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你那里现在缺多少人?”收起笑声的杨光脸上闪烁着一抹光彩,一股虽然很淡却不会让人错认的意气风发让此时此刻的杨光一扫以往的暮气,重新焕发光彩的杨光让魏占国眼睛一亮,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松弛下来,“怎么有想法?”
杨光挑了下眉梢,“要是有位置,把苏景宏要你哪,那小子是个儒将,脑瓜子呱呱叫。”
杨光低低的回答让魏占国双眼蹦出一粟精光,挠挠脸上的大胡子,“有,你有人我就有地方,对了,在告诉你一件事,准备接任训练营的是后勤部吴建干事。”
说话间,魏占国脸上浮出意味不明的笑,“吴建!”深刻心头的名字让杨光好像表演川剧变脸似的脸色吧嗒一下沉了下来,有些咬牙切齿的念叨了两遍人名,闭了闭眼,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杨光脸上慢慢收起阴沉,低低的笑了,带着冷意的笑声让魏占国脸上的笑意加深,两个彼此熟识的好友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阵大笑。
一个小时后,达成心愿的魏占国悄悄的离开了训练营,再次坐在吉普车上,魏占国的脸上有得意有欣慰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对于此次新兵营之行,魏占国最满意的不是即将到手的好苗子,而是把完全没有朝气又死倔的杨光拽出了新兵营。
外人看到的杨光是没有朝气每天混日子的,可魏占国看到的杨光却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走下战场的杨光,与杨光相识十年,魏占国非常了解杨光,沟通能力极强,脑子还快,要不是当初哪一出事,杨光混个军区政治部主任是绝对没问题,可惜了!
不管魏占国怎样得意此次新兵营之行的圆满,送走魏占国,杨光静静的坐在办公桌前,拉来抽屉看着躺在抽屉里的调令,杨光的心充斥着复杂,有感激有说不出的谢意有终于出头的舒爽更有五年委屈的宣泄。
轻手轻脚好像怕碰坏似的把调令拿出摆在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好几遍,杨光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把调令放回抽屉锁好后,杨光脸上露出释然解脱的笑,拿起电话迫不及待的拨通了老家的电话。
絮絮叨叨的跟陪他走过最难岁月的爱人说着心底的复杂和喜悦,爽朗的笑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杨光的表情越来越平静,一个小时过去,当电话终于挂断时,杨光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站起身打开窗户,一股清冷的空气迎面袭来,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闪烁着精光的杨光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新兵营一窝就是五年,没有人比杨光更加了解新兵营那些是人才那些是来混日子,把名单确定好,杨光开始着手准备劝说,想到留给吴建一个看似光鲜却内里腐烂的新兵营,杨光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解气。
晚饭后杨光带着珍藏的五粮液离开了办公室,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踩在脚下的大地,这一刻,重新焕发神采的杨光周身的气质有了质变。
直奔张光军办公室的杨光把脸上笑意一直没收起的张光军堵在屋里,杨光了解张光军,军龄有,能力有,就是运气没有,要不然凭着一手高超的带兵手腕,张光军不会年纪轻轻窝在新兵营。
打感情牌,能力范围内给出最大的好处,半个晚上的时间,喝出豪情壮志的张光军又哭又笑的握住杨光的手不撒,憋屈的生活终于要结束,张光军心底的激动压都压不住。
第二天清晨,头疼的张光军睁开肿胀的双眼,脸上露出一丝笑,虽然宿醉的头疼还在折磨着发虚的身体,但张光军高兴啊,是真的从心底高兴,终于脱离了新兵营,终于有一个新开始让因为耿直而被扔到新兵营三年的张光军终于一洗原有的阴霾,说点文艺话,就是此时整颗心都充满了阳光。
