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微笑地看着唐渊深呼吸几次才压下狰狞的眼色,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宋美郁一直对我和魏笑语这两个曾经和唐渊有过绯闻的人十分提防,如今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让我和唐渊接触,我可不认为她是为了让我们叙旧的。
果然,很快,唐渊就又恢复了平日里那招牌式的俊朗笑容,眼底带着几分歉疚,低声对我道,“小远……抱歉,我刚才是太过激动了。”
我垂了垂眼角,只觉得不耐烦,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请叫我陆先生。”
万淇也在我身后没好气地道,“我家少爷和你又不熟,总叫得那么亲热干嘛,想让别人误以为我家少爷和你关系很好吗?”
唐渊的笑容僵了僵,刚要说什么,就又听万淇极度不屑地冷哼一声,“什么东西!”
微笑着看了眼对唐渊翻白眼的万淇,那孩子扁了扁嘴,扭过头不看我。
我这才转过头看了眼唐渊,开门见山地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我们了,虽然这里是个人烟稀少的角落,但唐渊毕竟是今天的新郎,所以关注他的人自然不少。
而且我觉得,我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先生,”似乎费了一番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唐渊的脸色已经完全退却了之前的红色,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冷淡,估计如果不是接下来确实有话要说,他早就离我远远的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身后这位先生,似乎与今天到来的几位客人十分熟悉。”
“嗯?”我微微挑了下眉,疑惑地看着万淇,心底却有几分了然。
万淇一脸无辜地对我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把唐渊当空气,“少爷,我只是和几个人说了几句话而已,而且是他们‘主动’过来打招呼的,我也不好不搭理他们,也不知道某些人怎么看出来我和他们‘十分熟悉’的!”
说到最后,万淇又没有好气。
唐渊的脸色却是在万淇的话中一变再变。
我微笑着对他耸了耸肩,“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唐渊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些恍惚,甚至隐隐透出几分懊恼和惊惧,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我斜睨了眼万淇,那家伙就嘿嘿笑着凑上来,挤眉弄眼地对我说道,“少爷您不知道,刚才那几个老狐狸一直想把家里的孩子介绍给你呢,还好被我挡回去了。”
我笑着摸了摸下巴,而后看着他身后正从几个方向靠过来的人,不动声色地道,“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些人吧?”
万淇的脸色一变,迅速扭头看了一眼,而后哭丧着脸小脸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道,“少爷……我错了QAQ…… ”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和颜悦色地道:“嗯,具体惩罚回家再说,先跟我简单说一下这些都是哪边的人。”
我手下的产业众多,一直都有专人打理,就算有极少数事情实在解决不了,也都是把万淇推出去解决。
别看万淇只比我大一岁,平日里也总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但他手下管理操控的精英人士多如牛毛,是我在明面上的终端代理人,而且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今天到场的又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政坛商坛以及其他领域的各色精英更是齐聚于此,有那么一两个人见过万淇并不意外。
所以之前万淇说要去应酬一下的时候,我才没怎么在意。
不过,一想到刚才霍家家主、唐渊、宋美郁,还有那个差点“潜”了魏笑语的老男人的表现……
难怪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就算我是“陆明昭的堂弟”,和白大哥有些暧昧,也不至于让那些人对我那么在意,原来竟然是这么回事。
万淇眼角扫了一眼几方靠近的人,这才快速对我解释起来。
有一位是陆家本家在大陆扶植的政客,就是和宋家不对付的另一位大选候选人的左膀右臂,另外几个是大哥或者我这边多少有些牵连的人,因为都见过万淇一两次,所以今天遇到他才上来打起招呼。
了解地点了点头,我看着身后跟着位弱柳迎风的美人,眼中透着几分谨慎过来打招呼的中年男人,本想把他们直接推给万淇走人,但余光扫到不远处那个优雅伫立的身影,想了想,我还是微扬起唇角,与来人简单寒暄起来。
这些人倒也还算识趣,虽然似乎对我十分好奇,但到底没耽误多长时间,见我对他们和他们身后的孩子不太感兴趣后,很快就离开了。
看了眼那些人一走就用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看着我的万淇,我似笑非笑地对他道,“想不到你在人前还挺正经的嘛。”
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跟那些老狐狸寒暄的时候却游刃有余,甚至拿捏得恰到好处,万淇这家伙也算是朵奇葩了。
万淇嘿嘿笑了两声,丝毫看不出片刻前的精明。
我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有些纳闷地问他,“刚才那几个人,介绍女孩子给我认识我还可以理解,但其中有一位一直给我推销他儿子的……”是怎么回事?
