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我一震，失魂落魄地看着他，“是你……”
“是我。毁了她的容还真是便宜了她。”他毫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一字一句地道。
冰寒的声音直达我心底，我骤然侧过身，一头向左边那人肚子上撞去。
身后两人似乎都没想到我会突然动手，一时措手不及，左边那人已经松开我捂住腹部蹲下身去。不等右边那人有所动作，我举起刚获自由的左手，用尽全力一拳打在他鼻梁上。
趁着疼痛分散开他们的注意，我转身便踉踉跄跄地向巷子外跑去。
这个疯子！这个魔鬼！我绝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
刚到巷口，却见面前乌压压的一排人，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黑色墨镜，面无表情地挡在我面前。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回过头，楚霄已经站在我面前——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已经被他打倒在地。
“李凛教你这么几下，就敢对我动手？”他一脚踏上我胸口，嗤笑道，“你太天真了，小猫。告诉你，就是凛本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惊骇至极地望着他，“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不答，眼中满是汹涌的恨意。“你是李凛的……”我难以置信地问。
“是因为他，你才恨我？你才要报复我？”话音未落，胸口陡然间剧痛，痛得我喘不上气——我却忍不住笑了，因为我知道自己猜中了，“原来如此……你以为他是因为我才抛弃你的？哈哈哈哈……真好笑，你这傻瓜，他从头到尾就是玩弄你利用你罢了，就像对我一样……难道你不知道，他根本不会在乎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闭嘴！你永远都不明白别人为你付出了什么！”他暴怒地喝道，身体竟也微微颤抖起来，“你这个贱人，如果没有你，凛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六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掐死你了，你把我们害得这么惨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逛夜总会！不过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的，我要让你比我们更痛苦，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那句话或许很可怕，但我听了却只想笑。实在太熟悉了，我简直都可以倒背如流，奕坤也总是这么说，真不知道如果他见到面前这个人，如果他知道了这种种一切，会作何感想。恨我的人原来不止他一个，我却已经再没有一丝恐惧，因为……其实他们都早就达到目的了。
只是——
“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抢你的爱人……”顾不得胸口的疼痛，我凄然道，“你想怎么样都只管冲着我来啊！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她们？优优小灵她们都是无辜的……为什么你连她们都不放过？……”
“不必假惺惺了，你什么时候把她们放在心上过？”他不屑地冷笑，“不过我也真佩服你，即便我把你的朋友全部调走，安排整个报社的人来跟你作对，你也总能应付过去。你这种人根本没心没肺、无情无义，根本让人找不到一点点弱点！老实说我都差不多快绝望了，我曾经想还不如杀了你算了……”
“不过，也幸亏那场车祸没撞死你，不然灵灵她又怎么会肯跟我在一起，我又怎么能看到你今天这个可怜的样子？”他说着又扬声大笑起来，“我怎么早没想到，你喜欢的其实是奕坤那小子呢？被自己喜欢的人恨，感觉很爽吧？”他低头得意洋洋地欣赏着我的表情，脚尖用力，胸口顿时传来骨头断裂的劈啪声响，“告诉你岳阳，所有喜欢你的人都该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不知何时他已移开了脚，我趴伏在地上，猛烈地咳嗽，鲜红的血液不断地顺着我的手流淌到地上，随即便被雨水冲去，不留一丝痕迹。但是我的眼前依然只是鲜红的一片，怵目惊心，如此绝望的颜色。
满脑子都回荡着他疯狂的声音，天地都似在旋转，疯狂地旋转，卷起一片猩红。断断续续的笑声忽然源源不断地从我口中逸出，或许疯了的人不止是他，更是我。不过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世界——是非对错，因果循环，谁说得清楚？谁看得明白？疯了才好！
“好、好、好……”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道，“你做到了——你毁了优优，你害死了小灵……你让奕坤恨我入骨，你已经让我生不如死了！够了吗？够了吗？！”
“不够。”耳边飘来的话语平静得像在诉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你让我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我最爱的人崩溃在我面前，我也要你亲眼看着你爱的那个人在你面前崩溃。”
我爱的那个人？——“你要对小坤做什么！”我脱口大吼。
脑后突然一疼。我栽倒在一地冰冷的雨水中，除了头部触及地面发出的沉闷声音响便再也听不到其他。
