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先生这才正色起来，推开门说：“进来。”
郑治双手紧握，看着艾先生拆来了疯疯，一点一点的检查，明明自己内心焦急的要命，却无能为力的站在一旁。
不知道当初疯疯看自己和杨柳争吵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
艾先生将手中的工具放下，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揉了揉眉心说：“不行了。”
郑治听到后，马上就跳了起来说：“怎么就不行了？！换个屏幕不就好了。”
“这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艾先生安抚的说道，“节哀，郑先生。”
“节哀，我为什么要节哀。疯疯，他是你的表弟，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郑治大喊道。
艾先生说：“郑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我们都是批量生产的，如果每报废一个我都要伤心的话，我的情感早就枯竭了。”
郑治摇了摇头，拽住艾先生的衣领说道：“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报废了，你一定可以修好他的！以前你都不是解决的很好吗？”
艾先生看着郑治濒临绝望的眼睛说道：“就算是我回国带他到原厂去修，那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原来的样子了。”
从艾先生的话语中郑治捉到了一丝希望：“你是说，只要你回国，你就能修好他？”
艾先生将自己的领口从郑治手中救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说：“不，这个我不能保证，我只能最大限度的去修，至于会修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那就带他去修啊，你不是喜欢钱吗？我给你钱。”郑治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你知道我姐姐的，我可是很有钱，你要多少我都是有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艾先生停顿了一下说道，“哪怕是修好以后他的记忆全部都格式化了，再也不记得你了，也要去修。”
“去修。”郑治没有一丝犹豫的说。
郑治一个人落魄的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对着他的样子指指点点，但他都没有在意。脑子里只不断的回响着艾先生的话。
“我这一走，最少也是一个月，我也不能保证修好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你最好心理做好准备。”
一个月，只要在等一个月就可以看到疯疯了？那也不错，只要再能看见他就行。郑治嘴边露出一丝苦笑，当初杨柳提出要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自己要是拒绝就好了，就不会出了那么多事了，疯疯也就不会出车祸了。
“郑治，你回来了？”郑治一打开家门，就看见郑馨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疯疯呢？”由于昨天听到疯疯说到了杨柳的事，本来就有点担心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的郑馨，看见上今天早晨疯疯没有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就忍不住跑过来看看。谁曾想自己竟然闯了空门，两个人都不在家。索性自己是有钥匙的，就进屋等了，可是现在竟然只回来了一个。
郑治向前迈了几步将郑馨抱在怀里，闷闷的说：“姐姐，我好难过。”
郑馨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怎么，因为和杨柳的事和疯疯吵架了？”
郑治摇摇头又点点头。
“好了好了，你也是的。要学会处理好初恋和情人之间的关系的，疯疯呢？”郑馨问。
“吵架了，回娘家了……”
郑馨笑了：“那就等他气消了，你再把他接过来不就好了？”
郑治抱紧了郑馨点点头，到时候真的可以接的回来吗？
第20章
“你真的决定要辞职了？”
郑治点点头说：“嗯，谢谢这段日子公司对我的照顾，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辞职的。”
部长也没有做更多的挽留，将郑治的辞职信收了起来说：“那你再稍等一段时间，到时候公司会找到人来接替你的工作。”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郑治微微的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电脑前，郑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颓废的摊在椅上。艾先生回国已经有几个礼拜了吧，也不知道疯疯现在怎么样了，早知道那时就该留下他的电话。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在兢兢业业的忙碌着，公式化的洽谈的声音，电话被撂下的声音，键盘被敲击的声音。郑治自嘲的笑了笑，似乎只有自己一个表现的很清闲。想当初自己为了避免再次让疯疯中毒，而申请到了现在的这个部门，可是却发现自己其实和这里格格不入。没有争上游的动力，没有可以聊天的朋友，甚至连挺尸混到下班的心情都没有。
更何况这是一个讲究绩效的部门，自己这么的做吃等死，估计到了月底拿到手的工资恐怕会少得可怜吧。所以，离开对郑治来说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也省的会触景生情。
