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相欢——水屏幽

作者:水屏幽  录入:02-10

文案:

拥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便是同盟吗?

沐子珣看着这个从牢里出来的犯人,琢磨不透的性格,嗜酒如命的脾性,自称卓欢,却是帝都的主人……该相信他吗?

阴谋渐起,风雨欲来,卓欢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了这个面冷心暖的将军。

只是,在最后的时候,你是否还会记得,诺然许君,一世相欢?

内容标签: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卓欢,沐子珣┃配角:聂剑文,聂剑平,关毅┃其它:虐恋,强强

第1章

阴暗的牢房里,到处充斥着发霉的味道血腥的气味。这里只是关押轻罪犯的牢房,进来的人不过是偷过几两银子,杀了别人的牲口之类的罪行,不过几个月就放出去了。然而,在这个牢房的尽头,却关着一个不知在这里呆了几年的犯人。

牢服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乱糟糟的头发和长满大半边脸的胡子几乎把人埋成了稻草,看不出本来面目。他所在的牢房偏偏离重刑犯的牢房非常近,每天都可以听到施酷刑的声音和犯人的惨叫,有时候还可以看到血肉模糊的犯人被狱卒拖过去。然而他却好似看惯了一般,稳稳的坐在稻草堆上,眼神波澜不起。若说这个人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便是在一丛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下的眼睛。明亮的如同黑夜的星辰,夹杂着淡然与几分睿智。

虽说已看不出本来面貌,但是言行举止都透露出一个文人身份。每到狱卒送菜送饭之时,那人都会向狱卒软言几句,讨一壶酒喝。文人的嘴都是浸了蜜糖的刀子,骂起人来不带脏字也可以把对方骂的背过气去,可是奉承起来却是受用的很。狱卒们在牢里呆久了,被呼和骂惯了,听这奉承话怎么听怎么舒服。因此每次他讨酒,狱卒们就给他,有时是一壶,有时是一碗。他也不挑,自己自斟自饮喝的极为陶醉。喝至兴头,有时还会拿着筷子敲着碗沿,唱上一首小曲。细听时,都是在青楼花巷里唱的银词艳曲,可偏偏就是这种曲子百姓们爱听的很,牢里的大小犯人们每当他唱曲时,都静下来细细听。也有时候他会唱一些他们听不懂的曲子,曲罢忽然就抱着酒壶嚎啕大哭。

有时候有人会向他讨酒喝,平时温温润润的一个人忽然就变成了吝啬鬼,死活不给酒。一边护着还一边摇头晃脑的说:“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 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三杯才知晓其中之趣,我这里三杯都没有,分得你一些,可不是连一杯都无?你们这些俗人,又哪里懂得酒之趣味,不过是胡喝罢了,倒浪费了我这一壶酒。”

那些人就气的大骂酸秀才,那人就呵呵的乐,罢了又自斟自饮一杯,摇头晃脑的唱: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入冬的时候,牢房里的人们突然听到狱卒们说的一个消息,瞬间就哗然了。原来开国功臣沐老的孙子沐子珣沐将军回京任职了,还说皇上要他来这座牢房里挑个人回去当管家,说是皇恩浩荡。狱卒说起这事的时候都是一脸不可思议,虽说皇帝平时任性了些,但是也没这么个任性法,找一个犯人去将军府?这倒是开创了历史先例。

这事大家说了一阵就过去了,谁都没有当真。直到有一天,听到牢房大门嗑榔一声响,一股暖洋洋的阳光气息扑面而来,大家正探头看着哪个倒霉鬼又进来了,却见狱卒在前面恭恭敬敬的走着,后面跟着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人。那人身形很是修长,一照面就有一股肃杀之气。眉宇间冷漠而威严,也亏了这眉宇间的气势,生生把这秀美的面孔中的几分柔丽抹杀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英气,像一支出了鞘的利剑。

