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掌下一直呜呜鸣响的声音当真让他恼，「给我闭嘴！」烦得他瞪视亦怒瞪向他的晨曦月喝骂。
只是才这么一骂完，痛觉立刻从虎口处传来，「晨曦月！」洛渊渟难以相信晨曦月竟张口咬他，且那痛，痛到他不得不将手收回，可拉住人的那掌仍是紧抓不放，就怕这一松开……晨曦月就会跑向南王！
可晨曦月竟是转身面向南王，并伸手拿取那颗夜明珠细瞧。
如此细细研究的表情当真令洛渊渟心痛，想不到晨曦月竟市侩到连自己都能当成货品卖了！「晨曦月，你可是个人，不是物品！」
洛渊渟的吼叫听得晨曦月忍不住瞪向他。
是谁要他开个价把自己当货品卖了的？「「奴家」有自知之明，」想不到洛渊渟竟能这么快的就忘了方才所说的混帐话，果真……无情又无心！「值几两银自是有底，如此的高贵物品……「奴家」受之不起。」不再理会洛渊渟，收回视线后，晨曦月边说边将夜明珠交还给南王。
此时，一道极细的热流喷向颈后，并伴着一道极轻的呼出声响。
如此细小的音量跟一点也不热的气息莫名地令晨曦月浑身燠燥，下意识地就想远离洛渊渟。
70.
才移步，腰际处立即传来一紧。
背部，更是瞬间贴靠上一温热胸膛。
「听到没有？快滚！」
头顶，亦是直接喷洒出这一声驱逐。
而眼前，则出现一只不停挥赶的大掌。
瞧得晨曦月瞠眼不信，压根无法想像洛渊渟竟能无惧南王的权势到这斯地步？着实令人匪夷所思、着实令人百思不解、着实令人难以置信、着实令人……忍不住对他的天真捧腹大笑！「哈哈哈——」
晨曦月这一笑，笑愣了洛渊渟。「月月？」压根不明白他说的话有哪里好笑？
笑声终能稍稍止歇，「洛、洛小王爷……若是无法立即拿出，也麻烦请走。」摆了摆手，虽是因为洛渊渟的发楞教他能轻松离开那怀抱，可却仍是抑不住笑意的教他扳不起脸色驱赶洛渊渟。
当真碰上洛渊渟他就没辄，即使气到快得内伤，依旧只要瞧见洛渊渟的愚蠢言行便能令他开怀，他果真……
「感情……掌事的是瞧不起本王了？」
一声怒问震回分了心的晨曦月，「「奴家」不敢，「奴家」自知身分低下不可高攀，还请南王息怒。」赶紧朝南王那方欠身。
「「奴家」？不觉这自称太过可笑了？分明……就是个人妖！」
如此的怒斥听得晨曦月两眼大瞠，可他却只能双拳紧握逼自己忍下，「南王训斥的是。」低下头认错的同时更在心底不住提点自己——怎都不能同南王杠上，只要能忍过这回就好！
「混帐！你当你谁啊？」
一道不该的忿吼立即在头顶响起，听得晨曦月惊愕抬眸。
而抬头的瞬间更是觑入南王陡然严峻的面容，教他情绪整个紧绷，怎也无法再像方才那样笑睇洛渊渟的愚蠢言行！「南、」
「臭小子，注意你的态度！本王已对你一忍再忍，别逼本王翻脸！」
「这话正是我想说的！大叔就该有大叔的样，别老摆架子自认高贵！」
讨饶的话还来不及道出便被南王打断，正慌得不知所措之时，身后一个跨步越过他的洛渊渟更似杠上了般的怒吼出那段，且还——
「翻脸就翻脸！还怕了你不成？」
紧接着说出如此惊人的话回呛！
听得晨曦月惶然，压根不知该怎来转圜此刻的景况。
可不挽救不行，因为洛渊渟愚蠢的言语当真挑起了南王的怒意！「南王！洛小王爷他不是、」
「十万两现银若见着，就立刻跟我一道回去，对不？」
想不到话又再次被打断，打断他的人还紧曳着他的胳膊，教他不得不中断求饶的话回头怒斥。「不要再闹了！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十万两见着了就立刻同我回去对不？」
眼前的洛渊渟仿似没听见他怒喝的又问了一次，且双手紧抓着他肩，两眼更直锁着他的双眸，无不传达要他对他所问的问题立刻给个明确答案。「是！马上见着马上同你走！」压根不管已被挑起火气的南王，亦不管惹起的麻烦事，执拗在不该执着的问题上！
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费心安抚南王？
横竖祸不是他惹，何况……洛渊渟有个货真价实的王爷爹能扛！
现下终于了悟老人家那话的真正意思，他若在这么继续替洛渊渟收拾烂摊子下去……早晚肯定活活气死！
晨曦月堵气而回的话听得洛渊渟扬唇。
眼下，抿嘴撇头的晨曦月虽未如以往的乖顺，可已足以令他心情大好。
他就是要晨曦月这样，什么事都别里、什么事都别管，只要对他一个人回应就好。
至于那位残疾大叔……留给他来对付就成！
71.
