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你在干嘛呢?!”
“抽风啊,有什么事么?”刘钦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不耐烦。
“混蛋,你在干嘛?”秋风突然激动起来追问。
“睡觉。”
“睡觉你怎么旁边有个男人?!”秋风也不知为何一股怒气上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么?”刘钦不紧不慢地说。
“我操,你这个死变态死同性恋!”
“随你说吧。打电话来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去睡你的死人觉跟你的相好亲热去吧。”
“等等,秋风。”
“怎么啦?”
“下个月日本学术讨论会,我想带你去。顺便让日本的医师给你看看。”
“哼,笑死我了。这次要把我当猴子给小鬼人展览啊?什么居心?”
刘钦说得也似乎没有耐心:“你别这么无理取闹了。赶紧安排安排吧,下个月3号到5号,也就一个周末的时间。机会难得不要错过。”
“你自己跟你床上那个去吧!”秋风甩下这么一声,重重地挂上了电话。
“不要紧么?他是谁?”刘钦身旁的青年问道。这个青年是刘钦的助手,名叫许磊。
“没事,他是我的一个病人。”
“怎么骂得那么凶?”许磊问。
“误会了。他一直就那样。”刘钦说。
“还是事后解释一下吧。”许磊劝告说,他迟疑了一下,“听起来真得挺生气的。”
虽说许磊是刘钦的助手,但是他说的话刘钦经常还是会听的。刘钦也越发知道秋风情绪激动的性格,他觉得也有些放不下。刘钦起初满不在意得闭上眼睛佯装睡觉,然而汽车的后座多少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睛,给秋风发了一个短信。
【我和助手在车上,我们正在去苏州的路上。去不去日本,你给我个准信。】
刘钦等了几分钟,不见短信回复,正准备再次闭上眼睛准备休养,手机又突然震动起来,是秋风发回的短信:【你说吧,怎么去。】
刘钦笑了笑,回道:【安排好了告诉你。】轻轻合上了手机。
第二天,中午时分,烈日当照,校园之声播音完毕。
播音实里依旧只有秋风和何赫。秋风摘下了监听耳机,跟坍塌一样碰地趴倒在桌上。
麦克风差点被他推倒。何麦克叫道:“哎呀,别推,倒啦倒啦。”
秋风大大伸开了双手:“累死啦。”
何赫缓缓才转过身来:“怎么了?”
“何赫啊,我说,你那个表哥医生真得靠谱么?怎么花样这么多?玩高端么?”
何赫虽然有些在意,但是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他怎么了?”
“他一开始给我什么上门访问治疗,现在又说要带我去日本的学术讨论会。你说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秋风满口抱怨。
何赫听着,觉得纳闷,寻思着为什么刘钦会对秋风无微不至,区区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怎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他有点担心刘钦会不会因为秋风再次陷进去。
“他怎么说的?”何赫问。
“什么怎么说的?”
“他说带你去日本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何赫盯着秋风,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就连秋风都能察觉何赫的异常,他似乎十分在意刘钦的事情。
秋风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他说我的病症比较特别,所以带我去让日本的医生看看。”
“比较特别么?”何赫似乎在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
“怎么了?何赫看你今天怪怪的,提到刘钦就话变得很多。而且那天也是——”秋风问道,他对那天何赫过激的反应也有些在意。
“这跟你无关”何赫突然神色严肃,“总之,我劝你一句,等你治好了就离他远点,别跟他多有什么瓜葛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秋风反倒是疑惑了。
“你别多问,跟他深交对你没什么好处。”何赫说完便转过头去。
秋风愣住了,想了一会,似乎想通了什么,扬声道:“何赫,你难道是因为他的性取向鄙视他?那你当初为什么还介绍我去他那里看病?他不是你表哥么?怎么连你也——”秋风像是爆发一般抗议道。他本身也不喜欢同性恋,甚至对刘钦有些偏见。但是他现在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作为刘钦近亲的何赫也会用有色眼光去看他。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刘钦岂不是太可怜不过了。生活在众人的偏见中,不知不觉中连所有的亲戚都忌讳避开他。也是这种同情,让他为刘钦感到愤愤不平。
“你怎么也知道了?”何赫疑惑地看着他。他知道刘钦不会对一般人倾诉自己的秘密,这个秋风到底是怎么得知的。
