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的位置虽然名牌是公子晓，坐在那后面的女人却并不是小小，估计是她的代理人。
发布会很快就开始了。
大多数记者都在感叹这个发布会开得如此突然，之前完全没有听说公子晓同意授权的事情。
我津津有味地听着记者和剧组和谐的互动，直觉小小所谓的“惊喜”应该不止这些。
果然，在介绍完几位主要演员后，一个让我有几分眼熟的身影，忽然站起身，接过话筒。
直到他说话，我才听出来，这个看着人模人样一派精英外表的家伙，竟然是红毛霍舒。
乍一看到他黑发黑眼的样子，我还挺不适应。
电视里的霍舒说话了。
“在这里，我想借着今天《沉浮》发布会的时机，向大家澄清一件事。”
“我知道，大家对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告白门’的真相十分关注，在此，我作为路远的经纪人，做出郑重声明。”
“那个所谓的路远向唐先生告白的视频，实际上正是这部《沉浮》中，将由路远和唐先生出演的一幕戏，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把他们两个人对戏的现场断章取义发到了网上，但其引起的恶劣影响及严重后果，让我们不得不尽早召开《沉浮》的发布会，并对此作出澄清。”
台下立刻有记者问唐渊这件事是否属实。
唐渊很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并且对自己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这件事感到抱歉。
影帝的气度果然不凡，明明前两天晚上才对媒体公布他和宋美郁的恋情。也不知道小小她们用了什么方法，才让唐渊心甘情愿地做出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
难道这部《沉浮》，对他来说诱惑真的就那么大？
下面立刻又有记者问，“那为什么这么多天，路远都没有出现？”
之前杀青宴，我被记者围堵的相关资料，丝毫没有流传出来，所以这个记者有此疑问并不奇怪。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霍舒板着脸道，“视频被发到网上时，路远对此并不知情。而某些不理智的粉丝，竟然对路远进行人身攻击，路远在视频上传第二天就被袭入院，至今仍旧卧病在床！”
接下来，霍舒对记者公布了一段我卧病在床的vcr，赫然就是我失忆进医院那天的情景。
vcr的时间一共不到三分钟，却把我那苍白的脸色和被碰一下后脑勺都疼得直抽气的虚弱状态，彰显得淋漓尽致。
连我这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看着都觉得vcr中那个趴在床上的人有些可怜。
vcr一出，台下媒体一片哗然。
风向立刻就从之前那无比牵强的“告白门”真相，转移到了“无辜的路远被某人的粉丝袭击入院”这件事。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群情激奋的记者和声泪俱下的煽动者霍舒，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我的经纪人，但这祸水东引声东击西的戏码，他倒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发布会在一片惊疑声中顺利落幕。
24
人们总是对弱势群体抱有同情心，并且从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发布会结束当晚，终于对“告白门”事件解禁了的网络上，第一次出现了质疑唐渊的声音。
虽然更多的人在讨论的是《沉浮》影视化还有霍舒之前对“告白门”真相做出的声明，但向来抱有一颗火热八卦之心的人们，因为我“被袭”而引发的口水战，已经悄然在网络上蔓延开来。
这显然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虽然对小小和霍舒拿我住院这件事做文章感到意外，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步好棋。
霍舒第二天早上，首次出现在我家的客厅。
一见到我，这货就泪眼汪汪地扑上来，“明远！祖宗！我可总算见到你了QAQ！”
我艰难地抽出被他抱住的大腿，“别说得好像我不让你来我家一样！”
“你是没不让我来，但是没把那件事解决，我怎么好意思进你们家的门！”霍舒擦擦鼻涕，虽然仍旧是昨天的黑发黑眼，但怎么看都和昨天西装革履的样子大相径庭。
“昨天的发布会我看了，谢谢你。”我笑着对他道。
“都是兄弟，你说这些就见外了。而且，本来这件事里面就有不少猫腻！”霍舒这么说着，俊朗的眉眼上沾染上了几分阴郁。
“按理说，发生这种事，公司应该第一时间出面澄清，不管真相如何。但……因为有些人从中作梗，才会变成后来那样。”
“你是说……你大哥？”寰宇的态度我自然也看在眼里。
霍舒懊恼地耙了耙头发，苦笑着点头，“是，是我大哥。”
说完那句话，霍舒整个人都像松了口气，连珠炮似的竟停不下来了，“我跟你说实话吧，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和我大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母亲才是我父亲的夫人。从小我就知道我在那个家里不受待见，所以也从没想跟大哥争什么。就算后来进了寰宇，我也还是避免和他发生任何冲突。”
“但我没想到，就算我一再退让，大哥还是看我不顺眼。这次你的事情，就是他特意授权的，就因为你是我带进寰宇的！”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霍舒的哥哥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而且这件事我也早就知道了。