「当真……不怕本王？」
南王这一问，问得洛渊渟冷哼。「为何要怕？」
如此无礼的回应听得晨曦月再度一惊，但已决定不再收拾洛渊渟所闯下的祸事，只好逼自个忍下。
可……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南王会不会因此对洛渊渟不利，毕竟这儿是南王的地盘，而洛渊渟一再激怒南王的行为真的让他放心不下，所以……是时候让老人家将洛渊渟带离长安了……
「有气魄！本王喜欢！」
心底的盘算猛地被听入耳的话打断，教他惊诧的睐向南王，更是难以相信方才还面露怒容的人，此刻脸上竟出现笑意？
想不到令他更加错愕的话紧接着从耳际上方窜出——
「我不需要你喜欢！听着，你给我离月月远点，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最好远到这辈子都不要让他瞧见！还有、」
洛渊渟的警告听得晨曦月当场吼出制止，「洛渊渟！」如此不顾礼法的说辞听得他心口狂跳，当真不知再放任洛渊渟如此愚蠢下去，会不会到时候连洛王爷都无法收拾残局？
这个洛渊渟……当真教人彻底无言！「你没权力这么说！」以往背着他恐吓他的朋友不准同他往来，现下则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的要求南王离开……到底是谁该离谁远些？洛渊渟到底明不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
「谁说我没权力？」晨曦月的喝止虽是让他恼怒，可眼尾觑入的景象则让他心情瞬间大好。「你现下可是本小王的人！」喜孜孜的宣布，更是舍弃正确的自称，硬学着南王的说法，并在那称谓中多添了个「小」字区分年岁，成了他独特的自创称呼。
反正他早晚也会是个王爷，提早称之一点也不为过！
洛渊渟压根不觉得这自创的叫法很无厘头，满心高兴的宣告拥有晨曦月的所有权。
可这声宣示确是教晨曦月听得恁地刺耳，「我压根没见着现银！」对洛渊渟的怒意更是倍数俱增。
这洛渊渟……当真彻头彻尾把他当成货品瞧了！
洛渊渟完全不再意晨曦月的气怒，拉来人便要他瞧向窗。
窗下，不住由家仆从大门外一箱箱扛入的木箱里头装满满的可都是现银，「那箱子里头全都是！你现下见着了，咱马上走人！」别问他为何知道，因为悄然出现在门旁的人方才给了他暗示，不止用唇语告诉他钱的事别恼，还说他可以先借给他一用。
果然是他的好哥们！
「笑话！我只看到一堆木箱，里头是否有银两还是个未知数，且如何证明这箱子是你的？」晨曦月气得一把甩开洛渊渟的掌。
想不到洛渊渟竟然指着一堆不知从何而来的木箱告诉他里头全是银两……这洛渊渟当他是傻子嘛？
不过这堆木箱到底是从何而来？压根没听过默华提及，还是哪对结成连理的新人所送来的谢礼？
「这可是我亲自押运，里头保证塞了满满的白银。」
正思忖，一道许久没听闻的嗓音令晨曦月讶然。「大哥！」急回头，瞧入的人影果真是许久不见的大哥。「你怎来了？」想奔跑向前，可才跨了一步便再也无法继续，而原因……正是让他气到已不想再说的洛渊渟！
「来……送银两罗。」觑入的景象教人莞尔，瞧得晨曦轩浅笑出声。
想不到只长身子不长脑子的洛家小子独占欲还是跟小时后没两样，只会傻傻的霸着人不放，压根不知该朝下一步走去……
「送银两？」大哥的答案听得晨曦月瞠眼。「是……我同大哥商借的那笔嘛？」想起曾要默华写信给大哥借调，可怎都没想到大哥会亲自送来。
72.
