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向观众鞠了一躬之后,就坐在了钢琴前。
他似乎有些紧张,沉默地坐了一会依然没有开始演奏,台下各位有身份有地位的观众开始了一阵微词。
不过就在这时候,少年开始了演奏。
琴声很小,很细微,要秉住了呼吸仔细凝听,才能听见那琴声。
德彪西的《月光曲》。
轻柔而又优雅的曲子。
少年的演奏就像画卷一样,逐渐在众人面前铺开,并且引人入胜。
刚才的那些杂音在少年的演奏中一切都平和了下来。
他的琴声是那么温柔,像一位正在和音乐对话的诗人。
他虽然没有华裳的衬托,但是他的音乐,就是对他最好的注释。
曼妙的音乐缓缓地流淌着,使得空间和时间的界限都变模糊了,只剩下耳旁的乐章,和心灵的柔和。
嘉琪像入了魔一样,痴痴地看着台上演奏的人,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一时间,天地都安静了,只有他和台上安静沉醉弹琴的少年。
这首曲子,嘉琪也是常常弹的,他曾想过等自己练习好了之后便演奏给任铭轩听。他想起自己在半山别墅里练习的时候,想起老师在家里给他上课的时候,想起任铭轩站在他身后看他弹琴的时候,一幕幕的画面回放过去,嘉琪听到哗哗的海浪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那声音挟裹着他,海水也淹没了他,沉浮之间,他发现自己孤身于荒凉的大海之中,四周阒寂无人,只有当空明月一轮。
照得天地海水人都那么亮。
却那么孤凉。
一曲结束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在欢呼。泪水让嘉琪看的模模糊糊,他回头想要寻找任铭轩,腾然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任铭轩怀里,任铭轩的脸离他那么近,恍惚之中他才看清任铭轩担心的表情。
任铭轩唤他:“嘉琪,嘉琪,好了,我的宝贝,别哭了,演奏结束了,演奏结束了。”
嘉琪趴在他的肩头哭了起来。
任铭轩还在用同样的话安慰他,担心他是走进了音乐的世界里,没走出来,
任铭轩的手一下一下地给嘉琪顺着背,声音低沉地安慰着他。
只是,只有嘉琪自己明白,一切都没有结束,他走入了音乐的另外一个世界,但却和以前的世界彻底告别了。
他无法告诉任铭轩,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才华,直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只是很单纯熟练的演奏技巧。
第二十六章:同盟
陈造看着任铭轩抱了嘉琪出来,立刻就走上去,说:“怎么现在才出来,叶权已经走了。”
任铭轩轻轻地拍了拍嘉琪,安抚着他的情绪,没有解释,只是说:“在里面多呆了一会儿。”
陈造此刻感觉是他和任铭轩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气不打一处,说:“怎么现在变成我一个人操心了,你倒是不在乎了?”
任铭轩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到嘉琪身上去了,淡淡地道:“机会以后还会有。”
陈造心里想,你说的倒轻巧,但也没有说出口。
就在陈造满心腹诽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任先生,我家先生请您过去借一步说话。”
任铭轩抱着嘉琪,微微有些皱眉,问道:“请问你家先生是?”
那位老者欠身低头,十分谦卑却态度并不卑微地说;"是叶权叶先生。"
陈造立刻惊奇地看了一眼任铭轩,又看了一眼那位白发苍苍却气度不凡的老者,语气里透着不敢相信的兴奋,说:“这机会来的还真快。”
任铭轩也没有想到叶权会来请自己过去,他顿了顿,答道:“我明白了,那就麻烦你带个路。”
老者很顺从地在前面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任铭轩就跟了上去。
走出了音乐厅,任铭轩便被邀请坐上了一辆银色天使。
老者为他关上门后,自己也坐进了副驾驶。
车开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就停了下来。
任铭轩走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霜寅官邸。
这一处的宅子很老,是历代总督住的地方,后来被国家拿了回去,现在改建成了接待政府宾客的地方。
他跟着带路的老者走上了二楼,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老者叩了三下门,里面的侍者就打开了门,眼睛并没有打量门外的人,而是很恭敬地退到了一旁,让任铭轩进去。
任铭轩抱着嘉琪,他心里有些担心,本来打算看了音乐会后就直接带嘉琪回家的,虽然他今天来参加这个私人音乐会的目的是见叶权,但是刚才见嘉琪情绪那么不稳定,他就想着还是早些带嘉琪回家比较好。却没有想到叶权会派人来邀请他。
他在车上一直都没有对嘉琪说话,只是把嘉琪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脸,时不时亲吻几下儿子。
任铭轩不经意的会对嘉琪作一些亲密的小动作,嘉琪也很依赖这样的任铭轩。他的神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悲切,但是人哭过之后表情恹恹的,任铭轩想开口安慰他几句,最后还是打住了。
走进了房间,便看见叶权坐在一张圆桌后面,他身边坐了一个少年,就是刚才任铭轩在音乐会里看见的那个。
任铭轩表情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
他没有想到叶权会带着自己的小情人来见自己,这样的见面方式可以透露出来太多的信息,他和叶权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一种场合的见面意味着什么。
叶权在试探任铭轩,或则叶权已经有打算和任铭轩合作。
叶权正在低头看菜单,见任铭轩抱着孩子进来,就立刻招呼他,说:“吃过了吗?一起用点东西吧。”
任铭轩常年和政界的人打交道,也不至于会见一个叶权就不知道如何应对,而且他已经和叶权在别的场合见过几面,大家互相之间也早有认识。
任铭轩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好,才坐下来。
嘉琪懒懒散散地靠在任铭轩身上,心里难过得像死去了一般,他走入了刚才空茫辽阔的音乐世界里,现在还没有出来,所以面对面前的客人,他也没有精神和对方问好。
叶权打量了一下任铭轩和他身上的孩子,对一旁等候的侍者道:“就先这样,你下去准备吧。”
侍者奉了上好的明前茶水过来,就安静地退了出去。
叶权把目光从嘉琪身上收回来,问任命轩:“这是你儿子?”