从营长杨光一说去那里,张光军知道霉运终于结束了,军直工兵团,那是整个三九军各个削尖了脑瓜都想进的王牌军,可一没人二没钱甚至得罪人的张光军只能看着眼馋却进不去,现在突然转运了,张光军感觉好像被一块巨大的馅饼砸中了一样惊喜万分。
站起身头重脚轻的走到水盆前,一头扎进水里的张光军被放了一晚上的凉水激的打了个冷战,使劲蹭着头皮,让混沌的大脑清醒再次抬起头的张光军舒服的直哼哼,拽过毛巾抹了把滴滴答答淌水的头脸擦干净,张光军开始琢磨着怎么把一班带走。
新兵入营两个月,一班的综合成绩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你可以把一个好苗子分出去,但没有道理把所有好苗子送到一个单位,可拨拉来扒楞去,一班是上面点名要的,而且还是一个不少的全要。
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道道的张光军找到了苏景宏,嘀嘀咕咕一下午,最后定下保住二喜新兵王的前提下,把一班打散,十个人分别送到二班、三班各三人,同时从二班三班抽出比较不错的好苗子暂时顶替。
时间就在隐藏在平静下的蠢蠢欲动中飞快的划过,一个月的时间里,杨光以鲸吞蚕食的方式把所有尖子悄悄的划走,而就在杨光悄悄的行动时,回到军直工兵团的魏占国也大刀阔斧的进行着改革,接任军直工兵团两年,彻底摸清团里情况的魏占国把所有拖后腿的军官以各种理由调出了工兵团,同时空出地方接受低级军官。
而魏占国这一手大调动并没有引起各单位领导的注意,甚至连一直关注魏占国的钱昱也以为魏占国只是如一年前一样清除异己而已,对于魏占国这个举动钱昱虽然说着酸话可毕竟哪一个当权者都会这样,而且魏占国调动的全部是连排级的低级军官,钱昱看了两次也就彻底甩开,钱昱现在把目光盯准了新兵营。
去年因为高炮团复原的人数过多,钱昱想着怎么从魏占国手下抢出更多的好苗子,是的,钱昱可以肯定魏占国肯定会抢尖子,暗暗的鼓足劲的钱昱透过相熟的朋友把新兵营内好苗子名单拿到手里,首推第一位的就是七营三连一排的宋二喜。
拿到名单时,想了半天才想起宋二喜是谁的钱昱悄悄的嗤笑了一下二喜名字的俗气后琢磨着怎么抢这个有可能成为新兵王的战士。
重不重用钱昱还没想,但好苗子绝对不能让给魏占国却是钱昱不变的宗旨,新兵还没下营,没有战火的硝烟就已经悄悄的在三九下属各单位弥漫开。
3月7日,距离新兵营结束还有9天,而距离综合大比还有一个星期,突然接到人员调动通知的一排战士懵了,尤其是一班的战士,一下子被抽走六人,虽然补充上来的人员素质也不错,但毕竟不如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的战友熟悉。
面面相觑中,二喜看了看看似完全不在意被抽走新兵的李向东心底升起一丝疑惑,“班长,为啥把我调走?”
被抽走的张长生回过神顿时不乐意了,在一班呆了两个多月,马上要下连队了却突然被抽走,别说张长生就是同时被抽走的郭勇也拉起了脸。
笑呵呵的看着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战士们,李向东呵呵的笑了,推了一把苏景宏,“让苏排长给大家解释一下,这是上面定下作战方针。”
说完后退一步把战士直接交给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景宏,暗暗的翻了个白眼,苏景宏挂着和煦的微笑上前一步,“大家都知道马上就要进行综合大比,这次不单单有新兵王的争夺还有一个就是集体荣誉奖,这个集体荣誉不是以班为单位,而是以排为单位,这样一来,三个班相差太多必然会影响综合成绩,为了集体荣誉希望同志们互相理解一下……”
吧啦吧啦一顿忽悠后,虽然依然有些不乐意但大调换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确认战士们不会闹情绪,苏景宏带着顾建伟、郑成、李向东离开了寝室,把空间留给了试探交流的战士们。
直接来到苏景宏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李向东戏谑的看着苏景宏,“你可真能忽悠,还集体比赛,啥时候定下的我咋不知道,我看到时候不比你怎么解释。”
嗤嗤的笑声让苏景宏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临时取消了,那你说怎么解释。”
了解内情的郑成、顾建伟呵呵的笑着看两个人扯皮,一下午的时间,除了面临复原的郑成、顾建伟,剩下的李向东、苏景宏不断的商量着最后的细节。
时间飞快的划过,一个星期的时间转瞬即逝,3月14日上午七点四十,新兵营综合大比即将开始。
