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恭后知后觉，侧头看向孙伪娘，道：“内啥，怎么感觉你这几天有些不对？”
孙伪娘挑眉：“什么几天，也就昨天跟今天吧？”
你还知道啊！艾恭眼神谴责着孙伪娘。
“咳，其实没啥，就是感觉自己应该跟家里挑明了。”孙伪娘道，说着走进了实验楼，“毕竟总这么拖着不是个事儿。”
艾恭微微愣怔。
“……我要是出柜了，你不会嫌弃我吧？”孙伪娘问道，侧头仰看艾恭的眼睛。
艾恭眨了眨眼，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资格嫌弃你。”
闻言，孙伪娘笑了笑，道：“不一样的，我若是出柜了，你也会被人挖底的。”
孙伪娘的身份那么多，那么重要，一些媒体定是不会放过，敌对势力也绝对会那这件事大做文章，艾恭脑子里没有太多的弯弯绕，只是想了想后果，便道：“你确定么？”
孙伪娘点头：“现在说清楚，总好过以后掌权了再爆出什么丑闻来的好。”
艾恭迟疑，道：“……对你的学业……？”
孙伪娘自是知道艾恭是什么意思，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当八路……”
“呃……”艾恭= =。
“嘿嘿，开玩笑的，大二下的时候我会出国，已经联系好大学了，可能会去牛津，哪个学院还没说好，先拿到offer再说吧。”孙伪娘拍了拍艾恭的肩，道，“哥的雅思可是7.5啊。”
艾恭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找不到违和处，二人便是穿上实验服进了实验室。
说实话，艾恭一直觉得孙伪娘出柜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真到了那一天，是如此的混乱。
孙伪娘请假回了家，之后就没有出现过，打电话关机，根本联系不上他。
然后在某天，大大小小的媒体都爆出长城置业第二控股人、恒宇产业第一顺继承人出柜的消息。连带着孙伪娘的女装照也被挖了出来。
记者混入学校采访与孙伪娘有过交集的人，艾恭首当其冲。
第一个人问他时候还没怎么在意，问他认不认识孙铭宇，自然说认识。又问他与孙铭宇什么关系，艾恭这才警惕起来，看了看记者，道：“同学关系，怎么了？”
见被采访人员出现这种情绪，记者自然是知道二人关系不一般，追问他知不知道孙铭宇是同性恋。
这个问题很棘手，回答不好会将孙铭宇和自己都卷进去。
艾恭状似苦恼的皱眉，道：“这个……应该是……吧？”
记者连忙追问，艾恭连忙打太极，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快迟到了，这才甩开了记者。
媒体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了孙铭宇的室友的消息，堵得艾恭三人无处可逃。相对于这三人，同一系的其他同学轻松了很多。
被问到的时候经常是“啊？孙铭宇？谁啊？”或者“貌似听说过，哪个明星么？”……
不得不说，孙铭宇的人缘是真好，除了室友这个目标较大无法哈拉过去的人群外，其他人都是统一战线，死咬跟孙铭宇不怎么熟，只知道系中有这么个人。
而艾恭三人便是躲在实验室的躲实验室，躲在学生会的躲学生会，跟媒体来了个“来呀来呀，来抓我呀~”的游戏。
艾恭没有良心的躲在艾桂楚的实验室。
像科研实验室这种地方，外来人员控制一向严格，艾恭在这里还算是得了一时的清静——吧……
“艾恭，乙醚萃取，三次。”艾桂楚道。
“哦，啊啊。”艾恭应道，连忙去溶剂室取乙醚。
乙醚的味道很刺激，艾恭一向反感，将它取来后便放进通风橱里。
“……你的教学实验补完了么？”艾桂楚突然道。
艾恭没反应过来，没有料到艾桂楚会在实验的时候谈其他，呆呆点了点头。
自上次谈完已经过了两周，艾恭见缝插针，总算是将操作补完了，剩下的实验报告在一个周末也赶了出来。
艾桂楚点了点头，道：“每次二十毫升，收集有机相，开始吧。”
艾恭点头，照着艾桂楚说的做。
艾桂楚自己在过柱子，就在艾恭隔壁的通风橱，在淋洗剂渗下的时候，时常抬眼看看艾恭。
艾恭今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有什么心事。
艾桂楚将柱子过完，这才面向艾恭，道：“今天出什么事儿了？”
艾恭发愣，看了看艾桂楚，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话，连忙答道：“哦，没什……内个……”
话到嘴边改口了，艾恭想着那些记者可能也会问老师，道：“孙铭宇出了些事儿，若是有陌生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就好。”
艾桂楚挑眉，道：“你这是在命令我？”
艾恭咬牙，将手中的分液漏斗放在铁圈上，道：“当然不敢，是求你，求你不要瞎说。”