第五十四章：真相（3）
“你是要自己吃呢，还是要我喂你？”楚霄的语气亲昵得像在对情人说话。
我咬牙坐起身，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碗。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我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也微微冷笑起来。没错，就算我不吃，也仍然会被他强灌下去——还想看我痛不欲生的可怜样子吗？可惜了，你不配。
于是我冷笑着看定他，把碗凑近嘴边。喉咙口又涌上腥甜，我就着粥一股脑地吞咽下去。眼前他的目光渐渐犀利，怒气在他脸上弥漫开来。
“收起你那副表情。”他终于忍不住道，语气十分阴狠。
我置若罔闻。他眼中蓦地闪过一抹暴戾，忽然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碗，将我推倒在床上。
胸前又是一片温热扩散开来，我死死地咬住下唇，仍然只是一味地笑，看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凶狠。
有一瞬间我觉得他恨不得掐死我了，谁知他却又平静下来。
“你不用白费心思了。”他冷冷道，“你以为我一怒之下会杀了你？告诉你，如果我有这么沉不住气，六年前你就早已不在世上。”
“小林，过来替他重新包扎。”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好不容易挨到湿透的绷带被全部除下，我已经几近昏厥了。
“你再想着激怒我，也不过是白白受痛苦。”他满眼讥诮地打量着我剧颤的身体。
……
“把这个送到飞董那里去。”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我强撑开眼，见一人正拿着我换下的绷带走出门去。
“你说你值多少呢？”他低头迎上我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飞华20%的股份，是不是太少了点？”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便释然地闭上眼。原来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盘，实在太可笑了。
奕坤是何许人，如今我已再清楚不过——为了董事长的位置可以煞费苦心地对着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上演了近一个月的温情戏，飞华对他有多重要可想而知。我算什么东西，充其量不过是他泄欲报复的对象，而今既已没有一点利用价值，或许他正巴不得我早点消失得好。
楚霄，你就做白日梦去吧。
“把他嘴上的伤口也处理一下，免得又感染了。”他听不到我心里的话，仍在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我咬得鲜血淋漓的唇，声音像从遥远的虚空中传来，“你想死？我偏要你活得健健康康的，健健康康地看着……”
“伤口愈合的状况还不错。”那个被称作小林的年轻医生道，“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应该不会再出血了。”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或许真是医者父母心吧，他脸上竟有些莫名的欣慰。于是我也情不自禁地微松了口气——毕竟，每一次拆换绷带，对我来说都不亚于酷刑一场。
“霄哥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正昏昏欲睡，忽听他低声道。
“霄哥他以前很爽朗很爱笑，也很讲义气，虽然是K帮的老大却一点架子都没有，为了帮里任何一个兄弟都可以两肋插刀……大家，也都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忧伤起来，“你能想象吗，以霄哥这样身份的人，像个女人一样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需要多大的勇气？本来家族的长老们就已经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男人却还背叛他，让他成为整个黑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大的笑话……”
“可是即便这样，霄哥还是爱凛哥的……但家族的长老们却不肯放过他，霄哥不得不亲手将凛哥他——”
“别说了。”我赫然打断他。何必再听下去？我早就知道自己满身罪孽。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又怎样？我整个人就在这里，任他宰割。
“你——”
“你话太多了。”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小林猛地一颤，唰地站起身来。
“霄、霄哥！”
“出去。”楚霄道，满面阴沉地盯着他。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人，他走到我床前，在我身边坐下。
“看不出来，奕坤那小子倒还挺沈得住气的嘛。”他低声轻笑道，忽然抓起我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或许我应该送点更贵重的礼物给他……你说，是一天一根手指好呢，还是干脆一次性把整只手掌都送给他？”
就算你把我的尸体送到他面前，他也一样无动于衷吧。我撇过头去，隔断他细细端详的目光。