牢里的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想不到闻名天下的沐子珣沐将军,竟是长得如此好看的一个人。沐子珣只是漫无目的的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漠而阴寒,周围的人他一概没有看。走在前面的狱卒表情都苦出水了,只觉得背后如芒如刺。走到最后一个牢房时,沐子珣不由停下了。那个蓬头垢面的酸腐文人正端坐着,微笑着看着他。见沐子珣停下来,他便端起了放在身前的酒杯,遥遥的敬了一敬,仰首喝干。本是一副邋遢的连面目都看不清的人,这一举一敬之间,竟是带了几分风流,有些魏晋风骨的味道。

沐子珣定定的看了他一会,突然转首对狱卒说:“就他吧。”

第2章

“你可真够幸运的。”少女掩面而笑,手中的巾子却不停,使劲的搓着澡盆里的人。水已经换过好几盆了,这次总算看出点清澈的样子了。盆里的男子四肢大张,极为享受的泡在热水里,懒懒笑道:“不过是提前出了狱,又揽了个领俸禄的差事,倘若以后没有酒喝,倒不如在狱里待得爽快。”

少女拿巾子抽了他一下,笑骂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将军找你做管家是你的福气,别说你是囚犯,寻常百姓求也求不来呢!”说着褪了巾子,又拿起小刀,为他修剪起头发胡须来。

不一会儿,少女端详着面前的人,不由笑道:“这样看着可不清爽了许多!先前看你那腌臜样子,哪里想得到公子也是长得风流翩翩呢。”

男子懒洋洋的起身,敛了青底白色暗纹的袍子穿上,又把头发扎好,冲少女做了个揖:“劳烦姐姐带个路。”

少女眯起眼打量了一下,乌发拂肩,俊眉修目,青色的长衣广袖收腰,一举一动自是天然风流,英挺俊逸的样子,哪里看得出这是刚来时蓬头垢面的监狱囚犯?加之身形修长,虽然瘦可是肌理分明,看上去分明是富家公子的气度,怎么沦落成囚犯的?少女虽心有疑问,却也没有多言,出了房门便把人带到了将军的书房里。

沐子珣早已脱了铠甲,换了身月白袍子,此时欠身坐在榻上,手捧着一杯茶,缓缓拨着茶雾的样子,倒像极了一个温润书生。男子进了门,看到如斯一幕,忽然就那么愣怔了片刻。

沐子珣听到声音,抬起了头,看到男子脱胎换骨的样子,倒也不惊讶,随手指了指身边的桃木椅子:“却也未问先生姓名。”

男子做了个揖,扯住袖子笑的风流:“小可出生那天,故乡的合欢树开得旺盛,因此家母赐名一个欢字,祖上卓姓,将军若不嫌弃,唤我相欢便可。”

沐子珣表情未变,点了点头:“嗯,卓先生,坐。”

卓欢的眼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消失不见。他随意的坐在离榻最近的一把木椅上,身板却是直挺挺的,有那么几分不羁却贵气的味道。

沐子珣宛若黑曜石般的波澜不起的双眸中轻轻掠过一丝玩味,随后依旧淡淡开口:“虽说冒昧,未请教先生所犯何事?

”卓欢眼里满是亮晶晶的笑意与随性:“不敢瞒过将军,小可一介穷酸书生,本想落个状元及第光宗耀祖,谁想数十载寒窗苦读竟换来连连落第,因此只得在京城打个杂混口饭吃。偏偏小可有个毛病,便是无酒不还,最后没钱买酒,只得偷坛酒喝,因此受了这牢狱之灾。”沐子珣微微一顿,再次开口:“只偷了一坛酒,便关了两三年,你的本事倒是不小啊。”

沐子珣语气淡漠如常,但是凌空杀意却是忽的袭来。卓欢看着沐子珣精光四射的双眼,叹口气道:“小可彼时在平王府打杂,因此不小心将平王爷最爱的桃花酿偷喝了,平王爷看小可不顺眼,关个三年两年的,自也是不稀奇。”那平王爷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也是个酒鬼,却深得皇上宠爱,卓欢这么一解释,倒是也说的通。

沐子珣放下手里茶杯,招呼道:“明日起先生便任本府管家之职罢,先生也是有学识的人,沐某将家中之事交予先生倒也放心。天色不早,先生回去休息吧。”

卓欢起身作揖,随后离开。领他来的少女仍在门外,见他出来便笑道:“管家大人,这边请。”

卓欢笑嘻嘻的凑近那少女,不正经的调笑道:“姐姐这样说可是折煞小可了,却也未曾问姐姐芳名?”