“当然知道!”秋风回答得格外坚定。
何赫若有所思:“他确实在医术方面很高超,不过——”
“不过什么?何赫你,如果是一个外人这么说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是你的表哥啊,你怎么可以对他抱有偏见。这要是让刘钦知道了他本人怎么想?!你一方面把我介绍去他那里看病,背后却因为不信而让我远离他。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秋风的口气接近在质问。
“……”何赫顿时沉默了。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背后的事情对他来说有些沉重,也很复杂。秋风又太过天真单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秋风还在气愤,他的校服又发出了声音:“秋风,少说几句,别吵架了。你应该知道何赫不是那个意思——”
秋风听到校服的劝阻,才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了。赶紧低下头道歉:
“好吧。对不起,我知道你也是处于好心。”
“没关系。”何赫默默地说,转过头去,走出了播音棚。神情格外冷漠。
“何赫他似乎看起来有点难过。”何赫的麦克突然感叹说。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还没难过呢。”秋风问。
“他每次难过的时候就会微微低下头,背对人。我看了他很多年,所以知道。”麦克风解释道。
“真的么?可是……他为什么……”秋风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真希望有个像毛巾一样的什么东西来告诉他:何赫到底是怎么了。
第七条:毛巾去旅游啦
也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风声,两条毛巾也听说了秋风要跟刘钦去日本的消息。这让它们跃跃欲试兴奋不已。
敛毛巾说:“刘兄你看见没有,秋风在打包行李啦。”
“是啊”敛毛巾看到秋风正把牙刷牙膏和衣服往行李里塞。
敛毛巾吐槽道:“小秋风,你这是第一次旅行呢吧?你不知道旅馆里什么都有吗,牙膏牙刷都要自己带?你这是乡下人进村呢?”
【什、什么?】秋风听到,一下子涨红了脸,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别过头去:“关、关你们什么事。我这是以防万一。”
刘毛巾立刻顺势说道:“那你也以防万一把我们带过去吧。”
秋风扭过头来:“你们?!啊哈哈,笑死我了。”
刘毛巾补充说:“你也可以趁机物归原主把我还给刘钦啊。”
“你想得美!”秋风唾弃道。
敛毛巾机灵地开始周旋:“刘兄啊,我听说日本同性恋很多哒。谁知道旅馆里的毛巾干不干净啊,你还是把我们带上吧。”
秋风顿时面露骇色:“不、不是吧。”
刘毛巾赶紧附和道:“是啊,而且你把我们留在这里。你走了,球球再拿它那锋利的爪子抓我们,我们就死无全尸啦。对不对,殓弟~。”
“是啊是啊~。”
秋风回答道:“球球会寄放在别人家里,而且我会把厕所门关上你们不用担心。”
敛毛巾突然施起苦肉计:“咳咳咳,你看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活不了多久了,至少在被丢进那漆黑肮脏的垃圾桶之前,让我也能享受一段快乐美好的时光吧~。”
“是啊,敛弟它——”刘毛巾也如此这般求情起来。
“好啦好啦,别罗嗦啦。带你们去总成了吧。”秋风一把抽过两条毛巾,把他们折在一起。一并塞进行李厢。
敛毛巾用色气的语气叫着:“哦哦哦,好紧,刘兄好紧。”
“不能再压了,太紧了。”刘毛巾也叫道。
“够啦你们这两条基佬毛巾!!!”秋风吼道。
3号中午,秋风跟着刘钦来到了日本成田空港。站在行李出处等待的时候,看着一个个行李包出来。秋风闭着眼睛就辨认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因为唯独它会说话!
“哎哟妈呀,痛死啦。温柔点。”行李箱叫着被秋风一把拽了过来。
秋风又纳闷了,为什么唯独自己的行李会说话。
“你在愣什么?快点走,我们晚上就去见木岛医生。”前头的刘钦催促道。
秋风赶紧追了上去,他左顾右盼,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说日语,听得一头雾水:“刘钦啊,你听得懂日语么?都不带个翻译。”
刘钦说:“你好意思说。本来是助手跟我一起去,他的飞机票现在让给你了,他就没跟来。”
“哦哦哦,就是跟你睡在一起的助手么?!你那么想跟他一起去带他来不就好了,我才不稀罕来这个破地方~”秋风踢着脚说。
刘钦瞪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径直往前走去。
一辆宝马车已经停在机场出口,刘钦上前同司机说了两句便坐了进去。
【混蛋,这家伙不是会日语么?】秋风心里默默吐槽道。
秋风也钻进了车内坐了下来,他看到刘钦的侧脸漠视着前方,又看了看前方那名中年司机面无表情。觉得氛围有些严肃,便也不再出声。
