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我没钱啊,你又打烂了恁个多的碗,我……”迎着席雅竹略黑的脸,安君尘赶忙把话一转,甜言蜜语道,“打得好,打得妙,你不打烂,我们还没今日呢。”
……这真的是甜言蜜语么,真的是么!怎么感觉像是讽刺呢!
“这般待下去也不是法子,你终归要回到朝廷,而我……”席雅竹的话顿时噎住了,而他呢,他是要回到封地,还是要追随安君尘而去。可是,出来后,他越发地不想回到皇宫,那儿就是一个无形的囚牢,哪怕那儿山清水秀,也不抵外头的空气清新。
安君尘察觉到席雅竹内心的踟蹰,他扁了扁嘴:“我知晓你不喜皇宫,但是,我一个人好寂寞啊啊啊啊啊……”这人就扑了上去,在席雅竹的脖颈间蹭来蹭去,“整日都对着那群老不死的脸,朕好空虚朕好寂寞,朕又不能把他们给上了……了……”
咕隆,他似乎又说错话了……
席雅竹对于回宫之事避而不谈,转道:“你先想法子离开这儿罢,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我想回我昔时的封地,见见我的娘亲。”
“丈母娘?!”
安君尘话一出,席雅竹的脸便变了变:“她何时成你丈母娘了。”
“她一直都是,”拍拍胸脯,安君尘说得是坦荡荡,“雅竹,我已娶你了!”
“我何时嫁你了?”
“正所谓结发夫夫,你瞧,我们的发都结在一块儿了!”一抓两人的头发,安君尘笑吟吟地秀出被他打了结的头发。
“那是你的发多日未洗,打了结,缠到我发上了。”
……雅竹,这样没情调真的好么!
“总而言之,你嫁了便是嫁了,咱们都洞房花烛如此多回了,雅竹不害羞,你瞧我都不害羞!”
席雅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发扯回,背过身去:“随你怎说。”嘴上说得平淡,心里却是掀起了浪潮。他这一生,虽享荣华富贵,但真真同自己亲的,仅有一个娘亲。而自打娘亲逝去,他身周便再无可亲近之人了。这帝王闯入他的生活,实属意外,而今,竟是闯入了他的心扉,听对方所言娶了他一事,他倒还真的有些小窃喜。
……如果,这人不说下一句话便好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便可日日夜夜将你压个九九八十一式了!”
第二十七章:做工
两人经过一番地交流沟通之后,安君尘确实安分了许多,慢慢地去尝试学会该如何同恋人相处,关心恋人。
席雅竹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这个皇帝果真是欠调。教,不来点硬气点的,还真是越来越离谱。当然,改教非一时半会可行得通的……
譬如今日,席雅竹叫安君尘帮他煮碗面来,安君尘就真真捧了碗面给他,还笑眯眯地问:“雅竹为何不吃啊,莫非是不够香么,怎地可能,我试试。”于是,捧着个碗,就把那碗面吸了个干净……
待他吃饱后,席雅竹才缓缓地吐出一句:“你未给我筷子,我如何吃。”
“……”
在席雅竹将安君尘又是冷冷地臭骂一顿后,安君尘乖了,学会了以后有何事都要先问席雅竹的主意,因此此后几日,掌柜同小二都能看到安君尘黏在席雅竹的身边,问东问西,而问的都是——
“雅竹,我要吃饭可以么。”
“雅竹,我上茅厕可以脱裤么。”
“雅竹,雅竹……”
后来,席雅竹被他问得不耐烦了,直接一爪子丢过去:“烦!多大个人了,何事都要问我,你怎不问我你用不用吃喝拉撒睡。”
“噢,我用不用吃喝拉撒睡。”
“……”
席雅竹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虽然调。教依然在进行,非一时半会可成功的,但安君尘当真改变了不少,席雅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
安君尘觉得席雅竹晚上都去青楼抚琴不安全,便唤席雅竹不再去了,让他去打杂赚钱。这一说,席雅竹登时瞟了一眼过去,调侃道:“你会做什么。”
安君尘一怒,将人压了上床,让席雅竹只有喘气的份后,方叉腰哈哈大笑:“你瞧着罢,让你见识为夫的厉害。”
于是,第二日晚上,席雅竹就见一个披着温文尔雅人皮面具的人,挽起袖子,糙着一把大砍刀冲到了街上,大吼一声:“砍猪啦——砍猪啦——谁家要砍猪啊——”
“娘啊,有人要砍人啊——”
一时间,街上人群轰隆隆散去,不过半柱香,原先吵嚷的街上只剩下风打落叶之声,安君尘在风中凌乱了。
不死心,安君尘回了店,迎着席雅竹略显笑意的脸,狠狠地抱过他吻了一口,放下大砍刀,又冲了出去,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替人哭丧!
