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耳边传来火苗的炸响的劈啪声，右脸因为靠近火源被烘烤得滚烫，十八手脚无力，只能微微的转动头部，身下是动物皮毛的触感，温软细滑，十八费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摊快要燃尽的火堆。
“额……”十八叹了口气，又闭上眼开始回想事情经过——舰队被袭击了，不知道是被谁授意，最有可能的是，两方都有人想要自己死。然后他阴沟里翻船，被暗算了，经脉被不知名的药物拓宽……然后逃跑……碰到了阿托菲斯！
对了！阿托菲斯！他和自己一起跳出来了，他人呢？
十八猛然被记忆吓了一跳，手脚恢复了一点气力，于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忽然发现自己的丹田空空如也。
他倒是没有多惊慌，现在既然经脉被拓地更加宽，那么那些丢失的内力练回来也只是早晚的事情，重要的是，阿托菲斯哪儿去了？！
十八环视一圈，他现在正被安放在一个看起来很原始的洞穴中，洞内很干燥，离自己不远处有一堆未燃尽的火堆，身下是一张非常大的褐色皮毛，还能闻到微微的血腥味，看起来是刚剥下来的，巨大的不知名动物的头颅被丢在洞穴角落，洞内并不光亮，外头有干草堆将洞口给掩饰住。
十八皱起眉，自己被安置的很妥帖，如果是阿托菲斯做的，那么他应该没受什么伤。
果然不到一会儿，洞外传来干草被搬开的声音，十八警惕地缩到了洞穴的角落一块巨大的凸起岩石后，打算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找机会逃脱。
但来人很快让十八放松下来，是阿托菲斯，他抱着一大块用叶子包起来的东西，轻手轻脚地进来，又把干草掩好，一眼看到空无一人的洞穴，立刻慌了：“十八！？”
十八从岩石后面走出来，没给他好脸色。但阿托菲斯却松了口气似地放松下来，快步走到十八身边跪下：“你怎么样？什么时候醒的？渴了吗？”
十八接过他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开口问：“我的背包呢？”
阿托菲斯回答：“我放起来了，幸好你还带了一个背包，里面有武器，我刚刚宰了一头怪兽，去找水源清洗了，你带调料了吧？”
“没有”，十八干干地回答，“我们只能吃清淡点了。”
阿托菲斯温柔地看着十八喝水的模样，脸上带笑，眼神宠溺无比。
十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瞎看什么呢！我还没和你算账，谁让你上舰队的？我让你在家里照顾托马特，你跟着来干嘛啊，又帮不上忙。”
阿托菲斯抿了抿嘴：“我猜到你会出事情，果然就遇到危险了。”
十八不想和他多说，喝饱了水盘膝坐下就想要打坐。阿托菲斯把兽皮盖在他腿上，又爬起来把生肉串好，添了把火开始烧烤，嘴里喃喃地对十八说道：“你没事情就好了，我看你一直没醒，还怕你出了什么事情，你可真是的，明知道这次的事情大概会有人不怀好意，还偏偏来以身犯险。”
十八淡淡的哼了一声：“就算我不来，议会也总有一天会强制遣送我到凯瑟隆梅拉的，那倒不如我自己来，更何况，本惟的邀请函把事情搞得很糟，我要是不来，克维利亚也不可能放过我的……”
另外一个原因……十八挑起眼皮看了眼阿托菲斯低头落寞的模样，没有说出口。
阿托菲斯心里却是有数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开口说道：“我们之前跳下来，运气很好，进了一个虫洞，落下来的时候我的意识也不太清醒，但好在我们都没受伤，东西也没少什么。可是还有一件事情，却不是那么好运气了。”
十八眉头一拧：“说。”
“这里没有信号”阿托菲斯手上转动着木叉，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十八，“什么信号都收不到，定位仪、求救器、还有光脑，全部收不到信号。”
十八心下一沉：“原始星球？这里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吗？比如说，我身下垫的这块兽皮？”
阿托菲斯笑了笑：“我正要和你说这个……这里的野兽，我没有在任何一个联邦的记载上看到过，他们的攻击力都很强大，这头黄色的野兽，站起来大约有两米来高，实力大约有三级武者的程度，最可怕的是……”他的笑容浅了下去，“他会喷火。你看，这是我从他脑袋里挖出来的东西。”