看台上的领导人数达到了前两次的总和,依然站在角落的魏占国笑眯眯的看着脸上故作矜持却掩饰不了那份得意的钱昱暗自冷笑一下后,扫了一眼杨光,彼此对视一眼后错开的眼神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八点整,为期两天的综合大比正式拉开帷幕,第一天队列比拼,单兵队列、班队列、三班四哨,一场场比赛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一次,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二喜的动作更加的标准规范,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子大气的动作漂亮的让看台上已经看了一上午比赛有些陷入视觉疲倦的领导们第一次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完全让人眼睛一亮的样板范少了教科书的死板,活灵活现的再现了当代军人英姿勃发的精神面貌,而站在看台上听到掌声的魏占国有些无奈的蹭了蹭头皮,之所以特意暗中操作的把二喜放在下午,就是怕二喜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可让魏占国无奈的是金子就是金子,想发光的时候真是遮都遮不住,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文荣,在李文荣的白眼中魏占国冲着杨光悄悄的使了个眼神,在杨光肯定的目光下,魏占国呵呵的笑了。
重新打起兴致的观看比赛,没有悬念,整体素质高出一大截的二喜得到了第一天比赛的第一名。
第二天比赛,单兵体能,始终没有凑前的二喜这一次起了警戒心,在哨声响起前坚决不靠近人群,准备哨声响起二喜不进反退的更是游走在人群外,这让躲在人群中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带着愤恨。
哨声再次响起,二喜错身嗖的一下从侧面窜出,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新兵王发起进攻,新兵王意味着什么,入伍三个月的新兵们心里清清楚楚,激烈的比赛带着火药味,最后的大比明知道不可能阻挡二喜,但秉着损人不利己的原则方针,宁可自己退赛也要拉下二喜的几个人始终紧紧坠在二喜身后追着赶着。
浓郁的火药味甚至连看台上观看的领导都依然发现,饶有兴致的纷纷上前近距离观看,而同样打出真火的二喜躲着暗算的同时迸发出的惊人气势也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到了最后一项投掷手榴弹时,二喜破天荒的扔出了一个九十五米的远距离,十次投掷一次次刷新的记录让赛场进入白热化,轰鸣声、叫嚷声、加油声甚至于漏油声一声高过一声。
此时完全沉浸在比赛中的二喜连帽子什么时候扯掉了都不知道,只是抓紧手中的手榴弹奋力的扔出最后一下,寂静后,一百一十七米的新记录报出,轰的一声全场爆发出尖叫声好像要冲破天空的低气压一样响彻天空。
第二十八章
一百一十七米不单单奠定了二喜新兵王的称号,也预示着九四兵的新兵王经过三个月的艰苦训练和三次大比竞争终于产生了,而完全傻住的二喜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似的看着报数的裁判,嘴里囔囔着,“117米、117米。”
直到被完全变的疯狂的战友扔到半空,二喜才慢慢回神,涨红布满汗珠的脸上缓缓浮现笑容,笑容越扯越大,越扯越大,“新兵王、新兵王。”
不知道谁先吼出的称号,一声高过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好像一击又一击敲打在心头的响锤,咚咚咚的砸在心间,眼眶突然发热的二喜眼角悄悄的渗出一丝水汽,真的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从没有过的豪迈充斥在胸口不断的撞击着,当被放下时,二喜脸上的笑容好像冬日的阳光,灿烂而又让人感觉到一种灼烧的炙热。
一个小时后,当二喜从三九军军长手中接过代表新兵王的徽章时,二喜的手颤抖了一下,敬礼,礼毕,再次转身的二喜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轻飘飘的回到队伍中,四周羡慕的眼神让二喜本就发晕的大脑越发的混沌。
直到回到班级连着喝了两大杯的凉水才算稳住心神的二喜看着身边一张张带着笑容的面孔,呵呵的笑了。
