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曦闻言大惊失色,气急败坏地说道:“扔掉啊!”
“被固定在墙上了。”
末曦心里一急,血气上涌,几个翻滚就到了舒梓言的身边,抬头却看到计时器上边血红色的数字显示着3:00。
“快,把我的绳子解开!先解腿上的!”
舒梓言连声答应,可是越着急手越不听使唤,甚至还因为手心全是汗而手指打滑,等把末曦腿上的绳子解开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末曦再也顾不及手上,催促着舒梓言快走,自己却踉跄地摔倒在地,他骇然地发现他的双腿竟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舒梓言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他抱起末曦就往外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末曦死在这里。
末曦挣脱不了舒梓言的钳制,狠声说道:“你自己跑,不用管我!”
“不行!”舒梓言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一口回绝末曦,声音里是不容辩驳地霸气:“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
末曦闭了闭眼,微微叹了口气:“你又何必。”
“大二的那场爆炸,你留下与我同生共死,现在,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末曦不再说话了,只是用套着绳索的双臂圈住舒梓言,在颠簸之中尽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舒梓言跑着跑着突然停下了,饱含深意的眼睛望进末曦的眸子,缓声说道:“末曦……我爱你。”
他说完就将末曦放假,拽着末曦的胳膊将末曦从二楼的窗口缓缓地往下底下的草坪放,自己随后利落地跳了下来,不顾腘窝传来的剧烈而尖锐的疼痛,抱起末曦继续向前奔跑,在爆炸的一瞬间将末曦稳稳地抛了出去。
末曦最后安然无恙,只受了一些轻微的擦伤。
但是舒梓言却没有那么幸运,他被爆炸时飞速旋转的石头砸到了头部,又被压住了大腿,现在正在二楼重症监护室沉睡不醒。
而华瑾的缝合手术做得非常成功,但是麻药的效用还没过,也在三楼的加护病房修养。
末曦坐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口处,心里五味陈杂,疲倦地按着眉间听着包惆给他汇报调查结果。
“已经查清楚了,捅董事长的是刘启明那个疯子,绑架您的是齐氏大小姐齐怀欣。齐小姐希望在入狱之前见你一面。”
末曦的心思完全不在齐怀欣身上,他闻言皱了皱秀气的眉毛,眉间都拢成了一个川字:“刘启明不是已经因为精神疾病被送往疗养院了么?”
“他装病袭击了护工,偷偷从疗养院跑了出来。”
“你跟我说一个精神病人还会用金蝉脱壳?”
包惆看了看末曦,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吞吞吐吐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刘启明并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绑架你完全是因为心理变态。
当初他因为绑架获罪入狱三年,董事长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就施压将刑期加到了十年,还是去最艰苦的监狱服刑。
但是刘启明耍了花招,请人提供了心理疾病的诊断书想要逍遥法外。
董事长正愁对他的惩罚太轻了,就将计就计提出将犯人送进疗养院的提议,还吩咐我一路紧盯,务必将刘启明亲自送进疗养院。
那地方说是疗养院,其实收揽了全国最丧心病狂的精神病人,基本上都作奸犯科过,而且都是穷凶恶极那种大罪。
那里守卫森严,终日不见天日,被关进不仅要承受医师的实验性的治疗,还要承受有极度暴力倾向的其他犯人的非人折磨,对正常人来说,简直是人间地狱。”
包惆小心地观察了一眼末曦的神色,继续说道:“董事长的评价是:罪有应得。”
末曦愕然地看着包惆,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华瑾风雅淡定的固定印象,嘴巴也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微微张开。他微微缓了缓情绪,才慢慢说道:“这,怎么可能?”