“你昨晚说你是我的经纪人，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霍舒双手插在脑后，靠在沙发上露出个轻松的笑容，“大哥借着这件事，把我从经理的职位上调了下来，让我以后全权接管你的事情就好，不用再负责公司的其他事物。”
说到这里，霍舒讽刺地笑笑，“他以为我对以前那跟摆设没有什么区别的职位还有所留恋么？不过区区一个寰宇，我就不信离了它，我霍舒还活不成了！”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后，问道，“那么如果我离开寰宇，你打算跟我走吗？”
“走！为什么不走！我早就受够了这份鸟气！”
看来他的怨气还不小。
“那好，”见他说得认真，我倒也不再犹豫，对身后的万淇说道，“和寰宇解约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万淇笑嘻嘻地行了个军礼，“远少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我看着正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脸上虽然一派轻松，眉心却不自觉蹙起的霍舒，发觉他心底可能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洒脱。
“那么和我合作的这段时间，你就慢慢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舒咧嘴一笑，作势要扑过来，“那我可得好好抱紧你这条大粗腿！”
我囧囧有神地拍飞他，“滚！”
爬回来后，霍舒问我，“说真的，这部戏以后，你还打算继续混演艺圈吗？”
我愣了一下，别说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摇头，“等这部戏结束之后再说吧，我现在对演戏完全没有概念倒是真的。”
霍舒一拍脑门，“天！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就你那渣演技……不行，必须得给你特训！虽然这部戏里你的戏份跟龙套差不多，但好歹也算是个主要配角了。”
“我的演技，真的有差到这种程度吗=皿=？”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了喂！
霍舒拍拍我的肩膀，“去把你以前龙套过的戏看一遍，然后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在我家吃过午饭后，霍舒就离开了。
离开前，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才终于问我，“你的头……现在还疼吗？”
我看着他眼底显而易见的愧疚和自责，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对他摇头道，“已经没事了，你别想太多，根本不是你的错。”
不过看霍舒走时的神情，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霍舒走后，我把万淇叫道身边，“帮我查一下，我进医院那天，和我在一个包厢里的都有哪些人，那天都做了些什么事？”
万淇的神色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对于万淇，虽然妈妈说过我可以信任他，但对我来说，他毕竟还很陌生，所以我暂时并不打算告诉他太多。
这几天因为一直被巨大的信息量磨得大脑快崩盘了，所以我一直都没来得及想这件事。
直到今天见到霍舒，我才想起来我失忆那天，根本就是失忆在前，霍舒的巴掌在后。
而一直到现在都折磨我的头痛，显然不可能是霍舒一个巴掌造就的结果。
“这件事，先别告诉大哥和万厉。”在真相没查出来之前，我不想再让大哥担心了。
这之后，我在阿清帮忙从公寓那边运送回来的东西里一阵翻山倒海，终于把被我扔在角落里的碟片翻了出来。
万淇贴心地把所有影视剧里我出演的时间都给我标注了出来，方便我查找。
全部看完后，我忍不住默默扶额，无比确定之前我能接到这些龙套，跟我那豆腐渣一样的演技，绝对没有一毛钱关系！
而且，我总算见到我那传说中的和大哥一样的面瘫脸，究竟是什么样了QAQ！
不过，在我那几乎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的演技中，还是极少部分的镜头引起了我的注意。
比如之前在网上被人提到过的《庆帝秘史》。
这是由唐渊主演的一部大型古装历史剧，唐渊在剧中出演主角皇帝，我在里面也混了个小角色，饰演出场没几次就被刺客炮灰掉的御前侍卫。
而我的台词不过只有以下几句。
“来人！有刺客！”
“保护皇上！”
“啊——！”
然后……“我”就被人道毁灭了。
我觉得我应该庆幸，我出演过的这么多龙套和炮灰，竟然没有一个用的是我本人的声音，全部都是后期制作时由其他人重新配的音。
所以在看到这种镜头，听到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时，我才能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不过这种情况，大多都是在有唐渊在的戏份才会如此。屏幕中我的眼中，也只有在喊出“保护皇上”时，才多了那么几分不一样的神采。
这倒让我有些相信，或许我曾经真的爱过这么一个人。
25
万淇很快就查到了我失忆那天的资料，除了我、小小、霍舒和白大哥外，当天在场的还有另外四个男人，其中有三个都是霍舒的朋友，和我并不熟，估计是霍舒叫去暖场的，另外一个，也是在场年龄最小的男孩，名叫江豇。