下班回家后，郑治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很僵硬，原来在一群忙碌的人中独自清闲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啤酒，郑治揉了揉肩膀，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喝将开了瓶的啤酒放到了茶几上，习惯的将一只腿翘到另一只腿上。
“咚——”
郑治连忙用手稳住茶几上的啤酒，由于刚才的动作过大，自己不小心踹到了茶几。尽管郑治已经做了补救，啤酒还是洒了出来，下意识的低下头想从茶几下面拿出纸巾盒，但是一个手机盒子却吸引了郑治的注意力。
郑治将盒子拿了出来，这个是买疯疯的时候装他的盒子。在上次大扫除的时候，这个手机盒子无意中被疯疯搜了出来，然后就被疯疯以这是他的所有物，并且上面还有他的名字的理由要走了。
郑治将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的堆放着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手机壳和手机膜，这些都是疯疯的珍藏。
当初趁疯疯睡着后，自己帮他换上了一身兔子装。虽然当时疯疯并没有很生气，也许说是撒娇更准确些，但是自己为了哄疯疯还是给他办了张网卡，然后塞到他的手里大方跟他说，在网上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自己买！
不过之后每次看见垃圾桶里被疯疯这个网购菜鸟嫌弃的手机壳和手机膜自己都会忍不住肉痛，虽说钱都不多吧，但是苍蝇腿也是肉啊，堆起来也要好几斤呢。
回想起往事的郑治禁不住勾起了嘴角，喏，你看，那张网购卡还在这里。
将盒子里的东西翻了翻，被埋在下面的东西露了出来，这已经是郑治第二次看到这个与盒子里的东西格格不入的白色诺基亚。第一次看到这个原本被疯疯冲进马桶的手机时，郑治可是呆愣了很长的时间，原来这小子并没有那么蛮不讲理的，怪不得当时哭的那么委屈呢。
而且还有更大的震惊，随后郑治竟然发现这个手机竟然还有电，郑治不知道疯疯是怎么给这个手机充上电的，但是郑治却知道这个手机里的所有内容的，没想到疯疯竟然看过里面的东西了。
这个咋咋呼呼，平时眼里揉不了一粒沙子的疯疯竟然一句话都没有问过自己，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怎么忍下来？如果自己没有和他吵架，而是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将这段往事像故事一样的告诉疯疯，那他一定会这么问自己：“那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去追她？”
而自己会说：“因为当时我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了。我就想其实这样就挺好的了，初恋就该是这样，有点遗憾就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也许自己说完会遭到疯疯毫不留情的嘲笑，但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郑治挫败的用手遮住了眼睛，有时候明明觉得自己已经从当初的悔恨中走了出来，可以安静的等待着疯疯的归来，但是实际上自己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因为疯疯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怎么也抹不掉，心里也总是有一个填不上的漏洞。
“叮咚、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郑治一边揉着睡得有些落枕的脖子，一边跑过来开门。原本是很清闲的自己但是由于新旧交替的缘故突然变的忙碌了起来，好不容易捱到了周末想要睡个懒觉，谁知道却有着扰人清梦的家伙！
“谁呀？”郑治拉开了门。
门外的少年穿着黑色衬衣，拿着一张纸条再次确认了一下门牌号后，便朝着郑治微笑的说：“请问您是郑治先生吗？”
郑治看着门口笑容灿烂的少年有些不敢相信：“疯疯？”
少年将纸条塞进了口袋里说：“看来我是找对了。”
疯疯回来了。郑治看着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着动物世界的疯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这个人好像是疯疯，又好像不是他。疯疯的性格更加的随和了，更喜欢用笑容对待他人，真的已经格式化了吗？不记得一切了？正郑治觉得有些不太确定。
“你好像很喜欢看动物世界？”郑治小心翼翼的问。
“嗯，喜欢。”疯疯头也不回的说，“我的梦想就是能有一天去非洲，可以去跟野生动物有个亲密的接触。”
郑治吃惊的说：“你的梦想是去非洲？”
“是啊。从我有意识以来，最大的梦想就是去非洲。”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这是疯疯新有的梦想吗？原来他也是有梦想的。
疯疯顿了一下说：“去不了了，我不是来给你当手机吗？”
疯疯说完这句话，气氛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疯疯也感觉到这句话有嫌弃之意，先开口说道：“已经这个点了，你不去吃饭吗？”
“啊？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话说，其实以前都是你做饭的……”郑治说。
“我做饭？！”这次疯疯终于扭过头来，吃惊的看着郑治，“……好吧，我去做饭。”
郑治看着桌子上的焦黑的饭菜艰难的指着其中一盘菜说：“这是什么？”
“炒茄子。”
郑治又指向另一道菜问：“这个是炒鸡蛋？”
“你看出来了？这里面还有黄瓜的。”疯疯惊喜的说。
黄瓜到是没看出来，不过鸡蛋壳不容易炒黑，所以能认得出来。
郑治下了很大的勇气，也没能下筷子将菜夹起来。
“算了算了，别吃了，我根本就不会做饭。”疯疯踹了一下桌子说。
郑治笑了，说：“我倒是忘了，刷完机后手机里什么都没有了，技能也都洗白了。”
