还回去了,可你毕竟是潜进将军府里将虎符偷到手的人,也许有人会趁乱打你的主意,你还是出城避避风头吧。”
“那你呢?”
“我?我没什么啊。”
“这枚如意,可不是以你那微薄的俸禄买的起的东西啊。”习戎夏拿起如意把玩着,这雕刻,这玉质,无疑都是上上品。
“……”秦语将口中的点心咽下,看着习戎夏问道:“你可知,现在最有希望取得皇位的有哪几位皇子么?”
“谁去管那些啊,反正我只要知道那家比较有钱就行了。”
“真是……”秦语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说道:“大哥他虽为长子,却资质平平,性格冲动而易受人摆布,虽然朝中有一些人打着长子继位的旗号,但其实不过是想培养一个傀儡皇帝而已。”
“三哥他从小就资质聪慧,能文善武,又娶了当朝重臣的女儿为妻,支持他的人却也不少,只是他太过于自负,而且听说以前犯下了不少风流韵事,一些保守的大臣非常讨厌他。”
“九哥虽然年纪与我相差不了多少,但却非常能够隐忍,五哥和六哥经常欺辱我们这些年幼的弟弟们,但九哥表面上从来不会反抗他们。但最后呢,五哥打猎时坠马身亡,而六哥失踪于林间,据我所知,最后和他们在一起的就是九哥。九哥他非常聪明,一点一点在暗地积蓄自己的力量,想必其他几人都非常吃惊吧,平时一副老实人样的兄弟竟然会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
“十二哥,怎么说呢,就我自己而言,我觉得他是个好皇帝。仁慈,却不乏果断,近年来一些在民间广受好评的政策,都是由十二哥提出的。只可惜他出身普通,年纪也太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组织他自己的力量。最后如果他在这场角斗中败下阵的话,我倒是希望赢的人能留十二哥一命。”
“那你呢?”习戎夏吃的津津有味,听得也津津有味。
“我?”秦语轻轻一笑,倒也不是自嘲:“连你都说我是个穷王爷,你觉得我有什么力量和他们斗。”
“你既然能够把局势看的如此透彻,说明你也不笨啊。”
“只是书看的比较多罢,而且不是有句话么,旁观者清。”
“这么说来,你一直是在局外喽?”
“不过已经有人请我入局了。”秦语看着习戎夏手中的玉如意,叹了口气。
“是你哪个哥哥,还蛮有眼光的嘛。”习戎夏将玉如意抛向空中,险险的接住,秦语看着,毫不为那如意会不会被这危险的举动打碎而担心。
“九哥,还有十二哥。”
“那这如意是你那九哥送的喽?”
“是的,明明我说了不要的,却硬要给我,真是头疼。”
“你不是说希望十二王爷当皇帝么,为什么不去支持他?”
“我也说过了,他的力量是最弱的,我就孤身一人,去了多半也是送死。”
“那九王爷呢?”
“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已,他只是想竭尽全力笼络所有能够笼络的人。”
“你还真可怜呢,十四王爷大人。”习戎夏笑嘻嘻的说道。
“说到底,从一开始我也不想介入其中,不然我也不会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向他们表明态度,”秦语叹口气,缓缓地说道:“我母亲也是一个非常喜欢安静的人,从不与人争宠,后宫那些混乱的纷争也从不参与,最后为了避嫌,自愿搬到了最为偏僻安静的住所。对我而言,这样的日子才是我最喜欢的。”
“每次我看着你,总觉得你像是错生了家庭一样,明明去一个普通人家,当一个清贫的穷书生更适合你。”习戎夏撑着头,眯缝着他邪魅的双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秦语。
“然后在某个破庙,和漂亮的妖精鬼怪来一场异世奇缘么?”秦语笑道。
“不错哦,你觉得我怎么样?”习戎夏将脸贴近了一些,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么?长着一张狐妖脸的笨蛋飞贼,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说完,习戎夏就轻轻的吻了下去。
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拒绝。
秦语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接受着这个吻。
三个月之后,皇帝驾崩。
临死之前留下遗嘱,立十二皇子为太子。其他几位皇子一口咬定遗嘱为伪造之物,一场纷争就此展开。朝政之中,立刻分为几派,唯一残存的中立之人,也在几位皇子的轮番攻陷之下,归属了其中某一方。
所有的皇子几乎都选好了派系,唯独一直特立独行的十四王爷,仍旧处于中立位置。
虽说十四王爷背后既无势力,也无金钱,更无人脉,但毕竟是皇家的血脉,背负着王爷之名。而且据少数与十四王爷有所接触的人所传,十四王爷十分聪慧,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无一不通。无论是政见还是战论,都十分了得。更何况十四王爷因为生活清贫,有着其他皇室贵族所没有的清雅气质,长相清秀儒雅,可谓翩翩少年。民间一直流传着关于他的佳话,无数少女也为他所倾倒。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得到此人的支持,虽然得不到什么实质的帮助,不过却会得到一名博学的人才,以及民众的美谈,对于夺取皇位之后的安定,无疑是有所帮助的。
因此,继九王爷和十二王爷之后,其他两位皇子也开始向他示好。
就这样的局势来看,十四王爷无论如何都必须选择一方,继续保持中立的话,只怕哪一方会暗下杀手,消灭这个不安定的因素。而到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四王爷必定会成为这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然而此刻,有些破败的十四王爷府中,虽然仍旧空空荡荡,却飘荡着影影约约的呻吟之声。
“啊……啊啊……那里不,不可以……啊!!!!”一袭白衣的十四王爷,被另一名男子压倒在床上,一头青丝散乱在床褥之上,魅惑至极。
“你说的那里,是这里吗?”男子眯缝着狭长的眼,狐媚一般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手指在身下抽送了一下。
“啊啊——!!!”秦语抬手咬住手背,不想让自己发出更加奇怪的声音。
“你还真是不能习惯这种事啊,明明都做过好几次了。”
习戎夏俯下身,轻轻的啃咬着敞开的衣襟中,露出的优美锁骨。
“这种事……怎么能够习惯啊……”带着哭腔的,如同撒娇一般,秦语投来娇怨的一瞥。
“那就……多做几次,让你习惯吧。”
“不,不要……啊——!!!”
