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看着他，微微一笑，说：“即使会死也无所谓吗？”
“从一开始，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段午阳冷静的看着秦秀，将自己的疑惑一点点倒出来，“你说孟君归想我死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秀耸了耸肩，笑着说：“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该怎么回答你好呢？”
段午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那就一个一个来回答。”
“好吧，”秦秀微微一笑，说，“从一开始接近你……为什么？因为无聊啊……”
“……”段午阳挑了挑眉，他知道秦秀有可能不会说实话，但是听到秦秀这么敷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生气。
秦秀笑了笑，继续说：“至于孟君归为什么想你死……”
段午阳闻言一愣，心忍不住提了起来，期待而又害怕的听着秦秀接下来会说的话。
“因为如果你不死，他就会死。”秦秀笑着说完，但是眼眸里全无笑意。
“怎么可能！”段午阳一愣，“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秦秀耸了耸肩。
“你的意思是，我活着，会害死他？”段午阳下意识想到之前那几次经历……难道秦秀的意思是，他迟早有一天会拖累死孟君归？
秦秀眸色深沉的看着他，慢慢说道：“是月也，日长至，阴阳争，生死分，五月生子，克父克母，丧妻丧子，天煞孤星，六亲皆殆……”
段午阳脸色一白，这句话……孟君归似乎也这么说过……
“孟君归出生之时，家里人为他算命，得此一卦……”
“命中注定，他会因为一个人而死。”
段午阳扯起嘴角笑了笑，说：“难道你想说，那个人就是我？”
孟君归会因为他而死？怎么可能，虽然孟君归救过他好几回，但是他们一直只是点头之交而已，关系还比不上他和同宿舍那几个兄弟……孟君归对他那么冷淡，疏离如陌生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而死？
忽然一个念头却蓦的划过段午阳的心头，难道孟君归每次救过他之后都对他那么冷淡，就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命中注定？
段午阳有些想笑，却又觉得嘴角很沉重。
向来孤身一人，段午阳从来都没有试过与一个人相交过深，即便是宿舍那五个兄弟也好，他从来都不敢过多的付出感情，同宿舍快一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不敢与他们走得太近。因为从小到大，与他相交太深的人似乎都得不到好下场，不是吗？
而孟君归，可以说是第一个真正走进他心门的人，即使他害怕付出真心得到的不过是一场伤害，但是孟君归的微笑还是像阳光一样强势的打破了他的心防……即使，孟君归微笑的对象并不是他。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段午阳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他冷静的看着秦秀，一字一顿认真的问。
秦秀挑眉一笑说道：“因为他……是我哥哥。”
“什么？”段午阳一愣，万万没想到，秦秀的答案居然会是这个。
“没错，同父同母的兄弟。”秦秀耸了耸肩，
“……为什么你们的姓不一样？”段午阳感觉有些懵。
“因为我随父姓，他随母姓。”秦秀继续说道。
“你们是兄弟？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段午阳有些不可置信，像孟君归这种风云人物，如果他有个弟弟，那应该很多人都知道才对啊。
秦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告诉你也无妨……”
“我们家族世代以抓鬼为生，可以说是驱鬼世家吧，”秦秀慢慢的说道，“同样以抓鬼驱邪为业的世家大族共有五个，当然，明面上你是不会听说的，只有有门道的人才会听说过五大家族，而我们秦家则是五大家族之首……”
“孟君归是长子，本来应该是秦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可是他出生之时，族里长辈为他卜卦，卦象显示他命中注定会为了一个天煞孤星而死……于是族里的人放弃了他，他也失去了继承族姓的资格，所以只能和我妈姓……”
段午阳沉默的听着秦秀用漫不经心的表情说着孟君归的过去。
“不过他从小便有着抓鬼驱邪的天赋，甚至生来便开了阴阳眼，”秦秀慢慢说，“阴阳眼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即使出生于驱鬼世家的人，也很少有人生来便开了阴阳眼的，都是凭着灵力去感应那些鬼魂的怨气……”
“但是尽管他天赋异禀，家族里的人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因为他命中注定会为了一个人而死，”秦秀看着段午阳轻笑道，“你说他恨不狠你？”
“你说他，想不想你死？”
“不会的……”段午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如果他想我死，之前根本不必救我……他之前救了我很多次。”他似乎是在说服对方，也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秦秀笑着摇了摇头，说：“就像在路上看见一只受伤的野狗一样，即便知道救了这只野狗，这只野狗可能会反咬自己一口……但是还是忍不住去救，人类的善心有时候是很盲目的。”
