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要怎样才肯退婚?」这一问,问得洛渊渟更加气愤。
当真喜爱那位牡丹姑娘到如此地步?当真那位牡丹姑娘在晨曦月的心中占了比他还重的地位?当真……从小到大的情谊无法让晨曦月为他顿足?
「听清楚了,我……绝、对、不、退!」
既然晨曦月不肯为他停下,那他就扯着晨曦月不让他走!
决定权可是在他手中,再他想明了这婚事该如何了结前,绝不会放晨曦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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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洛渊渟那狂傲的霸气再度显现,毫不讲理的蛮横亦是说得晨曦月恼怒,「压根就不喜欢我,更甚是鄙夷我的打扮,那为什么不干脆允了?这样大家都轻松!」堵在心口的怨气让晨曦月一口吼出这话。
「我鄙夷你的打扮?」
「别说没有!」
「我那是、」
「是什么都跟我无关!反正我们的婚事是由爹娘作主,既然洛王妃同意了,那就表示这婚事退了!所以你允或不允,完全影响不了这结果!」
「当初吵着要这门亲的可是我!就算我娘允了,我一样不肯!别忘了要娶你的人是我,不是我娘!」
「所有的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聘礼已退,洛王妃也收下了就表示婚事告吹!明白不?」
「不明白!」
「洛渊渟!你、」
「我怎样?横竖我就是不退!有本事你咬我啊!」
如此任性的话当真听得晨曦月为之气结,教他想也不想的顺了洛渊渟所求,张口就朝洛渊渟的胳臂狠狠咬去。
「啊——」
那声痛呼伴着腰际一松的力道,让晨曦月赶忙向后退去。
「你还真的咬我?」
对上洛渊渟指控的黑眸,晨曦月几度深呼吸整理情绪。「是你说的,我不过顺了你的意思罢了。」
「晨曦月!你、」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走?横竖这婚事我不认!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没空奉陪洛小王爷的纠缠!」倔强的抬起头对上洛渊渟那双深色幽瞳。
曾经,极度喜爱那双闪烁着光芒的黑眸;还有,那棱角分明的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甘之如饴的任由洛渊渟带着他四处游走,就为洛渊渟回眸的那瞬间所露出的欢喜神色,让他觉得自个对洛渊渟来说,是一件非常珍贵的宝物……
该忘了……真的该忘了那震动他心的笑容……真的该忘了喜爱的那双闪耀幽眸……因为……一切的喜欢都是架构在洛渊渟错误的认知上……
「我说不就不!」
肩膀猛地遭人一推,后背直接撞上柜子的疼让晨曦月不禁闷哼一声。还来不及对洛渊渟那绝对拒绝的话有所回应时,耳际又再次窜入怒吼:「这是什么?」
吼得他侧眼望去,瞧入的景况惊得他双手齐用的只想尽快把被撞弹开了的小抽屉关上!
「你又骗我!」
然伸出的手眨眼便被抓了住,且洛渊渟更是早他一步的从那抽屉里头拿出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口口声声说退了聘、退了订,那这是什么?」
怒吼的质问问得晨曦月撇头闭眼,压根不想再回应半句。「那不过是相似品!」可他知道若没回应,洛渊渟定会不停叫吼,遂他说了个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谎,至少……还能挡一阵子。
横竖那事已经久远,洛渊渟定是记不清原物样貌。
40.
「又骗我!」晨曦月一再对他欺瞒早让洛渊渟气得不知该如何发泄,现下又这般死不认错还企图说谎硬拗的态度更是激得他快失了理智,「这可是我为了庆贺你及笄亲手所雕之物,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件相似品!」要不是硬扳过他脸颊瞧进那痛楚的神色,他绝不会放松力道。
所以……「我娘压根没允了退婚,一切都是你在骗我!」这婚事他打死不退,即使会闹到一辈子娶不了妻,他也要同晨曦月杠上!