十八看着躺在阿托菲斯掌心的那颗火红色眼球大小的玻璃珠样圆球，一颗心缓缓沉入了谷底。
好在十八虽然中了暗算，却没有受什么外伤，行动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他把身上穿的那套怪异的真空服换了下来，穿回普通的衣服，吃过饭后冥想了两个来钟头，觉得身体里回复的不少力气。
让他惊喜的是，这个星球的灵气比较苏格拉底还要纯粹些，在冥想过程中，一直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元素在修复他被强行开拓伤痕累累的经脉，这种生命元素的作用类似于水元素，却又和水元素有轻微的不同，似乎生命力比水元素要强大很多，而且也不是水元素那种清透的碧蓝，而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个体也非常小，却很乐意和十八亲近。
但是经脉的伤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好的，十八收功后仔细探查了一下身体的内部状况，还是有点不满意——
——他的经脉实在是太宽，真气的流失程度也比从前要快得多，和从前的实力对比，他现在只怕连以前功力的五成都使不出。
但是还能怎么样呢，循序渐进吧，终有一天会全部回来的。
十八叹息一声，开始收拾行囊，阿托菲斯将吃剩的肉用大树叶包裹好，随身带着，背包里的东西被翻了出来，两套穿过的真空服，氧气装置也还剩着大半，放在空气中它们自然会重新吸纳氧气，其他东西都完好无损，匕首已经被阿托菲斯翻出来用了，洗干净以后被阿托菲斯绑在了腿上，十八翻找了一会儿，从背包里找出一套激光枪零件拆装好，挂在了身上，锻帛绑在腰间，然后将压缩食品分成了两份，阿托菲斯的那一份用腰包装好给他随身带着。
十八忍不住心中泛起忧虑，现在这些东西，究竟能支撑多久谁也说不好，只希望能在弹尽粮绝之前，快点找到人烟吧。
两个人离开了洞穴，损毁了一切能透露他们行踪的东西，带着不安上路了。
这片森林非常寂静，在十八看来，除了森林的树木都长得十分高大外，这片树林并没有什么很不同寻常的地方，鸟雀的鸣叫时不时响起，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对比起古地球城能杀死人的日光，这个地方倒是更接近十八记忆中的地球。
但十八清楚地知道，这里不是地球。在这片寂静的森林背后，一定掩藏着无数可怕的危机，在没有摸透敌人们实力的时候，十八无法容许自己放松下来休息。
没有树洞的庇护，两个人都没有再开火，吃了一些干粮，就在不停地朝着十八通讯器上自带的方向仪所指示的东方赶路，晚上就爬到隐蔽的树上轮流小憩，几天下来，还是不断在树林里徘回。
十八气喘吁吁地将匕首插入泥土，鼻尖上滴落下一滴浓稠的血浆，阿托菲斯也一挥手，割断了想要攻击的猛兽的喉咙，靠着十八的脊背坐了下来。
“这次是什么东西？”十八喘息着徒手敲开了猛兽的头颅，在脑浆中掏弄一阵，挖出来一颗半个手掌那么大的土黄色的圆球，在地上擦了擦，放在鼻尖嗅嗅，嫌恶的拿远了些：“臭死了，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阿托菲斯被他恶心的够呛，但还是起身把剩余的那几头猛兽同样处理了，又开始剥皮，这种类似于猎犬的动物非常瘦，体内却蕴含着庞大的爆发力，一头的攻击力等同于一个五级武者，在战斗过程中，还时常会有诡异的地刺从地底冒出来袭击对手，看起来他们似乎能够掌控泥土？而且还是群居动物，一口气来了将近十条，十八和阿托菲斯赶路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那么累。
几天的战斗下来，十八的实力恢复的不错，而且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变大了，他现在甚至可以徒手捏碎猛兽的头盖骨，放在以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十八在几次战斗中，忽然发现了许多自己以前战斗的弊端，比如，因为自己的功法主修清灵路线，实际上十八在以前的战斗中，更倾向于躲避而不是面对，这种应敌方法一次两次似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如果碰上了知根知底的敌人，那么他力量不足这个缺陷就会成为十八的致命弱点。