包惆见末曦脸上没有嫌恶的神色,不由的放下心来,看来董事长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一直觉得华瑾对末曦的保护太过周全,也从心底里不太赞同华瑾总是在背后默默付出,表面却一片安然的做法。
第六十九章:华瑾隐瞒的事情
包惆见末曦的神智不知道游离到了那里,微微咳了两声拉回末曦的思绪,继续缓声陈述:“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开门见山了。
董事长为你做的可远远不止这些,他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觉得有些事情你是应该知道的。比如。
顾诚州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不会随便采用一个来源不明的邮件里的设计方案。是董事长吩咐我将你的IP地址掩盖,以免日后有人追踪。
然后又请了全世界有名地设计大师和顾诚州偶遇,在不经意流露出对这个有志青年的欣赏之情,别有目的却又不着痕迹地指点了一番。
这可不是单单前就能解决的事情,董事长欠的是他最讨厌的人情债。可是为了二少爷你,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陈潇卷走巨额公款,表面上看是因为你那封职位变更文件而对舒氏心灰意冷,实则不然。那个马姓股东的侄子,是董事长特意安排进舒氏帮助你的,如果不是他在私下里给陈潇打了几剂强心剂,以你的那点打击力度还撼动不了他。
还有舒氏的机密文件,也是同一个人卖给林氏的。而二少爷你所邮寄的文件,早就被林氏的系统当做垃圾邮件自动处理掉了。
本该在商场上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商业奇才,却为了顾及弟弟那骄傲的自尊,而不得不在非竞争性公司里安插眼线,暗地里做小动作却损人不利己的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是董事长最嗤之以鼻的行为。可是为了二少爷你,他依然是毫不犹豫地就做了。
至于直接导致你崩溃失控的袁驷自杀案件,是因为袁驷欠了巨额赌债,被高利贷债主逼死的,与董事长,与二少爷你,并无任何关联。这是我前天才查出来的,董事长没接我电话,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末曦惊骇的整个人都已经花容失色,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露出了些许茫然无措的神情:“我,我何德何能得华瑾如此珍惜。”
包惆看着末曦似乎是被雷轰过的表情,终是轻叹一声,咽下已经到了嘴边那更加黑暗更加难以接受的真相,这是董事长惜之如命的珍宝,他不敢也不忍打碎。
顿了小晌,见末曦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包惆只好幽幽地说道:“董事长对你用情至深,你好自为之吧。”
包惆离开了好久之后,末曦都维持着那副愣神的动作表情,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突然,窗外一阵轰隆隆地雷声伴随着锐利的闪电划破了天际,随之而来的便是倾盆大雨。
末曦默默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慢慢地向楼下走去,停在了门口。因为已经入夜,医院的两扇沉重的大门已经被紧紧地关闭。大门将外界的寒冷拦在门外,不让寒风侵入末曦一分一毫。
外面漆黑一片,滂沱的大雨洋洋洒洒的坠落,足以洗去一切罪孽。
末曦突然打开半扇大门,冲出门去,直挺挺地站在滂沱大雨里任雨水冲刷。
门内灯火通明,室内的光线从打开的半扇大门中照射出来,但另外半扇却严严实实将光明挡在屋内,在地上形成大片的阴影。
光明和黑暗同时投掷于地上,界限犹如善与恶一般黑白分明。
末曦站在黑暗和光明之间的分界线上,仰面无声痛哭,那一滴滴雨水,不是砸在了脸上,而是砸在了心上,他的所有罪孽都被华瑾承担。而他,将在今晚,涅盘重生。
末曦走进格调优雅的咖啡厅,在靠窗的位置缓缓落座,眉宇间一派从容优雅:“你约我出来,有事?”
衣着精致的齐怀欣啜了一口咖啡,对着末曦微微一笑,语气却有一丝酸意::“我只是,想仔细看看,将我最爱的人三魂七魄都勾走了的男人的模样。”
末曦微微扬起下巴,面色流露出一丝傲然:“现在看完,我走了。”
“等等……”齐怀欣拦住末曦,脸上极快地浮现出一丝不甘心,但是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慢慢将头发拢到耳后:“你不想知道我今天找你出来是因为什么吗?”
末曦缓缓回头,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你难道不好奇关于梓言和他的爱人宁末曦之间的事情吗?”齐怀欣定定的看着末曦,眼神里有一丝笃定,特意加重了‘爱人’这两个字。
末曦毫不示弱地回视齐怀欣,几乎是习惯性的以一种嗤笑的态度抛出疑问句:“爱人?”
“对,爱人。”齐怀欣肯定道,眼底出现一丝得意的神色,只要能打击眼前人的嚣张气焰,就算是利用最讨厌的宁末曦她都心甘情愿。左右不过是一个死人,构不成任何威胁。
她慢慢地坐了下来,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我不感兴趣!”
齐怀欣刚想开口却被末曦还不留情的打断,后者还浑不在意的转身准备离开。她几乎有些恼羞成怒地对着末曦的背影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一个替代品!”
末曦闻言再次转头看向齐怀欣,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冷笑不语,他很想,正面见识见识上辈子将他踩入泥淖中的女人到底有何手段。
齐怀欣仔细地研究着末曦淡然冷漠的神色,发现明显是真的不在意,不禁心里有些发堵,她愤愤不平地说道:“对于宁末曦其人,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末曦讽刺的弧度加大,声音冷硬地回复:“与我无关。”
“你真的爱梓言吗?”
末曦笑容不变:“与你无关。”
齐怀欣终于再也维持不住大家闺秀的笑容,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是可怜你为他人做嫁衣却被蒙在鼓里,可怜你罢了!你别不知好歹!”
末曦闻言终于收起了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冲着齐怀欣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说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我乐意,你管不着!”
齐怀欣被末曦气的都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用血红色的指甲愤然地指着末曦,哆嗦着嘴唇气急败坏地系落到:“你连宁末曦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末曦敛起笑容,向前踱了两步,慢慢地凑近齐怀欣,刻意拖长的语调阴沉而危险:“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宁末曦呢?”
齐怀欣闻言大惊失色,身形不稳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最在了椅子上,因着多年盛气凌人的性格,指着末曦逞强道:“你骗人!”