第二十八章
段午阳抿了抿唇，他不愿意相信秦秀的话，他不愿意相信那个救过他好几次的孟君归内心其实是希望他死的，他更不愿意相信，他命中注定会是那个害死孟君归的人。
“……算命什么的，不能作准。”段午阳低声反驳。
秦秀挑眉一笑道：“你觉得呢？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你觉得你还能相信科学那一套吗？”
段午阳的眼神飘远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连指关节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是啊，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还能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鬼吗？
他还能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宿命吗？
“所以，聪明的话，”秦秀看着段午阳，一字一顿的说道，“以后就不要再来接近他了……不然迟早你会害死他的。”
段午阳看着秦秀那张清秀的脸，脑海里却浮现出孟君归的脸……这两个人虽然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可是五官却有些隐隐约约的相似，不然的话，在大海里，他也不会将秦秀看作是孟君归了。
原来这两个人竟然是兄弟。
原来他和孟君归竟然是命中注定的相克者。
“不可能……我不相信……”段午阳有些恍然。
“你已经相信了，”秦秀轻笑了一声，“从你开始犹豫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相信我的话了不是吗？”
“我从一开始来到这个岛，就知道这个岛上有什么了，我是带着任务来的，”秦秀慢慢说道，“这些年孟君归虽然已经不插手家族里的事情了，但是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岛上有什么，但是他依旧引你来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段午阳看着他，没有回答。
“也许是旅游？”秦秀挑了挑眉，“也许是为了……找个机会杀了你？”
“就像之前在大海里一样……站在海边袖手旁观的看着你，看着你如何葬身大海。”
“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想杀我，之前就没有必要救我！”段午阳摇头。
秦秀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阵子，最终还是秦秀轻笑转身，绕开了那些水洼，走了。
段午阳盯着秦秀的背影看了许久，最终他还是抿了抿唇，追了上去。
两人走了一阵子，渐渐发现远处的树木越来越茂密，仿佛热带的雨林一般茂密得恐怖。
两人穿梭了一阵子，秦秀忽然停了下来。
段午阳顿了顿，顺着秦秀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前面不远处，矗立着一棵参天大树，而就在这棵参天大树的前台，赫然是一个用许多石头堆砌在一起的祭祀台。
这是一个十分原始的祭祀台，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冲刷，拳头大小的石头十分有规律的摆放在大树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这些石头逐次增高，最高的一层已有一人高。
但是最令段午阳震惊是并不是这些，而是……
就在那个石台的最顶端处，因为岁月的冲刷而裂开了几道裂缝，而就在那几道裂缝之中，竟然缓缓的渗出血来，那些血液乌黑而又凝滞，仿佛放置了许多岁月，这些黑血从石台的裂缝中渗出，顺着石台缓缓流下，令人怪异的事发生了，这些黑血并没有渗入泥土之中，而是朝着秦秀与段午阳两人的脚下蔓延而来。
下一刻，那黑血瞬间就凝结成了一个怪异的人形实体，朝着段午阳和秦秀就扑了过来。
段午阳立刻闻到一股恶臭的血腥味，他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而秦秀在同时也朝着另外一边闪了过去，但就在这时，那黑血所化成的人形却在半空中瞬间分裂成了两个，分别一左一右朝着秦秀与段午阳扑了过去。
段午阳眼看着那个血人朝着自己扑来，连忙往后跑去，他闻着扑鼻而来的恶臭，一阵胃酸上涌。
在片树林中的泥地并不平坦，凹凹凸凸的遍布着碎石啥子，段午阳跑得并不顺畅，一不小心，他就被一块碎石绊倒了，当他狠狠的摔倒在地面上时，他发现那个血人虽然有着人的形状，但是并不像人一样拥有双腿，它的下方是连起来的，拖动着后方一条长长的血痕，从他们跑来的方向一直绵延到这里。
段午阳一咬牙，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狠狠的朝着那血人砸去。
就在石头砸中血人的一瞬间，那个血人四分五裂了，黑色凝固状的血液四溅开来，甚至溅落到了段午阳的脸上手上，段午阳恶心得连连甩手，但就在下一刻，那四分五裂的黑血又重新凝成了一个人形。
段午阳不敢犹豫，立刻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但就在下一刻，他便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段午阳吓了一跳，以为那个血人又分裂成两个前后包抄了，但是很快，一个平静的声音便平息了他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你怎么在这里？”
孟君归冷冷的话传入段午阳的耳里，让段午阳忍不住愣了愣。
