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实在抱歉。”
“没关系。”
白浅看了看时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叶非,笑道:“这是我的名片,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竭尽所能。”
“好。”叶非局促的摸了摸身上,“我……警察都不印这东西的,印了也是骗人的。”
白浅哈哈笑了笑,“小叶同志真幽默。”
怎么突然从叶队长变成小叶同志了?你是大我多少啊你?
不过被他这样一说,叶非还真觉得自己年轻不少,整个身体轻得似乎要腾云驾雾了。
白浅看了看李玉梅,“李姐,我公司还有点事,先过去了,你安心静养,我改天再来看你。”
“好,你慢走。”李玉梅道。
“白先生慢走。”叶非道。
“叫我白浅就可以了。”
“好,白浅,慢走。”
“嗯,小叶同志,再见。”白浅冲叶非笑了笑,推门离开了。
叶非心想,跟这个白浅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呢?灵魂就好像去了伊甸园一样。不由得叹息道:这世上的好男人如果都是弯的,那得是多美妙的一件事啊?
他低头看了看白浅的名片,愣了一下,这地址……
叶非恍然大悟,我说白浅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他原来是郭鑫的心理医生啊!
“小叶,你觉得白浅这人怎么样?”李玉梅问。
叶非回了回神,笑道:“挺好的,就是觉得有点太完美了。”
李玉梅噗嗤一声笑了,“完美不好吗?”
“完美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
“哦?这么肯定?”
“真正的完美只存在于人的心中,那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叶非顿了顿说,“比如,有一个并不完美的人,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可你爱他,他在你心中就是最完美的,连他的缺点你也会认为是优点。”
李玉梅愣了愣,忍不住大笑起来,“呦喂,看不出来,咱们的铁血刑警叶非竟然也有做哲学家的天分啊?”
叶非脸色一红,挠了挠头,对自己刚才说出的话也十分纳闷,什么情况啊?他竟然就这么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果然是脑袋被敲坏了吗?
叶非没深想,打算一会找大夫让他给自己再做一遍全身检查。
“不是,我的意思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人总要有些缺点和破绽才显得真实,反正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完美的人。”
李玉梅叹息一声,“是啊,我也不相信世上有完美的人,但白浅就是那么的完美,你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吗?”
叶非抬眼看了看李玉梅,“为什么?”
“他要为我捐一颗肾。”
叶非惊讶的“啊”了一声,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你们的配型可以吗?”
“他说可以,他已经检查过了。”
这人还真是不可思议啊!叶非想了想,问道:“你们有亲缘关系?”
李玉梅耸了耸肩,“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给你捐肾?”这种事连挚亲都很难做到吧?更何况只是普通朋友。
李玉梅摇摇头,“谁知道,我问他,他只说他愿意,让我不要有压力。或许,他就是那个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男人。”
叶非点点头,“也许这世上还真有完美男人啊!”他突然想到什么,诡异一笑,“李老师,他是不是对你……”
李玉梅皱眉笑骂:“说什么呢?我有老公有孩子的!”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窘笑,“再说,我都老成什么样了……”
“哎呦,哎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春心动了不是?让我姐夫知道了不得跟你离婚啊?”
李玉梅狠狠的捶了叶非一下,把叶非疼得呲牙咧嘴,“您还真下得去手!”
“看我不打死你!”李玉梅红着脸吼。
叶非抓住她的手笑着说:“别,别,跟你闹着玩的,还当真了。说真的,李老师,他要是真愿意给你捐,那你就让他捐吧,这是多难的的机会啊?你不知道我多希望你早日康复,还回到咱们队的法医中心工作。我特怀念咱们在一起办案的日子。”
李玉梅眼睛有些湿,“我也想……可我不想欠人家的。”
“欠就欠吧,俗话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和希望。欠他的,咱慢慢还上,用一辈子报答他的恩情。不怕的。毕竟,咱活着。”
李玉梅掉下泪来,点点头,“哎……”
******
叶非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一个号码,却不是柏明语的,是技术科的。
叶非有些失望,回拨了过去,科长说:“叶非,恭喜你,孩子是你的。”
叶非吓得差点把电话扔了。
我操,什么情况?灵异事件?
叶非赶紧给庄瑶打了电话,可打了不下十个,庄瑶愣是不接。虽说叶非很少给庄瑶打电话,但每次都是没响两声对方就会接他电话。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像她那天说的,再也不见?也不用断得这么彻底吧?最起码你得告诉我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吧?