情事之后,房间里充满着让人迷醉的气息。
秦语枕着习戎夏的手臂,身体的疲惫让他感到困顿。
“你最近换职位了吗?”习戎夏抚摸着秦语光滑的背部,低声问道。
“没有……”
“那就是你捡钱了?”
“也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你宅子周围的士兵变得更多了,想要偷偷溜进来真是越来越困难了,”习戎夏嘿嘿一笑:“不过这样也更刺激啊,害我每次进来都热血沸腾的,真想直接按倒你大吃一顿。”
“胡说什么呢,你没看到那些人衣服上的标志么?”秦语对习戎夏的流氓话语投以白眼,残存的红晕在他脸上还未完全消退,还泛着淡淡水色的眼眸,鲜艳欲滴稍稍肿起的唇,做出这种表情,可谓风情万种。
习戎夏顿时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太差,不过秦语似乎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体细微的变化。
“那些都是我几个哥哥派来的,说是保护,无非就是确认自己不会偷偷和其中一个定下协议,烦死了。”
“你还挺抢手的嘛,我嫉妒了哟。”习戎夏看着秦语一脸阴郁的表情,伸手揪了揪他的脸颊。
“嫉妒你的,关我什么事啊。”不耐烦的拍掉习戎夏的手,秦语气鼓鼓的背过身去,留给习戎夏一个光洁的背影。
发丝之下若隐若现的脖颈,流畅的肩部线条,肩胛骨以及脊柱的突起,白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红,几处还被习戎夏留下或深或浅的吻痕。
啊啊,自己真是没救了。
习戎夏一边在心底骂着没用的自己,一边伸出手。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触碰到那柔软光滑的皮肤。
“戎夏……”
“嗯?!”习戎夏顿时一惊,猛地收回手来。
“我,不想为任何一个人效力。无论赢否,我都无法再过上这样的生活了。”
“赢,就要为那人永远效力;输,大概连性命都会丢掉吧,”习戎夏将秦语拥入怀中,落下轻柔的吻,温柔的说道:“无论怎样,我大概都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吧?”
“是的……”长发遮住了秦语的面容,声音有些颤抖。
“我已经决定了,交换那个玉牌的东西。”
“玉牌?”秦语露出困惑的表情思索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习戎夏说的是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那个啊,真小心眼。”秦语浅笑着说道。
“啊啊,当然记得了,那可是很重要的约定呢。”习戎夏轻轻的啄了一下秦语的唇角。
“你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吗?”
“你。”
习戎夏温柔的看着怀中的秦语,看着他的表情从平静变得惊愕,再微微别过头,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
“我要带你走,离开这里。”
“去哪里?”
“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啊,只要你喜欢,即使是天涯海角,我必陪着你。”环着秦语的手臂不由的加重了力道,赤裸相触的肌肤所传递的热度,是那么的安心。
“是么……这样……似乎也不错呢。”秦语似乎笑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微弱。
大概是困顿了,秦语闭上了双眼,沉沉的睡去。
习戎夏细心的为他盖好棉被,自己也躺在一旁,静静的感受着怀中平静的呼吸,也渐渐进入梦乡。
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吧。
半个月后,十四王爷因感染疾病暴毙府中。
众人纷纷怀疑是某个皇子痛下杀手,谣言四起。然始终找不到实质证据证明为哪位皇子所为,最终不了了之。
江南,某城郊树林。
顺着水源,可以看见用篱笆随意围起的小院。院子里有着一颗梅树,因为是春季,花早已开败,只留下还带着嫩绿色的翠叶。
梅树上挂着个鸟笼,里面一只乖巧可爱的金丝雀正蜷着脑袋睡觉。梅树周围看似随意的栽种着许多植物,但细细看来,却又有着一定的分布规律,让人赏心悦目。
一旁的藤椅上,一白衣男子坐在上面,膝上蜷了只姜黄色的条纹小猫。一人一猫似乎都睡着了,小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男子垂下的手上,一本线装书快要滑下。
谁也没有察觉,突然间一名青衣男子手里拿着一摞高高的食盒,背上还背着只死掉的山鸡出现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