「当然不是。」晨曦轩怎也不会承认他偏心，把原本要给小弟的银子转瞬借人。
谁要老人家告诉他的事情太过有趣，这洛家小子竟能想出把小弟当成货品给买下的点子，要是不帮帮他，着实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过有趣归有趣，还是有个人让他不放心……
「草民晨曦轩，见过南王。」赶紧朝南王打躬作揖，这位喜怒无常的王爷他并没有把握能收买，只盼……个性别太过诡异就好。
因为老人家同时还告诉了他，洛家小子似是引起了南王的兴趣，而引起王公贵族的关注并非好事，自家小弟就是个例子……
扯远了，反正洛王爷帮过他们，所以他打算趁此还了这恩，不让有过一些些嫌隙的两位王爷更加深芥蒂。
「晨……曦轩？」
南王那声浅浅重述，不知怎地竟让晨曦轩莫名脊背发凉，「洛王爷托小的传达一句话，」一股不该有的惊乍瞬间蹦出，「小犬若有所得罪，还请多多包涵。」赶紧稳下心绪并保持镇定的继续说。
「是嘛？」
这声轻嗤再度听得晨曦轩浑身莫名泛冷，好似南王早知洛王爷压根没说过这句。「是。」暗暗将心惊藏下，晨曦轩笃定南王不可能知晓洛王爷没说过这话。
会如此开头，不过是想藉洛王爷之名引来南王的注意罢了。
然后——
「你这个死兔崽子，整天除了闯祸还会啥正经事？这回还把脑筋动到你爹我头上来，胆敢要人来窃取印玺？如此大逆不道，看我不奏请皇上撤了你这死兔崽子的继承权就同你姓！」
学着洛王爷的口气、语势，转身朝洛渊渟斥喝。
是骂给洛家小子听，同时也是骂给南王听。
除了让洛家小子知晓他这回闯的祸恁大外，亦是让南王明白洛王爷对这件事的处置，且这段话千真万确来自洛王爷之口，决非他个人私自添加的段落。
「什么？」如此相似的模拟听得洛渊渟惊喊。
他不过想拥有一晚同南王一样的权势罢了，怎能因此就这样撤掉他的世子之位？
他只是想借那印玺一用，好在今晚拥有「王爷」实权，这样他就能调兵遣将地抓住晨曦月那些所谓十年情谊的朋友，并关他们一天一夜，让他们心生畏惧后再来恐吓他们远离晨曦月，接着再借着「王爷」这头衔来威吓晨曦月就范，等完成这些，他就会把印玺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怎在他想到比「借」印玺一用还好的法子，且在即将完美结束的此刻，他的好哥们竟迸出这吓人的口信？
「当真？」
南王这一问让晨曦轩明白已达到目的，「草民不敢胡诌。」赶紧再朝南王一揖，完全不理会洛家小子的惊喊，「草民有一事央求，想请南王给个机会，好让草民代替舍弟对这一阵子诸多失礼之事赔罪。」直接把动身前来长安的目的道出。
反正洛家小子飞鸽传书要他去偷洛王爷的印玺，然后快马拿来长安给他。既然都要动身前来，干脆把小弟的麻烦事也一并揽了，好让他专心去烦洛家小子一人。「还请南王允肯。」
「现下？」
表现出的真心诚意果然让南王愿意受邀。「是，草民已包下醉月楼，还请南王赏光。」
「那……就不醉不归。」
正暗自高兴着的当头，却被越过而走的南王所扔下的这句莫名惊得心口怦咚一跳，脑里更是不住窜出警讯。
看着越走越远的南王背影，晨曦轩也只能闷头跟上。
然，在走之前——