这辆车将它们送达了一处豪华的旅馆——帝国Hotel。秋风看到这气派的装潢,再看见帝国两字和里面来往的似有身份的人物,便大概可以猜测出其身份和等级的高贵。
“我是刘钦,是木岛先生请我来的。”刘钦用日语对着柜台受付说。
秋风自然是听不懂的。他站在后面四处张望着这豪华的旅馆内部。
“先生,请这边来。(ご案内します。こちらへ)”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女服务生鞠躬说道。两个男人将它们的行李拉走了。
秋风趁机瞄了一下这位日本服务生,化着妆睫毛长长的,颇是好看。
“别看了,走了。”刘钦说道。
“噢”秋风有些愣。
电梯门打开,里面又站着一个美丽的女服务生。秋风光是盯着电梯服务生可爱的侧脸,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18楼。
刘钦走了出去,秋风只得追上去,他心想:这刘钦走路怎么这么快,跟敢投胎似的。
刘钦觉得秋风有点紧张,调侃道:“刚才盯电梯里那个女孩盯那么久,你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秋风炸毛道:“谁喜欢?!!你别乱说——不像你这个同性恋,漂亮女生看都不看一眼。你早该带你那个助手来。”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你别误会。”刘钦突然站在一扇门前,“好了,别说了。就是这里了。”
秋风有些恼怒,但是只好先憋着。
刘钦按响了门铃。对方似乎从镜头里看到了他们,直接开门出来。
“木岛先生,好久不见。”刘钦也鞠了一个躬说道。
前来开门的是一名中年,身着西服,颇具绅士风度。他浅浅一笑,让人觉得舒洽信服。活像一个优雅的英国绅士。
这里是一个VIP房间,里面有宽敞的空间和舒服的沙发。通过透明的玻璃窗门外面的璀璨夜景一览无遗。秋风看的目瞪口呆的,内心感叹道:这就是有钱人啊。
“这位是刘医生说的那位患者么?”木岛一边把咖啡递到他们面前一边说。
“对,没错。”刘钦回答。
在一旁的秋风自然是听不懂的,凑到刘钦耳边问:“喂,他在说什么呢?”
“唉,我都忘了你听不懂了。我这回也没法给你做翻译。”
刘钦说着从自己上衣的内口袋里取下一支钢笔,将它递到了秋风手里,“你不是能听到东西说话的声音么?这支钢笔跟了我好多年了,我相信他应该也是中日语双通了,你听听它能不能给你做翻译。”
刘钦盯着这支钢笔,没想到钢笔真得开口说话了:“刘钦让我做翻译么?这家伙——好吧,我就勉为其难一下。”
“喂喂,这都可以啊?”秋风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吐槽了。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太离奇了,事到如今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以了么?”木岛问道。
“嗯可以。”刘钦回答说。
“听你所说的,这确实是奇怪的症状。我想这跟人格分裂和妄想症是类似的。”
“怎么说?”
“刘钦你也知道的。人格分裂患者与其说是一种病,更可以说是一种大脑的才能。人格分裂患者能在自己的大脑内独立制造出无数个人格,从而做出不同的表现。而这位敛先生,恐怕是类似的病症。只是这些被制造出的人格,是以向他说话的方式来完成体现。”
刘钦点头表示赞同:“嗯,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就像人格分裂很难治疗一样,一般我们把它当成一种中性的病症。如果对日常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就可以放置和接受它。”木岛继续说。
秋风听着钢笔对自己的翻译,心想当时刘钦也对自己说过:这个病可以不治。看来是说到一起去了。
“你确定你要治疗么?”木岛正视着秋风,眼神认真。
“嗯。”秋风点了点头。
木岛呼了一口气,“好,那你这次算没白来。”他又转头向刘钦:“刘钦,你说的选择性听觉的方案可以使用,但是在中国恐怕有些难以施行,这也是我特意叫你把他带来的原因。”
刘钦反倒疑惑了:“木岛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木岛又宛然一笑,对着秋风问道:“敛先生,你现在还听到周围的东西说话么?”
秋风迟疑了一会:“嗯,虽然可以听到一些。但是都说的是日语,莫名其妙的什么都听不懂。”
“对,就是这样。人的听觉和大脑神经都会过滤一些无法解析的情报,语言就是其中的一种。当你在听一种你完全无法解析的声音的时候,你的大脑会忽视它。你现在身处日本,周围的东西也被假想成是都在说日语,听不懂的情况下你的大脑会选择忽视它们。所以在这个环境下进行转移注意力的治疗是再好不过了。”
刘钦不禁夸赞道:“不愧是木岛先生,居然能够想到这个对策。”
木岛继续说:“所以……小刘,你还是照你的方式给他治疗。而敛先生,则是要做到尽量分散注意力不去注意那些声音。”
刘钦低头拘礼说:“我明白了,谢谢木岛先生的建议。”能看得出,刘钦对这位气质非凡的学术前辈格外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