任铭轩并不介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哄孩子的样子,相反他更在意嘉琪的感受,所以就对叶权直言:“是,不过他现在有点不舒服,让我抱着会好受点。”
叶权并没有对任铭轩这样的举动发表任何看法,而是接着关心道:“是生病了还是怎么?音乐会刚开始的时候见他还挺活泼的样子。”
任铭轩没想到自己从进包厢开始就被叶权注意到了,不由得确信了自己内心的判断,叶权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他吃饭。
他也很坦白,就直接对叶权道:“大概是还陷在刚才的音乐会中,没走出来。”
叶权的脸上仿佛是仔细寻思了一番任岷轩这番话的意思,才说:“今晚本来是我弟弟的私人演出,没想到你能带孩子来听,确实十分荣幸,可惜我弟弟没有同我一起过来吃饭,否则可以让他同你儿子交流一下。”
他这番话说得真挚,态度也不似在客套,任铭轩听后,点头说:“如果叶先生愿意,以后我们再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权自然也听明白了任铭轩暗示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桌面上雪白的桌布,道:“我们先不聊这个,先用饭吧。”
说着,门外的侍者就一溜水的进来上了菜。
坐在叶权身边的那个小少年此刻才被任铭轩看清楚,长得不算特别出众,但是看上去给人感觉很干净纯粹,不想是出来做那种会被人保养的事情的人。
四个人吃着饭,少年坐在叶权身边为他们倒了微温的黄酒,叶权转过去问他:“你不喝点?”
少年握酒壶的手停了一下,才说:“不了,我明天还要坐诊。”
听罢,叶权也不勉强,只是说:“也好,你不要太操劳了,你最近看上去很累。”
少年的脸从饭碗中抬起来,眼睛定定的看了一眼叶权,道:“你也少喝点,今天不是什么必须喝酒的场合。”
叶权听了他这样说,立刻笑起来,笑容明亮而温柔。
少年似乎感到羞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叶权却伸手握住了少年放在桌下的手,温柔细致地抚摸起来他的手掌。
少年被他宽大有力的手抚摸的心口一阵发痒,但是又想到有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只能任由叶权握着他的手,眼里带着不满地看了一眼叶权。
两个人当着任铭轩的面眉目传情,仿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任铭轩心里很了然,他这样的家世和身份见过不少身边的朋友长辈都有圈养年轻美貌少年的事,所以面对叶权这样做他并不感到吃惊。
只是默默地为嘉琪布菜。
嘉琪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这顿饭上,他只是很机械地吃着食物,大概连自己到底在吃什么菜都没有注意到。
这一顿饭吃的颇为诡异,桌上的每个人都心思各异,不过任命轩心里却一点也不急,他觉得叶权越是这样毫无芥蒂地让自己知道了解他身边的人和事,并且把自己的小情都带出来和他见面,这就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合作的诚意。
果然,他猜得没错。
酒过三巡之后叶权就开口说:“我知道这段时间你都在寻找机会和我碰面,确实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太忙,一直在A市忙新开发区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那里国家打算发展成为第二个国际旅游岛,第一个是围城,这里的场子几乎都是你们任家集团操作着,一直以来运行也很好。”
任铭轩没有说话,耐心地等待着叶权把话说完。
少年又为他们两人空了的酒杯里满上了酒,手刚停下来,叶权就伸手拦住了对方,说:“你不要忙了,陪我坐着就好。”
少年的表情仿佛怔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手就被叶权拉着放到桌底下去了。
叶权这才接着说:“听说你有打算进军A城的开发区?如果能交给你们公司来运作,我很放心,你们集团资金很雄厚,经验也丰富,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任铭轩听完了叶权的话,静默了两分钟,才开口说:“叶先生,我很高兴你对我的信赖,我确实有拿下那边开发经营权的打算,只是……”
任铭轩说到这里,不由得停了下来。
叶权已经从多方打听到任家对自己地盘上的开发经营权虎视眈眈,他本来和任家无交集,也清楚任家和张家一直以来的同盟关系,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政治上的立场牵扯了生意上的事情。
叶权素是对任铭轩这个人的能力和为人有所耳闻,他觉得任铭轩确实是大将之材,不过现在羽翼未丰满,如果有机会的那一天,必定会比他的父亲任建长现在做的更好。
他端起了酒杯,打算听到任铭轩答应自己要求的话,却没有想到任铭轩却把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了,便问道:“只是什么?”