少女白了他一眼,啐道:“没正经的,叫我拂衣便好。”

卓欢忙奉承道:“姐姐这名字可真是好听。”

拂衣又白了他一眼,直至将他领到休息之所,才啐骂道:“穷酸秀才!”

卓欢在她身后呵呵笑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卓欢便起身来到书房,开始查账。沐子珣才回京不久,再加上将军府人口颇稀,卓欢只坐了一个时辰,便把账目理清了。伸伸懒腰,卓欢开始四处闲逛。走到一处庭院时,但见枝条抽绿,花木含苞,几个彩衣少女笑嘻嘻的围着一个秋千,秋千上高高荡起的,正是拂衣。卓欢在远处看了片刻,忽然抽身前去蓦地拉住绳子,力道之大,让拂衣险些跌落下去。拂衣轻呼一声,却是纤腰微扭,稳稳落地。一转头便看见卓欢涎着脸站在一旁,笼着袖子讨好的笑。

“又做什么来?”拂衣瞪着他。

卓欢笑着凑近,讨好道:“姐姐可知将军府上的酒窖在何处?”

拂衣笑骂:“将军从不喝酒,哪里来的酒窖?”

卓欢一听不由皱起了眉,露出几分苦恼的样子:“这可怎生是好……”一转眼貌似计上心来,腆着脸凑上前去,“姐姐好心,可否借小可几钱银子,去打壶酒来解解馋?”

拂衣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你一囚犯之身,还是莫要乱跑的好。”

卓欢不气馁,继续纠缠不休,满嘴“好姐姐”叫个不停。最后拂衣烦了,从袖口掏出几钱银子掷给他:“快滚快滚。”卓欢接过银子,欢天喜地,边走边遥遥喊道:“姐姐大恩,小可来世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拂衣“扑哧”一声笑开:“净说些没用的,记得还我就好了。”

卓欢在门口又与侍卫纠缠许久,武人毕竟敌不过书生的嘴,最后勉强放行了。卓欢揣着银两走在大街上,心里想,等将军回来,怎么也得讨个可以自由出入的凭证。

正是四月份的时节,柳絮纷飞,空气里均是粘稠的暖意,天色有些暧昧的昏沉。卓欢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和街旁吆喝的小贩,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从那个阴暗不见天日的牢笼里,脱身了。

打了一壶酒,拎着酒葫芦闲逛着,卓欢不知不觉拐进了一个胡同里。天色愈加暗了,风也微微凉起来,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卓欢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该是卖杏花的时节了呢。”

寂静的胡同里无人涉足,卓欢不知道,自己身后忽然多了七八个黑衣男子。

第3章

下了早朝,沐子珣弹了弹很久不穿有些褶皱的朝服,正准备回府,忽见皇帝身边的贴身总管江横急匆匆的跑来,拦住了自己:“将军,陛下有请。”

沐子珣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随后便随江横来到御花园。遥遥望见一个孤亭立在一片绿色之中,一人身着白袍,几分闲散几分孤傲,端坐在亭内闲闲的饮着茶,正是当今皇帝聂剑文。

聂剑文长得颇有些出尘之姿,偏偏一双带煞的桃花眼破了这几分出尘之像。他转过身,看到一身藏青朝服的沐子珣,眼睛微微一眯,挥手喝退了江横。偌大的庭院中,竟只剩下聂剑文与沐子珣二人。

聂剑文摆了摆手让沐子珣坐下,随后执起茶壶倒了一碗茶递给沐子珣,随后问道:“卿刚回京,住的可习惯?”