「我没有骗你!」
「还说谎!你从小就骗我,让我以为你是女娃儿的对你一见欢喜,还吵着娘亲下聘!现下,你又匡我退了婚,到底是何居心?」
「我……」
「为什么你就不能等我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那什么牡丹姑娘、那什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当真比我们的婚事还重要?还、」猛然一顿,「还是这一切都是障眼法?」教他想起了更不该想起的事!
「什么?」洛渊渟突然一转的问话,问得晨曦月怔怔。
「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南王,对不?你离家来到南王所在的长安,然后又为了南王干下可恶透了的事……你其实心底真正喜欢的人是南王!对不?」综合所有他所见的事得出的结果让洛渊渟恼透、怒透、恨透!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他只是不想想起那些人是谁,在他还未继承之前,他有权利不去阿谀奉承那些人,好过着自个的太平日!
原本在他束发后便能完成想望的娶晨曦月回家,然后再继承之前,两人更能尽兴的游山玩水过着无比逍遥的日子,且更是能过上一大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
没想到事与愿违不说,真相还残酷到让他当场嘶吼发飙……
「是……又如何?」眼前,洛渊渟那双眨也不眨的黑瞳无声的指控着,瞧得晨曦月心渐冷,更是不知洛渊渟为何要如此一再地毁谤他?
说得好似他不知耻似的,随便来个人便能教他喜欢上,然后还会为了喜欢的人干尽坏事……「如果我承认……能换来洛小王爷的允退……那我认了。」他的确为了喜欢的人干尽蠢事,更为了喜欢的人昧着良心做了让人发指的坏事,然这一切为的却不是南王,而是……眼前瞠眼怒吼他的笨蛋!
「当真被我猜中了?」晨曦月的承认听得洛渊渟心似被狠狠拧着,「所以你是为了南王才退这婚……」闷得他抬起晨曦月的下颚,不管是不是会弄痛了他的紧掐,而心底燃着的恼恨更是让他逼向晨曦月的面庞,「那个残疾大叔到底哪一点好?好到让你抛弃我去勾搭他?
比身材,我可不输;比地位,我未来也是个王爷;比力气,我自认绝不输人;比精力……我肯定赢他万分!别忘了我正步入壮年,而那残疾大叔即将垂垂老矣!」一句一句的愤恨数落,更是不满晨曦月竟会舍弃他而屈就残疾老者!「莫不你同他欢好过了?尝过了销魂的滋味,所以才会瞎了眼的恋上那废物!是不是?」末了,更为了消除累积在心底的怨恨,口出恶言的诋毁晨曦月的清白!
「洛渊渟!」
「我有说错嘛?要不你为何会为了他而放弃我?早知你这么不挑,我又何必苦恼要不要迎你为妃?反正你根本不在意我!」压根不理晨曦月眸中尽现的创痛,一口咬上眼前那苍白唇齿,而后死命吮吻。
他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要不是不停告诫自己晨曦月已是他的人了,只要忍到拜堂后,那皎美的唇齿跟无暇的身躯便能任由他膜拜悠游,怎知道……
41.
可恶!晨曦月是他的!终身只能是他的!那南王要是真碰过他,他绝对、「呜!」
「别羞辱人!」
放肆吮咬的下场是下身被人狠狠一踹,那直接命中的痛,痛得洛渊渟直接飙泪,「你、」更是忘了方才想着要如何对付南王的法子,教他不得不离开晨曦月的身子好弯下腰去减缓那不停抽搐的疼。
可即使如此,洛渊渟仍是腾出一手紧紧抓着晨曦月,却也在此时见着晨曦月脸上那不甘受辱的愤恨。「月月……」瞧得他怔怔,瞬间醒悟自个方才的话有多伤人。「我不是……」
「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只要洛小王爷退了这婚。」扯回被抓着的手,晨曦月说得冷漠。「反正我在你眼底已如此不堪,那洛小王爷压根没执着于我的理由。」
想不到在洛渊渟的心底他是如此放浪形骸,压根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任谁都能欺上他身……既然这样,洛渊渟这一阵子的莫名坚持跟霸道岂不显得可笑!