“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怎么喜欢血腥的方式……”他慢吞吞地说，突然一把掀开我身上的被盖。
“看来你复原得还不错嘛，不如……”他的手沿着我未着丝缕的上身不断下滑。
冰冷的手指抚过小腹，隔着内裤粗暴地揉捏着我的下体……我努力控制住身体条件反射的颤抖，嘲讽地笑道：“你还真有耐心。”
他停下动作，冷冷地看着我，似乎想看我还能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来。
“你这样的黑帮头号人物，居然为了报复我当了三年小报社的社长，真是太委屈你了。”我含笑看着他，“不过你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嘛，慢慢来也很正常……但奕坤也值得你如此煞费苦心？凭你的能耐，要整垮他还不是易如反掌？难道说是因为小灵——”
“闭嘴！”他猛地一把扣住我下体，却又立刻如同碰触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忙不迭地松开手。我看着他满脸深恶痛绝的神情，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你果然很聪明……”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面色渐渐平静下来，低声道，“我的确——是很喜欢灵灵……好罢，如果奕坤真的对你置之不理，我就放过他。”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起来。
不再理会门口一步步向我走来的几个男人，我安心地闭上双眼。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能够让我痛苦的人了。
第五十五章：交易（1）
脚步声越来越近，堪堪停在身前。
又要开始了么？我深吸一口气，依然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
却迟迟没有动静。即使闭着双眼也能感觉到楚霄的目光在我脸上、身上游走，如同一条条冰冷的蛇。
“给他穿上衣服。”凭空响起的一句话，我不由得一怔。
一双手抓住我的双肩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我浑身一颤，猛地挣开那人的手。
“我自己会穿。”我竭力平静地说，拿过衣裤来一件件套在身上。由始至终楚霄都只是冷瞥着我，一脸阴沉莫测。
“你精神不错嘛。”他忽然一把搂住我的腰，在我耳边低声道，“你说奕坤看到你，会不会很高兴？”
腿一软，若不是腰被楚霄紧紧抓住，只怕已经摔倒在地。我浑没注意，扭头呆呆地看着他。
“20%的股份，果然开价太少了。”他貌似惋惜地冲我摇了摇头，脸上倏地闪过一抹冰冷的笑意。
“不可能……”我直觉地问，“你用了什么手段逼他答应了？”
“逼？”他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的魅力啊……”笑了一阵又忽地沈下脸来，道，“别再妄想用灵灵来压我。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他自己找死！也就怪不得我了……”
“你——”未等我来得及说什么，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他强搂着向前走去。
“阳阳！”前方忽然传来低低的唤声，颤抖得厉害，却仍然那么熟悉。
不可能……
我喘着气抬起头来，循声望去。
不可能……
额上的冷汗滑入眼中，视线内顿时一片模糊。恍惚间，身体被一把拽过，跌坐在楚霄怀里。
“想不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声音轻柔地说。热气喷进我耳中，我陡然间浑身一阵恶寒。
下一瞬，只听楚霄高声笑道，“奕董，人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放了我姐夫。”奕坤的声音已然平静下来。
“当然。”楚霄不紧不慢地笑道，“等三天后签了约，我会亲自把你姐夫送回去，奕董请回吧。”
奕坤却仍站着不动。“我现在就要带我姐夫走。”他冷冷地说。
“这可就不是我们的约定了——”
“30%的飞华股份。”奕坤一口打断他，面无表情。
楚霄微微愣了下，又扬声笑起来，“奕董你可想清楚了？这样一来，飞华可就算是鸿欣的一部分了……何况失去这30%的股份，您这董事长的位子也就——”
“只要你放了我姐夫，我绝不食言。”奕坤斩钉截铁地说，脸上仍然没有一丝情绪，似乎在说着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四周顿时一片安静。
“你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一个个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楚霄忽然在我耳边低声喃喃道，冰冷的声音直抵我心灵深处，一股不祥的感觉顿时弥漫开来。
“哦？奕董果真是为了美人，连江山都不要了？”他轻叹口气，不紧不慢地笑道，“既然你这么大方，我也却之不恭不是？只不过……”
“你还有什么条件？”奕坤的语气有些焦躁起来。
“没什么，只是录像你也看过了，你姐夫这一走，我帮中兄弟可不就少了不少乐趣了？”楚霄漫不经心地笑道，“不管怎么说，也该让咱最后乐上一乐，不是吗？”
“你敢！”奕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楚霄冷嗤一声，忽然伸手探向我身下。剧痛猛地直冲脑门，我死死地咬住牙关，总算没有呻吟出声，头上却又渗出冷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