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来,慕容浩和季风凌花在上面的时间最久,两人经常会轮流过来照看,甚至查看每个病人的情况。上百个人,你若每个都关注,说简单其实也不是很容易。
待慕容浩为他们把脉后,确诊身体已经无恙的人全部被流放到一旁。
“感谢医师,太感谢你了,你真是救苦救难的大慈悲菩萨。”
“医师,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请受我们一拜。”
“……”
场面有些混乱,尤其是几十号人齐齐的朝着他下跪的架势,让慕容浩大感头痛,他并没有扶起任何一个人,而是借势道:“你们的病虽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我在这里却还是不得不提醒各位。”
跪在地上的百姓们立即禁言,一双双目光期待的看着他。
“这种传染病我们暂且称他为一种病菌,我给它起了个名字——伪毒,他是一种类似于毒药的病菌,它一旦进入人体内之后,就会向外散发一种臭气,臭气经过空气传播,会让更多地人得这种病,也是为何你们清河县将病菌传染到楚云国各县各镇的重要原由。”
“你们身体虽好的差不多了,可是整个县,你们不过是占据了百分之一都不到。若是想大家都平安的生存一下,只有一个办法。”慕容浩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医师,您说,我们都听您的。”其中一个县民很认真地问道,身后的一群人都直点头,他们完全从病痛折磨中活过来了,简直把慕容浩当成了心中的神,别说听话,就算让他们现在不分青红皂白的去杀人,怕是都不会犹豫一分。
所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慕容浩双手负立,“病菌都爱恶劣的环境,此刻清河县的环境刚好符合它的要求。首先,我希望你们可以找寻一些身体无恙或者身体康复的人群开始着手打理清河县的环境。其二,你们病能够痊愈,说明清河县的其他百姓还有救,我希望你们能够伸出友爱之手,也帮帮他们。其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冷冽的目光严肃的扫过众人,缓缓道:“我不希望在清河县看到任何尸体。病菌会传染,即使你们把尸体埋入土囊,它们也会通过另外一种方式传染到外界。所以,最好的解救之法是焚烧。”
慕容浩刚着重说的三条,所有人都一一的传递了这则消息,比朝廷中传来的任何一条消息都实用的多,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是一上午的时间,整个清河县开始了大清除。
但凡是以前死过人的屋子,里面的衣物全部被烧个精光。河中腐烂的尸体都被打捞上来,堆积在一起,趁着风向,全部烧了个精光,一缕青烟缓缓的上升到了空中。
人死灯灭,这次是真正的得到了解脱。
第020章
“你说什么?”
在一座离清河县不远的地方,有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负手而立,正听着身后人的报告。
“据几个县民说有太医院的众位太医正在为他们配置药方,药方很灵验,很多病重的县民都恢复如初,就差最后一步诊断。”
“太医院的那些庸医会有如此精湛的艺术?”青衫男子嗤之以鼻,显然是一丁点都不信。
“回主子,不是太医院的太医,是一个叫做慕容烈的野郎中。”
“恩?”青衫男子猛然回头,挑眉的看着他面前的人,“说清楚。”
“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很多清河县县民都说在病源尚未传播前,此人就来到了清河县,随同者也染上了恶疾,他才会在此逗留。”
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青衫男子转动着手中的玉戒,沉思片刻后,冷冷道:“让他消失。”
“是。”
……
经过几日的打扫,清河县的街道,河流已经彻底的变了样,之前死气沉沉的县城已恢复了一点人气。大家和睦相处,守望相助,经过大灾大难后,清河县的居民们比之前更加友好。
“慕容医师,你这药方我们都尝过,为何我们辨别不了是何种药物?”
“医师,东间有人犯病了。”
“慕容医师,老夫要向你请教,两种血统如何能够混合在一起?还有,为何食心草加在里面,非但没起到作用,反而影响了药性?”