然,可笑的还有自己,竟以为洛渊渟的蛮横是因为心底某处还专情于他,遂才不肯放手的执着……
真的该清醒了,早明白洛渊渟的喜欢只是单纯的能炫耀的喜欢,而那不甘放手的心态,亦不过是不愿手中的玩具被抢走罢了的任性,完全与他的喜欢彻底不同。如此看透的自己,竟还会为了洛渊渟的蛮横而再次冀盼也确实可笑……
「谁说没有?」虽说不是痛彻心肺的痛,可入骨的疼也着实重创洛渊渟的轩昂,教他只能矮了晨曦月一截的同他辩驳。「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光这十几年的情谊就够我执着于你了!」
洛渊渟的争辩听得晨曦月两眼大瞠,更为入耳的「情谊」二字放声大笑。「哈哈哈——」笑得不可遏抑,更是笑得眼泪狂飙。
「我说洛小王爷,「奴家」可不是你的所有物!」在终能稍稍停歇之际,抬手抹去眼角不该的泪后扯起假音说道:「看在洛小王爷这般幼稚的份上,说个条件出来吧,「奴家」绝对让洛小王爷明白,「奴家」决不止洛小王爷你一人超过十年情谊,且执着于「奴家」的也决不你止洛小王爷一人。
若「奴家」办到了,还望洛小王爷就此放手,咱俩自此再也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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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铿锵有力的划分听得洛渊渟一恼,开口欲再辩驳之际,却是瞧入晨曦月那俯下的丽颜上,竟是笑中带泪的满布凄然神色,震得他愕然张嘴吐不出半个音,而心……是一阵阵的揪疼。
就这样,他发不了声,而晨曦月也不再说话的等着他回应,形成了他们俩彼此无声互望的情景。直到晨曦月敛下眼、弯下身的动作才震开了这无声氛围,且晨曦月的发从眼前飘落并滑过脸颊时才触动洛渊渟的思绪,并让他找回声音道出:「月月……」
嘶哑的嗓音中揉入了无数心疼,如此含满情感的叫唤当真是晨曦月头一遭听着。可……「洛小王爷准备说出条件了嘛?」他绝不能再心软了,明知洛渊渟对他的喜爱不过是等同对一件心爱玩具的喜欢罢了,而这层认知早在离开洛阳的时候就知晓,没想到竟在来到长安,且还再一次遇上洛渊渟后又再一次的证实这事。
所以……真的该逼自己冷了这份情了。
「月月……」
「说吧。」拾起不知何时从洛渊渟手中掉落到地面的物品,晨曦月站起身面向窗,「这事早点解决的好,免得耽搁了洛小王爷一生的幸福。」说着连自己都心痛的话。
42.
「你……当真这么迫不及待?」
「是。」他已放手好几次了,是洛渊渟一直不放的扰得他心烦,且还把他视为珍宝的古筝给弄坏……
那把古筝是他头一回在洛渊渟面前演奏时所使用的乐器,亦是他头一回受到洛渊渟大大称赞的见证品,更别说洛渊渟还说他同那古筝很配,且弹奏古筝时的他让他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也没用了……卯足劲练出的琴艺也没用了……藏在心底的珍贵回忆随着断成两截的古筝散了、没了、消失了。
现下,就连这物品也毁在洛渊渟手中。
呵,这份情真的该收了……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莫名的,洛渊渟吟出了一首诗,教沉浸在哀伤情绪中的晨曦月不禁怔愣。
抬眸,不明所以的睇着现下已然站直身的洛渊渟。
「我的条件——让我瞧见那首诗的景况呈现在众人面前。还有,你所谓的超过十年情谊且执着于你不放的……所、有、人!」
以着比任何一次都还执着的表情坚定的一字一句道出,他就不信有谁的执念比他还深还远,若真有,他将趁此一网打尽,谁也别想来同他争!