末曦期身而上,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在齐怀欣的耳边轻声开口,仿若情人间喃喃低语,却让齐怀欣感到毛骨悚然的寒意,脖子周围起了一圈的鸡皮疙瘩:“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有我在,你永远都别想翻身’。”
齐怀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底慢慢蕴起惊恐之意,喃喃道:“你真的回来了?梓言竟真的做到了……”
第七十章:舒梓言掩藏的秘密
末曦一下子察觉到齐怀欣话音里的不同寻常,似乎齐怀欣对他的重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抓住齐怀欣手腕,眼神锐利:“舒梓言做到了什么?”
齐怀欣已然从最初见到末曦的震惊恐惧中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放松,举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又放下来,染着兰蔻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白色杯面,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远处。
这要从五年前舒梓言和玄空大师的密谈说起。
其实,玄空大师只是将末曦,华瑾,舒梓言三人的前世今生透露给了舒梓言而已,目的是为了让舒梓言忘掉过往,开始新生活罢了。
不想,却完全起了相反的作用。
很久很久以前,雍朝的骁骑大将军与当朝帝王两情相悦。不成想一次战败,骁骑大将军落入敌军成为俘虏,而敌朝的镇国大将军对骁骑大将军仰慕已久,一见倾心。
为了将骁骑大将军圈为禁腐,据为己有,镇国大将军假造了骁骑大将军的死亡证明,呈报襄朝圣上,昭告天下。
雍朝皇帝闻此噩耗经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不久就逝于病榻。
而身在敌营心在雍朝的骁骑大将军在听雍朝帝王仙逝的消息,心中再无牵挂,从而拔剑自刎。
镇国大将军也于三年后因为欺君罔上而死于五马分尸之刑。
这个故事中的骁骑大将军就是末曦,雍朝帝王就是华瑾,镇国大将军就是舒梓言,襄朝圣上只是跑龙套的不用在意。
知道了真相的舒梓言更加不肯善罢甘休,在大师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大师终于松口指点。
玄空大师曾受过镇国大将军恩惠,此次本想救舒梓言于水火,却不想对方已执念入骨,药石无用。
无奈之下,玄空大师只好给了舒梓言一个五彩千穗结,让他去苗疆找巫女,凭此信物,巫女会尽心竭力完成他一个要求。
舒梓言到了苗疆,经历了重重地考验见到了巫女。
巫女告诉他,没有尸身的游魂想要重生极其困难,除非有人愿意历经生死劫难,深入蛊林求得寻蛊,并以纯阳精血一直饲养,饲主还要长年累月积德行善,方有渺茫希望。
但是如果游魂去意已决,在游魂破散投胎转世之时,就是寻蛊饲主死亡之日。
即使只有一丝希望,舒梓言也不想放弃,进入了蛊林最深处找到了寻蛊,几乎就耗掉他半条性命,出来的时候形容枯槁的已经与行尸无异。
巫女将寻蛊种在了舒梓言的心口,只要末曦一出现,他心口就会有暖流出现。末曦的灵魂越稳定,暖流淌过心口的悸动就更加明显。
这就是为什么当舒梓言第一次见到末曦犹疑不决的原因,心口寻蛊的动作太过细微,他都不确定暖流是否真实流动过。
直到第二次见到末曦,胸口潺潺而过的暖流就像是春天解冻的雪水一般,让他的心口既酸涩又甜蜜。
之后便如他料想的那般,末曦回来并非是为了重叙旧情,而是为了报仇雪恨。
即使他有千万种手段逼迫末曦妥协,却再也无法得到末曦的半分信任。末曦心上由他亲手砌上的坚固城墙,他纵使是有千般理由万般悔悟,终是再没有进去的资格。
齐怀欣收回目光,将手中的咖啡杯无意识地转了转,涩然开口说道:“梓言为你付出的,远比你想象中更多。如果是你,我甘愿退出,我知道我永远都赢不了你。”
末曦面色却一如往常的平静,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靠向椅背,目光中微微浮现出一丝悲悯:“你觉得,我该感激他?”
齐怀欣似乎对末曦如此反应有些意外,反问道:“难道不该吗?”
末曦手指交叉搭在桌面,云淡风轻地点出事实:“齐小姐似乎忘了,当初害我性命的人就是舒梓言呢。”
“可那是有理由的!你可是害死他妹妹的罪魁祸首,留你一条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要让他怎么样呢?”
“别将舒梓言说得如此宅心仁厚!”末曦加重了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他觉得无法和对方沟通时的标志性动作:“你我都知道,舒梓馨的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但是至少,他为了保护你,竭尽全力地与家里和董事会抗争,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你是说舒总裁表达心意的方法就是将人圈禁起来虐待?”
齐怀欣听见末曦如此没良心的说辞流露出一种不可理喻的神情,她有些恼怒地指责道:“至少,舒梓馨死了,你还活着。”
“舒梓馨的死和我的生并没有任何矛盾。”末曦依旧不疾不徐,声色平稳说道:“从你的角度看,舒梓言为我付出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