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心捷皱眉?这怎么自说自话了?
节操五毛一斤: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何寻以前做过一段时间心理咨询师?
过期的牙膏: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明解释了他们俩不是那种关系,还非要给他俩扣上准情侣的帽子,这会又问他们是不是好上了?!与其打死不认,不如干脆顺着他说完了就结了。
“滴滴滴……”
刚这么决定,何寻这边的Q一下子就亮了。让简心捷错愕的是,何寻发了一大段的话过来。
何处寻卿: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一起吃饭也好,你陪我去买设备也好,身边走过的漂亮女孩子,你从来一眼都没看过。白天聊到你朋友,我没问你他的性别,你说他在你家住,我去过你住的地方,只有一个卧室,除非你睡客厅的沙发。你今天状态很不好,你也承认了因为昨晚没睡好,那最大的可能是你们在一起聊天到很晚,到这里,初步判断这个人是男人。虽然跟一个女孩在第二天上班的情况下坐在客厅里聊到后半夜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你说这个人要给你介绍朋友,无疑这个朋友是以恋人的发展来介绍的,那么就是介绍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到了这里,话又断了。
简心捷平静的看完,呼了口气,所以呢?
何处寻卿:你又说你们在酒吧认识的,普通男人去酒吧无非为了泡漂亮女孩或者心情不好去喝酒发泄情感,但是,第二种你不可能,因为你不喜欢别人触碰你的隐私,如果你心情不好要么在家里一个人喝酒睡觉,要么去海边清醒头脑,不会去酒吧那种混杂的地方去发泄。那么,第一种:假如你是直的,去酒吧为了认识了漂亮女孩,那为什么你却视漂亮女孩无睹。这就很说不通。其实这些都是最普通的一种猜测,不包括有其他可能的发生。我只是想知道,假如我推断的都是正确的,你以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才让你这么回避自己的性取向。当然,如果我推断的都是错的,我向你道歉,不该这么鲁莽,擅自去定位你。
简心捷脸色发白,有些受了惊似的,却又一脸的死寂。
被人扒光了站在太阳下供人欣赏玩乐大概就是这么个心情。
他看到何寻区分他们这种人和直男用的一词是普通,而不是正常与不正常。他已经给他留了足够的退路,包括最后的话,他现在其实丢过去一句话:你全猜错了。然后佯装大度的去接受他的道歉,来全盘否定这个事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做不到。
放在键盘上的手,在发抖,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何寻没有猜错什么,他喜欢男人,同时也不是外貌协会,对漂亮的东西并不执着,所以没有一个让他闲来无事去欣赏美女的理由。
简心捷说不上是后悔还是什么样的心理,明明知道何寻有这种洞穿人的本事,也做好了在他面前直接破罐子破摔,不藏什么,但是唯独这件事。知道谎话对他没什么用,却还是忽略了这件事。
但是……
也正因为何寻能看穿别人,所以他的态度和说话的方式才让简心捷冒着上下级不可逾越的这条沟默认了和他以朋友这种方式的发展和相处。
说到底,何寻其实是在审视跟他接触的每一个人,只不过那种眼神和态度给人的感觉很随和很温暖罢了。
心情复杂的呆坐在椅子上,两个人空白了四分半钟后,简心捷的手机和一斤的QQ提示同时响了起来。
第十七章
没多做考虑,简心捷优先选择了手机。拿过来一看,是何寻打过来的。
皱了下眉,又看了一眼电脑的屏幕。
刚刚那滴滴的提示声,一斤那边发过来好长好长的一段话,一看那密密麻麻的字,简心捷二话不说就接起了电话。
“喂。”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叫何经理,但是叫何寻又有些陌生,何处寻卿就更加不适宜。最后选择了这个安全而又不用纠结的开口方式。
说完话,简心捷就重新把目光投在屏幕上,打算边打电话边看一斤发过来的这一堆文字。
“你没事吧。”那话那侧,传出何寻如同羽毛一般轻的声音。
简心捷点了点头。点完头立刻发现自己是在对着电话说话,对方又看不到他的动作,于是又恩了一声作为回答。扫着一斤发过来的话,光是诸如“这件事你不能让群里的任何人知道”,“千万不能告诉你同事”之类的这种铺垫就占了四行字,索性最后直接撇开目光,先不急着去看了。
“你半天没回音,我以为惹你不开心了。”何寻轻笑两声。
“……不至于。”简心捷顿了一下,“只是有些意外。”
说罢,简心捷眸光一闪,接着问。“你总是这么拆穿我这种人么?”