任铭轩抬了眼,眼神很坚定地看着他,说:“只是我不打算这次由我们集团来运作,我打算自己单独操作。”
任铭轩的这一番话,说得不重,可却掷地有声。
半晌,豪华的包厢里没有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叶权才笑起来,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任公子的确是有雄心壮志之人,我答应给你独家的开发和经营权,不过你也需要答应我的这边的要求。”
任铭轩听到叶权体这样说,心就真正地定下来,同人打交道与人做买卖,不怕对方提要求,最怕就是对方卖人情卖面子,到最后往往事情都搁浅下来。
所以生意场和,最忌讳事情说得不清不楚,到头来一笔糊涂帐。
任铭轩端起酒杯,也笑道:“愿闻其详。”
一顿饭下来,双方合作的事情已经差不多谈妥。
任铭轩叫了司机来霜寅官邸接自己。
叶权仿佛也很满意今天和任铭轩的谈话,最后送任铭轩离开的时候,和任铭轩握了握手,说:“我看你这个儿子,倒是乖巧的紧,像她母亲的性格?”
任铭轩抱着有些昏睡的嘉琪,让他赴在自己的肩头,道:“是。”
叶权说:“像母亲好,儿子像母亲,比较有福气。”
嘉琪这时候在任铭轩耳旁说:“爸爸,我们回家了吗?我很困了。”
三个大人听了他这番话迷迷糊糊的梦呓都不觉笑起来。
叶权也不再和任铭轩多说话,把他们父子俩送到门口,就和他们告了别。
见车走远了,叶权才对身边的少年说:“玉儿,你说,他们会像我们一样吗?”
毕智玉眼睛看了一下叶权,想着今天在席间见到任铭轩和嘉琪的样子,又想到他自己和叶权的关系,不由低下头去,喃喃道:“我不知道……”
叶权叹息一声,握起智玉的手,说:“玉儿,你不能总是逃避我们的关系。”
智玉心里有些惶恐,但是更多的是柔情在他的心中煎熬。他看着叶权很深很静的眼睛,目光却是那样的烫人,他的声音带上了一层苦涩,道:“我不知道,你别逼我……”
叶权见了智玉这副样子,内心也一阵难过,他压抑住自己内心的苦楚,抬起了智玉尖尖的下巴,吻了上去。
智玉没有想到叶权敢在这样公共的场合作这种事情,他有些慌乱地要推开叶权,但是发现根本没办法,便只能发出呜呜的拒绝声音。
叶权却不管不顾地更加用力深入地吻了他,他的舌头灵活地在智玉的口腔里翻滚,吮。吸,舔。弄,又不。时。啃。咬。着智玉的唇。霸道又。缠。绵的亲吻让智玉很快就放弃了手上的力道,他的内心在挣扎,身体却软了下来。叶权顺势把智玉拉近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热。烈。而绵。长。地亲吻他。
智玉被这样的亲吻快逼疯了,叶权炙。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是那样的灼人。他的双脚几乎没有了站立的力量,整个人只能依附在叶权身上。
叶权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粗重不稳,夹带着黄酒的醇。香,让智玉意。乱。情。迷。起来。
叶权的手大。力地抚摸着他的。腰身,很眷恋很留恋的动作,智玉觉得自己被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裹住了,不得动弹。就在他站不稳的一瞬间,他立刻把他横抱了起来。
智玉眼角泛着水光,身体蜷缩地颤抖着,叶权低下头,在他已经被吻的有些发红的唇上轻轻啄了几下,说:“智玉,我爱你。”
叶权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情。欲的。嘶。哑,他逐渐升高的体温透过两人身上的衬衣,清晰的传达给了智玉他今晚是不会放走他的意思。
智玉现在已经很知道这个男人在对待自己态度上的强硬。他以前一直以为叶权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因为他生来就拥有了一切,但是后来他和叶权在一起的之后才发现,叶权全部的执着和偏执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叶权并不在乎身后的门童,抱着智玉转身就走进了电梯。
第二十七章:围城的最后生活
岳老师近来发现嘉琪有点不大对劲,上了两次的课下来,岳老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嘉琪,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我看你最近练琴并没有太积极。”
岳老师的话说得很婉转,她并不想伤害到嘉琪,因为她感觉的出来,嘉琪是个心思极其敏感的人。
嘉琪又弹错了一个音。
弹错音或则丧失掉节奏这样的事情,是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误,但是在嘉琪身上出现,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能力就是流畅和熟练。