而现在，这个缺陷正在不断地被十八用经验和力量修缮，这一次的兽群，十八赶开了阿托菲斯，一个人面对了六个力量强大的猛兽，最后除了手臂上的一点抓伤，竟然没什么受什么很严重的伤。
一共九颗或大或小的玻璃球被收在背包里，血淋淋的皮毛被叠成一堆拿干草束好，扛在阿托菲斯肩膀上，十八拿出定位器看了一眼：“我们走了几天了？”
阿托菲斯掐掐手指：“这里的时间比联邦要慢很多，虽然只落了两回太阳，但真要算的话，我们走了三天半了。”
“休息一下，一会儿继续赶路”，十八踢一脚那些躺在地上没了皮毛，三分钟前还在凶狠嘶吼的东西，泄愤骂道：“畜生！”
两人背起东西又走了没多久，前方的阿托菲斯忽然停下脚步，拦住警惕的十八，指着地上的痕迹低声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十八低头一看，立刻睁大了眼。
前方泥泞的泥地里，赫然纵横并列着一大片凌乱的脚印！前面有人！
06.
前面有人，而且不止是一个人。
十八立刻凛起精神拖着阿托菲斯弓下腰，在一丛灌木后缓缓前行，遮挡住自己的身形，并且尽量压低声音。
沼泽地湿滑泥泞，并且保持着新鲜的弹性，那些脚步有大有小，花纹也有不同，并且非常清晰，直接说明了在此之前不久，有一大群人路过附近，而那群人，很可能就在前方不远处！
果然，两个人往前走了不到五分钟，就隐约听到了金属击打清脆的声音。
前头有一棵巨大的枯木，十八带着阿托菲斯闪身躲在了枯木后面，探出头来一看，立刻瞪大了眼。
一群穿着奇怪的人正在和一只巨大的猛兽搏斗！
几个强壮的男人手上握着巨大的大刀，每劈砍一次都能掀起一阵不小的灰尘，几个穿着奇怪黑袍子的人手上握着不小的木棍游走在队伍之外，对猛兽时不时地挥舞一下，然后从木棍顶端就会划出各种五颜六色的闪电，随着闪电的出现，猛兽被诡异的大火团大冰块不断袭击，场景实在是很梦幻。
最让十八感到心惊的，就是那头足足有一栋房子那么高的白色猛兽！
它浑身包裹着油光水滑的皮毛，远远看不出一丝杂色，它的鼻子十分长，每扫动一下就能将近战的那些武士们精确地卷起，然后狠狠摔在地上，而它长鼻子下的血盆大口，则在不住地吐出一阵又一阵凛冽的寒风！
但奇怪的是，整个战斗场面，没有一丝怒吼的声音。
十八并没有打算帮忙，他缩在树干后面努力消化着刚刚看到的超出他常识范畴的场面，狠狠咬着牙，轻声对不断粗喘的阿托菲斯说道：“你要是敢叫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阿托菲斯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一只胳膊搭在了十八的肩膀上，慢慢收拢，看起来像是在彼此安慰。
十八的心理承受能力毕竟比阿托菲斯要更强些，连穿越重生都经历过了，只不过是奇怪一些的星球而已，他倒是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阿托菲斯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了，又开口告诉十八：“我没有在联邦的记载里看到过这类物种的记载，现在可以肯定，我们所在的这个星球，还是一个没有被星际发现的原始社会。”
两个人的心都在渐渐下沉，这简直是一个坏到极点的消息了。
不行！不能这样！
十八握紧了手里的匕首，眼神逐渐锋利——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就算那群人全部死光，那头野兽也不一定会放过自己和阿托菲斯，现在既然碰到了可能帮助他们离开的人类，他绝不能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
身后的人群终于发出了声音，一个尖锐的女声凄厉地惨嚎了起来，看上去是受伤了，人群瞬间慌乱，然后十八听到有人开口：“维也吉娜！你快撑住！！”
十八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竟然能听得懂？！这是联邦语！