对晨曦月的执意当真根深蒂固,他不是认死扣的个性,可对于晨曦月……他就是不甘放手!
不管谁都好,牡丹姑娘也好、该死的残疾南王也罢,横竖他就是不要晨曦月心底有别人!
既然要他开条件,那他就大方的开出来,更要趁此让所有人明白——
晨曦月是他的,永永远远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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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就先暂放我这儿,至于这玉笄……那是渟儿亲手帮你簪上的,若渟儿肯收下,就表示这婚事退了,我也不再二异。」
睇着握在手里断成两截的玉笄,脑里不住回荡洛王妃的话。
就因为洛王妃不肯收下这玉笄,遂他只好带着玉笄离家,尔后落脚长安,便将玉笄放进床旁柜子的小抽屉中。
离自个睡的地方最近,可却又得起身打开才能瞧得见它。
一如小时后,他只要踏进洛王爷府便能轻易地见着洛渊渟,可在发生那件事后……他却没办法像打开抽屉那么简单的再踏进洛王爷府去找洛渊渟。
遂,他只能瞧着玉笄想着洛渊渟,进而想起让他们俩变成这般诡异的那天。
庆祝洛渊渟束发那日,他当真满心欢喜得不能自己。
就因为庆宴后他俩便已成年,将不再受爹娘及礼教的管束,能如愿的整日整夜相聚。
而娘亲为了让庆宴更加热闹,同洛王妃提议连同他的一起庆贺。
两人一起举办的宴会当真热闹非凡,他更将全副心思放在替洛渊渟庆贺的曲调上头,倾尽全力就为博得满堂彩,好让洛渊渟能在众人面前骄傲一回。
这是他献给洛渊渟的贺礼,也是他唯一想到能送的礼物。
等一曲既毕,抬眸瞧着众人如他所愿的惊傻及洛渊渟脸上所透出的骄傲时……他真的很高兴洛渊渟喜欢。
就在庆宴即将进入尾声,娘亲催促着他赶紧入屋换掉湿透的衣襟时,怎也想不到洛渊渟会兴冲冲的闯入,教人来不及拦下的直闯他所在的更衣寝间。
那时他已脱下内里,裸露出的平整胸膛恰恰对上洛渊渟碰然打开房门后所露出的惊愕双眸。而他,也因那声砰响吓得落掉正在穿整的衬裤,整个人如初生婴孩般地直接倒印在洛渊渟那双黑瞳中。
43.
那天,天气很热很热,空气更是闷沉的让人不停汗流浃背。
可那时,他却是浑身泛冷,就为洛渊渟瞧着他的眼神从惊吓、质疑、不信到化为一声怒吼——
「你竟然是个人妖!」
而后的乒乓声响更是吓来了娘亲跟一干家仆,可没人敢去拦阻的任由洛渊渟将房里所有看得到的东西全数砸落。
就在发觉洛渊渟准备砸毁那古筝时,快步冲向妆台抱起,决不让洛渊渟动它分毫的死命护着。
就这样,一堆胭脂、粉盒从他顶上、颊旁不断飞过,那一声声落了地的咚声更是听得他心直往下沉。
终于,砸累了的洛渊渟背对着他喘息。
而他,抱着古筝惶惶然的瞅着洛渊渟。
最后,洛渊渟留下一句——「鬼才会娶人妖为妻!」背向他傲然离开。
留下一室的凌乱跟众人面面相觑的错愕面庞。
而他,只能抱紧护在怀中的古筝瑟瑟发抖。
这时,从发上滑下卡着的是庆宴上洛渊渟亲手帮他挽发所簪的玉笄,教他抬起手拿下同样幸免于难的玉笄后,连同古筝一起抱在怀中……
「老大……」
随着一唤,出现在眼窝下的是一素雅涓巾。
更随着那轻拭的动作,晨曦月才明白自个竟然哭了。
「我没事。」阻住了沉默华,晨曦月撇过头随意抹掉脸上的泪,「那位小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