万淇“噗嗤”一声笑出来,“就是少爷你想的那样啊。”
我囧囧有神地转过头,下意识地寻找那位“开明”的父亲,结果不小心看到不远处的白大哥,正一脸温柔地微笑着看着我。
怎……怎么回事?
=口=谁惹到他了?!!
看到他脸上那温柔到不行的笑容,我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心惊肉跳地漫步到白大哥身边,虽然在再一次踏进会场的时候,我就发觉聚集到我身上的目光比之前多了不少,也复杂了不少,但这些我倒真没怎么在意。
我现在只关心,面前这人是怎么了?
“白大哥?”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嗯?”仍旧笑得一脸柔和的男人微微挑眉。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脸,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真想直接伸手把他的眼睛蒙上。
虽然我很想得到这个人真正温柔的对待,却并不是现在这种样子,而且虽然他不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神色了,但还是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
舔了舔嘴唇,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白大哥,你……心情不好吗?”
白大哥仍旧笑得如沐春风,“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这才想起来在遇上那一连串人之前,我明明是在帮白大哥挑选食物,只是从遇到郑景仁开始,这项工程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了。
“白大哥,你……是不是饿了?”据说人在饿的时候心情会不好,但白大哥似乎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啊囧。
没想到白大哥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微微点头,“是有点饿了。”
我这才笑起来,“刚才我就在帮你找吃的,可惜一直被人打断来着,那我再去看看有什么。”
“不用了,”还没走,就被白大哥出声打断了,他看了我一会儿,这才说道,“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明远你应该也一直没吃东西吧?”
“……嗯。”想到刚才被郑景仁硬塞过来的麻辣海鲜,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刚才吃过一块糕点。”差点把小小塞给我的榴莲酥忘记了。
白大哥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而后从身后的服务生那拿过两个盛酒的高脚杯,“这里的食物都已经冷了,先喝点东西,一会儿离开了我们再去吃饭。”
我迟疑地接过高脚杯,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你……不能喝酒吧?”
虽然早有传闻说白大哥在的宴会不会有酒,但今天毕竟是婚宴,我看到的大多数人都在喝香槟。
白大哥浅笑着晃了晃酒杯,而后示意我举起酒杯。
我虽然有些担心他,但还是会意地抬起手腕,然后看到白大哥擎着酒杯,在我手中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
轻微的“嗡”声微不可闻,杯中的液体沿着杯壁轻轻晃动,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我惊讶地看着白大哥,因为他刚刚刻意把杯口比我的压低了半寸。
压低杯口以示谦恭,这是饮酒时最起码的礼仪。
在场的人无人不知,而我们现在的位置,又几乎是会场的正中心。
我甚至察觉到那些正暗暗观察我们的人,在这一刻,呼吸都顿了顿。
似乎是被我惊讶的样子取悦了,白大哥这才放松了眉眼,露出平日里我看到的那种清浅柔和的微笑,笑着对我道,“明远,碰杯之后起码也要抿一口吧?难道真的这么不给我面子?”
而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个据说从来不能沾酒的男人,气定神闲地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
我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的白大哥,虽然对他的举动还有些震惊,但同时对于这杯中到底是什么却有了几分了然。
举杯也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熟悉的茶香让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谁又能知道呢,明明是和在场众人饮用的香槟同样的颜色,其实内里却是白家特产的安神茶。
我自然清楚了,只是其他人……
笑意盎然地看着神情狡黠的白大哥,就听他低声说道,“胃不好的时候竟然还敢喝酒,明远你果然不是个听话的小家伙。”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还不知道,谁敢在白家家主的眼皮子底下给我喝酒呢。”
白大哥微怔了一下,而后眼角又晕染开层层笑意,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有我看着,自然没有人敢。”
而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很快,我和白大哥还有小小就要离开了,毕竟已经清楚,今天我们各自的目的都已经基本达到了。
说是基本,因为还差最后一步。
我微笑着走在最前面,身后一步的位置,万淇、小小和白大哥都神情自然地紧随而来。
如果之前那短暂的碰杯还有人没注意到,那么现在,心甘情愿走在我身后的白大哥和小小,正用最直白的方式向众人宣告,我的身份并非“陆明昭的堂弟”那么简单。
他们察觉到了陆家本家的处事原则,低调而不张扬,虽然我本来也觉得不用刻意告诉那些不相干的人什么,但他们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这份用心……