“医师,外界有县名说要亲自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
慕容浩忙了一天,耳边吵杂的声音不曾停歇,他已经被这群太医缠着头都大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对他偏见非常大的几位太医们最近几日天天围着他身边转圈。
如果不是想着以后还要和他们共事,慕容浩真心想把这群人轰出去。
同一边,季风凌和季司空也忙得半死不活,根本连坐下歇息的机会都没有,他所带领的士兵们此刻正裸着膀子,上上下下,一会谁家屋顶需要修葺,一会谁家鱼塘的水需要排掉。
堂堂的将军大人和太傅大人也被人征召了过去。
季风凌指挥如何建造新的房屋,季司空成了书院的临时院长,将之前荒废的书屋重新摆置。
一时间,大家各司其职。
唯有到了夜晚,大家都休息时才有相聚之时。因为忙碌了一整天,大家也就随便闲聊几句,就去睡了。
清河县自环境变好之后,跟着少了的还有之前的蛇虫鼠蚁,如今慕容浩也犯难了,当时他不过是取巧。传染病如此厉害,反倒是蛇虫鼠蚁并没发生任何不适。
于是,他就想着从这些爬行生物上下手。
如今,清河县已经很久没死过人了,腐烂尸体也被处理的一干二净。这些生物自然也不会堂而皇之的跑出来觅食。手中的解药少了,可清河县还有一半的县民尚未康复。
供不应求,慕容浩为此犯难。
他一边思索该如何解决接下来的问题,一边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黑暗中,一群人屏气凝神的守着,在看到慕容浩只身一人出现时,眼睛发亮,他们等了几日,好不容易候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就等他一踏入屋子,来一个瓮中捉鳖,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不过,尚未踏进小屋时,慕容浩啊了一声,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瞬间转了个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躲在暗处的一群人傻了眼,这是个什么情况?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在嘴边闻了一下就要跑,带头的人立即下了手势,哪里还管什么瓮中捉鳖,杀了他就可以。
慕容浩同时也加快的步子,别忘记他在绝尘谷的修行,轻功一流。身后的脚步声也越发急促。
“啊,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慕容浩大声道,表现得非常热洛。
这一出声,身后的黑夜人们立即顿了一下,还以为他遇到了认识的人,他们领任务的时候,主子可吩咐他们千万不要惊扰了季将军的人。
于是,他们迟疑了。
不过,前方空荡荡的一片,黑暗中,哪里有什么人???
摆明是被慕容这一出欺骗了,也就这瞬间的事,慕容浩已移出去了十几里。
他所去的地方正是季司空所住的帐篷,故意引人过去,自然是想拉个垫背的。
第021章
“二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也知道清河县的百姓们并没什么恶意,他们不过是朴实纯真直率了一点,还望你不要记在心里。”
今日,季大将军被人征召去河里拔水草,季司空则被人拉去修葺学堂的屋顶,修葺之事本不该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弄,奈何季大将军走了,他只能被甄选为备胎。
待季大将军从河里捞鱼归来后,才发现季太傅受了苦。季太傅那一套之乎则也的教条对于淳朴的百姓而言是行不通的。
他认为学堂里的位置摆设应城弧形摆放,有利于台上夫子讲学,同时学子们也可以更加聚精会神。奈何,乡村人士则认为还是之前的长方形摆设好,一贯如此。
于是,就此问题季司空展开了滔滔不绝的演讲,奈何,乡村百姓们听不懂,鸡同鸭讲罢了。
不予理会,季司空气的直接走人。
季风凌听完后,忍不住发笑,也就有了夜半道歉之事。
“罢了罢了,夏虫岂可语冰。三弟,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最近几日你都晒黑了不少。”季司空将人送出帐篷,站在门外欢送。
“好。”
下面的话尚未说完,季风凌听闻一群凌乱的脚步声朝着这方走来,速度之快,眨眼间他就看到了人影。
慕容浩看到月光下的两个人,也是有喜有惊,惊得是他想逼季司空使出功夫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喜的是季风凌这个家伙居然也在,一箭双雕。
“啊,季将军,没想到你也在啊。”脚下步子飞速,脸上却是一片淡定从容,压根就不像是逃命的,倒有些象是闲庭信步而来,找季司空约会的样子。
季风凌气恼,什么时候他和二哥走得这么亲近了?
“什么人。”季风凌怒斥,尤其是看到一群黑衣蒙面人鬼鬼祟祟的在慕容浩后面追赶,他就怒火冲天,接着就不管不顾的飞跃跳到了慕容浩的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带头的黑衣人在看清楚拦路者后,心中不由一惊,立即下了命令:“撤。”
一群人,来无影去无踪,转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三弟,穷寇莫追。万一是个调虎离山计,你可来不及回来援救医师。”季风凌本想追上去一查究竟,被季司空这么一说想也不想就放弃了。
慕容浩恨不能跺脚,此次他们刺杀自己不成,必定还会寻找时机,他有些气恼季风凌多管闲事,白白浪费了一网打尽的机会。
“你是来找我的吗?”季风凌转过身,忐忑的目光在慕容浩和季司空之间转动着。此时,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忆起了上次在绝尘谷喝醉了的事情。
慕容浩看了一眼兄弟两,相比较之下他宁可和季风凌说话,也不愿意多看季司空一眼,“我之前去了你帐篷找你,发现你不在,所以就猜测你可能会在此出现。”
季风凌已经失望的心立即燃起了熊熊斗志,“我没想到你会找我。”不然他肯定呆在自己的帐篷等着慕容来找自己。