“你这种人?”何寻笑着反问。
明明是隐隐的笑声,简心捷却听到了一股异样。
电话里的声音也顿了一下。“不是。”
然后又是一段无声的空白,似乎连何寻对这个话题也无可奈何一般。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刻意隐瞒这件事么?现在来说,同性恋并不是被世人唾弃的一种存在。”末了,何寻才继续问。
简心捷心里一沉。
这么快就单刀直入了,连一点铺垫都没有,不像何寻的风格……
“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时候,所以——”
“我没有这个顾虑。”简心捷打断何寻的话,刚刚接起电话时凝聚起来的心平气和一下子支离破碎。
“那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这件事?”简心捷眉头皱的紧紧的,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一斤的对话框也没意识的再次成为他的目光的着落点。
偏偏这一眼,却看到一斤那段话啰嗦的,莫名其妙的嘱咐之后紧跟着的一句话:
节操五毛一斤:何寻有一个很书生之气的初中同学,那个男人喜欢何寻,但是无法接受自己是同性恋,最后自杀了。
电话的那端传来何寻的一声轻微的叹息,这种叹息并非是他平时故意的无辜口吻。
“心捷,人总是回不到过去的,所以只能朝前看。”何寻又似一声叹息,“好了,那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简心捷已经无意在再顾虑何寻最后说了什么以及电话里的嘟嘟声音。他的注意力全都紧绷的钉在了一斤的那段话的后半段。
节操五毛一斤:……那个时候何寻正在做心理咨询师,那个男人发现自己喜欢何寻之后而渐渐疏远何寻,人变得非常古怪,后来已经影响他的工作和生活,他父母不知道儿子到底怎么了,也没有办法就把他送到了何寻那里进行治疗。何寻在那个男人疏远他之前就发现了那个男人对他的感情,就一直很担心。被送来治疗之后,何寻不动声色的慢慢跟那个男人渐渐聊一些同性恋的事情,这样过了两个月,那个男人渐渐开朗了些,也接受了些同性恋。第三个月治疗开始的时候,那个男人却不知道怎么突然豁出去了,跟何寻表白了。却处于心理咨询师的本能,何寻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个男人一看何寻的反应,都没等他回复,就质问何寻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接着不等何寻回答,就冲回了家,之后……就开始足不出户,彻底的抗拒出房间,他的家人都束手无策,何寻去过很多次,都见不到人,近不了身,尝试沟通屡屡失败。一周后,何寻就接到他家人来的电话,说他割腕自杀了,正在医院抢救。何寻赶过去之后,已经抢救过来,谁知道醒来之后得了更加严重的抑郁证,严重到时时刻刻得有人跟在身边,他的家人后来带着他移民去了国外。半个月后何寻辞职了,再之后就去了别的城市。那件事对何寻的负面影响非常严重,心理咨询师却把人治疗的更加严重,何寻……
简心捷看到最后何寻的名字以及省略号,鸡皮疙瘩因为脊背发寒的原因,全都冒了出来。
盯着那段字反反复复好多好多遍,直到简心捷就快倒背如流,才将双手放在了键盘上。
过期的牙膏:既然早知道那个人的想法,何寻为什么不采取措施?
简心捷心里的震惊是不可名状的,但是此刻他更加的奇怪,何寻若是想不动声色的疏离别人,应该并不难,至少从很多方面看,何寻都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节操五毛一斤:这么长时间不回!我以为你看到这段话,吓的晕过去了!
过期的牙膏:我还没那么脆弱……
节操五毛一斤:切~~(﹁﹁)~~~
过期的牙膏:先回答我的问题。
节操五毛一斤:因为何寻也喜欢那个男人。
砰——!
心,像突然从高空坠落一般,又是狠狠的一震。
节操五毛一斤:何寻是想等让他接受了同性恋这种存在,跟他进一步发展的,可是那个男人表白之后就再也没有给何寻开口的机会。何寻有段时间非常后悔自己学过心理学,他说如果他没有学这个就不会对别人的观察的那么细致,就不会发现别人的隐私,就不会窥视别人的感情。
这件事无疑是一个悲剧。从那个男人认定何寻看穿自己之后,悲剧就再也无法扭转。
没有心情再去理会一斤满屏代表催促的反问号。
简心捷忽然心里流过沉重的悲哀感,替何寻感到悲哀。
看透别人的想法,是如此可怕的事情,这个结论却是站在被审视者的角度,那么审视者呢?
简心捷此刻却想到一个没什么关系却又有着某种微妙联系的历史悲剧:历来帝王都希望长生不老,为此不惜牺牲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可是假设真的可以长生不老,看着身边一个个人生老病死,难道不觉得自己活得悲哀么?
何寻没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却同样遭遇了悲哀。
这样脑子里空白了十几分钟,而屏幕上由于长久的待机也变成了黑屏。
简心捷起身,坐到床上,捡起刚刚被他丢在床上的手机,翻出已接来电,然后回拨回去,等到接通的过程中,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九点半多了,他还会醒着么?