原本关切的话语,让聂剑文微微上挑的语调变成了几分嘲讽。沐子珣拨了拨茶雾,淡淡道:“多谢陛下关心。”

聂剑文眯了眯眼,有些恶质的笑道:“听说沐卿从牢里带回的犯人是个落第秀才?倒是卿慧眼识英雄,竟从那囚牢里拾到宝。”

沐子珣皱了下眉头,似乎觉得这对话颇是无聊,语调变冷:“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倘若只是为了打听臣家中事务,下次早朝,臣不妨带管家过来一叙。”

聂剑文被他噎了一下,竟也不恼,微微起身俯视着他,只是笑意越发恶质:“朕只是想念卿……想念的紧了,便想近近的看卿一眼……”说着手指竟附上了沐子珣的脸,接着死死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高视线与自己对视,“这样说,卿可满意了?”

沐子珣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着,眼里默然与冷厉交织。沐子珣不穿铠甲时身形便显得秀气了些,再加上眉目艳丽,如此被迫仰头的姿势在聂剑文看来竟是平添几分脆弱。聂剑文只觉喉头发紧,蓦地凑了过去深深吻下。沐子珣依旧没有动,顺从的任他蹂躏着他的唇,甚至聂剑文撬开他的牙关,用舌头肆虐着他的口腔时竟也一动未动。

聂剑文见状只觉欲火中烧,一只手下去探向沐子珣的衣领。忽然只觉胸前一痛,身体不由得向后仰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体。聂剑文不由大怒,抬首看向沐子珣时,却见他淡淡的整了整衣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不下咽,只漱了漱口,便又将茶水吐了出来,随后站起身,看向聂剑文,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陛下若是欲求不满,不妨去醉花阁逛逛,那里想必会符合陛下心意。”

醉花阁是京城有名的小倌馆,聂剑文听罢邪笑一声:“沐将军错了,那些小倌怎敌的上将军身体的柔软紧窒。”

沐子珣看着他,忽然展颜一笑。沐子珣平日里总是漠然的一张脸,此时一笑,竟觉如春风拂面,醉人万分。聂剑文乍见之下也是一愣,却见沐子珣缓缓走近,低低道:“只可惜,微臣觉得陛下……实在太脏了。”

“你!”聂剑文怎料到沐子珣竟出此话语,登时大怒,然而还来不及行动,只觉下腹一痛,接着一股熊熊欲火席卷而来,然而身体却软软倒地。沐子珣缓缓收回手指,漠然俯视着聂剑文:“陛下不如在此享受一番,微臣先行告退了。”

聂剑文呼吸粗重起来,胯下的物事隔着衣物也看的清形状,然而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眼见沐子珣转身离开,不由怒吼:“你快过来把穴道给朕解开!沐子珣!你给朕等着!”

沐子珣置若罔闻,淡然而去。

看着沐子珣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原本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聂剑文忽然坐直了身体,露出一丝骇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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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不知血修罗,蛛丝蛛网遍亭阁。谁家儿女胭脂色?多为帝王莺燕和。”

几个黑衣男子随着卓欢进了胡同,七绕八绕竟失却了他的踪影,猛听得这首诗,却见卓欢坐在墙头,手里荡着酒壶,瞅着他们笑的风流。

这几个黑衣男子,便是皇帝手下的杀手组织——血修罗的成员。他们只忠于皇帝一个人,为皇帝杀人、搜罗消息。血修罗的人武功高强,嗜血好杀,此番光天化日下竟跟丢了一个文弱秀才,几人都觉得颇为折面子,不过既然找到人,动手杀便是了。这样想着,几人缓缓靠近卓欢。

卓欢看着那些人,依旧荡着酒壶满不在乎的笑着,然而笑意却未达眼底。四周的气压越来越低,杀意越来越浓。忽然眼前寒光四绽,血修罗出手了!与此同时,卓欢飞身而起,酒壶被他一掌击出,霎时酒水四溅!

“噗”、“噗”几声暗响,酒滴竟如利刃一般刺入离卓欢最近的两个黑衣人体内,那两人竟是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地身亡,被酒水刺穿的伤口处,冒出袅袅青烟。

“大罗阳刚指!”为首的黑衣男子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向卓欢,“你竟然有大罗内功,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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