依然熟悉的笑容让战友们发出轰然大笑,傻乎乎的憨笑让李向东失笑的摇头,“你小子,终于回神了。”
虽然被调侃,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的二喜知道喜悦太大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嘿嘿笑着蹭了蹭鼻尖,二喜也不嫌丢人,“班长,我跟你说,要不是习惯了我差点就同手同脚的滚下台了。”
二喜略显自嘲的话语惹来一阵大笑,有的人认为二喜谦虚,而有的人则悄悄的认为二喜在自捧,只有李向东知道二喜说的是实话,只是笑着拍了拍二喜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了一下,李向东就把空间留给了即将分离的新兵蛋子们。
慢慢走出寝室,走到训练场的李向东闭着眼感受着迎面袭来的凉风,心底感触颇深,即将离开生活了五年的训练营,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李向东有期盼也有彷徨,茫然的问过,期盼的想过,可李向东知道未知的一切光靠想象是不够的,只有亲眼看亲手触摸才能真正的了解什么叫工兵。
未知的职业未知的连队未知的战友,一切的一切让李向东隐藏在平静下的心有着丝丝骚动,李向东其实还是盼望离开的,否则的话,心底不会这般的纷乱,再次睁开眼,看着空旷的训练场,眼前出现了憨傻的二喜奋力拼搏的身影,李向东的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容。
缓缓伸出双手,看着略显细嫩的掌心,狠狠攥紧拳头,好像要抓住一切的李向东脸上露出了坚定。
而就在二喜接受身边战友祝福时并因为缓缓放松的心而笑闹时,新兵营左侧的大会议室内却吵翻了天。
力压群雄的魏占国单脚踩在凳子上,脸红脖子粗的瞪大一双牛眼,砰的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老子要多了吗?老子就要四人,剩下的尖子不是都留给你了,要么十人全给老子,要么让老子先挑四人。”
眼中怒意不断翻涌的魏占国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让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众人苦笑不得,直接面对魏占国的钱昱气的胸脯呼哧呼哧的直喘,指着魏占国,“魏占国,你别耍臭无赖。”
怒急的钱昱有些尖锐的反驳顿时把魏占国气乐了,把脚下的凳子往后一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脚丫往桌子上那么一砸,“老子就是无赖,你咋地吧,整急眼,老子卷行李卷。”
魏占国满不在乎的回答顿时让钱昱黑了脸,心底打了个哆嗦的钱昱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一脸无所谓的魏占国,不知道魏占国说的是真是假。
要说整个三九军各单位领导最怕什么,无疑是魏占国卷行李卷,这还是由两年前魏占国刚刚接任团长一职引起的。
话说前年也就是1993年年初,魏占国跟随军区领导去地炮旅举行的小规模军事演习参观时一眼相中时任地炮旅一营一连连长的章显宗,见猎心喜的魏占国上下一通气,准备把章显宗调去工兵团,可这个决定却在地炮旅老旅长李炳业那里卡壳了,无论谁做工作,李炳业就是不同意放走章显宗。
按说李炳业不同意放走好不容易抢到的好苗子也无可厚非,但魏占国就是相中章显宗,说什么也不放弃,两下一僵,魏占国来了脾气,收拾一下,第二天背着行李就赶到了地炮旅实施了蹲点。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魏占国竟然真的拉下脸,把“你回家我串门,你上厕所我把门。”的十三字无赖方针发挥的淋漓尽致,仅仅三天,被盯的连大号都上不出来的李炳业干脆不让魏占国进家门。
按照李炳业的想法,我上班你守着,我回自己家我不同意你总不能硬挤吧,可让李炳业傻眼也让所有看热闹的人没有想到的时,当天晚上没进去门的魏占国直接把行李卷铺在了李炳业家门口来了个席地而眠。
要说魏占国要是真眠了也行,可那货半夜睡不着觉竟然扯着破锣嗓子唱歌,而且还唱经典陕西民歌《兰花花》。
半宿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个人。下来,别人怎么样不知道,李炳业媳妇受不了了,给了李炳业两条路,要么把魏占国弄走,要么把她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