叶非又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询问庄瑶老公的电话。章瑞芳说不知道,叶非又让她给庄瑶打电话,让她来一趟医院,或者约个地方见面也成。结果庄瑶连章瑞芳的电话也不接。
叶非不死心,让队里的人查一下庄瑶老公的电话,打过去后,倒是接通了,只是对方说,他现在跟老婆去法国度假了。叶非很着急,跟他说能不能让庄瑶听电话,对方不由分说大骂了叶非一句,立即挂断了电话。之后就怎么也打不通了。
叶非这个郁闷啊,别人家生孩子是件乐事,怎么到他身上就成了烂事儿了?他倒不是不想要孩子,主要这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在没搞清楚这孩子的来历之前,叶非实在无法安心品尝为人父的喜悦。
叶非费劲了脑细胞也没想明白,最后因为用脑过度头痛欲裂,吃了药,打了一针才好些。医生嘱咐他一个月内不要用脑过度,否则会留下头痛的后遗症。
吃完晚饭,叶非就直接睡了,睡到凌晨一点钟,叶非起夜,发现柏明语竟然没回来,连忙打给传呼台,问柏明语现在在哪,是否安全,请速回电话。
结果过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回应。叶非又给乔明峰打了个电话,问柏明语是不是在他那里。听上去乔明峰还没睡,用他一贯欠扁的口气说:“哟,醒啦?我最近忙,没得空去看你,看看明天有没有时间吧。”
“谁跟你说这个了?”
“呵呵,急什么?他那么大人了,还能走丢啊?”
“这么说他不在你那里了?”
“不在啊。”
叶非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不在啊……那他能去哪呢?会不会回家了?”
“哎,我说叶非,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就问这个啊?这小子一向居无定所,来无影去无踪的,我都很难找到,更别说你了。放心吧,他肯定没事,你安心睡觉,没准明天他就冒出来了。”
叶非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他要是去你那儿,你立即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啊。”
“呃……好吧。”乔明峰话音刚落,叶非就挂断了电话,乔明峰看了看话筒,心想,你不会看上我弟了吧?
虽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但看到你以这样遍体鳞伤的心灵,拖着如此老迈的身体,还想学年轻人那样去爱,我还是觉得血淋淋的不忍直视啊……
马上就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跟青春期的少年一样呢?叶非啊叶非,你到底要纯情到什么时候?哎……
叶非翻了翻柜子,竟然真有衣服。钱包和证件也在。他快速换好,偷摸跑出了医院。
西服衬衫在11月穿真是美丽冻人。叶非抱着膀子在大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柏明语家,按了半天门铃,里边才有了反应。
冯桂枝不耐烦的嚷道:“谁啊!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不好意思,冯大姐,是我,叶非。”
“叶非?”冯桂枝趿拉着拖鞋,噼啪噼啪的跑了过来,打开大门看了看,“艾玛,这都几点了?您这是干嘛啊?还穿这么少,想冻死啊?赶快进屋。”说着打开大门,上前扯住叶非。
叶非抄着袖子问:“小语在吗?”
“小白?开学他都住校的。他最近好像很忙,周末也很少回来,我都一个月没看着他了。”
“啊!”叶非这才想起来,柏明语最近一直都是住在他那里的。
他连忙退出了大门,朝冯桂枝摆了摆手,“那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睡吧,我去他们学校看看。”
冯桂枝叫住他,“哎,你找他有急事啊?call他不就完了吗?”
“call了,他不回我。”
“不回?这倒稀奇了,是不是又没电了?”
“可能吧。”
“你是有急事吗?干嘛非得大半夜的找人啊?小白他不是一向都很忙,经常打一枪换个地方吗?最迟明天,他准出现了,甭找了,赶紧回去睡吧。”
“我不放心……哎,你甭管了,回去吧,怪冷的。”
“哎,你等等,我给你拿件大衣,别冻坏了。”
叶非想了想,“也好。”
冯桂枝办事麻利,很快抱了一个黑色的羽绒服跑了出来,“喏,快换季了,我昨天刚洗的。”
叶非接过羽绒服,穿在身上顿时觉得暖和很多,他摸了摸衣服,“这是小语的?”
“不然呢?我上哪给你找别的男人的衣服去?”
叶非嘿嘿笑了笑,“谢谢。”
冯桂枝摆了摆手,“快去吧。”
“嗯。”叶非抱紧衣服,快步往胡同口走去。
打车到了学校门口,才想起来寝室有电话,打过去后半天才接了电话,传来顾杰沙哑烦躁的声音,“特么谁啊?我操……才2点?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顾,是我,叶非,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我想问问,柏明语在不在寝室。”
“啊,叶队长啊!”顾杰的哈欠吞了回去,立即变得毕恭毕敬,精神百倍,“听说你住院了,还伤的挺重的,现在好了?”