说完，郑治就将焦黑的菜端进了厨房，这样他也就错过了疯疯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
第21章
从工作了半年多的商业大楼出来，郑治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道：“终于无债一身轻了。”
疯疯站在他身后幽幽的说：“为什么要辞职呢？”
郑治说：“这样才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你啊。”
疯疯皱了皱眉头轻声说：“这样不好。”
“你说什么？”郑治问道。
“没什么。”疯疯叹了口气向前走去。
由于疯疯的王子病作祟，他的背影郑治已经瞻仰过了许多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现在疯疯的背影，郑治却产生了一种他会越走越远，再也捉不住的感觉。
不安被慢慢的放大，郑治快走了几步握住了疯疯的手说：“走，回家。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疯疯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从郑治的手中甩开，藏到身后淡淡的说：“不要拉着，天热。”
原来真的有些东西变了，再也不存在了。空空的手心让郑治感到无所适从，但脸还是保持着微笑走在疯疯的旁边。
难得的一路无言，郑治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而苦闷不安，而疯疯则是乐得清闲，有个人总在你耳边跟你说着你不感兴趣的话题，带着你去做你不感兴趣的事真的是既无聊而且厌倦，真的好想离开。
到了家以后，郑治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小心翼翼的有礼节的握住疯疯的肩膀，将他推到沙发上坐好，然后从下面掏出疯疯的珍藏说：“这是你的东西，被我找到了，看看缺了什么吗？”
疯疯打开了盒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掏出了里面的几张手机膜，小小的欣赏了一下说：“还不错。”
郑治松了一口气，其实他还是跟以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那就好。
但随后疯疯就发现了另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东西，“这个是？”
郑治眼疾手快的将白色的诺基亚藏在身后说：“不小心混进了杂物，没什么用。”
疯疯挑了挑眉说：“你以前的旧手机？还能用吗？”
“不，不是。”郑治连忙说道：“这不是我的手机，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这么说。”疯疯从郑治的手中拿走了白色的手机说：“要珍惜每一个手机……对了，你有没有念头换一个新手机？”
“啊？”郑治被疯疯突然冒出的话给问住了，“为什么这么说？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疯疯将头扭向一边，过了很久才说：“其实跟你在一起挺累的。”
胸口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累？”
疯疯说：“是啊，一个手机能用多久。人类喜新厌旧也挺快的吧，而且还不知道珍惜。我想去非洲，想去大草原。”
“我想等你厌倦了以后，就一个人到那里去旅行。可惜我也是消耗品，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做不做的到正常开机。每天都要担心自己的健康问题，真的好麻烦。”
每一个呼吸都那么的无力，对方的话语好像很遥远，却只字不差的传入自己的耳朵里。“不是说好了嘛，要在我身边待十年的。”
“十年？我不知道当初的我是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的，但是现在的我绝对是不想这样的。十年过后，非洲大草原还能剩下多少。”疯疯转过头正视着郑治说：“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我不能用你那种充满感情的眼神看着你，在手机上注入情感的人我不是很能理解。对不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换一个手机。”
说了半天，总结出来无非就是两个字“分手”。被自己极力不想面对的事实就这么赤裸裸的被摆在了眼前，从疯疯回来的那一天开始疯疯的态度就已经昭示了会有今天的场景。
郑治口鼻同用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吃饭了。”说完就匆匆的跑了出去。
什么都不想的一路狂奔到手脚发软，郑治坐在便道边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感觉到其实还是再活着的，没有难受的死掉。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每天都有期盼着他回来，可是他后来了自己却更加的难过。
郑治四处看了看，找到一家最近的酒吧闯了进去。喝醉就好了，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可以不再伤心了。
当年杨柳走的时候，郑治也是这么做的。在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喜欢逃避的心，是郑治的缺点。但是这次却被人拦住了这个缺点可以作祟的机会。
“TOM，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郑治看着面前的人无奈的说道。自己在失恋啊，为什么还要碰到这个二货！
TOM将一瓶酒放到郑治面前说：“上次我本来还打算找你的，谁知道却被人告知了你辞职的消息，不过没想到竟然今天让我遇见你了，辞职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