但这声凄号似乎打响了这个团队失败的号角。似乎是被女声刺激到了，那头雪白的怪物变得更加亢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怒吼，连躲在树后的十八都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刮在胳膊上，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团队里接二连三地响起惨叫声，十八拍了把阿托菲斯的肩膀，抱着激光枪手握锋利的匕首眨眼间跳出树干的掩护，朝着不远处的怪物飞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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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吉娜的受伤大大减弱了团队的实力，团长摩尼挥动着魔棒用最快的速度吟唱着咒语，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
谁也没有料到，会在回城的途中碰到这样一只实力强大雪嚎，这头雪嚎明显已经成年，还是最纯粹的水系，最为恐怖的是，它的先天魔力，竟然是十九级魔法冰天雪地！一头已经踏入了魔圣境界的雪嚎为什么会出现在低语森林外围！这是什么样的运气才会刚好让他们佣兵团给碰上！？
在低语森林里出现的所有动物都对声音有着特殊的敏锐触觉，惊呼和大喊很有可能会另还处于平稳期的魔兽失去理智变得疯狂！维也吉娜的尖叫声让雪嚎的攻击力更加可怕，摩尼咬着牙，余光扫到佣兵团里的十八级斗气师被雪嚎的长鼻子毫不留情地卷起来砸往树丛中，明明已经是满嘴鲜血疼痛不堪，却咬紧了牙关不敢叫出声来，摩尼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执意要在低语森林逗留一天采集草药，他们就不会碰上这头雪嚎！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雪嚎蕴藏着恐怖力量的长鼻子朝着摩尼迎面扫来，被近身攻击的魔法师已经失去了自身唯一一项优势，摩尼闭上眼，摸出口袋里的卷轴，正想引爆，和雪嚎同归于尽，可一秒钟过后，预想之中腰部的禁锢却没有到来，那头雪嚎却疯狂嚎叫了起来，嘴里喷出的冰天雪地险些将摩尼冻成冰雕！
怎么回事！？
摩尼睁大眼睛，挥舞起自己的魔杖往后闪躲，绝好的视力让他看见了一幕自己无法想象的画面！
有足足一栋房子那么高的雪嚎背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瘦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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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瞅准了机会运起内力跃到雪嚎头顶，他的功力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高了，但这也只是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罢了，至少在失去实力之前，十八是绝对不敢近身挑战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这就好比是质量和数量之间的关系，从前的十八，虽然是七级乃至于将近八级的大师，但这声大师中水分实在太多，质量实在称不上好。
而现在的十八，虽然距自己推算，内力只能支持从前战斗的一半，但加上拳脚的力量和宽广的经脉，他现在所有的招数，所照成的伤害，绝不逊色于从前，当这份沉甸甸的质量保持到十八恢复从前的实力的那天，他究竟会变成这样一个模样，就连十八自己都无法知晓。
一上到这个怪物的头顶，十八就立刻尝到了厉害。
雪嚎的皮毛非常光滑，由于是水系魔兽，又擅长冰雪攻击，他的皮毛十分冰冷，而且有着水一样的触感，抓在手里，似乎下一秒就要融化。这也是雪嚎皮毛价格昂贵的一个原因，但雪嚎这种动物，轻易无法捕捉到。
愿意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实力太强了。
十八目露凶光地看着身下不断挣扎的猛兽，眼里放光：这头怪兽，绝对有着不亚于八级宗师的实力！这实在是一个太好的对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