想到白大哥之前让我来参加婚宴时难得强硬的样子,我忍不住垂下眼睛,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能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真的很幸运。
44、
那天的婚宴过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不过这种平静只是表面上的,万淇最近已经不止一次对我抱怨,说这段时间有很多企图调查和接近我的人,只可惜全都做了无用功。
我讨厌被人打扰,所以直接把这些交给万淇去处理,所以至今为止,那些人我还真完全没遇到过。
啊,不对,真要说起来,郑景仁应该算一个。
想到那个态度变得有些微妙的家伙,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天的婚宴上,白大哥以那么隐晦而又直白的方式,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对我有所轻视,虽然我有自信大多数人无论怎么调查都查不到陆家本家,但国内知道本家存在的也并非只有白家一家,只不过那些世家对宋启东之流向来不屑一顾,也不知道那天的婚宴有没有那些家族的人去,如果有的话,估计猜到我的身份并不难。
郑景仁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郑家祖上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这个家族能人辈出,家风清正(郑景仁算他们家的奇葩),至今仍在军部拥有极高的地位,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令人不能小觑。
所以对于郑景仁那天忽然似笑非笑地对我叫出“陆小少爷”这件事,我并没有感到意外。
让我无力的是他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
如果说曾经的郑景仁,是抱着几分猫捉耗子,却势在必得的逗弄心理来接近我,那么在那场婚宴后,他那种隐晦的高高在上已经消失无踪,却忽然像个和我相熟已久的朋友一样,隔三差五地跑来找我,或者聊天,或者干脆默不作声地看我画画,甚至有时候等我回过神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发呆了半天或者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
这个人像个牛皮糖一样,偏偏分寸又掌握得极好,每次我想开口让他以后不要再来的时候,他都会迅速岔开话题或者忽然有事离开,一次两次我还可以当做是巧合,次数多了,倒是让我有点哭笑不得,干脆随他去了。
对于这位的心思,我还看不太透,但也不会真的自恋到以为他真的喜欢上我了。
还有一件让我头疼的事,就是当郑景仁和小小遇到的时候。
小小似乎认定了我和白大哥以后一定会在一起,所以当发觉郑景仁几乎隔两天就会出现在帝耀,甚至总企图拉着我出去吃喝玩乐的时候,简直像只炸毛的小母鸡一样,就那么和郑景仁杠上了,还时不时在我面前抹黑郑景仁。
和一被小小呛声就炸毛的霍舒不同,郑景仁身上总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戏谑,所以虽然屡屡被小小针对挑衅,他还是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反倒总是三言两语把小小气得跳脚,却又把分寸拿捏得很好。
发觉小小不会有事,我索性任由这俩人去闹腾,生活总需要些调剂嘛。
不过我虽然怎么不理会,小小却会向白大哥告状。
有一天晚上和白大哥出去吃饭的时候,虽然他似乎是不经意间提起了郑景仁,我却发觉他对郑景仁的态度有些微妙,似乎很不待见那家伙。
果然,之后的半个月,我都没在帝耀见到郑景仁,稍微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白大哥动了什么手脚,一时间也乐得清闲。
认识陶乐那孩子是个意外。
那天难得小小和郑景仁都不在,让我能专心把画画完,结果天有不测风云,眨眼的功夫就下起倾盆大雨。
看着那张还没来得及收好的画叹了口气,把画具交给保镖,又从他们那里接过雨伞,我这才匆匆往艺术楼的方向赶。
雨虽然很大,但几乎没有风,所以一开始听到肉体被击打、低低的咒骂和轻微的闷哼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阻止想要去看情况的保镖,我整理了一下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忍不住皱起眉头。
没想到,帝耀还会有这种事情……
当我找到被遮挡在层层枝叶后的几个人,看到那个正被人捆住四肢,绑住嘴巴,粗暴地按在墙上赤裸的男孩时,心底的愤怒简直无法言喻。
来不及等保镖反应,我先忍不住对那几个人渣出手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让保镖先把那几个人捆起来的时候,我这才转身看向那个……男孩。
只大概打量了一下,我就忍不住微微侧过头,心底觉得不忍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别扭。
想了想,让保镖们先把那几个人带远点,我这才上前问那个男孩,“你还……能站起来吗?”
这是个十分清秀的男孩,说是男孩,其实已经是介于青年和男人之间的暧昧年纪。
因为之前连四肢都被绑住了,也不知道被绑了多久,四肢上都已经有了深深的勒痕。
不过……忍不住皱起眉,我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衣不蔽体,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的男孩,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半蹲下身,伸过手想要把他扶起来。
虽然感觉到手下的身体猛地紧绷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像我预想中最坏的情况那样被挥开。
那个男孩咬了咬牙,借着我的肩膀,慢慢贴着墙站了起来。
“啪嗒!”一股白浊的液体忽然溅在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