艾桂楚撇撇嘴，被口罩遮住的嘴角勾出抹笑意，道：“我是那种人么？”说着，将产物点板确认。
“当然不是……”艾恭道，想着求人态度一定要良好。
倒是识相的。艾桂楚又看了艾恭几眼，收回了目光，用镊子夹着硅胶板去看产物。
艾恭将产物萃取完，将有机相收集到锥形瓶中，加入无水硫酸钠干燥，将锥形瓶的口封住，便完事了。
将通风橱收拾干净，艾恭将乙醚放回溶剂室，将废液倒掉，这才算完。
艾恭又晃了一会儿，见没自己什么事，便跟艾桂楚说了一声，走了。
自从上次跟艾桂楚谈清，二人的关系就向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师不师友不友。平常都还开着玩笑说着话，却是比一般朋友拘谨，又比一般师生放开。
艾恭晃了晃脑袋，打量了下实验室外的情况，快步向图书馆走去。
图书馆是刷卡制，记者再万能没有校园卡还是进不去。况且图书馆的治安更严密，料他们也不敢出什么鬼点子。
艾恭想的不错，只是这从实验室到图书馆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艾恭更想不到的，便是在他做这些的时候，长城置业与恒宇集团已经联合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将孙伪娘的事情提到了台面上来，更甚至让那些记者一顿好找的孙铭宇，也亲自出席参加了。
第46章：瞬息
艾恭是被老大知会了才知道这么一出，回宿舍打开电脑点开老大发来的链接，这才看到新闻发布会的情况。
孙伪娘是一袭正装，坐在一旁宠辱不惊的样子，而坐在正坐的，出乎意料，竟然是长城置业的少当家齐少东。
这还不算什么，随着事态发展，记者的提问越来越刁钻，甚至提到了继承权的问题，齐少东当机立断表态，表弟的性向不影响他的继承权问题，还透露出孙母也就是齐少东的小姨，将签署股份转让书，将自己名下的全部股份转到孙铭宇名下。
也有记者问道为何是齐少东作为发言人，倒是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挡开了。
自家人的事，他人无权置喙。话一出口，一种上位者特有的杀气毕露。
艾恭注视着视频中坐在一旁事不关己样子的孙伪娘，有些发愣。
呃……这个表情……是睡着了？
毕竟与孙伪娘做了一年多的室友，一看到孙伪娘摆出了一副沉静聆听的专注模样，想都不用想对方肯定是睡了……
艾恭是不能明白商场上的弯弯绕，不明白股份合并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台下的作者皆是人精，私下里还有人在揣测这孙少爷是不是真的出柜，还是为了炒作才来这么一出。
毕竟，股份一合并，孙伪娘和齐少东的位置便是要紧张了，又会引得股市动荡一番——当然，长城置业的股份估计是要涨停了。
艾恭拄着下巴，拖动着进度条，看着屏幕上的弹幕，感叹那个行业里都不缺腐女这一物种。
满屏幕的“好萌好萌”“诱受”“冰山攻”什么的。
视频最后便是宣布孙伪娘即将出国留学，因为拿到了牛津的offer，然后便是一阵掌声，便是谢幕了。
艾恭想了想，拿起手机，刚准备给孙伪娘扰个电话，就见屏幕亮了起来，伴随而来的就是孙伪娘那录音铃声……
艾恭：= =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不知为何，孙伪娘来电与艾恭道别，含糊带过他为何要提前离开。
艾恭挂断电话，拿在手中看了半天。
谁能想到，孙伪娘出国前与艾恭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一周多以前？
艾恭眯了眯眼，叹了口气。
走吧，都走吧……
原本家中是派了两个人跟着孙伪娘的，但是在孙伪娘的严肃抗一下，两个人被全部撤掉了。
因此，在家族保镖的护送下，孙伪娘总算是进了候机大厅。
孙母依依不舍的看着孙伪娘，道阿宇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家这么远过。
孙伪娘嘴角抽搐，将孙母从身上扯下来。
“妈，我又不是不会来，你要是想我了，也能去看我啊。”分离失败，孙伪娘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孙母的后背。
闻言，孙母擦了擦泪，抬头道：“阿宇，妈妈跟你一起去。”
孙伪娘：= =他老爹还不杀了他……把老妈拐走，谁给他当内应。
孙伪娘连忙道：“妈，别闹，我都这么大人了……”
“我家阿宇长得这么好，那边的男孩儿为了你打架怎么办……”说着孙母又是一阵抽泣。
为什么总觉得母亲的重点这么奇怪……孙伪娘尽量忽略掉这种感觉。
“……夫人，少爷该登机了。”
候机大厅的广播播了几遍还不见夫人撒手，保镖无奈，只得出声道。
孙母这才放开孙铭宇，道：“那边的接待已经准备好了，那个厨子是妈妈亲自挑出来的，不要太想家乡菜的味道啊。”
孙伪娘：= =我的母上大人啊，他大一天天吃学校食堂还活着呢，出个国，至于么？