“呵呵,多谢了,现在好多了。那什么,柏明语在吗?”
“小白?这孙子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寝室了。现在好多人找他都找不到,他除了上大课,基本都不出现在学校,也不知道又在瞎忙些什么。怎么,你找他有急事吗?”
“哦……不在啊,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不太放心,这么晚了也不回家,会不会出什么事?”
“哈?他?”顾杰哈哈大笑,“开什么玩笑?地球毁灭了他也死不了,您有担心他的功夫不如去睡觉。哎?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没回家?按道理他不是该住校的吗?”
“呵呵,其实,是有点事找他。”叶非心想柏明语会不会已经回医院了?看到他不在肯定得着急,“小顾,那你早点睡吧,如果能联系上柏明语,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好吧?”
“好,没问题,我也帮你找找他,别耽误您破案不是?”
“哎,那就太谢谢你了。”
“叶队长,听声音,你像是在外面啊。”
“哦,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门口呢。”
“啊?”
“呵呵,快睡吧,晚安。”
叶非匆匆挂掉电话,再度打了个车赶回了医院。
******
乔明峰从书房走出来,伸了个懒腰,看到旁边的房间门虚掩,灯也亮着,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地上小山高的杂志和报纸,有些无奈,轻声说,“怎么还不睡?”
柏明语正趴在地上一本一本的比对,用红笔在白纸上做记录。
“有急事。”
乔明峰坐在床边,探头看了看柏明语画的乱七八糟的白纸,又随手拾起一本杂志翻了翻,“新案子?”
“陈年旧案,有新线索。”
乔明峰撇撇嘴,“再忙也得睡觉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连你这种40岁的老男人都不睡,我这么年轻急什么?”
“我刚过32岁生日……”乔明峰纠正他。
“可是生理和心里已经超过40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医生。”柏明语不耐烦了,夺过他手里的杂志,“能不能别烦我?让我快点把这东西解答出来。”
“好好好,我不烦你,你忙你的,我睡我的。”说着乔明峰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叶非给我打电话问起你了,你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我看他好像挺着急的。”
柏明语翻书的动作停了一下,淡淡的说,“不用了,这边弄完我会去找他的。”
“好吧。”乔明峰耸了耸肩,轻轻关上了房门。
柏明语拿起茶几上的传呼机,翻了翻叶非发过来的消息,一共十条,每条的内容都差不多,他皱眉“哼”了一声,把传呼扔在一旁。
画着画着,柏明语有些心烦,把红笔狠狠的摔在地上。妈的,这么晚了找我干嘛?怎么不找你的老李去?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不见老李来看你,他根本不喜欢你,你还惦记他干嘛?
老李的全名不知道,查不到这个人,找不到这个人。没法发泄,烦!
柏明语突然跳了起来,抄起枕头往墙上砸,没两下就把枕头砸开了线,羽毛蹦飞出来,飘得满屋子都是。他又狠狠的踢了几脚地上的书籍,踢得纸张碎裂满天飞。就这样折腾了足有十分钟,才逐渐放松下来,他戴上发箍,点着一根烟,盘腿坐在一堆狼藉中间,吹出一口大大的眼圈后,手中赫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小号军刀,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左手不断变换着花样耍刀,特质的军刀两边都有刃,它飞快的穿梭于瘦长的手指间,就像长在他手上一样,灵活的舞动,让人眼花缭乱,飞刀却分毫伤不到他。
和尚敲木鱼静心,柏明语多年来就靠玩刀来解乏解闷,只要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他就会玩刀。这个习惯是从父母死后开始养成的,包括他对刑侦和医疗产生兴趣,包括他这种一天比一天偏激的个性。
脚边传来“嗡嗡”的震动声,他起身拿起来看了看,是顾杰发来的。
——孙贼,出于义务我帮忙召唤一下你,你看到这条消息速速给你们家叶队长回个电话,他好像有急事找你,都杀到学校来了,我不管你在哪里,总之,你再不制止他打电话骚扰我,我就跟你绝交!老子困死了!!
看完信息,柏明语腾地蹿了起来。
什么?叶非……去学校找他了?!
看了眼时间,靠,这都几点了!
柏明语立即给叶非打了个电话,结果……欠费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