江豇就是那天在闪光灯下舞得清纯而诱惑的男孩，今年十八岁，是被那天和他吻得如胶似漆的霍舒的朋友郑景仁包养的MB。
巧的是，这孩子竟然是帝耀的一年级新生。
按理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那天真正害我失忆的人，但真正让我注意到这孩子的是，他曾经说过，影帝唐渊是他的超级偶像和终极目标，未来总有一天，他要获得唐渊今天的成就，并且超越他，站在世界顶端。
这显然也是一个有野心的男孩，并且很沉得住气，不然也不可能把金主哄得眉开眼笑，甘愿掏钱送他上帝耀——要知道帝耀的学费可真心不低。
不过这么一圈看下来，在这几个人中，怎么看他袭击我的可能性都最大，毕竟我和另外几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而这孩子，疑似唐渊的隐性脑残粉儿。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那天《沉浮》发布会时，霍舒曾祸水东引放出的暗示我被唐渊的脑残粉儿袭击入院的消息，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江豇所为，倒也算是个歪打正着的荒谬巧合。
手里拿着小小那边刚发过来的《沉浮》剧组演员一览表，我看着龙套栏中江豇的名字，打算有机会的话去试探一下这孩子。
大哥要离开的消息很突然，虽然那天妈妈说过大哥不可能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但猛然听说这件事，还是让我觉得有几分难过。
如果大哥走了，那么家里就会只剩下我一个人。
大哥和我是不一样的，我一直隐约有这样的认知，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他这次的目的地是意大利。
“注意身体，还有，我不在时，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明昭。”临走时，大哥难得对我叮嘱道。
我忍下心底的不舍，抿了抿嘴唇，最后大脑一热，终于还是一触即离地拥抱了大哥一下，“大哥，我等你回来。”
大哥不在的日子，家里一下就冷清了下来，虽然他在家时也大多都是在书房，只有在吃饭时才能见到，但冷不丁却少了个可以等待着一起吃饭的人，我连胃口都差了不少。
好在我最近的事情也很多，忙着忙着，自然也就不觉得寂寞。
这天上午，霍舒来我家接我去摄影棚拍《沉浮》的定妆照。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很多时候，几乎可以和“万能”划等号。
在唐渊身后的洗钱集团、寰宇国际还有我们陆白两家暗中推波助澜的鼎力投资下，剧组主创人员基本全员到齐，万事俱备，整装待发。
我和霍舒到达摄影棚的时候，出演主角的唐渊和女一号的魏笑语已经开始拍了，当然，一旁自然少不了紧迫盯人，一直用捉奸眼神看镜头下那两个人的宋美郁。
我在全场逡巡了一圈，没发现江豇的身影，不过一想到他在《沉浮》中出演的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龙套，没在这里倒也不令人意外。
“明远，去换衣服吧。”在场外等了一会儿后，这就走马上任，正式开始担任我经纪人的霍舒对我说道。
实际上，我在《沉浮》全剧中，出场的次数并不多，统共算下来也不过才四五场，造型也简单，而且主要出现在影片前半段，主角的青少年时期。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霍舒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后忽然龇牙对着身边的万淇一乐，“还别说，明远穿上这么一身，还真挺像是个青葱少年的。”
万淇点了点头，做推眼镜状cos他大哥万厉，不过话一出口就又原形毕露了，“我家远少爷无论穿什么都一样好看！而且他的年纪本来也不大的好吗！”
我忍不住也转过身，看向镜子里的那个人。
其实我现在穿的，绝对是天朝少年最普遍的着装——白衬衣、牛仔裤和球鞋，只不过白衬衣是洗得发软了的，牛仔裤则有些宽大不合身，球鞋也看得出是穿了很久的。
虽然如此，我却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因为我知道这些其实都是新的，并没有被其他人穿过。
简简单单一身清汤挂面的装备，却是小小口中念叨不止的《沉浮》全剧中唯一的那抹微光。
虽然我完全理解不了小小那无比抽象的解说。
因为是现代剧，所以在造型上并没有费太多工夫，化妆师在给我上装时，一直用那种纠结的眼神看着我的脸，直到我以为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时，才听到他问我平时都怎么保养皮肤。
= =这个请咨询陆家强大的养生美容团，对于我这个只负责吃和享受一系列服务的家伙来说，这种问题实在有些为难。
好在万淇很快就从化妆师手中把我抢救了出来。
我坐在霍舒旁边，边等着拍照，边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我失忆那天的事情。
我这才想起来那天的事，想了想，还是把我失忆的具体时间告诉了他，我不希望他以后再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本来也不关他的事。
没想到反倒把霍舒吓了一跳。
“难怪，”他挠了挠头发，“其实我后来想那天的事情时，也觉得你在包厢里时就有点不对劲，不过还真没想到你那时候就失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