“嘟……嘟……嘟……”睡了么……
“喂。”
简心捷刚想挂断,对方就接了起来。
一个简单的单音节,却沙哑无比。
简心捷皱眉,是自己吵醒了他,还是怎么了……
第十八章
简心捷看了一眼被自己反锁的门,不知道孟帆在外面睡着了没有。仔细听了一会却没有任何的声音,索性也就不去管他了。
“你,刚刚睡着了?”简心捷尽量放轻声音,对方明明已经是醒着的状态,却好像仍然担心吵到何寻。
“没有。”
简心捷一下子就卡在了何寻这简单的两个字上了,感觉对方似乎不是很想说话,又或者是被吵醒了,情绪不是很好,总之简心捷此刻非常想找个借口挂了电话。可是何寻到了这里既不出声也不挂电话,于是两个人就僵在了电话的两端。
一分钟后。
电话里,传来的仍然是彼此的呼吸声音,简心捷心里的感觉越来越怪,两个大男人晚上不睡觉,打电话却又都不说话,这叫什么事儿?
“……”正抑郁的简心捷,突然在一分钟后听到电话里传来很重的一声叹息,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电话,接着就传来何寻的声音。
“你打电话过来,有事跟我么?”
声音虽然仍然带着沙哑,却温柔极尽。仿佛刚刚那沉重的叹息是他的幻觉。
“刚才的事,我想道歉。”何寻已经给了简心捷台阶,那他也自然没有必要再扭扭捏捏。
电话里一顿,接着才笑着说。“该道歉的是我,我不应该去说那种事情,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简心捷一愣,这话的意思……
“不过。”何寻的声音变的沉了许多,“我还是想跟你说,同性恋真的没有那么不堪,你不用这么抗拒。”
简心捷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像何寻这么懂得适可而止的人却在这件事上宁可把对方惹的不高兴却还是这么执拗了。站在他的角度,他温柔外面下的痛苦和自责一目了然。
“何寻。”简心捷拿着电话朝后倒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叫何寻这两个字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叫出来的时候都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此刻也是一样。
电话里静了,何寻在等他开口,何寻知道他是有话要说,而且还是让简心捷很困扰的事情。从叫出他的名字,就听得出来对方的挣扎,何寻也清楚本不该揭人伤疤,但是放不下的过去,就会成为以后的阻碍,这一步总要跨出。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是我的大学学长,两个人很暧昧。”简心捷呼出一口气,眼前的日光灯线模糊了一片。“我一直坚信他是喜欢我的,那年新年我出柜了,结果天下大乱。我跟家里断了关系,一个人跑回学校,等着开学,把这个我自认为很伟大的消息当面告诉他。漫长的寒假,我一个人过了新年,终于等到了开学,我满怀期待的见到了他,把一切告诉了他,然后规划我们两个可能的未来。你猜后来怎么了?”简心捷喉咙里轻轻发出类似笑声却不是笑的低音,让人听着揪心。
这样一句有无数个可能性结果的问题,何寻却明白无论怎么猜,结果都是血淋淋的疼。
所以他选择了放弃猜测,而是直接问了:“怎么了?”
“因为深造他选择了出国。”
简心捷说这个结果的时候,双眼一下子闭上了,在灯光下,只能看到弯弯的睫毛在颤动。
他选择了一种最简单,最容易接受的方式揭示了故事的结局,这种欲盖弥彰除了他自己他骗不了何寻他清楚,甚至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只是至少这么说,他自己比较容易接受。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之后,何寻突然听到简心捷的笑容,笑声里不尽的苦涩和凄凉。
“出国么。”何寻轻声道。
这句话并非一个疑问句,更不需要简心捷来回答,但是简心捷听完这三个字,却吸了一口冷气,接着声音倏然平静。“他出国这个消息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当时去问他的时候,是在大四生的欢送会上,因为大四生离校早,所以欢送会在毕业前三个月举办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说,他不是同性恋,我们不可能。”
然后,又是低低的笑声。
而简心捷自己,现在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么好笑。自己是送到了别人面前让人羞辱,一切都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是不是很傻?”简心捷听着何寻的呼吸声,然后轻声问。
电话里却是沉默,没有回答。
当他睁开眼,有种被光刺眼想要流泪的感觉。简心捷举着电话爬起来,想要喝点水,润一下干涩的喉咙。
“我觉得。”何寻缓缓的开了口。“傻的是你现在。”
简心捷拿着水杯的动作,在听到何寻的这句话之后顿在了空中。
“那个时候冲动是正常的,做出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但是你却因为那个时候的事一直解不开这个心结。”
沉默十几秒钟,简心捷忽然挑了下唇,然后喝了几口水。放下杯子的同时问了一句。“所以我决定跟你打完这个电话之后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你打算辞职?”电话里传来何寻略带疑惑的声音。
“我打算找个男朋友。”简心捷笑着说。
“就是住在你家的那个朋友介绍给你的?”
“恩。”
“对了。”何寻忽然话锋一转。“你的那个朋友的变化,可能是因为恋爱了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