「洛家小子，」刻意的顿住「赶快完成你的诺言，我娘可是在病塌上日日盼着呢。」并且不看向自家小弟的强调。
番外一
「爷，您在瞧啥？」
「恩……」
「爷？」
「阿宽，过来帮我把这个人带走。」
＊＊＊＊＊＊
丝竹管弦声声扬，却掩不住喧哗四起的喊酒令；伶伦妙舞款款摆，却入不了酒酣耳热的酒客眼中。
将这一些瞧入，跟着店小二而走的晨曦轩不禁暗暗盘算在此处也设个酒坊的可能。
压根毫无特色的酒楼、压根吵闹透了的酒楼、压根没半思能吸引人留恋的酒楼，为何能称霸长安成为外来客必到之处？
伶伦尚可，乐音普普，服务态度……
「到了，两位爷请。」
勉强算及格。
在心底打下最后观察的结果，晨曦轩决定要找个时间同小弟商量，开家酒坊让小弟照料去。
凭小弟的「美色」，无须多久，肯定能将横霸长安的醉月楼击垮。
如此一想，唇角更是同时一扬，整个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喜欢这个房？」
倏地一问，问愣了晨曦轩。
扬眉一瞧，「呃……是。」才发现提问人是被他忽略了许久的南王！
「可是……」
「没什么可是，喜欢就进来。」
南王说着的同时一把将他扯入，而踏入房的瞬间，晨曦轩又下意识地开始打量了起来。
摆设尚可，壁画普普，营造氛围勉强算及格。
「看来不是很合你味口，不过这间算是最好的了，反正只是喝个酒，无须要求太高吧？」
「呃、是……」再度被问回神的晨曦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这毛病还真糟，到哪都习惯在心底对店家评分，然后便开始考虑是否要在附近开家类似的店抢客。
就像醉月楼，当初要阿宽来订位时，便对阿宽回来后叨叨碎念的内容起了兴致，然后又想趁着同南王把酒言欢时好好观察个彻底。
照阿宽所念，横霸一方的醉月楼竟然毫无雅座，就连僻静的独间厢房都没，活像市集似的，所有人都挤在一起饮酒作乐。
这能不吵嚷嘛？吵嚷后能不出事嘛？
只要几杯黄汤下肚后，人品便一目了然，这闹事的、叫吼的、找碴的、乱吐的……肯定处理不完！
真搞不懂醉月楼的掌事怎会做此安排？压根就不是真心想赚钱来着，白白浪费了这响亮名气！
「对不起，我想是店小二带错了，我订的不是这房。」遂他笃定现下所进来的厢房肯定不是醉月楼的所在。因为眼前可是一间单独厢房，除了他跟南王外压根没有旁人，这同阿宽回来跟他说的不一样，那个店小二定是带错了路了！「小二！」
晨曦轩扬声就喊，更是转身准备出去找小二理论。
只是连步都还没跨出，胳臂便传来一个使力扯曳，拉得他几乎朝地跌去。
适时的，一个椅凳出现在他臀下，教他勉去跌地的窘况而一屁股坐上。
「谢……谢。」知晓是南王所为，晨曦轩虽是为此答谢，可更多的纳闷也因此浮出。「这里……」
「无碍，酒菜等等便上。」
「可是……」
「没有可是。」
「但是……」
「也没有但是。」
「草民订的绝不是这房！」一再被南王打断，晨曦轩决定一鼓作气喊出想说的话。
「有差别嘛？」
「呃？」南王的回答当真让晨曦轩愣了住，「这里……应该不是醉月楼的地方。」边说边再环伺一次，越来越觉得这里的摆设像是休憩专用的寝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