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叶临沅的儿子。“斐儿。”当初师傅口口声声喊的斐儿!倾城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曾想那个时候一切就已经埋下伏笔了吗?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非叶的真是身份了。可惜了……自己一心只在意他的死,根本没有考虑过其他。
不不不……等等……怎么会呢?非叶怎么会骗他呢?非叶原本是想和自己去封地好好生活的,如果不是突然要质子……圣旨是在非叶出门不久之后传来的。他从不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会是父皇心目中的人选。可是,真的是非叶从中作梗吗?
倾城的脑子乱成了一团,他努力地想要扯清楚所有思绪,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他只是呆呆看着烛火,火光把他眼中浓烈的紫色照耀得格外妖艳。其实他已经相信了。呵,可笑吧,分明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实,他就这么相信了。
他突然理解了慕容息烨那个时候的心情,在自己的言辞间,他就算已经身中剧毒,还是猜出了非叶的身份,他的眼泪,不是因为苦痛或是不舍,是因为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听信了非叶的话,从而害死了自己父皇。
还为他伤心这么多年,甚至细心谋划,企图把自己失去的东西夺回来。可是……他都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倾城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的血脉之中穿行,让他痛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睛像是被灼烧了一样,只能看到一点点的火光。灼热的泪从眼角滑到脸上,一路落到唇边。
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看起来痛苦异常。绝美的容颜瞬间就被毁灭的感觉。息烨接受这个事实,只花了几瞬的时间,因为他拥有的时间不多了。可倾城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不知道他剩下的每一天是不是都要沉浸在这样的回忆里。
他觉得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可非叶的确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不然他还会是深宫里一个老是受人欺负的皇子,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在他面前趾高气扬,他还背负着杀死母妃的罪名。这样一想,其实若是没有非叶的出现,他还会是质子的第一人选。
其实命运并没有那么不公平。是他自己甘愿用那几年和非叶在一起的时光,换取现在的悲凉的。他无话可说。可是他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就如同慕容息烨当初不能原谅自己的等待。
“你的故事讲得太迟了。”痛苦地蜷曲在床上,额头和手心都满是汗水的倾城,硬是挤出了一丝笑颜。
太迟了。
“怎么会呢?”风刃还是兀自喝着酒,坐在一边默默欣赏着倾城痛苦的样子,“这才是我需要的。你感到霜落开始融合在你的血液中了吗?你的痛苦越深刻,霜落就融合得越快。我们终于可以开始验证蟾玉的那个传言了。”
倾城将嘴唇都咬出血来,紫眸里布满泪光,额上的汗大滴地落下来。突然,他沉沉地笑了起来,声音一点点放大。直到用尽全身力气地嘶吼出声。他终于明白了那日,慕容息烨在地牢里看见连熙若的心情。那才是毁了他一生,他却杀不了的人。
静谧的如玉阁突然传出诡异的笑声,把宫中的人都吓得不轻。这下,就算是没有皇帝的命令,也很少有人敢在那个地方走了。
倾城的手腕上缠绕着纱布,他的眼眸已经完全被紫色覆盖,宛如一潭深水,却是死寂的,没有任何波澜。若不是他还会眨眼,风刃这么说,我都会觉得你已经死了。
他的确是已经死了。他都无法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若不是连自杀的心情都没有,他早就真的死在这里面了。每隔三日,风刃都会来一次,喂他吃些东西给他续着命,同时割开他的手腕,取他的血出去。
心情好些的时候,倾城还会和他开玩笑,“我还等着蟾玉复苏的那一天呢。”
风刃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回答。
夜色很深了。倾城还是没有任何睡衣,他细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当然,暗卫总是不分日夜的守候,让他自己都觉得分外感动。突然有一丝凉风吹到他的脸上。如玉阁内这么多的蜡烛,自然需要通风的。不过慕容风临并没有打开他房内的窗户,只是在外面开了天窗。所以感受到风的时候,倾城下意思地看了过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窗口钻了进来。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这么多人保护着你,害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进来。”白衣人轻声挪步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看装束,是冷月宫的人没错。可是在倾城对这个声音并不熟悉,加上他还戴着面具,想要看清他的面目更是一件难事。
“冷月宫的人,从来没有戴面具的吧?”倾城根本没什么心思理会他,只是淡淡看一眼,就准备移开目光,却被那双眼睛深深吸引住了。他肯定在某个地方见过这双眼睛的才对,不然不会觉得这么熟悉。
“宫主说我面相丑陋,足以杀人了。所以要我平日出门都戴着面具以防吓到别人。”银色的面具勾勒出的美好轮廓,怎么会属于一个丑陋的人?莫非是在修罗场内受了伤?
“所以,你会从修罗场出来,全靠你的脸咯?”
“我不是来和你废话的。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话,跟不跟我走?”
这样熟悉的感觉,倾城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人,似乎想要把他的面具看穿。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带着戏谑的表情问他,“真的不跟本王走?”
他愣愣地看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