孙母看着孙伪娘进了安检，又看着飞机升空，夕阳一点点落下，在保镖的提醒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做人不能太铁齿……
这是孙伪娘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在伦敦吃了第一餐的唯一感觉。没想到孙伪娘的消化系统这么爱国，一来就闹革命了。
水土不服什么的……真是让人崩溃。
去教务办了手续，便是孙伪娘正式上课的时候了。
国外的教学与国内很不一样，孙伪娘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跟一个留学生拼住在那里。
留学生是个比较沉默的人，孙伪娘也没有心情贴上去跟他凑近乎，因此两人一起住了几天，交情也只是知道对方名字的程度。
秋天的英国温度不高，孙伪娘适应了几天，换上了线衣线裤。
说实在的，这边的留学生不少，华裔的更是不缺，但想孙伪娘这般小巧精致却是少见，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还好这些学生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是学习，这才没有都上来跟孙伪娘套近乎。
孙伪娘这边受着罪，艾恭那里也好不到哪里去。真可谓是难兄难弟。
孙伪娘是拍拍屁股走了，但反应过来的媒体不干了，找不到正主，总还是要挖些新闻的。于是又是一通明察暗访，硬是惊动了校方，严令禁止媒体骚扰学生的正常学习生活，这才算是完事。
艾恭躲在休息室中自习，艾桂楚便是在实验室实验，顺便包了艾恭的中餐晚餐。
二人除了正式关系达不成共识，其他方面倒是意外的和谐。
日子一眨眼便过去了，许多课程考完了期中考，也有的课程考完了期末考，拖延着就到了一月。
等到艾桂楚再次提醒，艾恭才想起来当时艾桂楚提过元旦放假的事。
学校放假三天，艾恭不想回家，孙伪娘又出了国，自己呆在宿舍……的话……
“还是算了，放完假就是考试，我还要复习。”艾恭道，脱掉身上的实验服，“对了，剩下的半个月我就不来实验室了，去图书馆自习了。”
艾桂楚看着艾恭的眼睛，点点头。
“……休息室再怎么好也不是学习的地方，我不希望我的成绩单太过凄惨。”看着艾桂楚的表情，艾恭有种很难受的感觉，出言解释道。
艾桂楚仍旧是一副让人心疼的模样。
不得不说，经常面瘫的人偶尔做个表情，更让人注意。
艾恭抿抿嘴，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坚决不能被艾桂楚蛊惑。
艾桂楚想着“发乎情，止乎礼”，压下想将艾恭纳入怀中的想法，道：“我留下来陪你。”
诶？艾恭惊讶：“你不回广州么？”
艾桂楚笑着摇头，道：“本就是带你回去，你不去，我一个人没有必要。”
艾恭歪着脑袋愣了半晌，才慢慢道：“……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艾桂楚道，伸手揉了揉艾恭的发顶。
艾恭别扭的移开头，闷闷不语，将实验服放进柜子中。
艾桂楚一旁温柔的看着。
艾恭侧侧身子，艾桂楚依旧看着。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不用等了，我将来还是要娶妻生子的。”艾恭无力，回身道。
艾桂楚温柔道：“我这里有你的鉴定书，我是你的监护人，你确定如果我真想干什么你还能现在在这儿跟我叫板？”
……有种不祥的预感。
艾恭皱眉，看向艾桂楚。
“艾恭，不要因为我宠着你，喜欢着你就可以触及底线，让我等，可以，但是你不能嫁娶。”艾桂楚道。
……娶他明白，嫁是怎么回事啊喂！艾恭看向艾桂楚。
“还是说……你愿意再牵扯进来一个无辜的人？”艾桂楚笑道。
艾恭毛骨耸立，道：“你精神也不正常吧！”
艾桂楚偏了偏头，靠着门框的身子站起，随手带上门，走了进来。
“乖乖的，过来。”艾桂楚伸手，朝向艾恭的方向。
艾恭犹豫了下，迅速分析自己能打晕艾桂楚的概率，然后……慢吞吞移了过去。
艾桂楚将艾恭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发出满意的叹息。
“不要将我对你的爱当成对你的纵容，你提取出来的东西我已经销毁了，这段时间你确实不用来实验室了。”艾桂楚低声道，几乎贴上艾恭的耳朵。
艾恭身子一僵，微微抬眼看向艾桂楚。
“……那是我所有噩梦的开端，也是我半生的心血，我，交给你了。”艾桂楚收紧胳膊，将头埋入艾恭肩膀，“艾恭，我已经将我的一切交给你了。”
艾恭茫然的眨着眼。
“包括……我的命。”
“疯子……”艾恭慢慢伸手环上艾桂楚的背，道，“你这么疯，你父母知道么？”
“……早就知道了。”艾桂楚笑道，有些无奈，“当初天朝政府保不住我，便是父亲将我送到的日本。”
艾恭抿抿嘴，又看向艾桂楚，道：“为什么……不把它销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