他的嗓门大,那可不是盖的,必须要好好利用他的大嗓门。
于是,灵堂之上,响彻他的凄厉哀嚎。“呜呜呜,啊啊啊,哇哇哇……”
结果,他就被当家的黑着脸丢出去了。
“你再哭,我爷爷就得回阳间同我们哭了。”
“……”
安君尘又一次灰头土脸地回来,席雅竹淡淡地侧靠在店门前,眼角的笑意初显:“怎地,又没人要么。”
“有!”安君尘帝王的高傲心起,哼哧了一声,又啄了席雅竹一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力气大,可以干活,走到了一个铁匠铺,问人家招不招人,人家说招,他一听,龇牙一乐,拿起一块铁,就往炉里扔……
“啊啊啊啊啊……”铁匠人一扑,将那块铁勇敢地救了出来,安君尘才发现,那不是铁,是块黑色的木条,还是一块,木质灵位……
安君尘又被赶走了。
席雅竹又乐了。
不死心,安君尘越挫越勇,席雅竹能找到工作,他也能。
席雅竹在青楼工作是么,他也去。
放下袖子,一脚跨入席雅竹所去的青楼,安君尘朗声一口:“我是来求工作的。”
老鸨眼睛一亮,凑了过来,在他身上东捏捏,西摸摸,一拳敲定:“好!”
于是,话不多说,就让他挂牌接客了……
安君尘火冒三丈,大闹一场后,哼哧着就回去了。
一个晚上,他啥工作都未找着,还让席雅竹笑得嘴角都抽了,罢了,能让雅竹笑,他也值了。
“哼!”昂首挺胸,安君尘抖擞着身体,“哼哧道,那些个凡夫俗子,没眼识,是我不要他们,你知……哎哟!”扑通,被门槛绊倒,摔倒在地。
席雅竹温柔地将人扶起,笑了一声:“他们没眼识,未看上你,不然店都被你毁了。”
“……”
没工作了,安君尘蔫了,凑到席雅竹的身边,抱着他蹭来蹭去,嘟着个嘴总想亲亲,但席雅竹却不理会他,捧着一本几日前安君尘买给他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直待安君尘开始折腾他腰带时,他方打开了他的手,提醒道:“昔时你在民间,做的是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安君尘乐得蹦了起来,抱住席雅竹狠狠地亲了一口。
开开心心地同席雅竹道了一声,人就溜了出去,须臾,回来时,手里就提着一把花枪,这身行头是,街头卖艺!
翌日晚上,酒店门口便上演了安君尘的街头卖艺——甩花枪,他这花枪非同一般,卖的艺看似普通,但若仔细鉴赏,还真真让人看出些不同来,他很会挑众人喜好来演,每一样表演都深得众人心,便是席雅竹也看得津津有味。站着看得累,一些围观的人索性便入了酒楼里,点些小菜,喝上一口茶,边看边聊,说不出的舒服,不经意间,便使得酒楼的生意都好了起来、后来席雅竹也不去青楼抚琴了,换成在酒楼里,为安君尘的献艺而伴奏,待得安君尘累极休息散场,他又会转去给来喝茶的人代写书信,画写小画,赚些小钱。
还真别说,在这一对夫夫的共同努力之下,酒店生意好了许多,掌柜数钱,数得嘴巴都合不拢。
不知不觉,时光匆匆而走,他们在这儿已经待了一个月的时间,回忆起来,满满地都是幸福的光景。他们的钱已然赚够上路的费用,席雅竹虽一直有心提出要离开,但却是万般舍不得,一旦踏上路程,很有可能,最终他们将要分开,安君尘回到属于他的皇宫,而席雅竹可能会选择留在封地。
眼看这钱积攥得越来越多,安君尘也越是害怕分别,每一日趁着席雅竹不在,就偷偷地把钱给藏起来,一旦席雅竹问钱去了哪儿,他便说被老鼠叼走了。席雅竹心窍通透,哪不知晓安君尘的心思,只是他也不揭穿。
可是,他们终归有离开的一日,席雅竹终于提了出口:“我们在这儿已久,该离开了。”
安君尘的身体一怔,带得怀里私藏的那些铜钱也动了一下:“我们刚出宫……”
“安君尘,你是皇帝,离不开京城。封地我自己去罢,你早日回宫。”
“雅竹……”安君尘嘴巴一扁,就扑到了席雅竹的怀里,蹭来蹭去,“不要走,跟我回去可好。”
“撒娇没用,”席雅竹淡定地松开了他的手,“趁着还未离去,多看看这儿的风景罢。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说着,他翻身上了床,扯过被子蒙头就睡,而安君尘则一直看着席雅竹的背影发呆。
总有离去的那一日,不是明日,便是后日。他想,给席雅竹再留点纪念。
翌日一早,他同掌柜的说了一声,便走了出门。实话而言,他不知能给席雅竹什么纪念,买东西,这儿的东西席雅竹都看不上,同席雅竹的气质也不配,做东西给席雅竹吃,可吃了拉了,就没了。他垂头丧气地在城内走来走去,一直待他走到了城郊,发现一样东西后,方双眼放出了光。
风筝!他看到了一群孩子在嬉笑着放风筝,那纯真的笑容,灿烂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快些快些,拉高些,好棒,飞上天了!”