但是他不敢发呆误事，连忙说道：“鬼！”他伸手拽住孟君归的手，往后一看。
他呆住了，因为他后面，分明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血人，也没有什么黑血留下来的痕迹。
孟君归看着段午阳愣住的模样皱了皱眉，随后他伸手捂住了段午阳的眉眼，轻轻说：“……什么也没有，那些只是你的幻觉而已。”
“可是，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了……有鬼……血变成的鬼。”段午阳感觉到孟君归手上微热的温度，心里便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那只是幻觉而已，”孟君归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道行高深的鬼，原来不过是一只小小的水鬼而已，这只水鬼连化身攻击人的本事都没有，只能靠着利用水来给人制造幻觉害人……之前那些沉没的船，大概都是因为开船的人陷入了幻觉，才会导致整条船沉没的。”
段午阳愣了许久，却并不是因为孟君归的话，而是因为孟君归说话时候的语气。
自从这次旅程展开以来，他似乎就没有听到孟君归用这种语气来和他说话了。
“那之前……张慑说的那个故事是怎么回事？”段午阳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了这几天他向孟君归问的第一个问题。
“什么……报应？”
……“我是Z市本地人，但这个传闻我也是听我奶奶说的，现在可能基本没多少人知道了吧，听说在几十年前，在D岛附近曾经发生过沉船事件，那一天明明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但是当一艘渔船接近D岛的时候，海面上却忽然狂风大作，那艘渔船立刻就被掀翻了……其实那个时候渔船已经十分接近D岛了，就在D岛前面的浅海水域，事情发生之后，当时仍然住在D岛上的渔民们，立刻去组织营救……奇怪的是，那些渔民们个个都是游泳的好手，却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而其他的渔民下水去找人时，居然连一具尸体也没有找到。”
……“不知道，所以这就是我们这次灵异探险社团的目的了……我也一直很想知道当年这件事情的真相，不过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除了当年目睹了这件事情的老一辈之外，不过那些老人家都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
……“她只是说……报应……”
第二十九章
孟君归沉默了一会儿，对段午阳说：“大概在十年前……我的父亲曾经接受过一个委托，来到这里……驱邪。”
段午阳立刻想起了秦秀曾经说过的话，他看着孟君归，安静的等他继续说下去。
孟君归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了下去：“那时候的状况非常危险……岛上的恶灵怨念非常的重，我的父亲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它镇压下去。”
“在这个岛上，远古时期便流行着一种祭祀，”孟君归顿了一下，“他们每过五十年就会将一对童男童女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让他们的血流入大海，来祭祀他们传说中的海神，以祈祷丰衣足食。”
“但就在五十年前，他们依照旧俗进行远古祭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对童男童女中的女孩子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人，生来便具有能看见阴冥的阴阳眼，在她惨烈而死的三日之后，由于强烈的怨念，她的灵魂化为恶灵，对岛上的所有人展开了报复。”
“当那个女孩子的血流入大海之后，这片原本给岛上人民带来丰富食物的大海变成了诅咒之海，所有入海捕鱼的渔民都会莫名其妙的沉船而死，渐渐的，岛上的人逐渐搬离这个岛……可是就在十多年前，这个海岛受到了开发，旅游业在这个岛上发展了起来。”
“那些旅游船在经过这片海域之时总会遭遇沉船事故，开发商请到了我父亲来这里驱邪，后来我父亲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恶灵镇压了下去，”孟君归的语气平淡，“那之后的十年以来这个海岛上一切相安无事，直到不久之前，这片海域又开始陆续发生沉船事件……”
“我们的父亲以为恶灵又开始作祟了，于是就派我和哥哥来这里查探一番。”秦秀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段午阳背后，将段午阳吓了一下跳，他微微转过身来，便看着秦秀双手插在裤袋里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
“顺便历练我们一番，我说的没错吧，哥哥。”秦秀看着孟君归挑眉一笑，将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
孟君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是显然我们的父亲猜错了，”秦秀耸了耸肩，“并不是那只恶灵在作祟，只是普通的水鬼而已，这个水鬼的力量弱得无法直接化形杀人，只能借助水令人产生幻觉，让他们自寻死路……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在大海上一旦失去理智，死亡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