“恩,我们边走边说。”慕容浩是一刻都不想和季司空多待,他率先往前走,季风凌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连一句最起码的问候和道别都不说,果然是个不懂礼数的野郎中。季司空在心中愤愤想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股埋怨的怒气究竟从哪里来。
“不过,真的是来找三弟的吗?”季司空复杂的看着两人协同离开的背影,他明明记得刚才慕容浩来的时候第一句话是——啊,季将军,没想到你也在啊。
想到这,季司空眼珠瞪的一下子亮了,一种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慢慢的生成。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和这位医师谈谈。”
这厢,依旧是离清河县不远的一处居民院内,一群黑衣人跪在地上,憋屈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青衫男子禀告。
如果不是看到季大将军坐镇,就算真的被发现他们要刺杀慕容浩,他们也会照杀不误,可是对方是季将军。说不定他们刺杀不成,反把自己给暴露了。
所以黑衣带头之人,只犹豫了片刻,立即撤退。
“你是说季家老二和老三都在清河县?”青衫男子并未发怒,他摸着下巴沉思了会,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道,“既然如此,我就来会会他们吧。”
第022章
“医师,救命啊。春姐她也染上了恶疾,已经好几天了,而且还怀了身孕,你赶紧过去看看吧。”西区的小冬子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找慕容浩,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回跑。
小冬子是清河县的一位非常热情的年轻小伙子,每天都能在他身边帮衬一些,倒是个得力助手。
“小冬子,你别慌,你总得让我准备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慕容浩稳住身子,脸上虽是不急不躁的,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加快了不少,不消片刻就将出诊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我们走吧,你且和我说说她是一个什么情况?”慕容浩拉着小冬子,两人快步的朝着东边走去。
季司空在自己的帐篷内犹豫良久,好不容易鼓足了一口气,想来问问那天晚上慕容浩究竟是个什么事儿,他一看到慕容浩从帐篷走出来,深怕自己晚一步,立即冲了过去拦住他们。
“医师,本公子今日来找你,是有话想要问你。”季司空一脸的正式,态度也非常的严肃,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丁点重大的事情。
慕容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本医师现在没空听你废话连篇,所以,让让。”
说完,慕容浩就真的推开前面挡道的人,拉着小冬子继续往前走。
小冬子忍不住侧目,回看了一眼已经石化在当场的季司空。他心想,医师待人温和有礼,从未见过他对谁冷言冷语的。于是他在心中为季司空定了位——肯定不素好银。
“那位春姐,她相公难道不在?”慕容浩蹙眉,一个孕妇挺着个大肚子已是非常不易,如今最亲近的人竟不在身旁照料,日子肯定过得相当的苦啊。
小冬子实话道,“早已经不在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在河边了。”
大概是怕将恶疾传染给自己的夫人,所以才会跑到远远的地方,一个人等死。
慕容浩一听,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不过待两人赶到东边一座小房子前,那边早已围了很多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说什么,他倒没来得及听,就被小冬子推了进去。
“快点让让,慕容医师来了。”
慕容浩挤进房间时,才看清楚整个屋子的样式,简陋贫苦,屋顶上还有一个大洞,窗纸也是千疮百孔,夏季丝丝热气从洞内蹿来蹿去,他立即进了里屋。
“夫人,你这病病了有十日左右了吧。”
石头砌成的硬坑上坐卧着一位挺着肚子的女子,头发披散,虚弱的趴卧在唯一的一条被褥上,脸色腊黄,唇色发白,整个人瘦骨嶙峋的,唯有一个肚子大大的挺着,格外显眼。
而刚才语断的男子身穿青衫,一头乌黑的发丝披在身后,慕容浩只看到他背侧的一面,不过此男子的嗓音非常的悦耳,犹如灵泉,叮咚作响。若不细辨,他还当是哪里来的女子。
“春姐,我给你把医师找来了,还愣着做什么,快让医师帮你看看。”小冬子好似没看到屋子里多余的人,只一心想把最好的大夫介绍给张春花。小时候,小冬子一不小心掉了河里,是张春花的夫君救了他,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这是小冬子做人的准则。
所以,当所有人对恶疾唯恐不及时,小冬子毫不避讳的来照顾张春花。
张春花惊讶道:“小冬子,这位医师,难道不是你找来的那位吗?”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嘴角含着和煦笑意,看向他们两人,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慕容浩身上。
两人双目对视,彼此都闪过一丝惊讶。慕容浩是觉得那么好听的嗓音应该配一副好模子,对方的长相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木黎却是惊讶慕容浩的长相。
他以为慕容浩至少已过了不惑之年,毕竟医术上有非凡造诣的人都不会如此年轻。
“咦,你是谁?”小冬子总算是注意到床边上的木黎,一脸的诧异。
“真是抱歉,我路过此地的时候听到这位夫人的病口今声,所以就贸然进来看了看。没想过要干涉此事,若是医师不介意的话,我速速离开。”木黎率先道歉道,即使如此,他脸上也一直保持着笑意,让人很难生出愤怒之色。
慕容浩嘴角含笑的看着他,语气相当的和善,“这位医师,救人不分先后。既然你已提前诊断,夫人的药方理应你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