“哈哈哈哈!”
孩子们天真的笑容印入眼底,安君尘心绪一飘,好似回到了他幼年时期,同隔壁家的大虎一块儿在草地上玩耍,放风筝的情形,那是他一生中难得地快乐时光,只是可惜,那一年昏君为了打仗,大招童兵,大虎应征后,再也没有回来。他也是那时,生出了反心,连同众人,打下了天下,而后认识了席雅竹。
嘴角挂起了一抹笑意,他蹦蹦跳跳地就跑回了店内,抱住席雅竹开心地转了几个圈,接着,就跑远了。
他花费了整整一日的时间,闷在柴房里,制作着风筝。席雅竹是皇家子弟,定是甚少放过风筝的,他要用这东西逗他开心。
然而,当他将制作了一日一夜的风筝放到席雅竹的面前时,席雅竹的双眼仅有一亮,复又侃道:“这是什么东西。”
“风筝!”
“风筝?”状若嫌弃地将那东西捏起,席雅竹淡淡地道,“这东西如此地烂,能飞么。”
“你放就知……”
“不能飞了……”
……接得真好,雅竹,你可以不调侃朕么,可以么!
“不过,”语调一扬,席雅竹站了起身,竟是主动地给安君尘一个吻,“我喜欢,多谢你。”
轰,火山爆发,一股热流冲到了头顶,雅竹他做了什么,他竟然给了朕一个香喷喷的吻,这是在邀请朕同他脱脱脱么!
精血上涌,安君尘一把揽住席雅竹,就往床上丢去,吻住人,解开腰带,然后……
嘎吱。
“嗷,我做的风筝啊——”
被压烂了……
第二十八章:风筝
自打上次的风筝被他们的脱脱脱弄坏后,安君尘心疼得眼泪汪汪,抱着席雅竹嗯嗯啊啊了一个晚上,才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完。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亲了席雅竹一口,又跑去做他的风筝了。
这一次,为了不让席雅竹小瞧自己的手艺,他发愤图强,跑出去溜了一圈,看人家的风筝上有画有颜色,他决心也要画一个图上去。但是,画什么好呢。问问席雅竹去。
“雅竹,你喜好什么东西。”
席雅竹此时还睡得迷迷糊糊,大半夜的被安君尘弄得觉都睡不好,困顿之极,半睡半醒间便道出了一个尘封在记忆多年的名字:“牙湖。”这牙湖乃是他幼时所养的一只白犬的名字,可惜在他娘亲去世后,牙湖也走了。
但是,安君尘显然不知道这事……
原来雅竹喜好这个,改明儿朕回宫,给雅竹打造百来个不同款式的,一日换一个!
乐滋滋地人就跑出去了,而席雅竹迷糊地打个盹,继续睡,咂巴了几下嘴巴,嘟囔:“方才谁在耳边说话。”
知晓了席雅竹心中所好,安君尘乐得牙都快掉了,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做好风筝,取过笔,信笔一画,一样东西落于风筝之上,那叫一个大气,还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镶着凤的好东西呢!
高高兴兴地拎着他的风筝,就跑回了房。彼时席雅竹刚刚睡醒,正坐在桌边,喝着的不知是午茶还是早茶,一见到安君尘,眉头一挑,扫了一眼那个风筝,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意:“做好了,如此之快。”说着,又将自己的唇贴上了茶水,浅浅地饮了一口。
“雅竹,快看,我做的风筝,上头画了你所喜好的东西。”
接过一看,这画上的东西款式怎地如此独特,又如此眼熟,这是……
“夜壶!”
“噗!”
安君尘笑靥如花,席雅竹喷茶散花。
嘴角一抽,席雅竹努力压制哽上喉头的莫名之火,平复语调道:“……为何上头画的是夜壶。”
“雅竹,你先前方说你喜好夜壶的,我方画上去。”
“……我何时说我喜好夜壶了。”淡定,再淡定。借着喝茶,平复心神。
“方才睡梦中!”
“……”再淡定,淡定。
“方才我奔过来问你,你喜好什么,你很自然地便回答了,夜壶!”
牙湖……夜壶……
“你确信你未听错。”放下茶盏,席雅竹也不面对安君尘,只盯着那茶水面发愣。
“确信!你说的便是夜壶!”
……再忍。沉了一口气,席雅竹强自镇定地解释:“我方才说的牙湖,那是我昔日所养的一条狗……”
“雅竹,你昔日养的狗原来名叫夜壶啊!这名字也太好听了!”
……
……
“嗷!”
“砰!”
“安君尘,你给我滚!出!去!”
被席雅竹赶出房了,安君尘郁闷了,他敲了好几下门,席雅竹都不肯开门,由得他在门外可怜兮兮地叫唤。
“雅竹开门,为何不开门呢,你不是喜欢夜壶么,你不喜欢这名,那以后咱们不称呼夜壶了,改称呼夜壶为牙湖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